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夜深,商允还没回来,卿予便带了葡萄去睡。葡萄抓着小伞玩了些时候就不肯放开,她只好由着他,想着等他睡着之后再取走。

结果抱着葡萄走了一日困乏得很,晚上又饮了些小酒,不等哄葡萄睡着,自己先沉沉入梦。

由得今日张相夫人和许夫人提起的商允旧事,心情甘甜似蜜,连做梦都梦到小时候的事。

那时爹爹教他武功,同门师兄弟一干人等,逸之和小娟都在。

爹爹总说她聪明是聪明,心思却不花在四海阁正统的武功上,疏于练习。终日只喜欢练习射箭,不务正业,将来如何将四海阁发扬光大?

面对爹爹的严肃她却振振有词,爹爹武功天下第一,逸之天下第三,她不用那么好的武功。

逸之便是轻哼,受不起你这般恭维,天下第二是谁,你文哥哥?

两人本是在玩笑,爹爹却重咳两声,胡闹!都说了卓文是我师弟,是您们二人师叔,岂可乱了辈分?

她和逸之便一起哑然看向卓文。

“四哥,青青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这样不也很好?”卓文一笑而过,犹若清风霁月。

“你也同她一起胡闹!”爹爹有些气。

卓文向来知晓如何与他相处,也不继续招他不快,便俯身问卿予,“四哥先前送你什么了,这么开心?”

她便将藏在身后的小伞拿出来,兴高采烈道:“文哥哥你看,爹爹特意给我准备的!”

卓文回头便笑:“四哥偏心啊,这么好的宝贝怎么不留我一份。”言罢就要去抢,眼看小伞要被他从手中抢去,卿予瞪大了眼,“文哥哥,还我!”

她都还没稀罕够,哪有他那样来抢她的东西的。

小嘴一嘟,脸都急红了,爹爹和逸之都一旁摇头。

卓文逗着她好玩,转身就拿走,她死死抓住他衣襟不让他跑,文哥哥!!

亦如当下这般,睡梦中抓起身旁的衣襟不放,文哥哥三个字便脱口而出。

商允微怔,贴在她唇边的吻就蓦然停下,脸色越发难看。

她又唤了几声,他眼中只剩晦涩不明。摸着她额头看了良久,才将葡萄抱回婴儿床。

“爹爹远行,葡萄在家要听娘亲的话,记住了?”握着他小手一吻,回眸望望床榻上的身影,终是起身一言不发离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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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明,卿予醒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翠儿只道侯爷昨夜来看过夫人和世子之后就离开了。

卿予心中不甚滋味,又问起侯爷在哪里歇下的?

歇在书房,翠儿未觉二人有异,以为是侯爷怕吵醒她才特意离开的。

卿予隐隐不安,心不在焉抱起葡萄,“我们去瞅瞅爹爹。”好好瞅瞅你爹爹究竟在犯什么别扭!

翠儿却是怔住,夫人,侯爷已经走了。

“走了?”卿予明显诧异,走了是什么意思?后一句没有问出来,眼中的惊愕却带了几分隐痛。

“侯爷没和夫人说?”翠儿有些尴尬:“侯爷今晨出发,去北部十五城巡视了,听说最快得月余才能回府中。”

月余?这么久?

而且明知要去这么久,却没和她提起过?

情绪瞬间跌至谷底,莫名的滋味在心中潜滋暗长,商允…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求评求收藏~挥挥手帕~

今天提前更新了,6点就米有了

呜呜呜。。。

第四十六章 服软

第四十六章 服软

卿予不知这月余是如何渡过的。

总习惯了他有意无意,胡搅蛮缠,眼下的永宁侯府便冷清得像一潭深水,泛不起半分涟漪。

西苑里,商允养的茶花开得依然好,她却没有了往日赏花的心情。想起他让她含着花枝,闺房之乐时大都他竭力讨好,如今身后便少了一袭身影,会熟念得唤声卿予,或是含情脉脉叫声夫人。

她不喜欢他这般冷落她,冷落到不闻不问。

葡萄,爹爹同娘亲置气了,如何是好?鼻尖对上鼻尖,也唯有葡萄的笑声能不安将暂时抛之脑后。

有时应邀去张相夫人处坐坐,张相会问起侯爷可有家书回来。

卿予起初微怔,没有,许是知晓我不识字?笑容清淡下多了几分隐忧。再后来,心中就似针尖刺痛,即便她不识字,旁人也不识字?

张相又叹,侯爷送回的消息太少。

太少,便是有,她却不知分毫。

东苑临窗,听阿篮给翠儿道起,好像侯爷前些日子到了惠城。惠城,卿予怀中抱着那把油纸伞,眼底倏然湿润。

而所谓的月余,足足拖到五月上旬。

卿予带着翠儿去了趟户巷散心,给葡萄添了些新玩物,也置了些夏日新衣。翠儿才轻笑嘟囔,近日夫人脸上笑意都少见了,这般打扮也好。

卿予勉强弯了嘴角。

踱步回府时,门口多了许多车辇,一眼便望见顾言。顾言亦是惊喜:“夫人,侯爷刚回来,直接去书房了。”

不加掩饰的笑容便挂起在眉梢,商允回来了!

脚下轻快好似云燕,径直往北苑跑去,行至书房门口却又突然驻足,心有戚戚,不知见到他该如何。蓦然抬眼,便是那道熟悉背影,翩若出尘,心底暖意缓缓流过。

他正同张相,五姑父一道说话,她便静在一处看了许久。直至他俯身掩袖,拾起书案上卷轴,侧颜才映入眼帘。月余未见,他的肤色不似从前白皙,眉间隐隐多了几许内敛沉稳。一路该是舟车劳顿,脸上才有倦容。

“夫人。”公孙夜先见到她:“你在外面站这许久做什么?”

卿予微楞,好像偷偷摸摸做了何事被揪出,心中忐忑不安,只得硬着头皮进了屋。商允见她,也片刻怔忪。张相便笑:“侯爷外出多时,不打扰侯爷和夫人相聚,老臣晚些时候再来。”

公孙夜继而一笑。

卿予目送二人出屋,心有戚戚。回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久别重逢又不知晓他心意,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商允略微看了她一眼,伸手去拾别的卷轴,不冷不热问道:“没带葡萄过来?”

他不经意的冷淡,卿予先前的欢喜顿时隐在失落中,低眉道:“我拿出一日来陪你不可?”

商允捧起卷轴的手僵住,这句话他过去对她说过。

挑起她下巴,看她有些委屈又有些倔性子地瞥开目光,只字未言其它。他是有意回来不去见她,却未想过她这副模样。心中兀得隐痛,揽上她胳膊就往宽大的书桌上带,俯身而上去亲吻她的嘴唇,伸手褪去她的衣衫。

“商允!”她推开他后,话隐在喉间。这里是书房,房门大开,书桌就置于窗前。

商允却是反手而握,语气稍许轻佻:“我同自己的夫人亲近怕旁人做什么?”顿了顿,目光中染上暗沉:“还是夫人不想同我亲近,每次亲近都是阿谀奉承,事非得已?”

卿予浑身一僵,不敢相信他方才说的话。眼底不争气浮上氤氲,整个人便呆在那里,一言不发。

商允也像意识到话过,眉间微蹙,下一句便软意了许多:“我可是很想夫人。”却是近乎粗鲁得做完一次,两人都没说话。

他安静看她,欢爱之后她眼底更红,目光瞥至一处不和他对视。动了气,又委屈,还不舍,才会如此。他一路都很想她,眼下的模样便再触及他心底软处,正欲朝她开口,她却已攀上他的后颈,“商允,不同我置气了好不好?”

他语塞,她性子素来倔,方才分明不好受,眼下还主动示好。他心底软意更加动容,轻声应了个“嗯”字,才又吻上她额头。

屋外是阿篮吱吱唔唔的声音:“侯爷…聂大人回来了,张相和几位大人都折回议事厅了,您…”屋内在做什么他不可能猜不到,撞破好事不说还要出声打断,阿篮尴尬至极。

“知道了,我就去。”语气平和。

阿篮如蒙大赦,飞一般溜走。

商允抱她起身,声音里恢复了些许往昔柔意:“替我更衣。”好,她应得也浅,是她开口示好,但心里对他方才的话并非不介意。俯身去捡地上的衣衫,袖袋间便有一个香囊掉出。

商允拾起,一眼望去算不得好的绣工,透着他最喜欢的清淡茶花香。“给我做的?”她面色微红,做得不好你将就用,不愿多言。

商允捏在手中仔细端详,比从前给葡萄绣得好了太多。继而去看她的手,举在眼前扎得满手是伤。尽管心里有数,还是眼中微诧,就连暖意都敛去许多,“以后不许再碰针线了。”

卿予目光再次僵住,你不喜欢?

我喜欢,语气却比起之前还要淡上许多。

卿予手指微抖,绕到身后替他更衣,才将下唇咬紧。目光偶然瞥到左肩膀处的伤口,“怎么回事?”当下心思就到了此处。

他知晓瞒不过她,水患决堤,刚好遇到险情受了些牵连,一语轻描淡写。

卿予自幼习武,一看便知伤口深浅,这条胳膊怕是伤了许久,能动弹没几日。

“我晚些时候去看你。”他环她在怀中,留恋得蹭了蹭她发间,才往议事厅而去。已然放入袖间的香囊透着清淡茶花气味,她有心,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是喜欢得不得了!

他不该冷落她。

抬眼便到了议事厅,聂远,张相,公孙夜和几个近臣皆在。聂远开门见山,四位侯爷对宜州十二城的事都很感兴趣,臣下便做主,在公孙先生从前给出的时间里定了个日子。

做得好,辛苦你了,聂大人。商允没想到四人都会回应,一切进展顺利自然喜出望外。

人人脸上都是喜色。

晚些时候回东苑,葡萄许久未见过他,开心伸手挠他脸,父子二人甚是亲密。“乖儿子,有没有想爹爹?”眼中满是宠溺,葡萄便咯咯作笑,两人像一副模子刻出来的。

卿予在身后整理葡萄的衣服,听他父子二人逗趣。

“你瘦了。”冷不丁来一句。

卿予抬眸看他一眼,没有接话,他不提,她也不提。

“今日的衣裳很好看。”又补了一句,见她笑了笑。他才抱了葡萄起身过来陪她,“葡萄,爹爹不在的时候,有没有折腾娘亲?嗯?”

不多会儿葡萄开始咿咿呀呀说话,商允半晌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葡萄开始抽泣。卿予从他怀中接过,将葡萄放回婴儿床中,一边给轻拍他的肚子,“该哄他睡了。”

忽然觉得自己不在的日子,只有葡萄陪她,心中觉得有些对不住,便从身后搂住她:“在家中有没有记挂你夫君?”

他是私心想听她记挂的。

卿予微顿,也不回头,一边继续着哄葡萄,一边开口:“日日记挂他路上是否奔波劳累,水患之处是否有暴/动滋/事,夜里睡得安不安稳,饭菜合不合胃口 …”

商允心头微暖:“卿予,我五日后还要远行,这次怕是还要再久些,或则三两月,或者更长。”

三两月?那回来的时候都快入秋了?心中乱了一池秋水。但晋州政事,她不好多言。只是,已然许多年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知道了。”良久,她淡淡应了声。

他也舍不得她,远行一月,心中烦乱却惦念甚多。

葡萄不安分伸手,去够床边的小伞,葡萄很喜欢拿它当玩具。商允脸色微变,眼中略有刺痛,将铺子与葡萄盖好就将伞扔开,一把抱起她往床榻走去:“夫人,你该多花些心思在我身上!”

他今日的亲近总有些粗鲁,卿予以为先前她开口便已无事,不知他此时又是在作何。“唤我名字。”粗重喘息声划在耳际。商允…

他满足在她身体中交付,她亦被他折腾得精疲力尽,□趴在他怀中,口中娇喘面色红润。小别胜新婚,他伸手绾过她耳发,语气软了许多。“葡萄还小,以后别给他玩伞,怕伤着他。”理由冠冕堂皇,但终究不想再隐瞒心中不快。

卿予凝眸他,才恍然想起他刚才扔伞的动作和近来的冷漠,好似脑海之中画面逐渐清晰。便也不搭理他,只是起身盯着他看了许久,他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你就那么在意他?”他终于脱口问出,一脸醋色。

她嘴角浮起一弯清浅笑意,他便更醋得厉害。

卿予就俯身亲他,舌尖挑逗,唇角绕在他胸前撩拨。

她又是避而不谈,他有些恼意。但明知如此,还是耐不住身体的燥热侵蚀理智,忘了是在和她置气,沉浸在相互亲昵中。待得他有反应,她已委身坐了上去,霎时间的快感袭来,他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腰身浮动。

阵阵快意下,她却突然停下,俯身去咬他耳畔,“傻子,我在意的人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闷葫芦开口了,倔脾气服软了。

洗洗睡吧~

第四十七章 坦白

第四十七章坦白

商允脑海中猛然掠过一丝清明,又仿佛听得不真切,只是呆呆看她。她也静默不语,沾染情/欲的眼睛好似轻尘在风中轻舞。他抚手上她脸颊,“方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她亦伸手贴上他的手背,亲昵握住,“我在意的人是你。”

声音轻得好似羽毛飘入心里,撩动心扉。

“夫君忍心再留我在府中三月?”她甚少在他面前撒娇,他心底欲/望燃气,双眸深陷,彻底忘却前事,舒服享受她给他的欢愉。

“商允,带上我好不好?”也好有个人嘘寒问暖,他手臂上的伤,她若是在也不至于如此,“你从来都与我一处的…”明眸青睐中泅开一抹娇羞,贝齿轻启,说不出的诱人。

“你若去了,葡萄如何办?”他掩下心底砰砰悸动,带上她的念头比何时都浓烈。

“让葡萄也去陪他爹爹不好?”绞尽脑汁。

“路上奔波,如何使得?”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你就知道怕葡萄奔波,我照顾你辛苦你就不说?”耍赖也好,反正她就是要去。

“卿予别闹,你身子还没调好。”这句便连自己都说得没有底气。

她轻咬下唇,“你也知道我没调好。”语气娇嗔就要起身,眼下他哪里舍得放过。除却早些年她失踪那次,两人从来没有分开那么久过。之前置气,特意掩去,其实过去一月他比任何人都不习惯。

更怕,他一声不吭离开,回来的时候她也赌气出走。

“商允…”她极力讨好他,身体的浮动也恰到好处。声音便绕在他耳边轻唤,他终于抵不过,猛然翻身将她置于身下,低吼道:“伺候好本侯再说!”他挥汗如雨,事后她精疲力尽瘫在他怀中。

“侯爷可消气了?”眼角盈盈水汽,我见犹怜。

商允心中微动,过往又如何,送伞又如何,如今日日拥她在怀中的人是自己!柔和润泽的眸光好似清泉在心底温柔漾开,笑吟吟亲下她嘴唇。

如此,就是默许了。

卿予欢喜攀上他耳畔,商允。

“嗯?”他亦揽着她,她欢好后的身体柔软圆滑得像上好丝绸,他爱不释手。缓滞的思绪还一味沉浸在舒服的手感中,便又闻得她在耳边呢喃:“那把伞,是我爹留给我的,唯一一份遗物。”

游走的掌心蓦然停驻,愣愣望她,脸色有些变幻不定:“你爹?”

“嗯。”她倚上他胸膛安稳踏实开口:“还以为变故的时候烧掉了,没想到能再见到。”

可明明不是平远侯府送来的?一袭话尚未问出口,想起陆锦然当日所言,心中又明了了几分。

“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脸色有些绿了,那这一月他置气做什么?

卿予嗔笑:“你成天躲着我,连走都不告诉我一声,我又不知晓你想什么,我如何说?”

商允更为尴尬,他这醋吃得好没有由来。看着她靠在自己臂弯中,自己便又开始傻傻发笑,好似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一早憋在喉间的话就脱口而出:“其实这次出行,肩膀伤得有些重,发了场高烧,行程却不能停下,每到一处还都要抛头露面佯装无事。当时就想你若在身边多好,几次想让人将你接来,又怕你见到我这副模样。你性子倔,若是拦下行程,恐怕会坏事。”

所以才没有多放消息回来,她要是听说他出事,只怕不会老实呆在晋州府。

卿予微怔,知晓了他的用意却还是气他。自己不说出所以然,他便也不说憋在肚里。恼怒之下甚是不解:“我就这么不识大体?”

刚问完,自己都没有底气,她过往的行径是由着性子胡闹居多。譬如拿莺歌在议事厅外炮轰晋州府的谋士,杏云楼时不顾旁人眼光替他挡酒,明知恶果还公然顶撞他二娘招来一顿板子。

的确,若是当初有她在,她一定不让他继续行程。

思及此处,干脆不多狡辩。

商允吻上她双唇,我就喜欢你为了我不识大体。大体这回事,留给别的诸侯夫人做即可,他夫人做不来,何必委屈性子做?

卿予便笑,好似这月余来,他头一次逗她笑。从前觉得理所当然,眼下却是来之不易,“以后不准同我置闷气,不打招呼就走,可知旁人告诉我你走的时候我是何心情?”

“所以就对着莺歌说了我诸多坏话?”他挑眉问她,不怒反喜。“我早前去西苑听过了,似是没一句好话。”

卿予微顿,又似做贼心虚被人逮个正着。

他所幸也不接话,只是起身抱她入了净房。净房里有备好的热水,氤氲热气缭绕,身上的疲惫好似舒缓不少,她懒在他怀中由他擦拭。

“下次不许再偷写旁人名字。”提得风轻云淡。

偷写,名字?恍然想起那日来,也不辩解,只偎着他温婉道了声“好”。

“也要把商允两字练得再好些。”仍有参与醋味。

“好。”由着他。

“明日就练。”继续得寸进尺。

“好”

“只会说好?”

说好也不行?卿予又好气又好笑。起身瞥到他受伤的左肩,分明才将愈合,有些心痛抚上,语气略带苛责:“若是再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办?这回我要同去,我从前就是你侍卫,有什么不可以跟去的?”

这便是倔性子上来,不是商量似是告知。

“你什么时候是我是侍卫了?”眼底笑意不掩,“我从来都说你是我的近身侍妾,不信问问顾言,再或者旁人,看看他们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