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侍郎府走水,城中一夜灯火如昼,无数人涌去灭火,却依旧不能阻挠仿佛染了邪性一般的大火,所有的一切都在熊熊烈火中烧成了一片焦炭。第二日天明,广厦倾尽,侍女小厮们在灰烬前跪了一片,哀嚎声惊动了半个帝都。

容家小姐离奇死亡在先,杜少泽沉睡数日,醒来便疯了,不日被掳,宅府大火化为乌有。一夕间悠悠众口如洪崩,俨然所有的矛头都已经指向了永乐宫。

翌日,商徵忽然下令禁了宫中悠悠众口,从此宫中谁要是再提容解儿之死或是杜侍郎的莫名被掳,轻则杖责三十,重则赐白绫一根。一夜之间,所有的流言蜚语就像是日出后的露珠一般消失殆尽不留一丝一毫印记,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

彼时商妍正坐在院中折了一根新抽芽的柳枝逗弄雪白的绒球。

绒球是一直浑身雪白的猫,长得毛茸茸圆滚滚好似一个球,也不知是哪个妃嫔宫里走丢的,前几日突然翻墙进了永乐宫,被打扫的宫娥发现了,送到了她面前。

这肥硕的白猫儿脾气奇大无比,一双眼碧绿像翡翠,任凭是谁,只要稍稍过了界限它便毫不留情一爪子挠下——永乐宫中几个宫人宫娥一人刻了三道血印,小常气得想用麻袋套了它把它丢出宫去,却不想它一见到商妍顿时柔顺了一身的逆毛,喵喵叫着游走到她脚下,歪着脑袋蹭了蹭。

顷刻间,所有人呆滞。

商妍在小常的惊叫声中蹲下身小心地探了手,尚且犹豫要不要触碰之时,那只高傲的白色绒球很自觉地伸长脖颈,送上了柔滑无比的脑袋——

喵。

小常傻眼看了许久,末了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势利眼!”

宫人宫娥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也不知这宫闱之中究竟是哪位妃嫔有如此神技,养出这样一只识时务的猫儿。

作者有话要说:此喵有来历~ 有人猜得到莫?

帝陵

不论势力与否,有了绒球陪伴,这禁闭的日子似乎变得顺畅起来。如是,逗猫儿听曲儿,一月如白驹过隙般过去。

禁闭也有禁闭的好处,即使外头风雨满城,永乐宫依旧是天朗气清,任凭全天下都在猜测妍乐公主先杀容解儿后掳杜少泽,巧取豪夺杀人灭口十恶不赦,只要她自个儿不去探听,就不会听到任何有损心情的谣言。

一个月风平浪静,杜少泽依旧没有半点消息,商妍几乎要把容解儿的事抛却到了脑后,直到孙御医上门来验查月前她伤在手上的伤口,才带来了一点外头的新鲜事儿。

容解儿的尸身竟然尚未下葬。

这是件毛骨悚然的事儿。

她听得差点儿忘记了扯裂了伤口,疼得眼圈通红才小声问孙御医:“如今都将近四月,一个半月不下葬,这尸身…”

孙御医上药的手势轻柔,面上却也僵硬得很,他说:“老臣听闻容裴容许下誓言,真凶一日不归案,容小姐便一日不下葬。这一月来,容老将军日日跪在御书房门口祈求陛下做主,陛下念他戎马一生将军老矣对他的无礼之举不予追究,却也未尝真正接见过他…”

“他…一直跪着?”

“是,这一月容老将军晕厥过去数次,还是老臣去诊的脉。”

孙御医面带愁容,一副颇为同情模样。商妍静静看着忽然觉得有些浮躁。容老将军的确戎马一生为国为民,容解儿也是无辜惨死可悲可叹,只是这一切与她没有半分干系,为何事态步步发展会变成现在这幅境地?

商徵越是禁言,越加坐实了她杀人凶手的地位。

宫中禁言,却禁不了人心。

等她三月禁闭期满那日,恐怕全天下都已经不再需要口口相传,只需一个名字就能了然落实其中结局的时候,她所谓的清白恐怕就算是沉冤得雪也未必有人愿意相信吧。

“孙御医,你也觉得本宫是凶手么?”

孙御医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神却并未躲闪,他道:“老臣愚钝,却也知晓杜侍郎为何长眠,公主若要杀杜侍郎,只消不闻不问便可。”

言下之意,便是相信她并非是凶手。

商妍抱着绒球幽幽叹息:“可人家不相信啊。”

孙御医却笑了,道:“公主睿智聪颖,有何吩咐尽可以开口。老臣受恩与先帝,自当为公主效命。”

商妍了然,笑得咧开了嘴,挠了一把绒球雪白的毛,眯眼道:“孙御医,你说凡人如果日日待在一处会不会心情郁结,食欲不佳,小病小灾滚成大病大灾,久而久之性命堪忧?”

孙御医一愣,了然道:“自然。老臣定当禀报陛下,公主身体堪忧,日久恐伤及肺腑。”

商妍听了连连点头,恭恭敬敬送走孙御医。

谁曾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第二日安公公就带着商徵的旨意摇摇晃晃入了永乐宫,阴阳怪气地宣旨:“孤念及妍乐公主久居永乐宫,身体堪忧,特赐升平宫小住,养精蓄锐,调养身体——”

商妍呆呆听完,一时间竟无语凝咽。

升平宫是什么地方她当然清楚。当年宓妃得宠鼎盛之时,先帝差了五百巧匠在皇宫背面的山坡上修葺了一座华美堂皇的行宫,取名升平。这升平宫依山而建,宫中有池,绵延数十顷,绿荫葱葱,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比御花园还要精致上三分。

商徵这个“特赐”等于是替她换了一只大一点儿的鸟笼…

“公主为何不高兴?”安公公笑道,“那升平宫可是好地方,空了十年都未曾有人入住,前阵子德妃缠了陛下好些日子陛下都没有应允呢。”

好个殊荣。商妍干笑:“小常,替本宫恭送安公公。”

“不急。”安公公道,“老奴这儿还有一道圣旨,请公主接旨——”

商徵的第二道旨意是命商妍准备准备,三日后随驾去往帝都西郊祭陵。

每年的春季是燕晗祭祖的时日,家家户户都要杀猪羊请神明祭奠先祖,燕晗皇室更是会召齐文武百官齐聚帝都西郊皇陵,共同祭祀历代帝皇的在天之灵。

商妍听得一身僵硬,脖颈边似乎依旧残留着商徵冰冷的手指的余温,站在宫内看着安公公留下的水墨广袖裙,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她害怕,即使隔了十年,恐惧依旧无法消散。

对商徵的恐惧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深入骨髓,即使他这十年间并未做过什么残暴的事来,可是在记忆中,在梦里,商徵始终是染了血的。

越是曾经深深依赖,越见不得幻想破灭。就算是桃花幻境也会变成阴曹地府。

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认知,无药可医。

祭陵那日清晨,商妍第一次换上商徵赠予的水墨云罗裙。

收拾完妆容,房里的宫娥们面面相觑,都瞪大了眼睛:

宫中制衣局做出的衣裳多为轻纱云锦,色彩斑斓,无数艳丽的锦缎拼接成华美富贵的锦衣,再坠以珠玉玛瑙等宝石,以金线纹绣,纹兰勾凤,精妙无双。而这件水墨云罗却是素白无比的,只在袖口和裙摆处才染上泼墨一般地纹式,一眼望去像是皑皑白云,三千青丝倾泄其间,宛如河边柳,水上花。

镜子里的女子明明没有半分妆容半点珠玉饰物,却清雅得有些陌生。

梳头的宫娥犹犹豫豫,道:“公主,不如今日就…不用其他饰物了?”

“好。”

商妍也有些愣神,她平日不爱打扮却也并不是喜欢扮丑,乍然见着自己如此模样,第一个念头竟是在见见君怀璧,然后问他——我其实也可以挺好看,你娶是不娶?

半个时辰后,商妍穿着商徵特赐的水墨云罗裙出了永乐宫,坐上云辇,到宫门口又换上了马车,一路颠簸。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徐徐停滞。她坐在车内掀开帘子四顾,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朝臣抵达,却独独不见那个藏青衣衫的翩翩君子,顿时有些泄气,恶狠狠抓了一把裙摆下了车。

忽的瞥见一个与君怀璧交好的朝臣,她三两步挡了人家去路,问:“君相呢?”

那朝臣吓了一跳,磕磕巴巴道:“君、君相身体抱恙…不知公主找他何事?”

“他…”

商妍正想搬个窃玉罪名上台面,忽的发现一抹幽深的目光,顿时脊背僵硬,再也说不出话来——不远处,商徵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遥遥看着她,目光晦涩,像是苍鹰盯着白兔一般。

有些人,只要一个目光就能让人胆颤心惊。

如果可以,商妍绝对会在原地铲出一个洞来钻进去,等那风雨过了再探出头来喘口气。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她越是在原地僵持恨不得埋头进地底下,商徵的目光越是低沉。

过来。

那是无声的一句口型,带着商徵惯有的皱眉神情。也许他发声了,可明显声音不足以穿越他和她的距离。

可她偏偏就是看懂了。

——看懂了,也不敢真迈开步子。那日衣襟被他拽在手里喘不过气的记忆实在还太过鲜明,她不敢再靠近他。

妍儿。

他又轻道,依旧只是无声的口型,神情已然由低沉变更成了一种阴霾。

商妍几乎能想象出他出声的语调。这十年来他唤了无数次妍儿,带着一丝丝冰冷的却温柔的缱绻的尾调,像是冬日里的寒冰被火焰点燃了末梢,明明是三月春花般的呢喃,骨子里却是清凉无比的。也许这是帝王才有的君临天下之气,可放在她身上却变成了一种让人变体生寒的执拗。

商徵身为帝王,自然有无数人簇拥着,高轿软椅伺候着。可他隔着许许多多的人群朝她一字一句道:

妍儿,过来。

即使一丁点声音都听不到,商妍却再也扛不住心中的惧意,扯着裙子慢慢挪到他面前,小心地抬头看了看他,轻喃:“皇、皇叔…”

商徵既没答应也没让她免礼,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渐渐下移到她的袖摆和裙摆,末了,定格在她耳后的发丝上。片刻后,他伸出手来轻轻拂过她耳畔的发丝,皱着的眉头稍稍缓上了几分。

商妍全身僵硬,努力控制才压抑住身体让它不至于发抖。

“知错了么?”终于,商徵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知、知错了…”

“你不知错。”商徵淡轻抚的手落到了她的脸颊,却只是轻轻触了触。

冰凉的触感稍纵即逝,商妍发现她已经找不到话语去回答他这句重复上好多遍的“知错了么”,只好瞪着眼睛惊惶等着,等着他再降个罪名关上一年半载。却不想等来等去等不到他有所反应。

僵持的最终,她狼狈地缩起身子,自暴自弃般开了口:“不管什么错,皇叔饶了妍乐这次,好不好?”

如果僵持的最终还是换来一次责罚,那她索性豁了出去。要杀要剐要囚要罚,悉听尊便。

不料商徵却忽然舒展了眉目,像是被拨开了阴霾的苍穹,眉宇间居然露出几分怡人的蔚蓝来。眼底竟然烂漫开了花。

他说:“好。”

商妍呆呆看着,茫然无措:难不成帝王心真是海底针,他到底在开心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太久没出现莫,略冷清…

变故

商妍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木偶。小常曾经笑话过,说妍乐公主在他人面前骄傲得像条蛟龙,可到了商徵面前却成了软趴趴的虫儿。如今她这只比往常还要软上些许的虫儿被商徵忽然一笑吓得差点儿魂飞魄散,几乎是笨拙得跟在他身后穿越重重开路的朝臣,渐渐深入帝陵。

昨日下过雨,道路有些湿滑。她笨拙地跟在商徵身后,好几次差点踉跄得栽倒。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在她第二次踉跄之后,一直没回头的商徵似乎是放缓了脚步…

雨后的帝陵山风徐徐,一路青柏尽头,朝臣们已经整齐地站在入口两侧。

商妍跟着商徵缓缓步入帝陵,心中的忐忑渐渐归为一片寂静荒芜。

在这帝陵之中,长眠着她的父皇和母后,十年之前她没能瞧见父皇是如何驾崩的,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母后的身体在她身上渐渐冰冷。一座墓碑隔绝生与死,长眠之人不知是否还有神识,而苟且偷生之人却安逸存活于世——

打乱她思绪的是商徵一声极轻的声音:“妍儿。”

“…是。”

“妍儿。”

“皇、皇叔?”

商妍终于从自己的世界回过神来,商徵却不再看她,他徐徐跪在碑文之前,以一种谦卑的姿态俯首。

满朝臣子匍匐跪倒皇陵之前,隔着那一道厚重的碑膜拜开创下这一片锦绣河山的开国帝王。

神官吟诵起繁琐的礼文,无数白衣的神侍跪在地上俯首咏颂起繁复的经文。

隔世的风吹过青柏沙沙作响,祭祀礼乐奏响在空旷的皇陵。

商妍静静跪在陵前听着满山的寒风呼啸,直到一阵小小的喧闹从俯首的臣子中传来,紧随其后的是数个惊诧的声音:

“容将军!”

“容将军,莫要冲动——”

神官咏颂神愕然而止。

商妍迟疑回头,陡然发现俯首的臣子之中有一个身披银色铠甲的身影。他突兀地站在跪身匍匐的人群中,满头华发被寒风吹得凌乱无比,苍老的面容上尽是狰狞。

是容裴。

商妍屏气看着,一时间猜不透他想做什么。虽然朝中早有传言容裴容将军厮杀一生功勋无数膝下却无子无女,四十几才终于得了个千金,从此便视作掌上明珠,哪怕是塞北雪狐或是东海明珠,只要容家小姐开了一句口,这铁血的将军上天下地毫无怨言,容将军爱女成痴的名头早就人尽皆知。可是即便如此,他如今这样的仗势打断祭祀,难不成真敢做出什么事来?

扰乱皇陵祭祀,本来就是个可大可小的事。

容裴的脚步有些蹒跚,每一步走得都不是很稳当,可有些时候气氛往往会让所有人都静观着非常缓慢的事情。他从站起身到迈到皇陵之前花了不少时间,可偏偏没有一个人开口。

铮——侍卫的刀刃终于出鞘,在石阶之前险险地隔断了他靠近皇陵的脚步。

这个步履微顿的老人抬了抬浑浊的眼,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陵前,俯身将头重重地磕在了石阶之上。

一声闷响。

等他再抬头,额头上已经多了一个泛红的印记。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又重重磕下头去,一记,两记——三记过后,殷红的顺着鼻梁流淌下来。他缓缓站起身,踏上一个台阶,又跪倒重重磕头——

三跪九叩。血花四溅。

守备的侍卫眼睁睁地看着满头华发的白发老人近乎惨烈地完成着不合时宜的礼节,一时间都略微乱了方寸,迟疑地回头向商徵投去探寻的目光。

商徵沉默以对。

而容裴仍然三跪九叩不断接近着,在他抵达最后一级之时,忽然狠狠瞪了商妍一眼,怆然开口:“臣有冤屈,望陛下做主…”

商妍被他这狰狞的一眼吓了一跳,却听见商徵冷淡的声音。

他道:“容将军扰乱祭陵,可想好罪责了?”

“陛下!事到如今,您还是旨意偏袒吗?”容裴瞪着浑浊的眼,声音沙哑如干沙,“妍乐公主杀小女在先,毒害杜侍郎在后,明明早已罪证确凿,您却一直置若罔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先帝在上,老臣只求一个公道!陛下真要让老臣死不瞑目吗?”

商徵不语。

容裴用力擦了擦已经渗入眼睛的鲜血,忽然哽咽得笑出声来:“太祖先帝在上,老臣三朝元老,为商家的天下厮杀战场戎马一生,蒙上天垂帘近天命之年才得一女,如今老来丧子,竟没有一人可以还老臣惨死的女儿一个公道!敢问天理何在!”

商徵依旧是沉默,良久,他才冷淡道:“容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他的冷漠换来容裴几近疯狂的神色。他忽然站起身来,直直地盯着商妍狰狞道:“老臣相信陛下并不是昏庸之辈,求陛下为老臣主持公道,陛下只需把公主交由老臣,今日冲撞皇陵之罪老臣甘愿受罚万死不辞!”

朝臣之中没有人敢出声,可所有人几乎都专注地看着容裴,听他嘶声泣血呐喊,有不少人的眼里已经露出几许同情之色,自然地,看向商妍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怪异和探究。

商妍站在商徵旁边如坐针毡,她小心地抬眼瞧了商徵一眼,忽然有些好奇,这样的局面他会不会把她交出去,就如同当年他抓着他的衣襟问君怀璧“杀还是留”一样,他会不会问朝臣“交,还是留”?

商徵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却是少有的温和。

他道:“孤敬重容将军开国有功,只是我燕晗的公主是否有罪责,尚且轮不到将军来插手。”

“你…”容裴气得发抖,忽然仰天长啸,站起身来迎着侍卫的尖刀直冲上皇陵!“既然陛下为人迷惑无法明辨是否,老臣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太祖为燕晗匡扶伦常!”

侍卫们显然是拿捏不准拿这三朝元老开国将军如何,见他冲上前来,他们齐齐退了几步,忽然,皇陵上空的寂静忽然被冰凉的金属声划破——

那是无数刀剑出鞘的声音!

“有刺客!”

“来人,保护陛下——”

几乎是一瞬间,原本肃穆的帝陵乱作一团。为了避免冲撞先帝亡魂,所有祭陵皆不得带禁卫军,而如今帝陵周围忽然涌现出黑压压一片人影,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埋伏在那儿,似乎就在等祭祀的最后一声礼乐落幕,一声令下,齐齐向帝陵围拢。

他是有备而来!

一时间,商妍的脑海间这一个念头。她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商徵,发现他神色凛然,目光中俨然有了肃杀之气,却并无意外。反倒是容裴,不知是那群人出现得不是时候还是其他,他脸上的神情凝固在震惊上,浑浊的眼里满是惊讶。

几十个护卫把商妍和商徵团团围在中央——帝陵之外那隐隐攒动的人头踏着整齐合一的步法,铠甲声摩擦出震慑人心的频率:嗒、嗒、嗒——徐徐地,以排山倒海之势逼近帝陵!

没有人敢开口讲话,因为所有人都已经见到了那群藏在青柏后面不知有多少的人马弓箭箭头上闪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