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耳畔萦绕的气息并没有因为她的静止不动而回归稳定,而是越发灼热,她感觉到他剧烈颤抖,这还是梁鳕第一次见到温礼安这个样子,一个吻也不至于把他抖成这样吧?看着有点像急热病患,据说这类有一部分原因是由于误食食物所引发,今晚是梁鳕做的晚餐,晚餐有小龙虾,最近新闻频频报道有人因为食用了小龙虾而住进医院。

“温…温礼安?”小心翼翼问到,“有没有感到胃部不舒服什么的?”

紧贴住自己的那具身体抖动得更厉害,“嘘——”他示意她安静。

“温礼安,我去打电话叫医生。”梁鳕越看越觉得温礼安不对劲,“温…唔…”

唇被狠狠压住,伴随着他这个动作,梁鳕意识到自己傻得可怜,那哪里是急热病,分明是…在即将窒息时,温礼安放开了她。

理了理被他弄乱的头发,低声说了句“我先下去了。”

也就刚刚移动身体,手就被抓住。

晨光一格一格从百叶窗渗透进来。

疯了,疯了,梁鳕额头一下一下磕在浴室门板上,她躲进浴室已经有半个钟头了,这会儿,她连上班会不会迟到也不想去理会了,昨天晚上她和温礼安把“让亲”和“可以干那种事情”全部完成了。

今天早上她可是费了很多劲才把压在她身上的温礼安推开,天知道那是多么费劲的事情,温礼安都要把她压扁了,在推他时还要顾忌到不能把他弄醒,好不容易,推开他,猫着腰穿回衣服,不敢让自己脚步发出任何声音,沿着楼梯打开浴室门,反锁浴室门,打开灯。

明晃晃的灯光下,颈部锁骨遍布一个个用力吮出来的印记,而自己昨晚的行为让她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无地自容间,头抵在门板上,她和温礼安昨晚在阁楼上的行为像一幅幅影像,来到最羞人部分头就往门板磕一次。

什么?“温礼安,你说怎么办我都依你。”很明显昨晚她是以一种无比愚蠢的姿态一步步掉进温礼安的陷阱里。

再一次,额头狠狠往门板上磕去。

门外,温礼安在说着,噘嘴鱼都是我的错,别再磕了,你要是想听磕门板的声音,我来磕给你听好不好、

“砰——”的一声,梁鳕额头狠狠往着门板。

恶狠狠警告:“你敢,温礼安,你现在做什么事情对于我来说都是错的,你所有的提倡我都要反对。”

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砰——”“砰——”“砰——”

“好好好…”温礼安以一种心疼得要命的语气,“女王大人,我现在什么都不做。”

门外很安静很安静。

一安静下来,暗夜里那些恼人的画面再次席卷而来,顿脚,额头往着门板:“砰——”

额头撞在门板发出的余音还没消散,门外温礼安的声音又急急响起:“就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当成一场足球比赛进行时发生的电线短路,现在,我们还处于刚刚接吻的阶段。”

电线短路?也就是说…换一种说法就是昨晚在阁楼发生的事情可以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就不会有她说的那些羞人的话了。

隔着门板:“温礼安,我们昨晚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你信不信?!”

“…”

“砰——”“砰——”

第三次,梁鳕卯足力气,额头狠狠朝着门板——

“信,我相信!”

梁鳕打开浴室门,看了温礼安一眼,这个混蛋昨晚做了那么多事情怎么看起来反倒是气色不错的样子。

“温礼安!”板下一张脸,目光狠狠锁定在温礼安的脸上,“跟着我念,昨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昨晚——什么——事情——”温礼安目光毫不忌讳落在她锁骨处,语气慢吞吞的,“都——没有——发生过——”

艹!这是故意要气死她吗?梁鳕一把拨开自己的刘海,让温礼安好好看看自己红肿的额头,恶狠狠的:“念!”

“昨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昨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昨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5)

2017年第三天,梁鳕跟着温礼安来到纽约,温礼安这次来纽约主要目的是以新能源代言人的身份出席联合国气候大会,期间他会以致信方式发表主题演讲。

车子停在联合国大楼指定停车场,温礼安拉着她的手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入联合国大楼内部。

庆幸地是,期间没有一个人对和温礼安十指相扣的女人表现出一丝好奇,更没有借助角度方位玩起偷偷打量的游戏。

紧随温礼安,梁鳕看着他和那些赫赫有名的人握手,攀谈,那一刻梁鳕眼中的温礼安和去年、甚至于昨天的温礼安都不一样。

眼前,那紧握她手的青年,不是她的邻居,不是会抢走她包的机车骑士,不是每天晚上固执于检查她家门窗的追求者。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那都是她的礼安。

她相信着,明年、甚至于明天她的礼安都会和今年、现在的礼安都不一样,她的礼安最终会站在世界中央,传达出强大的声音:我是一名来自于天使城的孩子。

是的,我是一名来自天使城的孩子。

温礼安是一名来自于天使城的孩子,梁鳕也是一名来天使城的孩子。

在温礼安出席主题发表演讲期间,梁鳕被工作人员带到联合国博物馆,博物馆记录着在这幢大楼发生的具有代表性的时刻。

一个个致力于推动这个蓝色星球一步步走向文明、和平而产生的公约以图片形式记录在墙上,让梁鳕宛如置身于时间长廊。

那声低低的“梁鳕”就在她身后。

回头。

她花了点时间才把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认出来。

黎以伦,和那座天使城有关的旧人,着深色中短上衣,风度翩翩。

他朝着她微笑:“新年假期期间我胖了整整七磅,我希望这多出来的七磅不会让你产生出那个胖男人是谁这样的想法。”

梁鳕摇头:“黎…”

想起黎以伦不喜欢她叫他黎先生,迅速闭上嘴,改称黎以伦。

沉默——

那沉默也许和曾经发生在他们之间关乎男女情感关系有关。

先打破沉默的是黎以伦:“和温礼安一起来的?”

点头,添了一句“你呢?”

“我来看黎宝珠,黎宝珠是这次气候大会的书记员之一。”

黎宝珠,多么遥远的事情。

这幢大楼又多了一名和天使城有关的人了,也许那另外两个人在另外一个场合上也在进行着相遇时刻,面对面,笑容释然。

纽约街头大雪纷飞,离开时太匆促梁鳕把大衣落在休息室了。

在巨幅广告海报下,黎以伦把他的大衣披在梁鳕身上,再之后他拿出了一叠钱从一对情侣手中换来雨伞和一红一黑围巾。

黎以伦围着黑色围巾撑着伞,梁鳕围着红色围巾,两个人共用一把伞走在纽约大雪纷飞的街头。

“梁鳕。”

“嗯。”

“我能不能把这场雪联想成专门为黎以伦和梁鳕相遇而来。”

梁鳕笑了笑。

“笑了,那就意味着认同。”

梁鳕再笑了笑。

“梁鳕。”

“嗯。”

“他们说这个星球是圆的,走着走着就会遇见,我偶尔想象过我们相遇,我得告诉你,真实的相遇场景远比我脑海中任何想象都还来得美好,大雪纷飞的街头,她身上穿着我的外套,我们在风雪□□有一把伞。”

梁鳕只能再笑了笑。

他们和一个个迎面而来的肩膀擦肩。

总不能一直都是黎以伦在说话啊,于是,梁鳕问他过得好吗?

“应该还算不错,起码很多人提起黎以伦这个名字时都语带羡慕,这应该被算作成功的一部分。”

“嗯。”

“你不问我结婚了吗?”黎以伦忽然说。

“你结婚了吗?”

黎以伦笑了起来:“我结婚了,娶了一个在公共场合上永不会出错的女人,相信,几年之后,我会变成像我哥哥那样的人。”

说最后的话时黎以伦虽然在笑,可语气哀伤。

哀伤的语气让梁鳕驻足,黎以伦也跟着停下脚步。

伞下,他深深凝望着她。

“梁鳕。”

“嗯。”

“我比我哥哥更加幸运,因为我曾经遇见过让我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动的女孩,我争取过,只是她的心不属于我,梁鳕,争取了我就没遗憾了。”

那把伞过多倾注在她身上,导致于他大半个身位都暴露于伞外,从天空飘落下来的雪花落在他的肩膀上。

伸手,拍下他肩膀上的雪花。

伞下,两人相视一笑。

继续漫无目沿着从脚下延伸的街道,梁鳕悄悄的去看腕表,联合国气候大会这会儿应该差不多结束了,她应该掌握好时机悄悄溜回去。

念想间,梁鳕手机响了,喵了一眼,是温礼安打来的电话,捂紧手机,不予理会。

“你手机响了。”黎以伦提醒着她。

“不用理会,骚扰电话。”

手机第二次响起时,梁薛和黎以伦停在红绿灯前,黎以伦说他住的酒店就在红绿灯对面。

“我要回酒店了。”

梁鳕点头。

想把大衣脱下来还给黎以伦时被按住:“就当留个纪念。”

想了想,手从大衣滑落。

他瞅着她:“即使地球是圆的,但要走着走着碰到一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许再遇见时,我真的变成一个身材走样的中年商人,梁鳕,我有一个请求。”

按照黎以伦请求中的那样,梁鳕站在红绿灯这一头,目送着黎以伦的背影,在漫天的雪花中穿过斑马线,沿着马路的另外一头。

“我希望你以后再回忆起我时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刚刚黎以伦对她说。

第三次手机响起时,黎以伦已经站在马路那头,隔着漫天纷飞的大雪,梁鳕朝着他微笑。

微笑着扬手。

“说完再见,你就可以走了,沿着来时的路。”刚刚黎以伦对她说。

说完再见就转头。

梁鳕知道,黎以伦会一直站在马路另一头目送着她,直到她消失在他视线里,那是属于他和天使城曾经让他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女孩的告别方式。

虽然,黎以伦没说但梁鳕懂,梁鳕还明白,虽然黎以伦没说,但他希望她懂。

不去理会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挺直腰,迎着漫天雪花,一直走一直走,期间手机第四次响起。

手机第五次响起时梁鳕终于走到那个拐弯处。

拐弯处的那条街通常联合国大楼,迫不及待接起电话,然而,电话彼端却不是温礼安的声音。

电话彼端陌生男声告诉她:“温先生出车祸了。”

出车祸了?!

梁鳕脑子一轰。

小心翼翼试探:“严重吗?”

挂断手机,一颗心着地。

此情此景如此的似曾相识,下一秒,梁鳕暴跳如雷,温礼安这个混蛋真是死性不改,他还信誓旦旦说要重新开始!

温礼安你这个混蛋我们玩完了,温礼安你别想我再去原谅你的行为,从联合国大楼到温礼安所住医院梁鳕一路都在碎碎念着。

一到医院,梁鳕就看到等在那里自称温礼安的助手的男人,之前和她通话的就是这位,这位一见到她就张开嘴。

“我现在什么话都不想听,”指着他,“马上,带我去见温礼安。”

那位打一扇门,解开脖子的围巾,梁鳕朝温礼安走去,围巾狠狠往他肩膀、脸上甩:“温礼安,我们玩完了,温礼安你别想我再去理解你的行为,我受够你了,混蛋,出车祸很好玩吗?我只不过去见了黎以伦你就要出车祸,我——”

下一秒,手被仅仅拽住。

拽住她手的人一字一句:“所以,你刚刚一直不接电话是因为黎以伦?所以,在我一条街一条街找你时你和黎以伦在一起,不仅在一起了,你还穿着他的外套,而且,你还用他给你的围巾打我?!”

温礼安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不是因为她去见黎以伦故意出的车祸,怎么可能?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别…装了…”声音越来越小,目光环顾四周,场景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里好像是医院为家属准备的接待室,而且,那正用讶异的目光看着她的应该是这个医院的院长,看着她的还有医生,护士,穿便装三男两女也在看着她。

这怎么看都像是在她没出现之前这些人正在讨论某件事情,然后忽然蹦出来一个女人,这女人没头没脑的朝着温礼安乱打一通。

半个钟头后,梁鳕灰溜溜跟在温礼安身后从这条街跟到那条街,所有办法梁鳕都想过了,可温礼安对他不理不睬,不闻不问。

温礼安这次好像真生气,要是换做她的话她也应该会很生气吧?可不是可不是,当着那么多人面前,她冲着他一阵迎头痛打,泼妇之色展露无遗,被打的那个人可是环太平洋集团创始人,这要是传出去的话…

更有,这次她是错怪温礼安了。

温礼安是出了车祸,不过是为了救一名孩子出的车祸,万幸地是温礼安身手矫捷,千钧一发之际,他从车轮里救出那个到大马路去捡气球的孩子,孩子头部受了轻伤,温礼安膝盖擦伤。

也不知道膝盖伤得怎么样,在医院她想去看他看都不让她看,眼看天色就要黑了,温礼安已经是走了差不多半个钟头,膝盖受伤的人走那么多路做什么,这时要回酒店休息才对。

这一次,她拿他毫无办法,她知道,他在心里还责怪她动不动就把我们完了这话挂在嘴上。

好吗,好吗,她以后不说就是了,她以后不那么冲动就是了,一路上她都在和他保证,可没收到任何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