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太后近一年,衰老极快,没了当年的精气神。

她不想吵,也吵不动。

她虚弱地说道:“你们两兄弟,本宫的确偏心老四。”

陆诏嘴角扯动了两下,没有作声。

裴太后缓缓说道:“老四说话早,一岁多的时候,每天娘亲娘亲的叫嚷,追在本宫后面像个小跟屁虫。你说话晚,差不多两岁半的时候才开始说话。但是你和本宫不亲近,本宫抱你,你却十分抗拒。

你们兄弟,都是奶娘嬷嬷带大,无论什么时候,老四和本宫都很亲。而你,本宫说句难听的话,你生来铁石心肠,谁都捂不热。一次两次…十次八次,时日一长,本宫也失去了耐心,转而对老四投入了更多的关心。人嘛,都喜欢乖巧贴心的孩子。”

刘诏讥讽一笑,“因为朕小时候不亲近你,你就偏心到视朕为仇寇。”

裴太后苦笑道:“本宫也不想这样。只是你主意正,这么多年,你何曾听过本宫的话。换做刘御他们,次次同你作对,你能高兴吗?你看到他,你不觉着他讨人嫌吗?”

“就算朕认为他是讨债鬼,但是该给他的,朕一定会给他。绝不会因为嫌弃他,而夺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刘诏掷地有声。

裴太后老脸通红,很没面子。

“世间的事情,都是说来容易,做起来难。本宫偏心老四,忽略你,甚至打压你,的确对你有所亏欠。但是本宫不后悔!老四是本宫最喜欢的孩子,本宫当然想将一切好的东西都留给他。此乃人之常情。”

刘诏点点头,冷声道:“朕明白了!在你心目中,无论朕做得多好,都不如老四。”

裴太后摇头,“不,你比老四强太多,这一点本宫一直都清楚。但是论感情,你不如老四。本宫一直都是感情用事,你若是想要真相,这就是真相。”

刘诏笑了起来,“好一个感情用事!终归在你心目中,朕不如老四重要。罢了,都一把年纪,朕又何必计较这些。母后好好保养身体,得空朕就来看望你。”

说完,他就打算结束此次谈话。

真是心累啊!

何苦来哉,自找不痛快。

裴太后张张嘴,似乎是想挽留刘诏,可是到最后她都没有把挽留的话说出口。

刘诏离去,文公公进寝殿伺候。

裴太后浑身疲惫地靠在罗汉榻上。

“他心头恨着本宫!”

这是一句陈述句。

纵然有人辩解不是那样的,裴太后也会坚持自己的判断。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

文公公叹了一声,“陛下心结太重。”

裴太后自嘲一笑,“以前,本宫也恨着她。而今,恨不恨的,已经没那么重要。”

“娘娘说的是!总有一天,陛下会想明白的。”

裴太后面色凄苦,“本宫恐怕等不到那一天。”

文公公一听,急了,“娘娘千万保重身体。太医开了膳食单子,为娘娘调养身体。娘娘只要配合太医,身体会越来越好。”

“好什么好啊!一大把年纪,再好能好到哪里去。本宫比先帝多活了几年,已经是赚到了。”

“娘娘怎么能这么说。娘娘本来就比先帝年轻几岁…”

“行了行了,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本宫这几天累得很,心浮气躁。如今老四确定没事,过几天,本宫肯定能好起来。”

文公公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是裴太后身边的人,裴太后要是人不在了,他自然没了前程。

去皇陵守墓吧!

这个结果已经算是比较好的,至少能够善终。

他可不敢指望,裴太后不在后,皇后娘娘会重用他。

那都是陈大昌,常恩之类的人物,才能享受到的殊荣。

萧琴儿憋着一股劲。

她已经连着两次同刘议说到自己的想法。

“我想杀了萧淑儿那个贱人!”

刘议劝她:“朝中局面看着紧张,其实都是瞎胡闹。我或许是对皇兄不够恭敬,但是绝无造反之意。这一点,皇兄心头门清。御史闹了那么长时间,金吾卫一直没动静,这回肯定是虚惊一场。你呢,也别整天说要杀人的话。”

“你怎么断定是虚惊一场?万一陛下恼了你,想要借机对你…届时这个家可就完了。”

萧琴儿说到激动处,直接哭了起来。

她抹着眼泪,心头怕得很。

刘议宽慰她,“我了解皇兄的脾气,我保证这回是虚惊一场。你就是杞人忧天。”

“我是担心你,你竟然说我杞人忧天。姓刘的,你有没有良心。”萧琴儿怒了。

刘议却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别整日哭哭啼啼,难看得很。皱纹都哭了出来。”

“哪里有皱纹?你可别胡说。”

一听脸上出现了皱纹,萧琴儿慌了,急忙找镜子左看右看。

肌肤一如既往的精致,眼角还是三条细纹,没多没少。

知道自己受骗,她怒火中烧,“刘议,你混蛋!”

刘议哈哈一笑,“我逗你开心。现在不焦虑了吧。”

萧琴儿朝他打去,打了好几拳才解气。

她气喘吁吁坐在椅子上,“萧淑儿那个贱人,她陷害你,你就不生气?”

刘议摇头,“她也就这点手段,不足为惧。而且同样的手段,她不能用第二次。”

萧琴儿气呼呼,“你对她太过宽容。莫非就因为她喜欢你?”

刘议皱眉,“你脑子进水了吧!说什么胡话。难不成还能真杀了她吗?她是太妃,远着她就行。”

萧琴儿咬牙切齿,“这口气我咽不下。”

“那你想怎么做?”

“我要报复回去。”

刘议郑重说道:“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历朝历代,对待先帝的妃子,都比较宽容。她是太妃,伺候过父皇,皇兄多少也会给她一份体面。”

所谓原则性的错误,主要是指男女方面,或是伙同别人造反之类的情况。

萧淑儿是聪明人,她不会犯原则性的错误,给人抓住把柄。

萧琴儿咬着后槽牙,“照着你的说法,只要她没被人逮着把柄,就可以富贵一辈子?”

“差不多吧!”

“她陷害你的事情,难道就不能治罪?”

“可以治罪!前提是皇兄愿意插手这件事情,愿意替我讨回一个公道。不过很显然,皇兄不乐意管我的事情。他嫌弃我!”

说到嫌弃二字,刘议语气都变了。

他整个人都变得不好,很烦躁,很恼火。

萧琴儿很干脆,“那我们自己想办法弄死她!我就不信,找不到她的软肋。”

无论如何,一定要报仇,一定要弄死萧淑儿。

萧淑儿先动手,害她全家。就别怪她不顾念姐妹情谊。

刘议没心思想报仇的事情。

此刻,他很丧!

他只想喝酒,不去面对自己不如刘诏的现实。

第1054章 从西凉归来的商队

无中生有!挑拨离间!心怀不轨!统统该死…

这就是刘诏对朝臣们的交代。

“竟然敢离间皇家兄弟情义,当朕是瞎子聋子可以随便蒙蔽吗?”

御史们没能蒙蔽刘诏,反而是一脸懵逼。

皇帝之前不是这个态度。

难道是脑子进水?还是玩变脸?

刘诏指着朝臣,“你们就见不得皇家兄友弟恭,历朝历代皇室惨剧,哪回都少不了你们的影子。一个个别的本事没有,整日里就知道搞挑拨离间的把戏,居心叵测。”

“皇上明鉴!”

“明鉴不了!你们说端郡王想造反,拿得出证据吗?毫无证据,全凭揣测,不就是欺负端郡王不上朝,不养门客,不和你们这帮朝臣勾结,朝中无人替他说话!他若是有不臣之心,能轮到你们一个个诋毁他?”

“御史本就是风闻奏事…”

“那就问问御史,这股风到底是从哪里吹来的?”

御史们面面相觑,他们哪里知道风是从什么地方吹来的。

一夜之间,仿佛全京城都在议论端郡王有不臣之心,要造反。

身为御史,听到这样的传闻,当然要第一时间行动起来。

有错吗?

当然没错!

这就是御史要干的工作,怎么能说错。

御史们说不出一个子丑卯寅,态度却很强硬,一副御史最牛逼的样子。

登基好几年,御史们的套路他早就门清。

他不生气,但是态度得拿出来,得将御史狠狠骂一顿。

跳得最凶的那几个,抓起来关几天。

否则下回,这帮御史就该得寸进尺。

御史最喜欢干的事情,不是弹劾重臣,而是弹劾皇室宗亲,弹劾宫里的人。

因为成就感很足。

好不容易遏制住了这股风气,决不能让他们死灰复燃。

端郡王府,雨过天晴。

皇帝还了刘议清白。

刘议进宫谢恩。

兄弟见面,谈不上兄友弟恭,也没有剑拔弩张,就是平平常常。

刘诏像对待臣子一样对待刘议。

刘议自个放不开。

刘诏哼了一声,矫情!表情十分嫌弃。

顿时刘议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又被嫌弃!

他有那么差吗?

他很想质问刘诏,他真的有那么差吗?

凭什么嫌弃他。

刘诏很想告诉刘议:自己差不差,心头难道没点数?

“你整日窝在王府荒废光阴,也不是事。朕给你找了个差事,你去户部历练,好好干,不要辜负朕的一番期望。”

“谢皇兄!”

顿了顿,刘议斗胆问道:“皇兄对臣弟果真抱有期望?”

刘诏嘴角抽搐,他只是随口一说,还当真了啊!

懂不懂什么叫做客气话?

不过刘诏也没打击刘议。

刘议这人吧,能力是有,但是他更需要别人的肯定。

刘诏正儿八经地说道:“朕对你一直抱有期望!”

刘议如释重负,就像是压在心头的巨石重重落下,“皇兄放心,臣弟一定会好好干,绝不给你丢人。”

“如此甚好!退下吧。”

刘议心情轻松的离开兴庆宫,脚步也变得轻快。

回到王府,萧琴儿问他情况如何,他就一个劲的笑。

“傻了啊?”萧琴儿伸出手,在他眼前挥舞。

刘议拿开她的手,“你才傻!我这是心情好。”

“吃错药了?我看你笑得跟傻子似的。”

刘议心情好,不和她计较。

“皇兄给我在户部安排了差事,过两天我就要上任。”

“真的啊!”萧琴儿也跟着傻乎乎的笑起来,“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萧淑儿若是知道,怕是会嫉妒得发狂。”

“你管她做什么。”

萧琴儿哈哈一笑,“我高兴!你去了户部,要是遇到什么机会,可别忘了告诉我。现在府中处处都要花钱,光是给孩子们攒嫁妆聘礼,我是一个头两个大。实在不行,只能去少府打秋风。”

刘议意外,“我还以为你早就去少府打过秋风。”

萧琴儿不高兴了。

“但凡府里还能支撑,我绝不会去少府打秋风。没得让人说闲话。你别忘了,如今少府家令表面上是刘宝,实际上真正的当家人是邓存礼那个阉货。我上午去少府打秋风,下午皇后娘娘就会收到消息。我不要面子吗?”

刘议笑了起来,“原来你是担心在皇后娘娘跟前没面子。”

这不是废话吗?

谁都怕在皇后娘娘面前没面子。

西城门外,绵延数里长的车队正缓缓朝城门而去。

过路车马行人,纷纷侧目,猜测不已。

有那大胆的人,扯着嗓子喊一声,“喂,你们这是从哪里来啊?看你们风尘仆仆样子,这是走了多久?”

“我们啊,是去了西凉走了个来回。”

“西凉回来的?”

“天啦,快来看啊,他们是从西凉回来的商队。”

一时间,官道上所有人都关注着这支从西凉回来的商队。

“你们商队怎么这么多人,这是几个队伍合并在一起了吗?”

“老哥有眼力,我们一共六个商队。去的时候,大家是分开走的。回来的时候,遭遇大雪封山,路上耽误了很长时间,最后大家凑在一起回程。”

“你们在冬天赶路?冬天那边冷啊,想都想得到大雪会封山,你们怎么能冬天赶路。三和快递太不靠谱了。”

“老哥说笑了,我们岂能不知冬天不能赶路。这些商队,最早的是三月开春出发,最晚的是四月中旬出发。谁能想到,五月份咱们这边热得人发慌,西边还能下暴雪。一场暴雪整整下了七天七夜,差点没将人冻死。大家都被耽误在半路上。等到冰雪融化,商队们一合计,大家一起赶路。路途上,已经有几个商队陆续离开。要不然我们这个队伍人还更多。”

“五月飘雪?”

“莫非当地有冤情?”

“哈哈哈…我们也是这么猜测。当地牧民说,往年四五月的时候,偶尔也会飘雪。总之,那边的天气变幻无常,白日还是盛夏,晚上就到了三九寒冬。今儿高温炙烤,明儿飘雪冻死牛羊,实属正常。”

“天气如此严酷,这一路不容易吧?”

“的确不容易!好在大家都活着回来了。”

“活着回来就好,活着回来就好。”

“喂,西凉生意好做吗?”坐在马车上的公子,好奇地加入谈话。

“好做啊!西凉以西,西域一带,要是不怕死带货过去,利润更高。”

“岂不是你们这个商队,全都是豪富!”

“那能呢。我们都是给东家干活,拿点辛苦钱的伙计。”

“就算是伙计,也是有钱的伙计。”

“就是,就是!等安顿下来,要请喝酒啊!”

“好说,好说!”

商队走得再慢,终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王小喜望着城门方向,看着城门上面偌大的字,不由得泪湿衣襟。

他怒吼一声,“老子终于活着回来啦!”

这一趟太不容易。

半路高烧,差点死在异域他乡。

是他命大,也是他命好,遇到了白云观的玄清道长一行人。

玄清道长亲自给他开方抓药,他终于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

回程的时候,先是大雪封山,耽误了许多日子。后来又遭遇狼群袭击。

上百头饿狼的狼群,危险可想而知。

若非有几个高人出现,他们这个商队,怕是要死一串串的人。

王小喜朝隔壁的马车看去。

高人就在隔壁马车里面。

钱富挑起帘子,朝王小喜看去,“王老板有事?”

王小喜偷看当场被人抓包,心虚得不行。

他尴尬一笑,“高高高,高人,马上到京城了。”

钱富挑眉一笑,“是啊,马上到京城了。王老板这一趟赚得盆满钵满。有了本钱,以后就不用自己跑西域。”

王小喜连连点头,“以后再也不跑西域,太危险了。”

“虽然危险重重,好在有惊无险,大家都平安回到京城。王老板打算将来干什么?”

“当然是继续开店铺做生意。”

“听闻军事学院和知行书院已经建校开学,以后那一带会越来越热闹。王老板不妨去那边置办产业,趁着那边房价不高,多置办几套房产用作出租。”

“多谢高人指教。”

“以后别叫咱家高人。”

“要的,要的!若非高人救命,我已经死在狼群袭击那一夜。”

车队在城门口当场解散。

要进城的就进城,不进城的就转道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钱富乘坐马车,慢悠悠往皇宫行去。

出京的时候,快马加鞭。

回京的时候,不赶时间,这才改为乘坐马车。

钱富没有立即进宫。

他先回府邸洗漱,叫来干儿子问清楚这一年京城宫里发生的事情。

到了第二天,他才进宫复命。

“快叫钱富进来。”

得知钱富平安归来,顾玖尤其兴奋。

西域走一趟,钱富不再是过去那个白白胖胖的太监,一脸沧桑。

脸上是风刀霜剑留下的痕迹。

顾玖感慨一声,“西域一行,辛苦你了。见了陛下吗?”

“老奴就是从兴庆宫过来。陛下知道娘娘挂心西域的情况,故而让老奴即刻赶过来禀报情况。”

顾玖笑道:“坐下说话!西凉现在什么情况?安西王有没有稳住局面?”

钱富面有难色。

顾玖心头一沉,“本宫想听实话,所以不必为难。西凉情况如果已经糜烂,你也不许隐瞒。”

“娘娘多虑了!西凉的局面倒不至于糜烂,但是绝对谈不上好。”

“这么说西凉的情况很糟糕?”

“情况的确不太乐观。”

顾玖紧蹙眉头,“安西王干什么吃的?难道他到了西凉,开了杀戒,还是干了屠城遭人怨恨的事情。”

钱富躬身说道:“安西王担心局面反复,将西凉王族从上到下,屠戮干净。此事激起西凉人的仇恨,局面变得混乱不堪。”

顾玖一巴掌拍在桌上,“早在西北军开拔西凉之前,本宫就给安西王去信,提醒他只诛杀西凉王,留下西凉王族其他人的性命,有利于收买人心。他是将本宫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吗?”

“无望大师也是这样劝告安西王,但是因为有人打着西凉王族某位王子的名义举旗造反,西北军事先没得到消息,被打得措手不及,伤亡了一批人。安西王一怒之下,就将西凉王族屠戮殆尽,女人和小孩都没放过。因为无望大师多劝了几句,安西王暴怒之下,差点将无望也给宰了。幸亏裴蒙拉住,那一刀砍偏,无望大师才捡回来一条性命。”

顾玖满腔怒火,“安西王他是失了智吗?他竟然连无望也敢砍!”

第1055章 收买(三更)

钱富有些紧张。

皇后娘娘极少迁怒,也不会动辄杖毙,可他就是会紧张。怪得很!

顾玖深吸几口气,终于平复了心头的怒火。

她问道:“西凉现在是什么情况?详细说说。”

钱富躬身说道:“安西王屠戮西凉王族,激起了西凉人的仇恨,烽烟四起。西北军人数有限,只能掌控西凉王城。王城以外的地方,鞭长莫及。甚至连通往西域的商道,都被截断。

一段时间后,估计安西王也感受到了压力,采纳了无望大师以及谋士的意见,收买西凉贵族,让他们出面治理西凉民众。加上安西王出台了一些列有利于西凉民众的措施,又诛杀了一批反抗者,局面才渐渐缓和下来。”

顾玖松了一口气,“局面能稳定,这第一步勉强算是合格。安西王可有接纳本宫的意见,开办学堂,鼓励通婚?”

钱富点头,“老奴离开西凉之前,西凉王城已经开办了两所免费初级学堂,主要教授大周文字文化。军中将领带头,先后同西凉贵族通婚。下面的普通士兵,通婚的较少,情况不是很乐观。”

顾玖点点头,“万事开头难。安西王肯接纳本宫的意见,至少说明他没有失智,还知道现在不是享受战争成果的时候。无望和玄清道长是什么情况?”

钱富微微躬身:“因为西凉王城被破,西凉王族被屠戮,无望大师在当地的声望不如往昔。后来,玄清道长到了西凉,二人私下里会面谈了三天三夜,具体聊了什么老奴并不清楚。谈话结束后,无望大师就开始在西凉王城开坛讲经,每五天一次,民众云集。半年下来,无望大师的声望日益高涨,快要赶上他当西凉国师时候的声望。”

顾玖终于笑了出来,“无望没有辜负本宫对他的期望。玄清又做了什么?”

“玄清道长带人在西凉王城修建了两座道观,他的弟子每天也会开坛讲经。玄清道长本人则在整理西凉文字书籍。老奴回京之前,他找到老奴,让老奴带一句话给娘娘。”

“玄清道长说,他要追根溯源,为西凉人寻找祖宗。无论过程如何,结果早已注定,西凉人的和大周是同一个祖宗,只是因为战争气候地域等等关系分开。现在,西凉是时候回归大周这个大家庭。”

顾玖高兴得放声大笑。

“本宫没有看错玄清道长,有了他,西凉大局可定。那些造反的宵小,不过是秋后蚂蚱。”

“娘娘高瞻远瞩,令众人佩服。”

“少拍马屁。安西王有没有让你带话?”顾玖有点好奇。

她和安西王没有见过面,然而二人交锋数次,持续一二十年。

或许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机会同安西王见一面。

钱富说道:“启禀娘娘,安西王老了!”

“七十岁的老头能不老吗。他身体如何,还能支撑几年?”

“安西王老当益壮,不过他已经试着放权,很多事情就交给裴蒙处理。另外,安西王已经立裴蒙为王世子,请立王世子的奏本,老奴已经交给陛下。”

顾玖笑了笑,“看来他暂时没有和朝廷翻脸的打算。”

安西王写不写请立世子的奏本,其实无关紧要。因为西凉一应事情,他可以一言而决。

奏本,只是形式。

区区形式,安西王肯费心思去做,还让钱富不远万里带回京城。

很显然,安西王是在以这个方式表明自己的决心。

就算裂土封王,名义上他还是大周的臣子,他会用心经营西凉,不会同朝廷翻脸。

大周的商队,可以自由前往西凉经商,只需交一批昂贵的关税就行。

前往西域的商道已经打通,商队可以放心前往西域各国。

同样的,需要交一笔昂贵的出关关税。

钱富告诉顾玖,“安西王靠着收取大周商队关税,就足以养活军队。他现在巴不得有更多,规模更大的商队前往西凉。西凉市场不够,就开放西域商道。

安西王亲口同老奴说,做生意他不如娘娘,但是他是个好学生,他从娘娘身上学到了一个道理,就是做生意不能吃独食。开放西域商道,所收取的关税,远远高于他们自己组织商队前往西域交易的利润。”

顾玖哈哈一笑,“他倒是谦虚,竟然类比学生。本宫可不敢收他这样的学生。照着你的说法,现如今西凉商贸很繁荣?”

钱富点点头,“勉强算是吧。我们大周的商队,带去了很多当地百姓都需要也买得起的物资。比如下等茶叶,比如麻布,还有药材纸张等等…安西王显然是要扎根西凉,他接纳谋臣的意见,减轻了西凉民众的赋税和徭役。这个措施一出,局面很快就得到了大大的改善。”

顾玖提笔,将钱富说的内容,进行总结归纳,全部写下来。

“民生,经济,算是打开了局面。剩下的就是教育,信仰,军队,还有通婚融合。不知道安西王还能活几年。”

钱富小声说道:“去年安西王还纳了一个二十岁的妾,老奴离开西凉的时候,听说那个妾有了身孕。”

这话从侧面证明安西王老当益壮,身体倍棒。

没有意外的话,再活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顾玖轻咳两声,“安西王身体好,本宫也就放心了!以西凉目前的局面,安西王必须再支撑三五年,才能完全放手,把西凉交给裴蒙。不知道裴蒙能不能担起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