陈壮实深吸一口气。
之前心虚,让他有些进退失据。
不过他一向胆子大,调整好之后,倒是恢复了正常。
“喝茶!”
“多谢夫人!不知夫人叫学生过来有何吩咐。”
顾玖指了指桌上的几份报纸,“《国子监报》看过了吗?”
“看了!”
“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陈壮实大胆说道:“皆是狗屁不通,无病呻吟的文章。这等文章,就没资格拿出来丢人现眼。”
顾玖笑了起来,“本夫人一直很欣赏你的才华和胆量,也欣赏你善于抓住机会的敏锐。你有没有想过,《山河书院报》照着现在这个趋势办下去,还能存活多久?”
陈壮实心头一惊,“莫非官府找上门来了?”
顾玖摇摇头,却又说道:“官府找上门是迟早的事情,以你的聪明,不会看不透。”
陈壮实心虚一笑,“不瞒夫人,最近几期的《山河书院报》稿件质量极高,我心中欢喜不已。若是不刊登出来,实在是暴殄天物。”
顾玖犀利发问,“就没想过后果吗?为了几篇高质量文章,致使《山河书院报》停刊,你认为值得吗?
我说服山长任命你为总编,就是看中你的聪明劲和分寸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但是这几期的内容,不客气的说,分明是在死亡边缘来回试探。你就不担心有一天,真的将《山河书院报》给办死了?”
陈壮实很心虚。
顾玖继续说道:“你该庆幸,《山河书院报》只在书院内部发行,没有流通全京城,暂时还没有引起朝廷的关注。但是如果你继续这样的办下去,这份庆幸将被你亲手葬送。届时,为了保住山河书院的师生,我只能让《山河书院报》停刊!”
陈壮实听不得停刊二字。
他急忙说道:“夫人放心,学生以后一定会注意分寸。凡是敏感的文章,绝不刊登在《山河书院报》。”
顾玖点点头,“《国子监报》在你眼里虽然狗屁不通,但是他们深得中庸之道。假如一百年后,评选哪份报纸寿命最长,我想《国子监报》一定榜上有名。”
“《国子监报》凭什么?就凭他们狗屁不通的文章吗?”
陈壮实不服气。
《国子监报》的文章质量,给《山河书院报》提鞋都不配。
顾玖却笑了起来,“对,就是凭着在你眼里狗屁不通的文章,《国子监报》就一定可以成为寿命最长的报纸。
因为他们足够中庸,就不会被朝廷打压,也不会有停刊的风险。朝廷如果需要一个渠道,发表什么政策制度,或是观点,肯定会选《国子监报》而非《山河书院报》。
《国子监报》足够温和,迎合了大部分京城民众。至于《山河书院报》过分犀利,反而会丧失大部分的读者,只能争取到少数的死忠支持者。
没有人喜欢天天看犀利辛辣的文章,太昏暗,太不阳光,太不上进。无论是读书人,还是百姓,生活中都希望多一点阳光,少一点阴暗。
偶尔犀利辛辣,是可以的。期期如此,《山河书院报》的道路会越走越窄。想让《山河书院报》成为百年报纸,你要学会妥协,多多学学国子监的中庸之道。不要一味否认竞争对手,国子监也有他的可取之处。”
金秋季节,秋老虎威力不减。
陈壮实已经流了好几身汗水。
他也不讲究,直接用衣袖擦拭额头的汗水。
“一定要中庸吗?”他望着顾玖。
顾玖说道:“如果你是文章执笔者,你大可以用辛辣犀利的文字抨击现状。但是你身为《山河书院报》的主编,就不能肆意妄为。你得为《山河书院报》的前途考虑。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当《山河书院报》走出山河书院,走进千家万户,你将面对什么样的情况?说句不夸张的话,陛下都会是这份报纸的读者。
你认为陛下乐意看见上面的文章?朝中大臣乐意看见这些文章?他们有的是办法收拾你,收拾《山河书院报》。即便是本夫人,面对陛下和朝臣的双重压力,也只能选择妥协。所以收起你的文人义气,找准分寸感。如果你无法胜任这份差事,我会另觅贤才。”
“夫人用不着另觅贤才。夫人给我一点时间,我不让你失望。”
陈壮实被顾玖说服了。
他郑重承诺,他会做好主编的工作,一定会让《山河书院报》狠狠压制《国子监报》,成为最长寿的报纸。
《国子监报》只配在《山河书院报》的屁股后面追赶。
国子监那帮人不服气,憋着!
顾玖很欣慰。
她很喜欢山河书院学子的精气神,总是朝气勃勃。
她鼓励陈壮实,“好好干,本夫人不会看错人。”
陈壮实涨红了脸,“学生一定不会让夫人失望。”
顾玖点点头,“替我问候山长,还有杨季。杨季科举准备得怎么样?”
陈壮实说道:“从西北回来后,杨兄就开始闭关苦读。明年科举,他肯定没问题,关键是要考一个好名次。杨先生也说他的文章,越来越扎实。只等陛下定下科举主考官,杨先生会帮他研究主考官的喜好,保证金榜题名。”
主考官的喜好,对于参加会试的学子来说,尤为重要。
投其所好,可不是说说而已。
文章写得好,又能投其所好,才有机会被点为会元。
很显然,杨季的目标就是明年的会元。
第769章 不正经的精髓
送走陈壮实,顾玖来到花厅。
黄去病拿着几份稿件,“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事情,也能办报?”
顾玖笑了起来,“你去问问你家亲亲娘子,问问公主殿下,她们是爱看正儿八经的《山河书院报》,还是爱看这些鸡零狗碎?你再去问问你家伙计,是《山河书院报》好看,还是你口中的鸡零狗碎更有趣?”
黄去病抓头,这个他倒是没想过。
顾玖说道:“我们要办一份面向全京城百姓的报纸,最好不要涉及朝堂。我认为集娱乐八卦和生活资讯的报纸,生活中逗人一乐,说说民众更关心的蔬菜粮油价格,比什么高大上的朝政更受欢迎。”
黄去病甩着手中的稿件,“比如这些?”
顾玖点点头,“比如山河书院每月裸奔,入学考试多少人泪洒书院大门,又出了什么爆款书,都可以刊登在上面。书写用语尽量生活化,尽量写得有趣。
大户消息更是喜闻乐见的题材。比如福雅公主府的八卦,即便只写福雅公主一餐饭怎么吃,吃什么,我想京城百姓都爱看,而且看得津津有味。”
黄去病哇哇大叫起来,“你可别害我。我要是把我娘吃饭的过程刊登在报纸上,我娘会砍了我。”
顾玖怂恿他,“写公主殿下危险,那就写你爹黄驸马的日常。比如他有多少个小妾,哪个小妾最美,最受宠爱,百姓对这样的八卦消息,根本就是趋之若鹜。”
黄去病嘤嘤嘤。
“我已经看透你了,说什么办报,分明就是贩卖隐私。你这是害我啊,我会被打断腿。”
顾玖哈哈一笑,“能被贩卖的隐私,还能是一般的隐私吗?你去看看山脚下,李家客栈,你去写老板的每餐吃什么,纳了多少个小妾,有人看吗?”
黄去病连连摇头,坚决反对。
“我绝不会被你蛊惑,将我娘和我爹的事情刊登在报纸上。”
除非他活腻了!
顾玖就说道:“可以写写前朝野史,戏说历史人物。尤其是那些似是而非的传闻,找几个笔杆子润笔,刊登上报纸上,定然能引起轰动。”
“你这是搞事!”黄去病一针见血。
顾玖笑了起来,“这份报纸,我打算取名为《大周生活秀》,面向全京城的百姓。将来若有机会,还要在江南同步发行。所以,第一炮一定要打响。不写你娘,不写你爹,就写你自己吧。让人见识见识京城顶级公子哥都是怎么纸醉金迷。”
黄去病保持头脑清醒,坚决不被蛊惑,“我不干!我算哪个牌面的人物,京城百姓根本不知道有我这号人物。论名气,谁都比不上湖阳。你和湖阳关系好,不如说服湖阳,写她夜夜笙歌的生活。肯定能吸引众多目光。”
顾玖叹了一声,黄去病怎么就不上当。
“湖阳那里,我会尽量争取获得她的同意。你也想想,谁家八卦消息有卖点。诸如八十老汉十八妻之类的。”
“没有八十老汉十八妻。不过有七十老汉十八妾。”
顾玖拍板,“就写这个。深挖七十老汉十八妾,尤其要点明身份,背景,不能含糊其辞。我们是有格调的报纸,不惧打击报复。那些人敢做,就要有被我们登在报纸上的准备。”
黄去病说道:“你这是在抢说书人的饭碗。”
顾玖笑道:“你可以把说书人招揽到旗下,相信一定能派上用场。京城大户八卦,也别忘了搜集。我推荐聘用你家小厮,丫鬟。他们才是大户消息的合格搜集者,传播者。
大户人家的八卦,首先都是在丫鬟小厮当中传播。你一定要善加利用自身人员优势。换做普通富户办报纸,根本不可能具备我们这样的优势。”
黄去病听得一愣一愣的,“你真要写大户八卦?”
顾玖笑了起来,“比如孙家的八卦,我就很感兴趣。什么时候做一期专栏,专门盘点孙家的前世今生。”
黄去病嘴巴张大,“你不是说要聘请孙家状元公到书院读书。你在报纸上盘点孙家前世今生,就不怕得罪孙家人?对方一怒之下,不去山河书院教书,岂不是得不偿失?”
顾玖笑着说道:“那我再做一期楚州周家的专栏。一南一北,一个孙,一个周,大周两大世家的专栏,多有卖点啊。别忘了,侯府大少奶奶就出身楚州周家,我还得叫她一声大堂嫂。
我都不怕得罪她,又怎么会怕得罪孙家人。再说呢,我们只是盘点前世今生,又不是泼脏水。你要是害怕,多写点溢美之词。保证能堵住两家人的嘴巴。”
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
什么是热闹?
八卦就是热闹!
后世,网络社会,那么多消遣,游戏,小说,电影电视,可是依旧无法阻挡人们对八卦的热爱和关注。
可见看热闹,是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个年代,没有那么多消遣。
看热闹更是人们的精神食粮,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张家偷了李家一只鸡,李家偷了孙家一棵菜,鸡零狗碎的小矛盾,就能让全村人兴奋起来,丢下农活看热闹。甚至能议论一两个月,乃至半年。
由此可知,大家的精神生活多么的贫乏,对八卦的需求是如何的旺盛。
京城,天子脚下,八卦制造中心。
一份关于生活咨询和大户八卦的报纸,能让京城小民得到极大的满足,能爽到飞起。
顾玖早就想办这么一份报纸。
最近有些无聊,内心的蠢蠢欲动再也压制不住,那就干吧。
这事让黄去病出面最合适。
要是他能贡献他家几个无伤大雅地八卦消息,那就更好了。
不肯贡献,也没关系。
“我们要给消息提供者一定报酬,让全京城的人给我们输送八卦消息。”
顾玖提醒黄去病。
“还要和那些粮油店合作,让他们提供每日价格,我们刊登在报纸上,方便民众生活。还可以承接广告…”
顾玖说了很多。
目的只有一个,要将《大周生活秀》办成爆款。
黄去病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叫《大周生活秀》,而不是《大周生活报》。”
顾玖笑了笑,说道:“报纸主要是真实,客观。而这里的‘秀’,取自‘秀而不实’,我个人将这个字引申为表演,展示,炫耀。我们刊登八卦,极大可能会有夸张成分,甚至会有胡编乱造的内容。用报不合适,我认为用秀更贴切。”
黄去病听得一愣一愣,“秀这个字,还能这么用?等于是我们的八卦报道类似于演义,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顾玖点点头,“我们尽量做到真实,客观。”
黄去病对这话半点不信。
就凭秀之一字,讲出这么多道道,就知道《大周生活秀》是个不正经的报纸。
黄去病心好累。
“本公子玉树临风,风流潇洒,从来都是一本正经。没想到,今儿竟然要办一份如此不正经的报纸。”
顾玖笑道:“和你的气质很配。”
黄去病遭遇一万点暴击。
“本公子一向正经。”
“那一定是你的错觉。”
斗嘴,黄去病根本就不是顾玖的这对手,他干脆放弃。
他郑重问道:“真要办这样一份报纸?”
顾玖点头,肯定地说道:“生活无趣又呆板,我们需要一点不正经的调侃。至于生活资讯,一定要做到真实有效。”
“不正经吗?”黄去病捏着下巴深思不正经的精髓。
“不正经,却又不会让人反感,厌恶。看完后会心一笑,众人乐呵。身为被调侃的对象,虽然不高兴,也不至于生气到要手撕你的地步。”
黄去病很心塞,“为什么手撕我,而不是手撕你?”
顾玖正儿八经地说道:“因为你是主编,是出资人,是东家。”
黄去病哀嚎一声,“我可以推辞吗?”
顾玖认真的想了想,“也不是不行。其实一开始,我想让大殿下来办这事。只是他这人太正经,加上身份限制,的确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如果你真的不乐意,那我另外找人。”
黄去病摆摆手,“我就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这种不正经的报纸,舍我其谁。我就问你,全京城,还有谁比我更合适?”
顾玖笑着问道:“不后悔吗?”
黄去病摇头,“坚决不后悔。”
顾玖又怂恿他,“要不要贡献几则你家的八卦传闻?”
黄去病哇哇一叫,“想都别想,我还没活腻,你可千万别害我。”
第770章 孩子的战争(三更)
秋天,丰收的季节。
从朝堂到民间,俱都喜气洋洋。
今年老天爷开眼,从南到北,风调雨顺。
粮食丰收,乡民眉开眼笑,官府粮仓满仓,赋税征收顺利。
困扰大周的数十年的霉运,终于烟消云散。
文德帝心情大好,中秋宫宴,赐百官酒水。
御哥儿伙同征哥儿,趁着中秋宫宴,将九皇子打了一顿。
原本这顿打,计划在端午宫宴实施。
因为萧太后过世,端午宫宴取消,计划也跟着推迟。
九皇子可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挨了打,当然要告状啊!
他没找亲娘萧昭仪,而是直接找父皇文德帝告状。
“父皇,大哥家的刘御,四哥家的刘征打我。鼻血都打出来了。”
九皇子拿着沾着鲜血的手绢做证据,哭哭啼啼,十分委屈。
文德帝脸色一垮,“他们两打你一个?”
九皇子重重点头。
告黑状,当然是怎么惨怎么来。
文德帝恼怒。
二打一,而且刘征和刘御都比九皇子大。
从年龄来说,大欺小。
从辈分上来说,不敬长辈。
要狠狠教训一顿才行。
文德帝怒道:“将刘征刘御叫来,朕要亲自过问此事。”
常恩赶紧命人去请两位皇孙。
文德帝目光从刘诏,刘议两兄弟的脸上扫过。
“看看你们教的好儿子。”
刘诏微蹙眉头,不置可否。
刘议心中气恼不已,剜了一眼萧琴儿,平日里怎么管教刘征。竟然敢在宫里动人,欠揍。
回去一定要将刘征狠狠收拾一顿。
刘征刘御两个臭小子,半点不怂。
跟着内侍,来到大殿,规规矩矩请安。
九皇子指着二人,“父皇,就是他们二人打我,儿子流了好多血。”
文德帝表情严肃地看着两个孙儿,“你们有什么话说?”
“启禀皇祖父,九叔的话不尽不实。”刘御站出来,不卑不亢,很有胆量。
九皇子大怒,“难不成我还冤枉了你们?”
刘御说道:“说好的切磋,哪来的打架。而且是一对一切磋,你自己技不如人,打不赢,就告状。小人行径!”
“胡说八道!”九皇子跳起来大叫。
文德帝轻飘飘扫了眼,九皇子立马就跟鹌鹑似的,缩在一边,不敢吭声。
文德帝问刘御,“你们是切磋,不是打架?”
“启禀皇祖父,孙儿不敢有半句欺瞒。”
“既然是切磋,为何将老九的鼻子打出血?”
刘御一脸茫然,“九叔鼻子出血了吗?此事孙儿不知。”
刘征也说道:“此事孙儿也不知。我们二人和九叔分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就是衣服脏了皱了。”
“父皇,他们撒谎。”九皇子驳斥。
文德帝面无表情,“宣太医,给九皇子检查鼻子。”
九皇子身体一抖,下意识的捂住鼻子。
刘御和刘征低着头,二人偷偷一笑,算计得逞。
看着九皇子的表现,文德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当记吩咐,“将九皇子带下去,命萧昭仪好好管教。刘征刘御,在宫里肆意妄为,罚抄书百遍。”
又是抄书百遍。
刘征想哭。
皇祖父就不能还一个惩罚方式吗?
刘御倒是没所谓。
抄书对他来说,驾轻就熟,根本算不上惩罚。
宫宴继续进行。
三个孩子之间的玩闹,并没有引起骚动。
大家心头各有思量。
很明显,大皇子和四皇子两个人的孩子,感情很好。
反而是刘征和九皇子这对叔侄,按理说关系应该很亲密,如今看来,刘征同九皇子称得上是针锋相对。
进一步深想,萧琴儿同萧昭仪的关系,恐怕也没有外界传言得那样和睦。
两个孩子针锋相对,家长肯定也要承担一部分原因。
刘征和刘御,被留在宫里抄书。什么时候抄完,才能出宫。
顾玖和刘诏前往未央宫,看望刘御。
顾玖摸摸他的头,半大小子,都快赶上她的身高,孩子长得真快。
“调皮!找九皇子切磋,是不是你的主意?”
刘御心虚低头。
顾玖哼了一声,捏捏他的耳朵,“下次不准胡闹。”
刘诏则是脸色一板,呵斥道:“臭小子就是欠揍。要怎么罚你,你自己说。”
刘御乖乖伸出左手,手心朝上,打板子吧。
顾玖没拦着。
刘诏管教孩子的时候,她通常不会插话。
刘诏可没客气,拿出戒尺,对准刘御的手掌心,就是一顿板子。
刘御眼眶含泪,却不敢哭出来。
只能可怜兮兮地朝顾玖望去。
顾玖扭头,避开孩子的目光。
刘诏一口气打了十板子,他将戒尺一扔,对刘御说道:“再有下次,加倍惩罚。在宫里你也敢乱来,真是胆大包天。”
御哥儿的手都被抽肿了,不能哭,还要恭恭敬敬听刘诏教训。
教训完了,刘诏才容他下去上药反省。
顾玖偷偷抱怨他:“你下手也太狠了些。”
刘诏哼了一声,“这么大一点,就敢在宫里玩心眼,不加管教,将来长大了还得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不敢在宫里玩心眼。”
顾玖吐槽道:“你是气恼自己不如御哥儿,所以才打那么重。”
“瞎胡说。我是那种人吗?”
刘诏哼哼两声,很不满。顾玖太小看他。
他哪能吃儿子的醋,他可是很大度的。
顾玖偷偷翻了个白眼,自恋狂。
刘御挨了打,刘征比他更惨。
另外一处偏殿,刘议正提着棍子,往刘征身上招呼。
什么切磋,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打架。
在宫里打架,而且还是主动挑事的那一方,还惊动了陛下,刘议气坏了。
动起手来,半点不手软。
萧琴儿哪里受得住,连连劝阻,弄得刘议火气更大。
刘议将这棍子一扔,“他就是被宠坏了。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不好好读书,整日里就知道打架斗殴,荒唐!”
萧琴儿说道:“又不是征哥儿一个人的责任,刘御才是主谋。”
“你还敢替他狡辩,他都快被你教成了蠢货。他要是有刘御那么会读书,那么懂事,还能拜任大人为师,别说没将九皇子打出鼻血,就算打出鼻血,今儿我也替他兜底。可他有这本事吗?”
萧琴儿不满,“他是你儿子,你怎么能如此说他。他有那么不堪吗?”
刘议气恼,“慈母多败儿,你就继续宠着他吧,看他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说完,刘议拂袖离去。
萧琴儿赶紧将刘征从条凳上扶起来,又命人去请太医。
她亲自检查刘征身上的伤势,“你父亲也太狠心,下手如此毒辣。痛不痛?”
刘征抽泣了两声,“痛!不过儿子不怨父亲,儿子的确有错。”
萧琴儿哭出来,抱住刘征,“好孩子,真该让你父亲看看。你这么懂事,他竟然还处处不满,太过分了。”
刘征反过来劝萧琴儿,“母亲少说两句吧,父亲也是太担心儿子。要是儿子不挨这顿打,父亲在皇祖父跟前,就没办法交差。”
萧琴儿愣住,“这话谁教你的?还是你自己想的?”
刘征抓抓头,“是我和御哥儿一起商量的。动手之前,我们就知道肯定逃不了一顿打,儿子早就做好了准备。”
“傻小子!明知道逃不了一顿打,你和御哥儿还找九皇子的茬,吃饱了撑多了吗?”萧琴儿埋怨道。
刘征咧嘴一笑,“九皇子就是欠揍,儿子就是想亲自揍他一顿。挨顿打也值了。”
萧琴儿被气坏了。
刘征这脾气属驴的吗?
“你怎么那么讨厌九皇子?他得罪你了?”
“儿子就是看不惯他耀武扬威的样子。皇子了不起吗?我还是皇孙。”
“蠢儿子,皇子当然了不起。皇孙同皇子比,差远了。”
“儿子不这么觉着。儿子觉着那群小皇子,都蠢透了。宫外的东西他们都没见识过,就跟一群土包子似的。”
萧琴儿被气笑了。
她捏着刘征的耳朵,“老实交代,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
刘征哎哟哎哟叫痛,萧琴儿生怕伤着他,赶紧松开他的耳朵。
刘征咧嘴一笑,“我跟御哥儿学的。儿子真羡慕他,不用在宫里读书。山河书院比宫里有趣多了。娘亲,儿子也想去山河书院读书。”
“都说了不行,你怎么又提这事?是不是刘御鼓动你这么做?叫你不要和他混一起,你就是不听。看吧,这回不光是挨打,还要抄书。”
萧琴儿突然发怒,刘征受惊。
萧琴儿气恼过后,又冷静下来。
她抱着刘征,轻声说道:“我们家和你大伯父一家不一样。你和御哥儿也不一样。御哥儿可以去山河书养颜读书,但是你不行。你只能在宫里读书。”
刘征很失落,“为什么儿子不能去山河书院读书?儿子同御哥儿都是皇孙。”
萧琴儿有些烦躁,她控制着怒火,怕吓着孩子。
“都说了你和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萧琴儿严肃说道:“除了都是皇孙,你们处处都不一样。”
刘征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