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灏越摘掉已经被汗浸湿的手套,深吸了一口气。确定她被叛军劫持的那一刻,他一直自以为如铁如石的心,竟然也摇了几摇。想到也许再也无法将她柔软的身体抱在怀中,一种莫名的空虚盈满了他的胸膛。

然而,谁都可以软弱,谁都可以失措,只有他不可以。作为颉玛实质上的最高统治者,他必须镇定冷静地做出最理性的决定。

赢灏越知道叛军想要什么。他们最想要的,是帝国军从南迦地区撤军,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但是,几百个人质也好,人质是她也好,帝国在颉玛的军事布置,绝不能轩昂改变,因为那会牵涉到颉玛几千万人的稳定生活。而他作为几千万人的父母官,不能怎么的去牺牲几千万人的利益,挽回她一个人。

因此,可以坐在谈判桌一边的他,必须在叛军提出任何条件之前,为自己挣得足够的谈判筹码。而叛军后援地之一的沙黎镇,就成为了他选择肋持的对象。

这是一招险棋,如果叛军顽固不化,赌他不敢真的烧城,那么她就失去了被营救的希望......想到这种可能性,身体中的空虚越发的涨大,涨得他胸膛隐隐得伤痕。

"殿下,刚才叛军与我们通讯的位置确定了。"一位军官急奔过来,向他报告。

赢灏越低头看了看表,已经过了十分钟,赶过去应该也找不到什么了。兴致不高地点了点头,"派一组特种兵过去搜索一下吧。"也许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也说不定。赢灏越不抱什么希望地想着。

陈玄能说出"活下去更需要勇气"这种极不符合他年龄和高贵身份的沧桑话语,让慕容玲很诧异,甚至暂时抛开了噬心的愧疚感,等他用他的故事诠释这句话。

陈玄似乎陷入了不堪的回忆中,蹙起眉出神半晌,才简短道:"我刚参军时,和队友出任务......他是我在军队中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由于我错误的判断,他为救我死了,而我却活了下来......连选择死亡的资格都没有......"因为这条命,是他欠他的。

作为贵族纨绔子弟的陈玄,在战友死去的那刻,一同死去了,而活下来的,是个像死去的战友一样,会去吃路边摊,懂得简朴生活的陈玄。

也许在陈玄内心深处,对于战友的死,始终无法释怀,所以他潜意识的选择以战友一惯的生活方式,代替他活下去。

事实上,十几年不见再度相遇时,慕容玲就已经意识到陈玄身上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化。而那种蜕变,并不是单单由时间催化就能够完成的。

因此,聪慧如慕容玲,很快在陈玄短短的陈述中,把握到这个战友的死,应该是陈玄一向顺遂的人生的转折点。

而那种蜕变的痛苦过程......她想此时的她可以完全的理解......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这一刻不需要任何言语,他们仍是无比接近彼此的,因为他们分享着同样的痛苦与悲哀。

苏瑾被迫披上了男式风衣,带上圆遮帽,被夹在林队长和在她门口看门的两个叛军成员中间,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苏瑾上车的时候,首领已经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她想了想,选择在他的身边坐下。

赢灏越和这位首领通过不知仪器唇枪舌战之后,她还没有时间和他交流感想。

这位首领大人在谈判中明显处于弱势,却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蛋腚"样子,让苏瑾恨得牙痒痒的,直怀疑他带了人皮面具。情绪不失控,就总让人觉得无隙可乘。

车启动后,苏瑾仿佛喃喃自语地轻声道,"他是帝国的皇子殿下,颉玛的总督大人,军队的中将阁下,却暂时还不是我的什么人......"

沉默了一会儿,在首领终于转过头来看向她时,苏瑾故作哀怨的蹙眉道,"在这种情况下,我并不具有任何交换价值,阁下想必也看得很清楚了。"

首领莞尔一笑,似乎一眼就看出她根本就是在装可怜,却没有揭穿地,只肯定的接道,"所以我们即使真的灭口,从大局考量,他也不会烧沙黎城。"

苏瑾不小心一颤,顾不上再份弃妇,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首领故作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那您的意思是?"

"我没有作为交换品的价值,却不代表我对你们没有战略价值。"苏瑾一急,硬着头皮准备吹捧一下自己。

"愿闻其详。"首领的表情,好像一个绅士在街头被推销员拦住推销东西,其实不相买,但又本着绅士精神,决定听完推销员的陈述。

苏瑾干咳一声,开始了她人生中最惊心动魄的一场推销演讲,而她推销的对象,正是她自己。

"就像之前我说的,我本人对南迦的状况极为同情,也从心底希望颉玛原住民的生活与地位得到彻底的改善。"重申了自己虚假的立场后,苏瑾知道没有实在的东西,是无法打动这位老奸巨猾的首领的,于是话锋一转的接道,"但不讳言的说,这种改善,至少从目前看来,是不太可能通过武力取得的。这点相信您也有清楚的认识。"帝国军的武力仍然强大,又有赢灏越这种军事天才坐镇,几乎可以说,是不可战胜的。

45、重获自由

 

首领不为所动的一笑,"很难讲吧?新总督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也说不定。"赢灏越就快被调离颉玛,这已经是全世界皆知的秘密。

苏瑾暗暗翻了个白眼,突然发现这个首领是个爱好抬杠的人。可是身为推销员的悲哀,就是不管客户态度如何恶劣,都没资格尥蹶子走人,还要忍气吞声的继续巴结讨好客户,尽力说服他买东西。

推销员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苏瑾恨恨的想着,深吸一口气,挤出一抹假笑,"冀望于新总督的平庸无能,似乎太过于虚无缥缈。据我所知,以帝国军现今的实力,即使是白痴总督领军,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更何况,相信皇帝陛下还没有昏庸到会派一个白痴来做颉玛殖民地的总督。"颉玛殖民地需要铁腕的人来领导,这一点连苏瑾这个小老百姓都看得清,站立在帝国金字塔顶端的皇帝陛下又怎么会看不清。

首领不置可否的扯下嘴角,没有再抬杠,苏瑾赶紧继续自己的陈词,"而武力不可行,贵盟解放南迦甚至整个颉玛的愿望就只能通过政治谈判解决。"见首领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苏瑾补充道,"当然,就现在看来,政治也是不现实的,可是不代表以后也不行。赢灏越作为帝国最有实力最有背景的皇子,取代皇太子成为帝国下一任皇帝,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我作为他的未婚妻,如果能活着回到他身边,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妻子,而或许有一天也会成为帝国的第一夫人。"

这种时候,苏瑾真正的想法,已经不再重要。就算她早打定主意一重获自由就打铺盖卷投奔姚峥,此时也要睁大眼睛说瞎话,极力让这位首领相信她是有希望成为第一夫人的潜力股......

从这个角度看,优秀的推销员都有做政治家的本钱......因为再不切实际的东西,到他们嘴里,也能被说的天花乱坠,让人稀里糊涂就买了,买完才发现上当受骗了......

不过苏瑾没做过推销员,所以不知道自己够不够优秀,而她现在面对的客户,显然是不太容易上当受骗的那种。苏瑾话音刚落,客户就不客气的指出,"你说的这些,是不是太过于虚无飘渺了?"

苏瑾微蹙眉,"谈不上虚无缥缈吧?从概率角度保守估计,赢灏越成为皇帝的极率超过50%,而我嫁给他的极率也超过50%,以此推算,我可以成为第一夫人的可能性绝对超过25%。所以,现在对您来说,就好像在做一道选择题,有ABCD四个选项,任选一个都有25%的机率答对,可是如果放弃选择,就没有找出正确答案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放了苏瑾,他就有25%的机会,可以获得帝国第一夫人的帮助,而灭口的话,他就没有了任何中奖机会。首领似笑非笑的看了苏瑾一眼,"很有意思的比喻。"想了一下,他似乎终于提起了一些谈兴,主动发问道,"就算你可以成为第一夫人,对颉玛,你又能承诺些什么呢?"

这就好像面试的时候一道最经典的问题,"你觉得你加入公司后,可以为公司做出什么贡献呢?"

苏瑾一向最擅长这种虚拟条件下的胡掰烂造,几秒钟的时间,已经足够她准备一篇就职计划。"首先,作为第一夫人,我对皇廷和另一半的影响力是毋庸置疑的,而据我所知,赢灏越本身对颉玛原住民就是十分同情的,这点从他一直对南迦区域的容忍态度和他任内通过的几部保护原住民利益的立法,就可以看得出来。"

首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的这一观点,静静的等她的下文,于是苏瑾接道,"一旦有了改善情况的意向,我虽然不敢保证颉玛独立,但是全世界已经有很多殖民地成功转型为自治领的范例可以供我们参考。事实上,除了在税务权上可能有一定的争议,我看不出南迦实现自治对帝国有任何的坏处。"

这就是唬烂的最高境界,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苏瑾说的每一句话,都最大程度的切合实际,没有承诺独立,也没有承诺一定会放弃税务权,这让实现自治,感觉上更加的接近,更加的似乎唾手可得,使听的人几乎忘记了,这一切前景展望只是建立在假设上的海市蜃楼。

若是一般菜鸟,估计早就被苏瑾"忽悠"的怦然心动了。不过可惜的是,首领是只老狐狸,不是菜鸟,所以苏瑾这只小麻雀唱得再好听,换来的也只是他不动声色的淡笑。

苏瑾见自己激情的演讲没能换来一点涟漪,抿了下唇,终于放弃的决定闭嘴,发起了呆。

面包车一个急转弯,苏瑾没注意,一头撞进首领怀里,精神一阵恍惚。

"没有发现任何线索。"陈玄面色凝重的向赢灏越报告道。

搜索叛军据点,发现是一栋贫民区旧公寓的地下室,户主从缺,有人目击到之前有几个男人乘白色面包车离开,其中似乎没有女性。

帝国军迅速在区域内查找目击者形容的面包车,却在一个废弃车厂发现了被弃的面包车。车上没有任何线索留下,而这次没有目击者。

对方显然是很老道的反追踪专家。

赢灏越面无表情的点下头,摆手让他退下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在美蓝这样一个大城市,搜索几只小老鼠,绝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事情。更何况他们并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身份。

如果这次她平安回来,也许该悄悄在她体内植入一个可以全球定位的晶体芯片?

这个念头在赢灏越的脑中一闪而过,又被他自己迅速否决。她要是知道了,怕会跟他没完没了......

还剩两小时十三分。赢灏越看了看表,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的口袋,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殿下,叛军要求对话。"陈玄小跑着前来通报时,赢灏越如梦方醒的抬起头,沉声道,"接过来吧。"

这次没有客套的虚情假意,对方直接痛快道,"我们要求根据日XX国际公约进行换俘。" 饶是赢灏越也忍不住愣了一下,半晌才确定自己没有幻听,强控制住声音的冷静回应,"可以。"

约定好换俘方式--由帝国军先行释放羁押在南迦监狱的叛军成员,并在72小时内不予追击。叛军确定人员放出后,会与帝国军约定释放人质地点。

赢灏越不怕叛军在换俘上玩花样,基本上如果他们不守约释放苏瑾,几个小时内,想把战俘再抓回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问题是,叛军什么时候这么好打发了?只是要求换人这么简单?这中间有什么他错过的细节吗?通讯中断后,赢灏越心中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久久不散。

直到依着叛军的通知,在一个仓库找到了被绑在一角的苏瑾,赢灏越悬着的心才真正落了地。看到她身体完整,没有缺胳膊少腿,没有灰头土脸,也没有被虐待的痕迹时,赢灏越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喜欢叛军了。

解开苏瑾身上的束缚,不理她抗议的把她打横抱起,失而复得的感觉,比打了一场胜仗还让人喜悦的深刻,然而终于注意到苏瑾冷漠的眼神时,赢灏越慢一拍的意识到,这次事件给他们的关系带来的影响,恐怕会是海啸级的。

经历这种事情,以她的个性,恐怕会逃得要多远有多远吧?赢灏越无言的在心中苦笑。

一路沉默的回到总督府,苏瑾在自己的门前冷冷的一句,"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名正言顺的把赢灏越挡在了门外。

回房间后,洗了澡,换了衣服,就打开箱子收拾行李。

苏瑾只打算带走她带来的东西,所以收拾起来很快。至于其他的......她也不是大方的不想要,只是要带走难度比较大......

封好箱,拉起拉杆,就拖着往外走,谁知刚打开门,就看见赢灏越靠着墙站在门外,一脸阴沉的正在抽烟。

她都不知道他会抽烟呢。苏瑾自嘲的一笑,也不奇怪,她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周围的男人。

装作没看见赢灏越的继续往外走,却被他用力抓住了手臂。力气太大,痛得苏瑾直吸凉气,回头怒视他。

赢灏越似乎心情也不太好,皱眉道,"谁允许你走了?"

苏瑾被这么霸道的一句话,气得直笑,"我什么时候归你管了?"

"你是我的未婚妻。"赢灏越眉头蹙得更紧,低沉着声音指出这个事实。

"你未婚妻早都被你抛弃了。她已经死了。"苏瑾怨气十足的扔出一句早想送给他的话。赢灏越处理这次事件的方法,可以理解,甚至称得上英明,但做为情人和当事人,苏瑾还是难以释怀。

要不是......要不是那个原因,她这次恐怕真的难以活着回来。因为赢灏越根本就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准备牺牲她了。跟这种男人在一起,她再也找不到任何安全感。

赢灏越对苏瑾的胡搅蛮缠又气又急,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弯身有些急切的吻住了她出言不逊的唇,轻柔却有力的拉扯她的头发,迫她仰起头接受他的给予。苏瑾发泄式的狠狠咬了赢灏越一口,他却若无所觉的吻得更深,任血腥的味道在两人口中弥漫开来。

苏瑾举起拳头捶了赢灏越几下,直到她快窒息,他才松开口,她急喘着听到自己快速的心跳时,才有些激动的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活着。经过了这样的一天,被他无情的抛弃后,她还实实在在的活着。

更加气怒的抬手想赏赢灏越一巴掌,被他反应迅速的一手抓住,满眼阴霾的咬牙,"我是不是太宠你了?"

"我现在可是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呢。"苏瑾不客气的回嘴时,才发现自己的舌头竟有些发麻。

"该死的。"赢灏越低咒一句,发现暴走的野猫比平时更加牙尖嘴利,不打算再跟她多废话的把她抓回了房间,改用炙热的吻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他的吻称不上温柔的落在她的额头,面颊,颈窝,有力的手直接探进她的衣衫,轻易挑起她最原始的情欲,以极为霸道的姿态进入她,仿佛在借此证实他对她无可争议的所有权。

初始的抗拒之后,她开始激烈的回应他的狂肆。那是一种死里逃生的歇斯底里,就像每场战役之后,没有阵亡的男人会扑向他们看到的第一个女人,借用火热的身体,来证明他们仍然活着。这次苏瑾也毫不客气的借用了赢灏越的身体,来体会活着的快感。

可以说,对双方来讲,这场抵死缠绵都与情爱无关,但不可否认的,他们彼此都从这场欢爱中获得了某种心灵的抚慰。

当一切归于平淡,赢灏越从后面搂住苏瑾的腰,将头埋在她的颈间,低柔道,"不要离开。"苏瑾如睡着一般无所回应时,他叹息出声,"你不在的时候,我很寂寞。"

回应他的仍是沉默。

这一夜,对两个人来说,都很漫长。

第二天早上,苏瑾不意外的发现,自己被软禁了。她的活动范围,就只剩下了景奎阁和后花园。几乎控制不住的想砸烂房间里所有家具发泄怒意时,慕容玲来了。这位美女一见她就先抱着她哭了一场,搞得苏瑾这个苦主反过来安慰她,好不容易安慰得美人破涕为笑,管家通报姚峥伯爵来了。

苏瑾脸一沉,神情怪异的对慕容玲道,"玲姐,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有些杂事要和Vitas聊聊。"

慕容玲似乎也哭累了,点点头便先离开了。

姚峥进了门,就被管家引到了花园,苏瑾就在上次的凉亭中等他。

苏瑾不知道想什么出起了神,姚峥到她身后许久,她才轻轻开口,"Vitas,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好朋友。"

姚峥一愣后,柔声回道,"这不是'你以为',这是事实,不是吗?"

苏瑾叹口气转过头,定定的看向他,"可是我似乎从来都不了解你......或者说,不够了解?"

姚峥眼中现出一丝惊疑,苏瑾有些嘲讽的一笑,"昨天逗着我玩儿,开心吗?"

姚峥闻言终于色变。

46、当断则断

然而姚峥毕竟是姚峥,即使失色也只是瞬间的事情,瞬间之后,他又恢复如常,在苏瑾对面一派从容的落座。

苏瑾的目光由始至终没有离开姚峥,怪异的感觉在心头缠绕,恍惚间觉得眼前的男人,她似乎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而这也许不是姚峥的错,却是她的错......

苏瑾和姚峥的相处方式......尤其是在乔轩离开学校后的两年里,就是她没有东西吃时,去他那混吃骗喝,无聊时,拉他哈皮解闷,心情不好时,找他吐苦水。他永远微笑着纵容她的索取和任性,她却未曾试图了解他妖美温和的面容后隐藏的想法。

也许不是他故意隐瞒,只是她从来不想知道?

昨天那场噩梦在脑中又一次浮现,苏瑾心中突然狠狠一痛,忍不住怨气十足的出声,"你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还是你已经在考虑怎么让我永远的闭嘴?"

姚峥环视一圈,他们并没有被监视,说明苏瑾还没把她的发现分享给相关人士知道。想了想,他苦笑着垂下眼,"你怎么发现的?"

苏瑾冷哼一声,"味道和感觉。"

同在剑道社三年,两个人曾经整天混在一起,就算在校外,苏瑾也经常在姚峥的公寓打游戏打到不愿走,睡在人家的游戏室里。

基本上熟到这种程度,会对对方的一切都很敏感,更不要说体味这种每个人都不同的特征了。

也在车上不小心撞到他怀里的那刻,熟悉的味道加上熟悉的感觉,让苏瑾想起了很多东西,也突然明白了为何她和这位初次见面的首领说话时,总是莫名奇妙地领会他神情和姿态所传达的意义......因为他根本就是她熟悉到能再熟悉的"好"朋友。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汤姆大叔的《谍中谍》里那种高超的易容技术......苏瑾之前一直以为那只是科幻......

其实体味也是可以改变的,只不过他昨天太过于匆忙,也没想到苏瑾会如此敏感。姚峥出了会儿神,叹口气柔声道,"RENEE,不管怎样,我从来没想伤害你。"

苏瑾嘲讽的一笑,"哦?那昨天的事情难道纯属意外?还是你词典里的'利用'并不等于'伤害'?"

"虽然令人感觉难以置信,但昨天确实纯属意外。"姚峥想到了什么的眼神一深,"我事先并不知情,我的属下也是临时起意。"

苏瑾嗤笑一声,"VITAS,你当我是弱智吗?那种行动,临时起意也能成功?你是想说你们太精英,还是帝国军太废柴?"苏瑾和姚峥讲话,从来都肆无忌惮,这时在气头上,更是不客气。

"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之一。"姚峥对苏瑾的粗言粗语早已经习惯,不以为意的答道。

苏瑾皱眉看向他,就听他接道,"很显然,总督府里,有人希望你消失。"

赢灏越坐在偌大的办公桌后,若有所思地盯着台面上的电话许久,眼中闪过坚决,拿起电话拨了内线,"叫侍卫长来见我。"

李礼敲门走进总督办公室,向赢灏越行了军礼后,就听赢灏越平静道,"你将被调任南迦驻军参谋部协助林大校工作。迁调令即日生效。你可以去准备了。"

李礼愣了一下后,没有质疑的行了军礼,应了声"是",就转头离开。赢灏越想了想,再度开口,"等一下。"

李礼立刻停住,转身站得笔直的等赢灏越发话,只听赢灏越淡淡道,"告诉那个人,我不像皇帝陛下那样能忍。"

李礼闻言皱了下眉,忍不住开口,"殿下,为一个人女人,值得吗?"

赢灏越哼了一声,"不光是女人的问题,我只是非常讨厌被操控与背叛。"

李礼僵硬道,"我没有背叛殿下。"

赢灏越冷然道,"我早就说过,希望你们把她当作总督夫人看待。"

李礼一时语滞,半晌不甘心道,"她身份低微,怎么......"

"够了。"赢灏越不耐烦的打断他,"退下吧。"

李礼抿起唇,行了军礼转身离开了。

赢灏越微眯起眼看着他离开,神情越和的模糊起来。

苏瑾翻了个白眼,"你这种推卸责任的办法并不高明,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吗?"

姚峥苦笑,"我不想对你说的话,可以不说,但我从来不骗你。"

苏瑾狐疑的看了他半天,见姚峥用那双一向沉静的眼睛不躲闪的与她对视,撇了下嘴地垂下眼。

她知道姚峥并没有伤害她的打算。不然昨天的事情,也不会那么轻松落幕。她那番激情的推销演讲,最后被姚峥当作台阶,对下属有个交代,然后就痛快地放人了。现在回想起来,他所做的一切,所说的每一句话,只不过是在对下属演戏而已。某种程度上,他其实一直在保护她。

可是如果姚峥没有说谎,那么事实的真相便更加惊人,她的噩梦也就远没有结束。

苏瑾一阵心烦站起身嘟囔,"你们男人没有好东西。懒得理你。"

一天之内,被两个最亲密的男人抛弃,苏瑾本就脆弱的小心肝,更加不敢再相信任何男人。这个世界上,人最终能依靠的仍只有自己而已。

"RENEE,相信我,你在他身边,真的不安全。不希望你留在殿下身边的人,实在太多了。"姚峥在苏瑾越过他要离开时,伸手拉住她恳切道。

苏瑾嗤笑着问道,"在你身边就安全吗?说不定哪一天还落到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呢,那不是死得更惨?身败名裂不说,还要祸及家人。"

苏瑾说得意胡所指,借此警告姚峥如果不及时回头,这可能就是他的下场。

姚峥眼色一黯,却仍没有枪手,"我可以送你去安全的地方。我与酋国森郁王子相熟,他会有能力保护你。"酋国是石油产地,王公贵族个个富可敌国,也都是各国极力巴结的对象。

苏瑾眨了眨眼,迅速的考虑他建议可行性时,提出一一个很实际的烦恼,"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连景奎阁也走不出。"所以哪也去不了。

姚峥一愣,从没想过赢灏越那么骄傲不可一世的男人,也会用这种不高明的手段,留住一个女人。

他深深看了一眼苏瑾,心中不禁有些同情起赢灏越来......这位殿下看上的女人,无疑是这世界上最难缠、最粗神经的女人之一......就像一只养不熟的野猫,不管对多好,多用心,只要不直接说出口,她都会完全无视,然后在她不需要你喂养的时候,跑得无影无踪。

无论表面上多可爱,她实质上就是个没心没肺的野猫......

姚峥皱了下眉,刚想说些什么,就感到一股压迫性的气势,知机的松开苏瑾的手回过头,正看到赢灏越一身戎装,面无表情的穿过花园的月门向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