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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连英赶紧将人往里拉,道:“好了,先不说这个,先不说这个了,婶婶将饭都做好了,肚子饿坏了罢,来,先进屋吃饭。”

徐思娣忙点点头,走到屋子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将书包脱了下来,从里面摸出了一封信朝着孟连英晃了晃,一脸开心道:“婶婶,你看,陆然哥哥寄信来了。”

孟连英见了一脸激动,将信件接了过去,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舍不得松手。

孟连英做了好几道菜,连过年时舍不得吃的野猪腊肉都拿出来了,一道野猪腊肉炒酸笋,一道豆豉辣椒,一道清炒小白菜,还熬了肉粥,桌上香喷喷的,就跟过年似的,将家里好吃的全都给上了。

孟连英往日里省吃俭用,可每个星期徐思娣回来,都会给她做好吃的,在他们这个家里徐思娣的待遇跟陆然是一样的。

徐思娣一边吃饭,一边给孟连英读信,陆然在信上说这个暑假可能不回来了,暑假有几个工程设计要赶,可能时间上有些紧凑,大概要到开学那阵才能回家一趟,后面是一些问候叮嘱的话,陆然话本就不多,信件不长,可是,一个读得认真,一个听得认真,全都舍不得遗漏半个字眼。

信件的最后还问候了徐思娣,叮嘱她好好学习,好好把握高三这一年,说他回来时给她带高三模拟资料。

虽然关于她的字眼只有那么一句,可是徐思娣却将最后一句话反反复复的读了好多遍,信件上的字迹干净利落、苍劲有力,一如这字迹的主人。

直到将整封信完全烂熟于心了,这才依依不舍将信件归还给了孟连英。

同时,徐思娣心里暗自咬牙自我鼓励,快了,只有一年了,熬过这一年,她也可以跟陆然哥哥一样,去城里,在大城市里与他并肩了。

这一顿饭徐思娣吃得饱饱的,放下筷子时还打了个饱饱的嗝。

吃完饭后,孟连英丝毫不敢耽搁,赶忙赶徐思娣回家,她看到徐思娣背上背着书包,料想她还没有回过家的,这天色都这么晚了,回去怕是又得遭遇一顿辱骂了,可是,吃饱了挨骂总比饿着肚子挨骂强啊。

孟连英将徐思娣送到坡下,临走之前忽然想到了什么,冲徐思娣道:“对了,一会儿回去当心着些,我听黑娃子他爹说,你爹前些日子在隔壁村玩牌输了不少钱,这几天你爹妈天天在家吵,那阵仗全村都听到了,家里该砸的怕是全都给砸完了,估摸着输了不少。”

可是家里哪还有什么钱可以输啊。

估计都是欠了别人的罢。

到时候该怎么还?

想到这里,徐思娣面色一沉。

孟连英略有些心疼的看着徐思娣,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投身在了这破烂家里,可是,张了张嘴,又不知该劝说些什么,最终只抬手替徐思娣捋了捋头发,道:“家里若是刁难你,晚上来婶婶这里睡。”

孟连英的儿子陆然是村子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是他们村子里的举人老爷,全村上下对陆家都殷勤供奉得不得了,孟连英的面子,徐家夫妇还是不敢佛的。

徐思娣故作轻松的点了点头。

回到家里时,远远地只听到了屋子蒋红眉破口大骂的声音。

004

“好你个没用的、杀千刀的臭玩意儿,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往那黑糜崖下一跳,死了就干干净净一了百了了,欠了这么多钱,老娘管你死活,谁要再敢上门来闹事,将来碍了我儿子的路,我他娘的跟他死磕到底,你信是不信!”

“有本事别回来,这辈子也别回家,你个杀千刀的孬种,要是敢回来,老娘跟你拼了这条老命,老娘不剁了你就不信蒋!”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能耐将老娘这条老命也给拿去赌了。”

屋子里头女人扯着嗓子骂骂咧咧了好一阵。

没多久,又传来一阵拙劣的哭声道:“我上辈子是杀了人了,还是放了火了,这辈子竟然摊上了个这么好吃懒做、只会赌钱吃酒的孬种,造孽呀,真是造孽啊。”

女人嚎得起劲,过了片刻,屋子里头忽然又却传来了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声音略带几分幼稚,听着像是个小孩子的声音,略带几分不耐烦道:“妈,你骂够哭够了么,俺爹都走远了,那些个上门讨债的也都走远了,听不到了,嚎叫了这么久了,累不累人,你不累我都听累了,真是烦人,我肚子都饿扁了,什么时候才可以吃饭啊!”

这道声音一响起,那道哭声立马停了,没多久,里头的哭声就成了哄人声,难得一脸耐心道:“成成成,七宝别恼,妈这就给你做去,妈这不是怕那些讨债鬼一直赖着不走么,那一个个可都是村子里游手好闲的,专门替、人、讨、债的,见惯了世面,不闹大点震不住他们!”

温声细语哄了一阵,一看时间都这个点了,忽然间又改为破口大骂道:“你上头那个闷不吭声的小贱人也不知道死哪去了,这个点还不回来,家里还一堆衣服没洗,饭也没做,一会儿回来了看我不好好收拾她。”

小孩道:“她该不会是掉下黑糜崖了吧?”

黑糜崖就是那段险峻的云梯,山里的小孩自六七岁开始就由大人领着攀爬,可是屋子里的这个自小娇生惯养,家里不许,还一直没爬过,是以,小孩声音里透着一丝好奇。

“呵,掉下摔死正好,一个个都是些个不让人省心的,死了一个算一个。”

女人一脸阴狠气愤道。

说完,对方抹了抹脸,推门出来,正好看到徐思娣背着书包站在外面,正一脸冷漠的看着她,也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

一看到她这幅清高冷漠的模样,蒋红眉就来气,直接提起门背后的一个扫帚狠狠地向徐思娣身上扑打去,一边打一边怒不可支道:“你死哪去了,还知道回来,是不是一见家里遭了事儿,都躲得远远地了,好你个白眼狼,养你这个大有什么用,你个该死的东西,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边骂边将徐思娣摁在地上扑,见连扫帚都打歪了,只一把将扫帚扔了出去,又抓着在对方的头发往地上狠狠摁了几下,发了疯似的道:“一个赌钱输钱,一个吸血鬼似的就知道败家里的钱,你们父女两个没一个省心的东西,摊上你们两个,老娘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一直到气喘吁吁,完全使不出任何力气了,这才狠狠踹了对方一脚,抓着她的头发将人一把拽了起来往厨房方向用力一推,怒气冲冲道:“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还没挨够是吗,还不滚去做饭!”

说完,咬牙瞪了对方几眼,见儿子出来了,这才转身将儿子拉了回去,道:“别看,教训小贱人,别污了你的眼睛。”

门砰地一下关上门了,将徐思娣关在了门外。

此时,外头已经全黑了。

徐思娣摸着黑找到的跌落的鞋子套在脚上,又抬手理了理衣服,捋了捋长发。

背疼,肩疼,臂膀疼,头皮也疼,全身都疼,然而即使再疼,整个挨打的过程她都没有反抗一下,因为这十六年来,这样的挨打在家里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十六年的挨打中得出来的经验是,越反抗,对方越打得厉害,所以,在挨打时她从不做无谓的反抗。

肉体上虽有些痛,可心里其实早已经麻木了。

都挨了十六年,忍了十六年,最后还有一年,在这至关重要的一年里,即便是骨头被打断了,她都要咬牙挺过。

徐思娣对自己道。

这样想着,徐思娣缓缓抬脚,即便回来了都没能进屋,而是朝着一旁那个破旧的厨房缓缓走去。

将书包放下,将灯打开,机械般的洗米,做饭。

十瓦的灯泡笼罩在破旧的小厨房里,其实比蜡烛亮不了多少,可是徐思娣早就习惯了,在这个厨房里即便是摸黑也能烧出一桌子菜。

淘米的时候,搓着搓着,徐思娣思绪忽然顿了顿。

回想着蒋红眉刚才那副刻薄凶恶的脸面,她忽然间想到,其实,小时候还好,三四岁的时候徐思娣是有些印象的,那个时候蒋红眉对她还不错,可是随着她渐渐长大,她没能成功生下儿子,遭婆婆欺凌,妯娌讽刺,又加上丈夫徐启良在外头胡搞乱搞,日子久了,心态开始扭曲,慢慢的就将满身的怨气全都发泄在了徐思娣身上,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戾气随着岁月的增长自然也会越来越深。

正发愣间,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徐思娣愣了一下,立马回神,一抬眼,只见七八岁的徐天宝抱着双臂站在门口,鼻孔朝天的看着她,一脸不悦道:“你手脚利索点行不,我肚子都要饿死了,再磨磨蹭蹭的,我让我妈再来打你一顿,哼。”

说完,白了徐思娣一眼,飞快的跑了,跑之前,将徐思娣搁在门口小凳子上的书包偷偷摸摸拎走了。

徐思娣装作视而不见。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饭做好了,徐思娣端进了堂屋,一进去,只见整堂屋乱作一团,椅子、凳子全倒了、烂了,所有的杂物也全给翻了出来,整个乱作一团,整间屋子里没有一样完好之物,只有一张桌子被翻了起来,摆在屋子里中央,上面有盒牛奶,被打开了,是之前任敏强行塞给她的,她没舍得喝。

徐思娣将饭菜摆上,蒋红眉从房间出来,将徐思娣往旁边一推,冷冰冰道:“将屋子打扫干净来再来吃饭。”

说着,变脸似的,神色一缓,又冲房间喊了一声:“七宝,快来吃饭,你不是饿坏了么?”

徐天宝跑过来,拿起桌子上那盒喝完了的牛奶吸得兹兹作响,边吸边抬头一脸得意洋洋的白了徐思娣一眼。

等到徐思娣收拾完,饭菜都凉了,桌上只剩下一些残羹剩饭,蒋红眉拿着蚊香进了房间,将屋顶的吊扇打开,与徐天宝二人躺在地上的草席上一边吹吊扇,一边看电视,屋子外还泡着一大盆衣服。

洗完所有衣服,洗完澡已经十点多了,徐思娣这才筋疲力尽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六月盛夏,屋子里热得吓人,她这间小破屋里没有风扇,没有蚊帐,密不透风,又热,蚊子又多,徐思娣点了一根艾草,一进屋,只见她书包里所有的东西全都散落在了地上,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个干的。

徐思娣将东西一一捡了起来,好在,重要的书本及资料她全部寄放在了婶婶家里,书包里塞的这些全是些无关紧要的。

整理完房间后,徐思娣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满身筋疲力尽,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太过操劳的缘故,翻了一整天的山,回来又没停过,眼下,小腹开始慢慢疼了起来,开始痛经了。

徐思娣卷缩着身子躺在木板床上,额头上冒了一层汗,在最疼的时候,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那张英俊清冷的脸冲她淡淡道:“好好念书,我在海大等你。”

这一年多来,徐思娣就是靠着这句话在咬牙撑着。

她一定要好好念书,离开这里,逃开这种魔鬼般的生活,逃离这个地狱似的家。

这样想着,徐思娣咬牙爬了起来,从书包里摸出一页手抄纸,对着上面,一边咬牙忍痛,一边背起了英语单词。

第二天一大早,徐思娣为躲清净,便拿着刀去了山上,上午采了一上午的蕨菜及菌类,下午拿着刀去林子里取了半蛇皮袋树皮及野生草药,这类树皮是野生生长的,可以入药,比较值钱,村子里有人专门靠采摘此药材为生,往年每年放假在家,徐思娣光是采药都能为家里挣上小几百块钱,这也是为何蒋红眉及徐启良一直坚决阻碍她继续上学的原因。

只是以前赚得多,现在山里好些药材都被采完了,得去深山里才行,可是深山危险,没人敢去。

在家里忙活了一整天,好在,明天一早徐思娣就能回学校了。

不过,临走前一晚凌晨一两点,徐思娣被蒋红眉与徐启良的吵架声给吵醒了,徐思娣迷迷糊糊睁开眼,消失了一天一夜的徐启良回来了。

两人吵得天崩地裂,开始砸起了东西,徐思娣躺在床上装睡,却没想到那边吵架声刚一停,这边徐启良忽然进了徐思娣的屋。

他似乎喝了酒,满身的酒臭味,将整个房间都熏臭了。

徐启良喝醉了喜欢打人砸东西,徐思娣一惊,忙爬起了点蜡烛,却没想到徐启良这天难得没有暴敛发疯,而是走到徐思娣跟前,难得一脸温和的伸手拍了拍徐思娣的脸,冲她笑呵呵

道:“闺女,我是你爹,我可是你爹,我怎么会害你了,你放心,爹可一定···一定——”

然而话还没说完,身子摇晃几下,就忽然醉倒在地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因为不能写金、主文,所以将原来的《金、主在上》改成了现在的《花旦的嫁衣》,望知晓。

作者取名废,大家凑合看吧。

005

徐启良这样的反应十分反常。

反常必有妖。

徐思娣心里顿时涌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的预感在第二天就实现了。

第二天徐思娣起了个大早,起来就开始做早饭,她想要早点吃完饭早点回学校,不过昨天后半夜没有睡好,眼睛有些肿,精神不大好。

做饭做到一半时,蒋红眉竟然起来了,要知道她每天可是要睡到日晒三干才会起来的,没一会儿看到蒋红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凑到路口处踮起脚尖往外瞅了一阵,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来回踱步了许久,又返回来凑到厨房外往里瞄了一眼,看到徐思娣在做饭,人没有进来,站在外面冲她喊了一嘴:“你那个死鬼爹吃醉了酒,头疼得厉害,一会儿做完饭给他泡一碗生姜水出来醒醒酒。”

说完,又看了她一眼,进了屋,语气竟然前所未有的缓和。

徐思娣却皱了皱眉,没有回话。

转身去查看锅里的米粥好了没,正在这时,忽然听到外面来人了,似乎来了好几个,徐思娣听到了男人中气十足的说话声,以及蒋红眉热情的迎接声,连宿醉的徐启良也起来了,一群人边聊边哗啦啦的进了屋,徐思娣手中的锅盖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忙跑出去查看时,这时人已经进了屋,只看到走在最后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背影。

屋子里的谈话声哗啦啦响了起来,因为厨房距离堂屋有些远,里头具体哪些人,说些什么也听不大清,只是,没一会儿徐天宝就跑过来了,闻到饭香味,踮起脚尖从蒸笼里掏出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又一把吐了出来,气冲冲的指着徐思娣道:“这馒头怎么这么硬,都快要馊了,徐思娣,你到底会不会做饭,你不好好做饭,我就让我爹我妈将你给卖了去换钱!”

徐天宝牛气冲天,说完了撒腿就准备跑,却不料被身后的徐思娣一把逮住,徐思娣一手抓着徐天宝的衣领,一手掐着徐天宝的腮帮子,阴着脸看着他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徐思娣小时候其实是非常疼爱徐天宝的,小时候徐天宝算是她亲手带大的,也非常黏她,可是小孩子学坏是非常快的,自徐思娣去镇上上学后,徐天宝在蒋红眉夫妇的影响下,渐渐成了这样一个讨人厌的小孩。

可是,即便如此,徐思娣每次回家还是会默默给他带一些镇上的零食回来,牛奶舍不得喝也是专门留给他的,徐思娣对徐天宝是又讨厌又心疼,眼下,随着他一天一天长大,心疼的天平渐渐向讨厌倾斜。

徐思娣的神色有些凶恶。

徐天宝虽时常欺负徐思娣,也不过只在嘴上占些便宜罢了,可到底年纪小,是打不过徐思娣的,眼下,被她这样恶狠狠地瞪着,心里有些惧怕,嘴上却咬牙叫嚷道:“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你要敢打我,我让我妈打死你。”

说着,见腮帮处的手指越掐越紧,徐天宝疼得快要哭了,只扯着嗓子唔唔道:“又不是我要卖了你,你拿我当什么出气筒,是俺爹···俺爹要将你卖给一个老男人还债!”

话音一落,腮帮处的手嗖地一松,徐天宝用力的推了徐思娣一把,边往外跑边哭着嚎叫道:“哇,哇,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我···我告诉我妈打死你!”

而徐思娣思绪恍惚,被推得身子一阵踉跄。

听了徐天宝这番话,全身的血液开始倒流。

盛夏的六月天里,她全身僵硬,只觉得蚀骨冰冷。

正在这时,听到哭声的蒋红眉跑了出来,嘴里大声道:“怎么了,怎么了,七宝怎么了,不是让你喊你姐泡茶送到堂屋来么,怎么哭了起来。”

徐天宝恶狠狠地冲将红眉告状。

蒋红眉听了难得没有朝徐思娣发怒,反倒是将徐天宝搂在怀里哄了哄,道:“好了,别哭了,家里来了客人,这样嚎叫像个什么样子,一会儿等客人走后,妈替你收拾她。”

哄完她的宝贝儿子,蒋红眉这才板着脸朝着徐思娣走了过来,道:“客人来了,不知道泡杯茶送来,读了这么多年书读到哪去了,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将茶泡好送过去。”

徐思娣用力的攥紧了手指,手指都快要断了,只咬牙道:“我不去。”

蒋红眉顿时怒了,将脚边那张小板凳一脚踢远了,恶狠狠的瞪着徐思娣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么,那好,今天你就不用去上学了,以后也不用去上学了,念的什么书,越念越不听话,明天我就去学校给你办退学手续,这书你也不用去读了。”

徐思娣将嘴里的牙齿都要咬碎了,浑身血液倒流,直涌向头皮。

蒋红眉到底不想这会儿跟她翻脸的,见她脸色发白,知道抓住了她的软肋,顿时眉头一松,伸手替徐思娣理了理衣裳,语气微缓道:“一会儿要见客人,捯饬干净了过来!”

顿了顿,又补重复了一遍道:“赶紧的!”

说完,直接转身进了堂屋,进屋时一改刚才的冷脸,只笑眯眯道:“就来了,就来了,人在泡茶,一会人就来了。”

徐思娣就跟个行尸走肉的僵尸似的,一脸机械的将茶端了送进去。

一进屋,里面三双六只眼睛齐刷刷的朝她看来,眼神赤、裸裸的,就像是在打量货物似的,将她从上扫到下,又从下扫到上。

三个陌生的男人。

不是他们村的。

一个老的,两个中年左右,老的看上去有六七十了,满脸皱纹,十分显老,牙齿都掉了,就跟大山里上百年的老树根似的,老得都冒出土来了。

另外两个,一个小四十了,又土又圆又肥,腰上的肥肉隔着衣服鼓起了出来,腰下夹着一个皮包,脖子上挂着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不像是山上的人,倒像是镇上的人,妥妥的暴发户。

另外一个三十出头,与前一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又黑又矮又瘦,比徐思娣还矮,看着老老实实的,就是那双绿豆似的小眼睛不住往徐思娣身上瞟。

看到徐思娣本人,三人似乎有些惊艳,三人忍不住交换了一个眼色,眼中露出满意之色,这时,徐思娣忍着心里的恶心给三人递了茶,暴发户双眼一直没从她身上挪开过,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嘴里却冲着蒋红眉夫妇道:“这个就是你们家闺女?”

徐启良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被蒋红眉一把抢先了去,只见她一脸眉开眼笑道:“是的,我们家弟弟已经满十六了,现在在镇上念书,成绩···成绩那是相当的好,一直是全校第一,将来是要考省会最好的大学的,全校老师同学都十分看重她,咱们村陆家那个举人老爷知道罢,咱们家弟弟也要考那个大学,除了成绩好,这孩子还十分老实听话,叫往东绝对不敢往西,咱们家里的活儿都是她干的,刚才还在厨房里做早饭来着,能干的很,这方面随我,哈哈哈,哎,就是不知道这么能干的孩子,将来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小伙子去。”

蒋红眉满脸骄傲自得,呱呱一通将徐思娣夸上了天。

夸完了她的成绩品行,又开始夸她的相貌,说她是他们全村最俊的,整个村子里也寻不出一个比她还水灵的。

说完后,蒋红眉飘飘欲仙,脸上油光满面。

这时,却见那个老掉牙的、一声不吭的老头忽然皱了皱眉,抽了一口老旱烟,冷不丁开口说了一句:“太瘦了,屁股瞅着也小,不知道能不能生得出儿子。”

他目光炯炯,一直盯着徐思娣打量着,似乎要往徐思娣身上盯出一个洞来似的。

这时,只见身后那个黑矮瘦小声喊了一声:“爹。”

又戳了戳那个暴发户一下,小声喊着:“叔。”

暴发户这才反应过来,从徐思娣身上恋恋不舍的挪开了眼睛,咳了一声,又沉默良久,随即直接开门见山的冲徐启良夫妇道:“这样吧,彩礼我再添上这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