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在旁边笑得不行,只说我说得对,老祖宗只笑着没有说话,这事,说起来就怪了。”

李小暖疑惑的看着古云姗,古云姗邨了顿,抬眼看着李小暖,声音放低了下来,

“古萧倒不笨,也还算聪明,可这聪明,只怕跟你都比不得,更别说象父亲那样了,父亲三元及第时,还没成亲呢!都说虎父无犬子,这事,还真是说不上来。”

李小暖惊讶着哭笑不得的看着古云姗,她在出嫁前夜,这么晚了,巴巴的跑到她这里,就为了感慨古萧没能深肖其父?!

古云姗自顾自的感慨了一会,才转过头,看着满脸古怪的李小暖问道:

“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古萧不象父亲那么聪明的?”

李小暖苦恼的皱着眉头,摊着手说道:

“第一,我觉得古萧比我聪明,第二,我又没见过古大人,怎么知道谁比谁聪明的?”

古云姗歪着头看着了小暖,叹了口气,点着李小暖的额头,恨恨的说道:

“你这个丫头,就是鬼得很,跟我也不肯说实话!哼!”

李小暖被她点得往后倒了过去,

“大姐姐真是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不赶紧回去好好睡一觉,攒足精神就会明天的婚礼,还有功夫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我可听孙嬷嬷说了,这婚礼上,新娘子穿戴的衣服首饰,足有十来斤呢!又是一天不能吃东西的!大姐姐难道就不操心操心这眼前的事?”

古云姗抬手重重的敲了下李小暖的额头,

“大姐姐跟你说正事呢!”

李小暖抱着被子往后挪了挪,靠到了床栏上,打着呵欠说道:

“大姐姐说吧。”

古云姗显得有些忧心忡忡起来,连叹了几口气,才闷闷的说道:

“我就是有些不放心,唉,我也是个操心的命!要是象云欢那样,就知道悲风伤月,什么事都不上心,也就算了!”

李小暖微微直了身子,笑着说道:

“在大姐姐有什么不放心的?家里有夫人,有老祖宗,古萧再过两年就长大了,大姐姐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老祖宗年纪大了,母亲,唉,要是父亲还在母亲这样,自然是好的,可如今,若要让母亲象老祖宗那样,唉!”

古云姗又叹起气来,

“偏偏古萧又不象父亲那样,是个聪明绝顶的,母亲的心思……唉!”

古云姗拧着眉头,不停的叹着气,李小暖若有所思的看着古云姗,谨慎的沉默着,没有接话,古云姗揪着手里的帕子,靠到靠枕上,仰头看着账顶,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看着李小暖,郑重的说道:

“小暖,你!唉,你要是再大两岁就好了,有几件事,往后,你替大姐姐留心着,一件是云欢,云欢的心思,你也知道,她就是恋着京城,恋着姨母家,恋着……”

古云姗顿回了后面的话,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

“这事,我说了多少回,可云欢那性子,若不是自己醒转明白起来,任谁说多少话也没用!这一条,母亲和古萧也是一样!最是让人气恼!明明错着,偏偏还执拗着明白不过来!”

李小暖默然看着满脸恼恨的古云姗,这少年情怀,跟性子无关,哪个都是这样!

“我也探过母亲的话,虽说母亲和老祖宗也都有这意思,可姨母那一头,还说不准呢!就算是这事成了,云婚介不能这样由着自己性子,若是让人知道了,岂不是自甘下贱的?!小暖,平时也就罢了,就是程恪到咱家来时,你一定留心着云欢,别让她做了傻事去!”

李小冐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古云姗,古云姗无奈的看着李小冐,低声说道:

“这事是难为你了,可这府里,除了你,我还能托付谁去?总不能托付给古萧吧?!”

李小暖眨了两下眼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古云姗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这是一,第二件,我走了,云欢只怕也没那份耐心管家里这些烦俗事,母亲……精力不济,老祖宗年纪又大了,平日里,你就多留心些,好些小事,该说的要说,该管的就管,若有不当,你就跟老祖宗或是云欢说,唉,云欢就是那个执拗性子不好,做事倒是明白的。”

李小暖怔怔的听着古云姗的话,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古云姗说得顺了,自顾自接着说道:

“还有一件,古萧,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就怕他象云欢那样,犯着拗脾气!母亲总念叨着,盼着他和父亲那样,三元及第,这三元及弟哪是那样容易的事?!几百年也不了一个呢!古家能有父亲一个三元及第,就是天大的福份了,再说,古萧又不象父亲那样,是个绝顶聪明的,唉,能求个一甲出身也就不错了,唉!”

古云姗一声接一声的叹着气,苦恼不已的接着说道:

“你的话,古萧最听的进去,你多劝着他,别把母亲的话太放在心上,母亲那些盼头……往后也就淡了。”

李小暖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让她劝着古萧别把夫人的话放在心上!这话古云姗能说,她李小暖说了,就是死罪!

唉,这大姐姐,什么都好,就是顺风顺水的大小姐做的惯了,不知道世间还有前思后想,左右衡量,小心翼翼着思量后,却半句话也不能说的境地。

古云姗看着李小暖,伸手拉了李小暖的手,郑重的说道:

“我都托付给你了,苦有什么你办不了的事,就让人捎信给我,听到没有?”

李小暖飞快的眨着眼睛,尴尬的笑着,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第七十二章 送嫁

轻轻咳了两声,李小暖直起上身,笑盈盈的看着古云姗说道:

“人家都说长姐如母,果真是这样,大姐姐一想着自己要出嫁了,心里不知道多少舍不得、多少放不下”

古云姗眼圈红了起来,李小暖往前挪了挪,拉着古云姗的手,轻轻叹着气,接着说道:

“大姐姐心里难过舍不得,老祖宗、夫人、二姐姐和古萧还不知道怎么难过舍不得呢昨天古萧还红着眼睛和老祖宗说,担心大姐姐到婆家受气呢说往后要好好支撑起古家门户,不让大姐姐和二姐姐因为娘家没人,在婆家受了闲气去。”

李小暖笑了起来,不等古云姗说话,接着说道:

“老祖宗感动得不行,也笑得不行,说她自己就是没有娘家的,也没见就在古家受了什么气去的?”

古云姗怔了怔,“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大姐姐担心家里,家里人却又担心着大姐姐,大姐姐只管放心,家里有老祖宗、有夫人,老祖宗没有娘家,夫人可是有娘家的古家只会一天比一天好,倒是大姐姐嫁过去金家,那边一片生疏,还不知道有多少烦难事呢,大姐姐凡事自己当心些,婆家跟娘家肯定不一样。”

古云姗笑着点着头,

“这还要你个小丫头嘱咐的?你说的也是,就不说汝南王府,就是镇宁侯府,也不是谁都能小瞧了去的”

李小暖笑盈盈的接着古云姗的话意,慢慢将话题引开了,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李小暖就叫了珍珠进来,连劝带推的送古云姗回去歇息了。

第二天寅正时分,李小暖就被冬末叫起来,匆匆洗漱了,赶去了蔷薇院。

蔷薇院早就灯火通明着,古云欢已经坐在东厢,正慢慢喝着碗莲子茶,见李小暖进来,急忙放下碗,招手叫了李小暖坐到榻上,

“你也是起来就赶过来了吧?你吃莲子茶还是红枣汤?”

“就莲子茶吧。”

李小暖笑着应着,转头找着古云姗,

“大姐姐呢?”

“大姐姐在里头沐浴呢,周嬷嬷从京城请了几个侍候出嫁香汤的婆子,说是要洗上一个多时辰呢,刚进去没多大会儿,咱们慢慢等着吧。”

李小暖点了点头,脱了鞋子,和古云欢对面坐到榻上,小丫头送了碗热热的莲子茶进来,李小暖接过慢慢喝着,和古云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卯正刚过,周夫人扶着李老夫人进了蔷薇院,李小暖和古云欢急忙迎了出去,接了周夫人和李老夫人进来,在东厢榻上坐了,奉了茶上来,

“去看看,大小姐沐浴好了没有?”

李老夫人笑着吩咐着翠莲,翠莲曲膝答应着,笑盈盈的往后面净房进去了,片刻功夫,翠莲转回来,笑着禀报着:

“好了,正穿衣服呢。”

说话间,仿佛比平时明艳了许多的古云姗穿着衬里的白绫衣裙,头发松松绾起,被珍珠等丫头和几个陌生婆子围绕着,转进了东厢。

周夫人眼里带着泪,满脸笑容的看着古云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李老夫人拉着周夫人坐到榻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和的安慰着她,

“你看,云姗长大了,出嫁了,多好”

周夫人用力点着头,眼泪却扑簌簌落了下来,古云欢忙用帕子给母亲拭着眼泪,周夫人哽咽着说道:

“我这是高兴的,高兴的。”

李老夫人眼圈也红了起来,温和拍着周夫人的手,转头看着站在榻前,眼泪汪汪的古云姗,笑着说道:

“刚金家大管事过来禀报了,新郎倌的大船,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我已经让萧儿迎过去了,你呀,别忙着掉眼泪,赶紧妆扮起来,这到台州,可是要些时候的,不能误了吉时。”

珍珠和后面几个婆子急忙曲膝答应着,珍珠上前半步,扶着古云姗坐到屋子正中的梳妆台前,一个婆子上前几步,端庄的给李老夫人和周夫人曲膝见了礼,才坐到古云姗对面的凳子上,取过粉盒,在古云姗脸上均匀的扑了层粉,捻起小丫头托盘中的红线,用牙咬着中间,两只手各掂一头,动作熟练而极有节奏感的给古云姗绞起脸来。

片刻功夫,古云姗脸上的白粉和细细的汗毛一起,褪得干干净净,皮肤微微泛着些红晕,仿佛瞬间羞涩起来。

婆子指挥着小丫头,用温水给古云姗净了面,取过碗新鲜的鸡蛋清,用手指沾着均匀的抹到了古云姗脸上。

蛋清一点点收干着,古云姗脸上紧绷着端坐在镜子前,两个婆子站在古云姗身后,一个为主,一个为辅,散开古云姗的头发,一边高声唱着喜歌,一边仔细的通了头发,绾起繁杂异常的发髻来。

周嬷嬷额角渗着汗,急步进来禀报着“新郎倌到了”时,古云姗也打扮停当,正举着双手站着,由几个婆子围着穿礼服。

李小暖好奇又伤感的看着渐渐喜庆起来的古云姗,她今年不过十七岁,还是个孩子呢可明年,说不定,她就有了孩子了,还是晚几年生孩子才好唉,她又错了,阿弥陀佛,明年的现在,就明年的现在,保佑古云姗明年的现在,就生个儿子出来

回事的婆子渐渐挤满了院子,虽说古家低调着,几乎不让人知道古家大小姐的出嫁,也一再谢绝着要登门道贺的亲戚世交,可消息灵通的亲戚故交,送了添箱礼后,有些体贴着古家,不再登门送嫁,可有些,还是热情的赶了过来。

周夫人依依不舍的挪出蔷薇院,出去接待应酬那些热情登门送嫁的女眷去了。

不大会儿,古云姗打扮收拾停当,珠光宝气着,亭亭玉立的站在李老夫人面前,强忍着眼泪,端端正正的曲膝福了下去,李老夫人微微仰着头,忍回了眼泪,拉着古云姗,缓缓的交待道:

“你记着,嫁是归,不是去,往后,金家才是你的家,凡事以夫家为先,以夫君为重,要孝敬长辈,顺从夫君,不要记挂家里。”

古云姗重重点着头,眼泪一下子滑了下来,旁边紧跟着的中年妇人动作极其娴熟的用帕子替古云姗拭去眼泪,打开着粉盒,仔细看着古云姗脸上哪里需要补妆,李小暖轻轻笑了起来,推着古云欢惊叹道:

“我正琢磨着这喜娘是做什么用的,原来是专门擦眼泪补妆用的啊”

古云欢正淌着眼泪,听了李小暖的惊叹,一下子笑出了声,古云姗嘟了嘟嘴,斜了李小暖一眼,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李老夫人也笑了起来,扶着翠莲起身下了榻,牵着古云姗的手,众人跟着,一起往前院走去。

一片喧嚣热闹中,古云姗上了金家那艘雕梁画栋、大到只能缓缓倒出古府码头的喜船,在周夫人的泪眼朦胧中,渐行渐远。

古萧站在码头上,失落着怔怔的远望着喜船的远离,李小暖想了想,悄悄蹭到古萧身边,低低的说道:

“你扶夫人回去吧。”

古萧恍过神来,急忙点着头,转身走到周夫人身边,扶着她往回走去。

古萧和古云欢陪着李老夫人和周夫人送走了送嫁的亲友,又送李老夫人回到瑞萱堂歇息了,才各自回去。

周夫人扶着古萧回到澄心院,坐到东厢榻上,周夫人伤感的落起泪来,古萧侧着身子坐在榻沿上,担忧的看着周夫人安慰道:

“母亲放心,大姐夫肯定会好好对待大姐姐的。”

周夫人伸手揽过古萧,温和的抚着他的面颊,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要是你父亲还活着,看着云姗出嫁,该多高兴要是你父亲还在,云姗……何至于这么冷冷清清的出嫁?家里……何至于连半张帖子也不敢发的?”

古萧呆了呆,嗫哝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周夫人挥手斥退了屋里侍立着的丫头婆子,揽着古萧,渐渐哭出了声,

“云姗多少委屈就这样冷清着就嫁了金家……金家那样的家世若是在京城,这样的人家,就这样的人家可怜我的云姗”

周夫人压抑着哭泣起来,古萧用衣袖给周夫人拭着眼泪,也跟着垂起泪来,

“母亲,母亲”

周夫人哭了一会儿,才慢慢止住悲声,红着眼睛看着古萧说道:

“萧儿,你可要争气可要给母亲争口气当年你父亲三元及第,一举成名,你是他唯一的骨血,虎父无犬子,你纵不能三元及第,也要给母亲考个状元回来,替母亲争回这口气”

古萧急忙重重的点着头,

“母亲放心,我一定好好念书,考个状元回来,给母亲争口气”

周夫人长长的叹着气,揽着古萧,又落起泪来,

“你父亲的……且不说他,咱们从京城回到这样的乡下,当初,咱们周家、咱们古家在京城,是何等荣耀繁华萧儿,萧儿,古家就靠你了,母亲就指望你了,你要争气咱们京城的大宅,咱们早晚要风风光光的回去”

古萧不停的点着头,周夫人低下头,盯着古萧说道:

“萧儿,你要用心那些画,那些没用的东西,就丢开吧,你父亲十三岁就中了解元,你今年十二岁了,明年,你要给母亲考个解元回来”

第七十三章 痛心

古萧怔了怔,重重的咽了口口水,看着周夫人,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周夫人盯着古萧说道:“萧儿,你答应母亲,不要分心!不要在那些没用的东西上分心!好好念书做文章!”

古萧眼泪涌了出来,张着嘴,想答应却又不甘心,周夫人急切着声音尖利了起来,“萧儿!母亲的话,你听到没有?”

古萧身子抖动了下,满眼是泪的点着头,半晌才说出话来,“我听到了,母亲,我……知道了,那画……那画!”

“那画,不要再画了,那些没用的东西,花那些功夫学它做什么?萧儿,你今年十二了,该懂事了!”

古萧闭着眼睛点着头,艰难的答应着:“好,我知道了,母亲,我……不学了!”

周夫人微微舒了口气,重重的叹了口气,用帕子拭着古萧脸上的泪水,“萧儿,母亲都是为了你好,等你长大了,就能体会到母亲的苦心了。”

“母亲,老祖宗说……画画,也有用。”

古萧声音含糊着,低低的分辩道,周夫人眉头挑了挑,闷闷的“哼”了一声,沉默了片刻,才盯着古萧说道:“老祖宗年纪大了,又伤透了心,只盼着你平安二字罢了,若是依着老祖宗的意思,这科举都不让你考呢!母亲若是让你事事照着老祖宗的想头,岂不是要毁了你去?!”

古萧一时呆住了,怔怔的看着母亲,犹豫着说不出话来,周夫人叹了口气,盯着古萧问道:“那画有用,你说,是乡试用得着?还是省试上用得着?皇上殿试,你画幅画行不行?自古以来,那人的才华,一提起来不都是诗字文章的?可有人因着画几笔画,就成就了高官显位的?那画,就是画得再好,也不过一个画匠罢了,何曾上得过台面?!”

古萧眨着眼睛,怔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周夫人缓了口气,伸手温和的抚着古萧的面颊,“萧儿,古家只有你了,你要重振家门,那些闲情逸致的东西,先丢开去,等你功成名就了,想做什么不成的?母亲的盼头都在你身上,云姗……唉,母亲对不起她,可云欢不能再耽误了,只有你争气,你二姐姐才能求个好姻缘,萧儿,你要争气,要争气啊!”

古萧眼睛中闪过丝茫然,重重的不停的点着头,周夫人微微露出丝欣慰的笑容,用帕子仔细拭了古萧脸上的泪痕,叫了丫头进来,侍候着古萧净了面,又让人送了碗燕窝粥来,看着古萧吃了,才吩咐婆子小心侍候着古萧回去梧桐院安歇去了。

因着古云姗的出嫁,古萧也停了几天课,直到古云姗回门礼后,古萧才重又开始上课。

中午吃了饭,古萧微微垂着头坐在李老夫人身边,手里无意识的转着杯子,李老夫人微策低着头,笑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温和的说道:“你不赶紧去林先生那里学画,在这里发什么呆呢?又想你大姐姐了?”

“噢!”

古萧急忙抬起头,点了点头,又急忙摇着头说道,“不是,老祖宗,我!”

古萧硬生生顿回了后面的话,转头看着正盯着他的周夫人,慢慢垂下眼帘,转过头,低声说道:“老祖宗,以前是我不懂事,不想着好好念书,一定要学什么画啊什么的,耽误了不少辰光,如今我大了,知道了,那画,我不想再学了,往后我要专心念书,过几年,也象父亲那样,给老祖宗捧个三元及第回来。”

李小暖猛的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古萧,又急忙转头看着满脸欣慰的周夫人,张了张嘴,到嘴的话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李老夫人猛的转过头,眼睛里闪过丝厉色,盯着满脸喜色的周夫人,嘴唇抖动了几下,又紧紧抿了起来,上身端直着,身上散发出一股凌利之气来。

古萧轻轻畏缩了下,胆怯的拉了拉李老夫人,低声说道:“老祖宗,我是不是说错了?”

李老夫人低头看着微微有些胆怯和畏缩的古萧,转头看着周夫人,苦笑中带着讥笑,慢腾腾的说道:“萧儿,老祖宗不过是有些意外,就吓着你了?照着你母亲的期许,往后你若是天天随王伴驾的,岂不是日日都要担惊受怕了?”

古萧眼睛里闪过丝茫然,仰头看着李老夫人,顺着李老夫人的视线又看向和他一样茫然着的周夫人,李老夫人一瞬间仿佛泄了气一般,上身委顿了下来,有些无力的挥了挥手,“你既然下了决心,就随你吧。”

周夫人舒了口气,古萧耸拉着肩膀,有些丧气的点了点头,李老夫人微微闭了闭眼睛,目光缓和着,从古萧移到周夫人身上,想了想,郑重的交待道:“萧儿,你听着,自古以来,这科举,讲究的是天时、 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这中举的人,除了才气,还要时运,就说你那先生,才高八斗,你父亲比他都不如,可就是时运不济,到如今,也不过一个贡生!这才气中,天赋和努力五五对半,至于时运,全系于天!人力半分也及不得!萧儿,不要期许过高,万事随缘随命,是你的,别人夺也夺不去,不是你的,你头悬梁椎刺骨,也是没有半分用处!你可明白?”

古萧想了想,点了点头,周夫人拧着眉头想了想,笑着说道:“书上那些个圣贤苦学的故事,不都是说的苦学成才的?”

“圣贤苦学,是成了圣贤,成了学问大家!你说说,那些个苦学而成的圣贤大家,哪一个一下场,就三元及第的?别说三元及第,能中了举的又有几个?做学问和科举,不一样!”

李老夫人“哼”了一声,语气严厉起来,周夫人呆了呆,立即收了声,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

李老夫人眯着眼睛扫了眼周夫人,不再理会她,只转过头,捏着古萧的肩膀交待道:“有句话你记着,尽人力,听天命!凡事顺其自然,不能枉求强求!”

古萧似懂非懂的点着头,李老夫人掩饰不住眼里的失望,闭了闭眼睛,挥了挥手打发着众人,“萧儿既然下了决心,不再学画,明天就送林先生回去吧。你们下去吧,我累了,想歇一歇。”

古萧担忧的看着李老夫人,“老祖宗,我给您捶一捶?”

李老夫人脸色温和下来,满眼慈爱的看着古萧,伸手抚着他的面颊,缓声说道:“老祖宗没事,我的萧儿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菩萨会保佑你,保佑古家,你去吧,今天再去跟林先生上一课,也跟林先生告个别,这两年,多亏他这么尽心尽力的教导你。”

古萧急忙点着头,起身告着退,“那孙儿先下去了,我下了课再过来看老祖宗。”

李老夫人笑着点着头,看着古萧和周夫人告退出去了,才慢慢敛了脸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