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大意,当心阴沟里翻船。”

三元公呵呵冷笑,甩了个眼神,让李大人自行领会,然后转身走了。

李大人嘀咕了一句,“一如既往的小气。”

顾玖和刘诏也在关注这场科举。

她同刘诏说道:“等科举结束,朝堂上就该动起来。西北大都督府的提议,是时候出现在陛下的案头。”

“先等科举有了结果再说。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担心山河书院的考试情况。”

顾玖笑了笑,“我担心也没有用。科举,实力固然重要,运气也很重要。今年天气反常的冷。”

天气冷,对参加会试的举子们影响很大。难度明显增加。

号舍,要住九天。

吃喝拉撒睡都在三尺见方的号舍里面。

这么冷的天,坐在号舍里,分分钟都有风寒感冒的风险。

要在寒冷的天气里,不仅要完成三场考试,还要确保思路清晰,笔迹工整,文章言之有物,关键是要切题,还不能有犯忌讳的地方。对各位举子的意志,身体素质,才学,平日里的积累,都是一场严苛的考验。

多少人,平日里文章做得花团锦簇,一到考场就痿了,最后被抬出来。

三年复三年,时光就被蹉跎了。

山河书院唯一的优势,就是书院的举子,每个人都在仿造的号舍里面模拟了不下三五次。

每一次一住就是九天。

经历了严寒酷暑,狂风暴雨,各种极端天气。

当他们走进贡院,面对贡院的号舍,想来不会心虚。

而且准备工作,也会做得比别的学子更充分。

刘诏说道:“我听说国子监学山河书院,也仿造了一批号舍。他们的学子,正月的时候,都是住在号舍里面模拟会试。”

顾玖笑了起来,“国子监作为山河书院的竞争对手,自然要有一点可取之处。知道借鉴山河书院的模拟考试,算是有点长进。”

刘诏说道:“这一次,山河书院科举成绩不错的话,想来各地书院都会借鉴山河书院的经验,仿造号舍,搞模拟会试。让学子们提前体验会试的难处,提前做好准备。”

顾玖闻言,眉开眼笑,“我一直希望能将模拟考试的经验推广开来。以前大家对山河书院不屑一顾,山河书院的经验也就推广不出去。如今大家主动学习山河书院的教学经验,很好。再过个十年,山河书院一定可以成为全天下最牛的书院,令天下学子趋之若鹜。”

“十年后,你还要搞免费教学吗?”

顾玖理所当然地说道:“搞啊!只要我还能挣钱,就会一直搞下去。难得有个地方能给大家提供免费读书的机会,应该坚持下去。教书育人,乃是百年大计。教育,思想没跟上来,任何变革都是空中楼阁。一代人之后,一切都会被打回原形。”

顿了顿,顾玖又说道:“不能再走过去的老路,我们所在的时代不应该是历史的重复。从盛世到王朝末路,推翻后又重来,又是一个轮回。这是一个怪圈。我们要试图打破这个怪圈。”

刘诏眉头紧皱。

这个话题太大,太严肃,太严重。

顾玖郑重问道:“你支持我吗?”

刘诏点头,“我自然是支持你的。只是你的教育,思想,究竟是往哪个方向改变?”

顾玖简略道:“自然是寻求长长久久的发展道路,而不是一次又一次轮回。”

刘诏问道:“有这样的路吗?”

顾玖提笔,在白纸上画了一条长长的曲线,“这是过去的路,到达顶峰后,就开始走下坡路,最后跌倒谷底,换个人换个朝堂一切重新来过。重新来过后,走的还是老路,没有任何区别。现在我们要尝试走另外一条路。”

说着,她又提笔画下了一条有高低起伏的波浪线。

“我们要走一条,即便到了下坡路,还能再次站起来继续往上爬的路。虽高低起伏,有起有落,却一直在往前走,而不是在走回头路。会有低谷,也有高峰。无数个低谷高峰,组成了新的路。最终跳出历史的怪圈,走出新的局面。”

刘诏神色凝重。

盯着两条线,看了许久许久。

最后,他提起笔,在曲线开始的地方画了一个记号,“这是太祖刚起兵的时候,谁都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没钱没粮没兵,随时都有可能全军覆没,成为他人的踏脚石。”

接着他在曲线上升位置又画了一个记号,“这是太祖刚立国的时候,百废待兴,处处希望。”

他的笔来到曲线顶点,“到了高宗朝,盛世降临,百姓安居乐业,既无内忧也无外患。”

紧接着,他的笔沿着曲线渐渐下滑,“到了显宗朝,朝政乌烟瘴气,奸人当道,内忧凸显。到了中宗朝,稍有改善,然而外患再起,北荣西凉的崛起,压得大周喘不过气来。数次大战,打得朝堂年年亏空,赋税一加再加。

之后,先帝继承皇位,朝堂几乎维持不下去。先帝以杀止杀,勉强维持局面。可是大周不可避免,一直在走下破路。一直到父皇继位,这条线稍稍有了点起伏。这一点点起伏,你居功至伟。

我在想,如果线条没在此处出现起伏,他会一直下滑,下滑,滑到王朝末路尾声,被他人取而代之。如你所说,一个新的轮回又开始了。”

顾玖说道:“所以我们要走一条不一样的路。虽然没有前人经验可以借鉴,然而再坏也坏不过王朝末路,民不聊生的境地。”

说着,顾玖提笔,在曲线的尽头接着画下去。

单一的曲线,变成了波浪线,起起伏伏,有高有低,长长久久…

她望着刘诏,郑重问道:“你愿意吗?”

刘诏神情凝重,郑重点头,“我愿意。”

“你可知,要走一条全新的路,必定要做出改变,甚至会牺牲皇室的利益。你真的愿意吗?”

“我愿意试一试。”

顾玖一把抱住他,“谢谢你,愿意陪我做这个狂妄的尝试。”

刘诏轻声一笑,搂着她,“的确有些狂妄,但是我喜欢。没人愿意走老祖宗已经走过的老路,我也不愿意。就像你说的,换一条路走,再坏也不会比改朝换代更坏。”

顾玖哈哈一笑,“我一直不敢说改朝换代,没想到你倒是说了出来。”

“私下里,你我之间没什么不可说的。你怕说出改朝换代,会刺激我。你也太小看我,我是哪种受不住刺激的人吗?”

你是!

非常是!

顾玖甩了刘诏一个白眼。

她将画了线条的纸张揉成一团,丢入火盆里面,转眼就烧成了灰烬。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眼下还是科举最重要。山河书院的名声和地位,全指望这些参加科举的举子。”

科举很辛苦,考验体力,更考验运气。

这不,科举第二天,就有人发着高烧被抬了出来,哭哭啼啼,嚷嚷着自己还能坚持。

兵丁根本不鸟他,将人抬出贡院,安置在门房。通知家属领人。

没有家属。

那就通知下榻的客栈领人。

到第三天,有更多的人被抬出来。

全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有的人刚被抬出来,直接吐血昏迷过去。

随着被抬出贡院的人越来越多,京城的气氛也变得越发紧绷。

时间一天天过去,每个人都在煎熬着。

这鬼天气,特么得太冷了。

难怪今年抬出这么多人。

好在还有最后一天,会试就结束了。

山河书院和国子监都派了人守在贡院,清点被抬出来的人。

确定没有自己人,都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仿造号舍,模拟考试,果然有用。

第816章 榜上有名(十一更)

“杨兄,杨兄,这里。”

贡院门口,严辞,王学成,陈壮实三人齐聚,专为迎接杨季。

今日会试考试结束。

坚持了九天的举子们,一个个蓬头垢面地走出来。

那形象,那颓废的模样,不会比街角乞丐强。

有人刚走出贡院大门,一口陈年老血喷出来,直接昏倒在门口。

陈壮实三人唬了一跳。

“太可怕了!”

杨季没力气说话,挥挥手,指着隔壁的马车无声询问,“有马车吗?老子要坐马车,要躺在里面。谁都不准打扰我。”

陈壮实心领神会,使了个眼色。

严辞和王学成二人,扶着杨季,前往停在街角的马车。

一开始是扶着杨季,走了几步,直接变成了拖。

一场会试下来,杨季元气大伤,能正常走出贡院大门,已经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此刻,他直接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了严辞他们。

上了马车,往前一扑,只需三秒钟,直接进入睡眠模式。

“杨兄,杨兄…”

陈壮实轻声唤了两声,摇摇头,“杨兄要照着一天三顿,顿顿吃鸡蛋,吃一个月消耗的精血才补得回来。”

王学成表示怀疑,“一个月能补得回来吗?我觉着吃猪血汤比吃鸡蛋有用。正所谓以形补形,吃什么补什么。杨兄精血耗尽,理应补血。”

严辞也提出自己的想法:“我认为杨兄应该吃十全大补丸。”

十全大补丸是严辞为自己的传奇小说自创的玩意,那就是个虚的。

陈壮实和王学成齐齐盯着严辞,齐声说道:“滚!”

严辞举起双手偷笑,弱弱说道:“我就随便说说。”

陈壮实捏着下巴,“你们说我们要不要给杨兄准备一个女人?”

“杨兄会锤死你的。”王学成直言不讳。

陈壮实哆嗦了一下,挥挥手,“罢了,罢了,先回书院。鸡蛋要吃,猪血汤也要喝。十全大补丸就算了,留给严兄自己吃。”

严辞很委屈,“总有一天,会出现十全大补丸。”

陈壮实甩了他一个白眼。

特么的,严辞自从写小说,就变得越来越不正常。

杨季睡了三天,终于醒来。

他从床上坐起来,四下打量,这是自己的宿舍。

为了闭关读书,以免被人打扰,书院给每个参加会试的举子都准备了单人间宿舍。

他揉揉头,有点晕。

典型的睡多了的感觉。

他这是睡了多久。

房门开了一条缝,有个小脑袋探头探脑。

杨季冲门口的小脑袋招手。

御哥儿带着衡哥儿走进来,“杨兄,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

御哥儿竖起三根手指头,“三天!你整整睡了三天。”

杨季拍着自己的脑袋,有点不敢置信。

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公子稍等,我先洗漱。”

“杨兄自便,我和二弟今日无事,不赶时间。”

杨季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拿上换洗的衣服,楼下浴室洗澡。

书院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随时都有热水。

想要洗漱,随时都可以。

杨季花了一点时间,终于将浑身上下给洗干净了。又变回那个一身书卷气的英俊年轻人。

衡哥儿哇的一声,“大变样啊!”

杨季摸摸衡哥儿的头。

“你们兄弟二人,怎么过来了?”

御哥儿说道:“大家都想知道杨兄考得怎么样,他们没胆子问,怕得罪杨兄。于是我主动请缨。我相信杨兄一定考得很好。”

杨季笑了起来,“你告诉大家,我就是正常发挥。到底好不好,还得看能不能入考官的眼。”

御哥儿点头,“杨先生还等着杨兄。”

“我这就去见先生。”

衡哥儿好奇问道:“杨兄和杨先生真没亲戚关系吗?你们都姓杨,都来自南边。”

杨季哈哈一笑,“衡哥儿,我和杨先生真的没有亲戚关系。我和杨先生虽说祖籍都在南方,不过我们两家隔着几百里远,真的扯不上关系。而且我家,本就是一般的小门小户。比不上杨先生的杨家,乃是世家大族。”

说完,他摸摸衡哥儿的头,这孩子真可爱。

他带着书,急匆匆去见三元公杨先生。

衡哥儿仰头望着御哥儿,再次问道:“杨季同三元公真的没亲戚关系吗?”

御哥儿摇头,“没有亲戚关系。明年杨先生的孙子会到山河书院读书,到时候你问问他。”

衡哥儿重重点头,“我一定会问清楚。”

杨季说自己正常发挥。

以他的水平,正常发挥写出来的文章肯定不差,至于能有多好,他也不敢打包票。

对于名次,他有想法,却不敢定太高的目标。

“天下人才济济,山河书院我能排得上号。放眼全天下,就不一定。”

“杨兄放心,你肯定榜上有名。至于名次,我赌前十名。”陈壮实拍着杨季的肩膀,一副我对你有信心的模样。

杨季笑了起来,“多谢陈兄,借你吉言。”

五日后放榜。

贡院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等到红榜贴墙头,陈壮实带着严辞王学成一个劲的往里面挤。

杨季则留在书院等消息。

陈壮实美其名曰,“杨兄是要做官的人,岂能和大家一起往人堆里面挤,有失体统。你尽管放心,一有消息,我们保证比官差还快,快马加鞭,让你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名次。”

杨季也不好意思去贡院看红榜,从善如流,留在书院等消息。

严辞疯癫一笑,将周围的人全都吓了个半死。

“我看见杨兄的名字了,在最前头。快看啊!”他大声嚷嚷。

杨季的名字,赫然写在第二名的位置上。

陈壮实不服气,“我看看,第一名是谁?姓王,不认识。”

陈壮实替杨季高兴之余,又有点遗憾。

已经被点为第二名,只需要稍微再用点力,就能把第一名挤下来。如此一来,杨季就是会元。

解元,会元,再来个状元,妥妥的又是一个三元公。

梦很美好,他也知道不可能。

三元公又不是大街上的白菜,哪能随随便便就给。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我终于考上了。”

有人喜极而泣,蹲在墙角,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是徐闻。”

徐闻,原本是国子监的学子。

后来偷偷摸摸报考了山河书院,被国子监同窗发现,还在报名处大闹了一场。

徐闻,如今是三元公杨先生名下众多学生之一,也参加了今年的科举。

山河书院同国子监的人,没有不认识徐闻的人。

看他哭得像个孩子,很多人都是感同身受。

徐闻年近不惑,终于考上了。

王学成亲自给徐闻办的报名,对他比较熟悉。

他走上前,递上手帕,“恭喜徐兄,榜上有名。”

徐闻抬头,泪眼朦胧。

“你是?”

“我就是一无名小卒,我知道徐闻的经历,很佩服徐闻的决心。”

徐闻接过手帕,擦拭眼角,“谢谢兄台。我,我失态了,会不会给书院丢脸。”

“当然不会。大家只会替徐兄高兴。徐兄可有安排?若是不嫌弃,一起回书院?”

“我,我还要回家一趟,家里还等着消息。我都没敢告诉他们。”

“徐兄快回去。我替徐兄租一辆马车。”

“谢谢!太感谢了。”

车马行向来是哪里人多往哪里凑。

王学成一招手,就有一辆驴车赶过来,“先生坐车?”

“包车。将徐兄平安送回家中,这是车费。”

徐闻连连摆手,“怎能让兄台破费,我有钱。”

王学成拦住徐闻的手,“徐兄不要同我客气。徐兄很快就是进士老爷,说起来是我沾你的光。让我为你略尽一点心意,还请徐兄不要推辞。”

“多谢,太谢谢了。我们都是书院学子,将来一定要相互扶持。”

“徐兄说的对!”

王学成目送徐闻离去。

陈壮实和严辞来到王学成身边,“王兄在教务处历练了两年,果然不一样了。想当初,王兄初来新民县,略显木讷。谁能想到,几年过去,王兄不仅能言善道,还擅长结交人脉。”

王学成摇摇头,“你们都误会了。当初是我给徐闻办的报名,那天国子监的人冲到报名处想打他,我和护卫们一起拦在他面前。他当时说了一番话,如今想来,依旧令人动容。大家寒窗苦读都不容易,能帮就帮。不过徐兄太能哭了,第一次见他,他在哭。这回又在哭。”

说起徐闻的哭,那可是很有名的。

大家哈哈一笑。

“夫人,成绩出来了。”

丫鬟小雨一脸兴奋地从门房跑来。

“赵公公带来了好消息,说是山河书院完成了基本目标。”

顾玖一听,难掩激动。

“快叫赵民发叫进来。”

赵民发给顾玖带来了好消息,“启禀夫人,书院上榜之人,共有三十一人。完成了当初定下的三十人目标。”

顾玖如释重负,“不错,不错。相关师生皆有重赏。”

当初书院定下科举上榜三十人的目标,顾玖生怕目标定得太高,压力太大。责令书院不准提目标一事。

虽说不提目标,然而人人心中都有一个目标。

到今日,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踏实落地。

“国子监呢?国子监上榜多少人?”

第817章 不拜菩萨拜山河书院(十二更)

国子监上榜十二人。

这个成绩好吗?

以国子监的底蕴来说,这个成绩一般般。

不过考虑到国子监去年经历了大震动,还能有如此成绩,实属不易。

上榜十二人,放在任何书院,这个成绩都值得夸耀。

国子监在换了新的领导班子后,依旧保持了一贯水准。不错,不错。

顾玖长舒一口气,“新上任的国子监官员,能力看起来还不错。”

赵民发说道:“国子监总归比不上山河书院。这一回,山河书院彻底出名了。三十一个人上榜,未来三年,所有人谈起今年的科举,都少不了山河书院。可以预见,报考山河书院的人会越来越多。”

顾玖点点头,“这的确是好事。有这个成绩,书院师生都付出了很多,一定要重赏。不过接下来还有殿试,未免分心,奖金会在殿试后发放。”

如果说乡试,会试是淘汰赛。那么殿试就是排位赛,不进行淘汰。

这就是为什么,会试榜上有名的人,个个都喜笑颜开。

通过了会试,百分百会考取进士功名。

差别只是名次排位。

很可惜,杨季排在第二名,不是第一名。

极大可能,殿试的时候,他不会被点为状元。

顾玖问赵民发,“记不记得三年前的科举,状元是哪里人?”

赵民发愣了下,“好像是北方人。”

顾玖嘀咕道:“这一次的状元,很可能是南方人。”

还有这讲究?

顾玖笑了笑,“科举也要讲究平衡。南方文风昌盛,北方这一点同南方还有差距。但是科举,尤其是殿试,不能光看谁的文章写得好,还要考虑到南北差异,考虑到考生情绪,考虑到朝廷平衡。

朝堂上,不能全是南方人。北方人必须形成了一个集体,才能挡住南方集团对朝堂的操控。类似的平衡,在殿试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很可惜,杨季虽是南方人,却没机会被点为状元。唯一的希望,他能进入头甲。”

杨季考不中状元,能考个榜样,探花也是极好的。

最次最次,也该是传胪。

顾玖希望山河书院不仅上榜人数多,还能有个好名次。

这一点,她和书院的师生的心情是一样的。

赵民发提到,生活秀同书院报都准备写文章庆贺山河书院在会试上取得的骄人成绩。

顾玖说道:“书院报可以提前发表庆贺文章,生活秀必须等到殿试结束,金榜题名之后。”

赵民发不明白。

顾玖说道:“参加会试几千人,只录取区区二三百人。那些落榜的举子,都是不稳定因素。偏偏又都是读书人,又有举人功名,闹起来,朝廷绝不会等闲视之。

山河书院会试成绩好,被人艳羡的同时,也有可能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金榜题名之前尽量低调一点,落榜的人不足为虑,却也没有必要刺激他们,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不希望因为一篇文章,引起陛下对山河书院的不满,从而让有可能进入头甲的杨季,被拙落到二甲。记住了吗?”

“小的会将夫人的话转告黄公子,提醒他生活秀暂时不要惹麻烦。”

顾玖接着又提点道:“让黄去病给国子监那边传个讯息,国子监暂时也该保持低调。山河书院不想被国子监牵连,相信国子监也不想被山河书院牵连。”

两边打嘴仗归打嘴仗。

牵扯到共同的利益的时候,山河书院同国子监也会抛弃前嫌,暂时合作一把。

当人们攻击山河书院的时候,难保不会将国子监牵扯进来。

同理,国子监被攻击的时候,身为同城劲敌的山河书院也不能幸免。

赵民发将顾玖的要求一一记住,然后急匆匆离去办事。

面对下人的时候,顾玖还能保持喜怒不形于色。

等到下人不在,只有刘诏陪在她身边的时候,顾玖哈哈大笑,笑得得意忘形。

她枕在刘诏腿上,异常兴奋。

“以为能上榜二十来人,就已经很了不起。没想到这次竟然有三十一人。而且名次都还不错,最差的一名也排在两百名以内。”

顾玖太兴奋,太得意。

她要和刘诏分享。

“我太高兴了。多年的投入,总算得到了丰硕果实。啊,此刻我感觉神清气爽。就好像自己下场参加了一场会试。”

刘诏忍俊不禁。

“你要是想体验会试,我让人在院子里仿造几间号舍,我们一起进去考。”

顾玖打滚,坚决反对。

她虽然激动兴奋,却也没想过要自己下场体验一番科举。

号舍,三尺见方,吃喝拉撒睡全在里面,二月天气乍暖还寒,那是人过的日子吗?还要在里面答题考试。

科举考试制度,完全不人性化,极度恐怖。

难怪每次会试,不下百人被抬出来。

能坚持到最后的,不管有没有考上,都是牛人。

刘诏说道:“这次会试,山河书院出了大风头。你打算怎么庆贺?”

顾玖笑道:“没有任何庆贺方式,比得上金钱奖励来得实在。我决定重赏每一个榜上有名的学子,对付出甚多的诸位先生也要重赏。鼓励他们再接再厉,继续发光发热,教出更多进士学生。彻底打响我们山河书院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