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了几种可能性,都觉得不太可能。

用过晚膳,郑三带着阿森他们去看花灯,雨微却执意要留下:“总不能都走了,否则爷和太太身边岂不是连个端茶倒水的人也没有?”

傅庭筠见劝说无用,只得答应让雨微留在家里,雨微趁机将她代替傅庭筠做主,发给每人十文至一百文不等的赏钱的事告诉了傅庭筠。

想必是因为她一直没出内室,雨微就是想禀她也没办法的缘故吧?

而且春节、端午、中秋给家里的仆妇打赏,是傅家就有的规矩。

“这件事做得好。”傅庭筠笑道,“还好有你帮忙。”

傅雨微赧。

赵凌则站在台阶上,神色凝重地嘱咐了郑三几句,又叮嘱阿森等人一定要小心之类的话,这才放他们出了门。

正房只剩下了夫妻俩人。赵凌问傅庭筠:“你可会围棋?”

何止是会,简直是她的拿手好戏。

不过围棋这件事强中更有强中手,傅庭筠不敢高调,谦虚地道:“曾经跟着教我们读书的老翰林学过,平日都和姊妹们一起玩,有胜有负,也不知道水平到底如何?”

“我们手谈一局不就知道了。”赵凌笑着,和傅庭筠坐在书房的罗汉床上下围棋,赵凌执黑,让傅庭筠先下。傅庭筠也不客气,在座子下了一手,赵凌应了一手,两人你来我往,不过两炷香的工夫,赵凌已额头有汗:“你这是跟谁学的?”

“教我们的老翰林啊?”

“老先生怎么称呼?”

“只知道姓林,名绽,字逢春。”

“从来没有听说过。”赵凌苦笑,“这局我输了!”

傅庭筠认真地点头:“再下下去,你的大龙要被拦腰斩断了。”然后问他,“要不,你先下?”

赵凌这次也不客套了,执了白子先下。

虽然也输了,却没上次输得那样悲惨。

“再来一局?”他主动道。

傅庭筠笑着应了。

两人你来我往,全然忘记了时辰,直到看灯会的人都回来,喧嚣声打破了夜的宁静,他们这才惊觉天色已晚。

两人匆匆梳洗一番睡下,临睡前还在讨论刚才的棋局。

第二天,他们去了潭柘寺。

两人虔诚地在观世音像前磕了头,还丢了二十两银子的香火钱。

翌日,他们去了白云观。

摸猴子,游窝风桥,到后花园赏桂花,吃那名满京都的斋菜…两人玩得十分尽兴,相约以后有时间再来。

回家的路上,赵凌提议明天去香山看红叶:“虽然现在早了点,可那里绿树成荫,去看看也无妨。”

傅庭筠对爬山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还是改日吧。眼看着就要过中秋节了,家里的月饼还没有做呢?”

赵凌想想也是。

他还有些上司同僚要应酬。

自那日起,两人一个在外应酬,一个在家里准备中秋节的吃食,翻过一页黄历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

大家在院子里摆了桌椅,又找了处清静的地方拜了月神娘娘的画像,众人围坐在圆桌前吃着月饼赏着月,拜祭月娘娘,因家里又添了砚青几个,比起往年热闹了很多。

次日寅时,赵凌就起床梳洗去了内宫。

买菜什么的有郑三两口子,清扫浆洗有雨微,家里的人口又少,傅庭筠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坐在赵凌书房窗前的大炕上打棋谱。

晚上,有小厮过来通禀,说赵凌要在宫里当值,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傅庭筠听着没什么,可到了晚上,她却倍觉难受。

平时身边总有个热热的身子,此时却只留个孤孤单单的自己…半夜口喝醒来,迷迷糊糊地就喊了声“九爷”。

她的情绪有些低落。

得打听到赵凌一个月有几天在宫里当值才行!

她思忖着,吕老爷过来了:“听说九爷留宿在宫里,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回来?”

“应该会吧?”傅庭筠也不敢肯定。

吕老爷犹豫了片刻,道:“实际上跟您说也是一样——婚礼已经过去了,我也要回西安府了…”

傅庭筠愕然:“你怎么想到回西安府?上次不是说把吕太太接到京都来的吗?”

“那是和阿森几个开玩笑呢!”吕老爷笑道,“你们在陕西的产业还要我帮着打点才行。”

“你且安心,等九爷回来了再计较。”傅庭筠送走了吕老爷,到第四天才等到赵凌回来。

听说吕老爷要走,他想了想,道:“这样也好。等我老了,将来致仕了,落叶归根,总是要回去的。有你帮我们看着西安府的产业,我们也安心些。”

吕老爷听着一阵激动,连声保证道:“九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打理您的产业的。”

因赵凌每隔十天才有一天的休沐,他又坚持要亲自送吕老爷,吕老爷定下了八月二十日启程。

傅庭筠为此专门让郑三买了五匹上好的妆花,两双时兴的鞋子送去了吕老爷的屋里,算是给吕太太带的礼物。

她此举提醒了吕老爷,他急匆匆地给家里的朋友邻居买着礼物,又要傅庭筠给些建议,两人忙了一阵子,终于等到了赵凌的休沐。

第155章 送行

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从古长安出来的人,会在十里外的灞桥折柳惜别。从京都往西的人,却是在离阜成门十里之外的十里铺惜别,只是现在没有谁会折柳惜别,十里铺也没有遍植柳树了。

赵凌他们到达的时候,正好是晌午时分,各色人等川流不息。

赵凌挑了一家二层楼房,飞檐下挂着大红五连珠灯笼,不时有马车停在门口,名叫“阳关”的饭庄为吕老爷送行。

精致的雅间,色香味美的佳肴,偶尔飘落到耳朵里的离别诗句,都为阳关平添了几分儒雅之气。

“这里是十里铺最好的饭庄了吧?”吕老爷有些坐立不安地道,“我们随便找间馆子就行了,怎当得您这样的破费?”

“说什么破费不破费的。”赵凌笑着吩咐小二再送一壶上好的金华酒进来,“我和阿筠的事,多亏有你帮忙,要不然,在西安府的时候我们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找到落脚的地方,今年我们也不可能这样顺顺利利地把婚事办了。”他说着,一旁的傅庭筠亲自给吕老爷斟满了酒杯,吕老爷忙站了起来,连声“不敢”,却被赵凌一把按住,“今天就让我们夫妻敬你一杯酒。”

吕老爷听着眼眶微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给赵凌斟酒,两人说起了从前的事,直到阳关门前的车马渐稀,他们才结账出了饭庄。

赵凌扶着醉醺醺的吕老爷上了马车,两人互道了“珍重”,赵凌又反复叮嘱车行的车夫路上小心,大家这才挥手作别。

傅庭筠不免有些唏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按道理,吕老爷帮他们管着田庄,每年都应该进京对帐,送些田庄里的收成给他们贴补嚼用,但考虑到吕老爷的年纪大了,他们和吕老爷商量,以后每年的十月,由郑三去西安府和吕老爷对帐,然后将田庄里的收成送回来。

“我寻思着,皇上可能要把颖川侯调回京都来,陕西都司和行都司都会有一番变动,”赵凌沉吟道,“要是我争取去陕西都司或是行都司,你可愿意和我一同出京。”

傅庭筠大吃一惊,道:“你在羽林卫做的不开心吗?”

“不是。”赵凌笑道,“给人做佐官总不如做主官自在。何况我们迟迟早早都要回陕西去的,不如早点过去,还可以认识些人,积攒些人脉。”

就是因为这个吗?

傅庭筠很是怀疑。

赵凌就揽了揽她的肩膀:“我在羽林卫真的挺好的,只是觉得这样在京都混日子没什么意思…”

望着丈夫眼底一闪而过的无奈,傅庭筠心中一痛。

赵凌行事雷厉风行,又是个干实事的人,他年纪轻轻的,却每天上衙下衙无所事事,怎么闲得住?

她不由握了赵凌的手:“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虽然舍不得母亲,可她已是出嫁的女儿,是赵傅氏,怎么能因为舍不得母亲而忽视了丈夫呢?

赵凌望着妻子清澈的目光中透出来的认真、真挚,不由把妻子搂在了怀里:“阿筠,你也别着急。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能不能成,还要看皇上的意思。毕竟皇上刚到京都,可用之人并不多。”

“这些外面的事我懂得不多。”傅庭筠闻言娇嗔道,“反正你只要记住一条,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们的家就在哪里。我要做你的贤内助,不要做你的拖累!”

赵凌动容。

“记往了,记住了。”他应着,在她额间落了一个吻。

郑三的马车越赶越好,又快又稳,不过一个时辰就回了史家胡同。

结果却在胡同里和吴家的马车遇了个正着。

郑三正想给吴家个道,谁知道吴家的马车却主动让了道,不仅如此,吴夫人贴身的妈妈还撩了帘子问道:“是谁在马车里?”

郑三忙道:“是我们家爷和太太。”

赵凌在马车里听了,就和傅庭筠商量:“还是多买两个人进来吧?你以后出门,也有个随车的。”

此刻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傅庭筠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正要问郑三是什么事,对面马车传来吴夫人的声音:“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了赵大人和赵太太。赵大人和赵太太这是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