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顾珙愣是没有去过皇宫。

他和皇后娘娘之间,似乎很有默契,彼此都不过问对方。

知道有这么个人在,却又完全忽略对方。

顾琤红着眼眶,道了一声谢谢,“谢谢!不愧是好兄弟。”

顾珙一脸MMP,“你如果是我手底下的兵,我早就弄死你了。就你这脑子,真不知道你这些年为什么没被人算计,还能平安到今天。或许大家都看在你是皇后娘娘兄长的份上,给你一个脸面。”

顾琤苦笑一声,“我毕竟不是你的兵。”

顾珙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钱富来到长安宫求见。

经过通报,被请进书房。

“老奴刚得到一个消息,不敢隐瞒,特来禀报娘娘。”

顾玖放下手中的书籍,问道。

顾玖挥挥手,书房伺候的宫人全都退了出去。

钱富深吸一口气,躬身说道:“启禀皇后娘娘,今日顾琤顾大人带着顾老爷子出府,去了渭水河畔。顾老爷子跳河自尽,证实已经死亡!”

空气快要凝结。

书房有冰盆,明明有丝丝凉意,钱富却感觉仿佛身处火炉当中。

他全身冒汗,浑身紧绷僵硬,快要呼吸不过来。

一声轻微的响动,打破了屋里的宁静。

顾玖单手捂着脸,“本宫有些头晕。”

“老奴这就命人请太医。”

顾知礼死了,还是跳河自尽。

有点意外,也有点震惊。

没想到顾知礼竟然有勇气自尽,而且还是以这种决绝的方式。

然而,她的内心,在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却意外的平静,内心毫无波澜。

她甚至有空思索,她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符合世人的期待。

毕竟死的是她的生父。

她有些苦恼。

毫无悲痛情绪,也并无畅快感。

这一天,似乎在多年前已经有所预料。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然后问道:“顾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顾家好像是打算隐瞒真相,另外找个理由解释顾老爷子的死。”

顾玖点点头,“还有点脑子,没完全昏头。”

钱富又说道:“好像是顾珙定的主意,顾琤顾大人已经完全失了方寸。”

“带过兵,打过仗,见惯了生死的人,果然不一样。就这样吧,先不要声张,等顾家报丧。”

次日一早,顾家大门上挂上了白灯笼。

顾府大小管家,出门报丧。

顾琤穿戴整齐,准备和顾珙一起进宫请罪。

胡氏担忧不已,替他整理衣领,“见到皇后娘娘,你一定要诚恳,不可推卸责任。皇后娘娘不喜欢出了事就找借口的人。你得看着点顾珙,别让他乱说话。他脾气那么冲,万一说话不当,得罪了皇后娘娘如何是好。你呢,也别太紧张。罪魁祸首是顾全,我已经命人看紧他,绝不会让他有机会自尽。”

顾琤“嗯”了一声,“我这模样,行吗?”

“脸色苍白,眼睛里面都是红血丝,一看就知道一晚上没睡好。这样挺好。”

顾琤咧开嘴,心头有些发冷,“你说老爷子到底怎么想的?他就真的这么恨我们?”

胡氏手顿了下,又若无其事地说道:“他自然是恨的。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还是国丈,皇后娘娘偏偏剥夺了他的机会。他不能出门,就不能在人前显摆,就得不到别人的奉承和追捧。对他那样的人来说,没有奉承和追捧的日子,比死还难受。”

“你说的对!他理应恨我们。所以他精心策划了昨日的事情,众目睽睽之下跳河自尽,要将我们逼上绝路。”

胡氏宽慰他,“你别这么想!这事未必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只要消息没传出去就有挽回的余地。”

顾琤没有胡氏那么乐观。

顾知礼策划了这一切,肯定想到了他们会封锁消息,也一定会有应对措施。

顾知礼一定安排了人,时机一到,就会在市井散播流言。

顾全的家人全都被控制起来,这是必须的。顾知礼肯定也会考虑到这一点。

这么一想,他安排散播流言的人不会是顾全的家人。

会是谁呢?

顾琤当即吩咐道:“府中下人,除了你信得过的人,任何人不得出府。”

胡氏愣了一下,“今儿一早,管事们就出门报丧去了。”

“都有谁?”

胡氏一口气说了好几个人名。

顾琤松了一口气,“他们应该没问题,难保其他人不会有问题。老爷子精心策划了这一切,不可能不安排人散播谣言。”

胡氏“啊”了一声,“老爷子这是要将顾家置于死地吗?”

顾琤冷哼一声,“他人都死了,哪里会在乎顾家的死活。他巴不得所有人下去给他陪葬。”

胡氏揉眉。

老爷子果然是一如既往的自私自利。

永远都是要求别人顺从他,而他从未替任何人考虑过。

对待自己的妻儿,说翻脸就翻脸,毫无感情可言。

世上之人多自私自利,但是能像顾知礼这般自私自利的人,还是少见。

顾琤同顾珙进宫,胡氏整顿府中下人。

长安宫宫门外,兄弟二人等候通报。

大约等候了一盏茶的时间,方被请进长安宫。

许有四说道:“皇后娘娘在书房等着二位大人,这边请。”

“多谢许公公!”

“顾大人节哀!”

顾琤抹了一把脸,压下心中的慌乱。

进了书房,看见皇后娘娘,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跪在地上,“微臣前来请罪,请皇后娘娘责罚!”

顾珙没有跪下,而是行了一个臣子礼。

顾玖使了个眼神,许有四端来一张圆凳,“请顾珙大人坐下说话。”

顾珙没有客气,大马金刀坐下。

顾琤依旧跪在地上,顾玖没搭理他。

她反而问起顾珙,“昨儿出事,是你决定隐瞒真相?”

顾玖轻轻敲着桌面,“老爷子这一死,你是怎么想的?”

顾珙有一说一,“老爷子这一死,也算是解脱了。至于他怎么死的,已经不重要。能瞒着就瞒着,瞒不住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带着人打过去,谁敢乱说话,造谣我们顾家,我就打谁。”

顾玖挑眉,“你觉着打上门去,能解决问题?”

“不能完全解决问题,至少能能解决七八成。世人多是欺软怕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我顾珙不好惹,很多人自然不敢公开编排我们顾家的闲话。”

“你这想法也算有理有据,具有可行性。那你觉着能瞒住吗?”

顾珙摇头,“肯定瞒不住!老头子死得那么干脆,一定是恨死了我们所有人。以他的脾气,肯定早就有了安排。”

顾玖笑了笑,她突然发现,曾经那个惹是生非,不学无术的顾珙,已经成长为一个有担当,有能力,有手段,有谋略的男子汉。

她对他说道:“你先回去。”

顾珙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顾琤,不发一言,果断起身离开了长安宫。

第1095章 丧事

“本宫对你太失望!”

顾玖的语气很重。

无形的压力朝顾琤铺面而去,令他胆战心惊。

“微臣有罪!请娘娘责罚!”

顾玖曲指,轻轻敲击桌面,一下接着一下。

轻轻的敲击声,落在顾琤耳中,咚咚咚…仿若一记记重锤,敲打在他的心脏上。

脆弱的心脏承受不住重压,快要停止跳动。

终于,顾玖开口说话,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气氛。

“本宫早有吩咐,不许他出门。你却擅作主张,带着他出门,甚至带他去了渭水河畔,只有一个老仆看守。若非知道你的秉性,本宫都要怀疑是不是你和老头子串通,演了这么一出戏。”

顾琤一脸错愕,“微臣冤枉,微臣绝不可能和父亲串谋。请娘娘明鉴。”

顾玖把玩着手边的小算盘,“如果是顾珙带老头子出门,本宫有十足的理由怀疑他居心不良。你嘛,没那胆子也没那心眼。”

顾琤长出一口气,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

“但是本宫不得不怀疑,你将本宫的话当成了耳边风。”顾玖语气严厉,厉声责问。

顾琤垂头丧气,“不瞒娘娘,微臣就是看他瘫痪在床,又一直嚷着要出门,实在是太可怜。微臣身为人子,于心不忍,这才擅自决定带他出府。路途上,他又吵着要去新民县,被我否了。接着他又说要去渭水河畔。

我想着天这么热,河边人应该很少,不会被人注意,这才斗胆带他去了河边。我没想到他心存死志,还是以这种决绝的办法。都是微臣的错,请娘娘责罚!”

顾玖“嗯”了一声,问道:“他有说什么吗?”

顾琤愣了一下,急忙回答,“他就说想去外面看看,别的没说。”

“他没说出口的话,你还记得吗?”顾玖又问道。

顾琤斟酌着说道:“出门令他很兴奋。期间微臣拒绝去新民县,他很绝望,眼中充满了恨意,对所有人的恨。昨晚上,微臣一直在想,如果去了新民县,他会以什么方式自尽。会不会是跳车?他跳下来直接撞上别人的马车,很可能会当场没命。

新民县那么多人看着,都不需要特意安排人传播流言蜚语,消息转眼就会传遍京城。因为微臣的反对,他可能是临时改变主意,决定去渭水河畔。虽然效果不如新民县,却一样可以…”

“一样能恶心人!”

顾玖轻飘飘地打断顾琤的话。

顾知礼的死,死得很震惊。

但是在顾玖眼里,他的死其实就是为了恶心人。

恶心顾家人,恶心她本人。

逼死亲生父亲,好大的一顶帽子。

别管是古代社会,还是现代社会,这都是一项被万人唾骂的罪名。

即便“被逼死”的老人,是个为老不尊的老混蛋,按照死者为大的原则,子女和晚辈照旧会被人唾骂。

顾知礼要的就是唾骂。

让顾家,让她这个皇后娘娘,被世世代代的人唾骂。

顾琤心惊胆战!

顾玖对他说道:“人已经死了,接下来就是好好操办丧事。盛夏,天气炎热,不宜停放太久,我看就停灵七日。请一群高僧和道士做法事,场面热闹一点没关系。”

顾琤有些回不过神来,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顾玖盯着他,“你对本宫的安排有疑问?”

“没没没,没有。”顾琤连连摇头摆手。

顾玖哼了一声,“看你这反应速度,难怪会被老头子拿捏住。估摸着,只有你在的时候,他才会嚷嚷着出门。”

顾琤一脸悔不当初。

“退下吧!”顾玖挥手。

顾琤震惊,“娘娘不罚我?”

顾玖笑了笑,说道:“这些年你一个人照顾老头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头子的死,你有责任,但根子在老头子身上。他一心求死,不管是跳车还是跳河,总能让他找到机会跳下去。本宫知道,他心里头恨着本宫,他无非就是想用死来恶心本宫。”

“娘娘言重了!”

“言重吗?难道你认为老头子不恨本宫?他以跳河自尽如此极端的方式寻死,难道不是在恶心人?”

顾琤就是客气一下,哪里晓得皇后娘娘会将问题抛回来。一时间进退失据,表现真的很差。

顾玖笑了起来,“回去吧,好好操办丧事。本宫会让齐王出面奔丧。”

顾琤如释重负,磕了个头,起身离开。

胡氏放心不下,干脆驱车来到宫门等候。

先看到顾珙独自出宫,把人叫住一问,完了!

得知顾琤单独留在宫里,她是又着急又是心慌。

“怎么办?怎么办?娘娘会不会重罚老爷?万一娘娘让他给老爷子偿命,如何是好?”

“嫂嫂安心,娘娘不会重罚三哥,更不会让三哥偿命。”

“你怎么知道娘娘不会?”

“嫂嫂进顾家门这么多年,娘娘和老头子之间的恩怨情仇,你是看见的。娘娘得有多失心疯,才会让三哥给老头子偿命。”

“你不要命啊!竟然在宫门口胡说八道,说娘娘失心疯。”胡氏吓得脸色煞白,四下张望,生怕有人盯着他们。

顾珙一脸的无所谓,“嫂嫂要继续等三哥,那我就先回府。一会吊唁的宾客该到了,家里没个主事的人不像话。”

胡氏含混地点头,她记挂着顾琤,无心也是无力去关心别的事情。

也不知等了多久,只知道日头越来越高,安放在马车里面的冰盆快要融化成水。车厢内的温度,随之越来越热。

胡氏擦着额头的汗,焦躁难安的时候,终于看到顾琤平安无事的从宫里走出来。

她顾不得体面,冲下马车,迎上去。

“没事吧?”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顾琤拉着她上马车。

“我担心你,在家里坐立难安,干脆到宫门等你。”

夫妻二人上了马车。

顾琤就着冰盆里面融化的冰水,洗了一把脸,总算将一头的汗水给洗去。

“事情怎么样?娘娘罚你了吗?”胡氏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琤摇头,一脸庆幸地说道:“娘娘念在我多年苦劳的份上,没有罚我。只吩咐我好生操办老爷子的丧事,停灵七天,还是要请和尚道士做个法事,尽量热闹些。”

胡氏拍着胸口,一脸如释重负,“谢天谢地!谢皇后娘娘宽宏大度,没有追究你的责任。我现在就让小厮拿着你的名帖你请专门做法事的和尚道士。七七四十九个和尚道士,你看够吗?”

顾琤想了想,“老头子毕竟是国丈,和尚道士分别请四十九人。家里的香蜡纸钱,预备多一点,以免不够。叫下人都折点纸花,烧给老爷子。”

“好得做几个美人烧给老爷子。老爷子生前最爱美人。”胡氏补充道。

顾琤连连点头,“你提醒我了,除了美人,还有纸做的金元宝也多做点。”

胡氏感慨了一句,“老爷子既爱美人又爱钱,还爱权。是不是还要烧几套纸做的官服给他?”

“烧吧!总而言之,丧事办热闹一点。生前给不了老爷子的,死后总得给他。免得他回来闹腾。”

这话一出,胡氏硬生生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你可别吓唬人!”她横了眼顾琤。

顾琤却一脸严肃,郑重提醒,“你要记得,老爷子是含恨而死。他怨气未消,不能不防。”

“子不语怪力乱神,亏你还是读书人。”胡氏啐了一口。

顾琤苦笑,他也是怕啊!

老爷子仇恨的目光,他下半辈子恐怕都不会忘记。

国丈爷去世,京城人都震了一震。

好些年没见国丈爷露面,再次听到消息,人竟然死了。

不管和顾家有没有亲友关系,国丈爷过世,肯定要送一份奠仪。

派管家上门还不合适,得亲自上门。

高官显贵,皇室宗亲,跟风的京官,纷纷上门。

一时间,顾家门庭热闹非凡。

丧事摇身一变,俨然成了一次人情来往吃喝大会。

宾客们互相攀着关系。

宾客们同顾家人攀着关系。

顾家人同宾客们攀着关系…

转了一圈,全都是关系。

四十九个和尚,四十九个道士,集中在一个院落里,各占据一半的地盘,互不干涉,各自做着法事。

这边念着经文,那边跳着大神。

宾客们一进院门,都得被这个场面震一震。

有妇人悄声八卦,“做法事要花不少钱吧。”

“请这么多和尚道士,几千两肯定要花。”

“这场丧事下来,恐怕得花费两三万两。”

“幸亏只停灵七日,若是停灵十四日,花费也是成倍增加。”

“我要是没记错,顾府还没分家。丧事上花费这么多,就不怕还没回京的两兄弟有意见?”

“你是说承平伯和顾将军?”

“正因为没分家,才要大肆花钱。反正花的是大家的钱,不心疼。再说了,有皇后娘娘做靠山,这点钱能算事吗?皇后娘娘手指缝里漏一点,就不止这点钱。”

“顾家背靠皇后娘娘,这些年肯定攒了不少钱。两三万两,对我们来说难以承受。对顾家而言,也就是那么回事。”

第1096章 恶霸打砸

停灵七日,紧接着出殡。

顾家人,从上到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累瘫了。

睡了两日,才将精气神给养回来。

市面上已经有关于顾知礼被子女逼死的流言。

说国丈爷不是病死的,而是跳渭水死的。还点明了时间,地址。

只要派人去落水的地方打听打听,真相就能水落石出。

流言越演越烈。

这世上不缺有心人,也不缺想要浑水摸鱼的人。

这些人偷偷派心腹下人前往渭水河畔打听消息。

却不料,村民早就被下了封口令。

“跳河?没有啊!”

“你说那天啊,的确有人落水。村里的娃儿在河里玩,被水卷走了。后来救了回来。”

“没有,没有。大热天,官老爷怎么可能来这里跳河。又不是傻子!”

“你打听的事,听都没听过。不管你问谁,都没听说过。”

“最近半个月,这条河就没死过人。”

“肯定是你们弄错了。”

“国丈爷?没见过。”

“谁?顾大人?不知道,不认识。”

“你问错人了,这里没你要打听的消息。”

数位身负使命的心腹下人,一脸MMP。

消息来源可靠,国丈爷明明就是在附近跳河自尽,还是村民把人捞上来。这会一个个三缄其口,几个意思啊。

而且还有人亲眼看见顾家的马车出了城门,往渭水河畔而来。

“肯定是被人下了封口令!”

“说不定还是宫里直接下的封口令。”

“怎么办?”

“撬不开大人的嘴,就不信撬不开小孩的嘴。”

“对对对,找几个小孩来问问。”

“小孩,吃糖吗?你告诉我,十天前,是不是有人跳河自尽。你只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这糖就是你的。”

小孩子舔着手指头,眼巴巴的望着糖果,好想吃。

大人冲出来,抱起孩子,“哪里来的骗子,走开!”

“骗子,骗子!”

孩子们大叫着骗子,一窝蜂的全跑了。

MMP,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难骗,哪有当年淳朴的模样。

人心不古啊!

一群忠仆努力了一圈,想了各种办法,愣是没有从村民嘴里掏出一句真话。

真是令人挫败。

“只可惜,那天没人跟着顾家的马车一起出城。若是能亲眼看见国丈爷跳河落水那一幕,顾家死定了。”

“不管有没有看见,国丈爷被子女逼迫致死,这一点毋庸置疑。”

“嘘!我们私下里这么说没问题,可不能在外面瞎说。顾家不足为虑,皇后娘娘那一关可不好过。不说陛下屠夫脾气,皇后娘娘钝刀子割肉,那可是生不如死。”

数位忠仆都有了主意,各自回去复命。

没查到证据,不妨碍市井上飘着各种流言。

顾家人坐不住了。

“还能怎么办。谁敢胡说八道,直接带人打上门去。”顾珙的办法很粗暴,却也是一种有效的办法。

顾琤望着他,“我以为你是戏言。”

顾珙正儿八经,“当兵的人,不开玩笑。”

顾珲弱弱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要不要等大哥和二哥回京后,再做打算。”

“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顾珙有些不满。

“要是收到了信件,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吧。”顾琤抹了一把脸。

“没那么快。一个在西北,一个在海外。尤其是老大,来回一趟,怎么着也要两三个月。”

顾琤提醒两位兄弟,“等大哥和二哥回来,就该说分家的事情。”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顾珲喉头滚动,很紧张。

顾珙挑眉,“我只要我那一份,多的不要。”

顾珲小心翼翼地说道:“按照族规,嫡长子能分得六成家业。”

顾珙很痛快,“老大分六成的话,那我就要一成。”

“可是…”顾珲犹犹豫豫,“这对三哥三嫂不太公平。这些年,是三哥三嫂在打理这个家,照顾老爷子。辛苦一场,结果才分一成,是不是太少了。”

顾珙横了他一样,“你想说什么?莫非你想高风亮节,同二哥合起来分一成,这样一来三哥就能分得两成家业。本来你和二哥就是庶子,按照族规,能给你们一人半成,已经很多了。”

顾珲一脸苦相,他没这意思啊!他哪里舍得将自己的那一份分出去。

他就是善意提醒一句,嫡长子分六成太多了。老大顾珽这些年,没有照顾家里一天,没有照顾老头子一天,就因为占着嫡长子得名分,就要分六成家业,是不是太多了些。

他小声说道:“我分多少都无所谓,就是替三哥三嫂感到不平。”

顾珙嗤笑一声,“三哥三嫂那里轮不到你来打抱不平。我提醒你,少挑事。我身为嫡子,只分一成,我都没意见。你身为庶子,你哪来的意见?”

顾珲涨红了脸,这话太难听。

“老五,我们好歹是兄弟,说话还请你客气些。”

“你不老实,我自然也不会客气。”顾珙的态度就这么强硬,直接撕破脸怼回去。

顾珲张口就问,“我哪里不老实,休要血口喷人。”

顾珙似笑非笑,“这会挺能说的啊!老头子出事的时候,没见你说一句话,还以为你不善言辞。哪里晓得,你不是不善言辞,而是不想往自己身上揽事。出事的时候,你就把自己撇干净。有好处的时候,就倒是比谁都能说。”

顾珲气得浑身哆嗦,他一转头,看着顾琤,“三哥,你不说点什么吗?”

顾琤懒得参与争吵,“这个家要怎么分,等老大和老二回来后再说。总要听听他们的意见。”

顾珲气得怒气翻腾,怼不过顾珙,又不能得罪顾琤,就拿不在场的两个兄长出气,“大哥从未关心过这个家。二哥就更不用说了,这么多年就没有回来过一趟。恐怕在他心里,早就忘了这个家的房门往哪里开。”

顾琤叹了一声,“四弟少说几句。他们不回来,都是有原因的。等分了家,我们几兄弟再想坐在一起说话就难了啊。”

他很伤感。

他是最舍不得分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