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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几步之远,我不得已又回头望了望姜淮,他与我的视线相对了一霎,便默默地别开脸瞅向一群正在嬉戏的雀儿不再移目,好像很是心碎。

也许是因为我真的要和连铮成亲了,所以这一晚,我便做了一个大喜的梦。

梦里的每一处都贴满了想让我放一把火将其烧掉的“囍”字,我的新郎官规矩得就如同一块棺材板子,反正我也没有去想他会是谁谁,只顾着拽掉自己的盖头,然后端起洞房前要喝的那杯酒。

这时,有风刮开了窗子,窗上的“囍”字扑啦扑啦响,又有人杀了进来,一个身影一把剑。

“傅东楼?”我手一抖,酒溢了,“傅东楼!”

躺在床上的新郎官不知是死了还是睡昏了,反正他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洞房的那夜,傅东楼来抢人了。

虽然他瞧着我的眼神,特别像是恨不得我即刻就嗝屁然后赶紧去下面侍候先帝的样子,但我仍是激动地泣涕满面,“你……”

傅东楼冷酷得就像一杯寒冬里的凉水,“别废话,跟不跟我走?”

我答得铿锵,“嗯!”

醒来时,我的眼角还满是濡湿,不知是感动于最美好的结局,还是惋惜于最不可实现的梦。我始终清楚,梦里面的人,是我醒来后最不该去见的那个人。

不过即使我不见,傅东楼依然没有在我的世界里销声匿迹。

因为,就在这样一个乌云压城,气氛诡异,诸事不宜的日子里,我听闻了一个十分劲爆的消息———他册封了史雯瑾为“侗贵妃”。

是的,就在我从梦中转醒的这一大早。

得益于我爱八卦的娘亲,我将这突然的事件了解了一个大概:

昨日傅东楼下了圣旨给我后,就开始借酒消愁,伤心的人总是有这样荒诞的同步率,千杯不醉的傅东楼和我一样也醉酒了。

然后在夜深时分,他的房里闯进了一位黑衣蒙面刺客,这刺客还与醉了的傅东楼交了几手,最后白天吴公公侍早时,发现落了一地的黑衣和皇袍,还有穿着中衣坐在桌旁发呆的皇上,以及床上嘤嘤哭泣的史姑娘。

当然在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傅东楼在那夜醉酒朦胧时,将黑衣蒙面黑灯瞎火闯进他房内还会几招三脚猫功夫的女刺客,当成了我。

没人能料到史雯瑾会武功,没人能料到她能这样有心计的模仿我然后趁虚而入,没人能料到。

当朝丞相的女儿自然不能白睡,傅东楼给了史雯瑾想要的名分。

这说明什么?说明酒后失蹄的不止我一个,我也不至于为此事再耿耿于怀。

于是,他再娶,我新嫁,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自此我与傅东楼缘尽……

情尽。

93 【名声各种稀烂透顶】

大岐国的当今圣上出了这么一件全国人民喜闻乐见唯有我不太待见的事儿后,和顺王府的全体同仁均对我表达了各自的看法。

当然,我一直也没有想通,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敢对心情已然不太干爽而且已经两日未食的我来直抒胸臆的。

我爹说:“就这样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嫁给连铮好歹不至于让人笑掉大牙。”

我娘说:“虽然现在问这话已经晚了,但是为娘还是憋不住要问,你真的不再考虑姜淮看看?”

三元和四喜异口同声地说:“奴婢支持姜大人做姑爷!”

傅宝贝跟风喊:“嗯,嘟(姑)爷!”

首席大厨王硕根站在他的三个老婆和我的面前说:“现在的男人可太花心了,我对皇上特别非常以及十分地失望,郡主啊,我告诉您个小道消息,据说连大将军常年征战在外,很少接触女人,所以他九成九是个雏,选他挺好的,做男人就是得专一一点才行的。”

扫地的苏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边一层又一次地将布包打开,边有些依依不舍地说:“郡主,现在皇上不和咱们好了,老奴的这条珍珠项链是不是要还给他才合适一些啊?也不晓得这个新姑爷有没有送东西给下人的癖好……”

……

从他们的反应来看就能知道,我选择的未来是有多么的缺心眼,但我想,罢了,就这样过日子吧,从此相夫教子,平凡一世,大概也没那么难。

我与连铮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三日之后,坊间对我是各种恶评不断。

说书先生为我编排了众多的黑历史,共分八章十五回进行全城巡讲,每晚茶座都能爆棚,这段时间,全城大大小小的茶楼在营业额上都有了质的飞跃,茶楼老板喜极而泣。

但令我惋惜的是,竟没有人将这种提升全民消费热潮的好事情归功到我的身上。

他们反而还嫌弃我“刚从**的糟坑里爬出来,就紧紧地抱上了大家眼里神圣不可侵犯的连大将军的大腿”,还说我无耻,还骂我Lang荡,还引申联想觉得一定是因为我的某方面技术特别强,所以才能让威风的硬汉将军连铮从了我。

如果我特别在乎“我的名声在老百姓眼里到底是有多稀烂”这种事情,想必,我早就不知道哭死过去多少回了。

好在,当人的情绪到达低谷的最低处时,就不会再怕任何流言蜚语了,这也就是俗话中所说的“破罐子破摔”。

于是,就在成亲的前三日,我生平第一次主动去将军府找连铮。

自然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只是想对这位即将成为我夫君的男人多一分了解,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太闲。

刚遭遇感情灾难的女人绝对不能闲下来,因为闲下来就会容易多想,多想就会容易犯病,犯病就会容易做出一些让人事后恨不得自断经脉的离谱事情———譬如,去宫里打史雯瑾,又或者,去宫里见他……问个明白……

出于这种自我救赎的心理,我就来找我这位未来的夫君了。

彼时,连铮正在院中练剑,招招刚毅,剑风呼呼呼地,在他看见我进来后依然未止。

“连将军。”我启口唤他。

94 【我的一切都在战场】

我也不知道老天爷到底是瞎眼了,还是终于开眼了,它竟然为我安排了如此精彩刺激的境遇———连铮挥舞着斩云剑,忽然就向我刺来!

出于人的本能,我理应是当即躲开然后再奋起反击,可不知是因为什么理由,我竟然站在原地,默默地闭上了眼,认了。

在那一瞬,我还颇为文艺地在心底作了一句诗:此生不如意,来世再念君。虽然我特别不想承认这诗是作给傅东楼的。

闭上双眼,我所预想到的疼痛却并没有来,一个柔软又冰凉的感触在这时贴上了我的唇瓣……

只是轻轻一触,很快就离开。

我蹙眉睁眼,连铮就站在我面前,他的额头和鬓角均有一丝薄汗,是练剑所出,散发着绝对的男人味道。

在我的注视下,连铮将宝剑插回了剑鞘,还不苟言笑地对我说了一句话,“惜缘,你闭眼索吻的样子当真是可爱无比。”

如果这种烂招是军营里的汉子独特的调情方式,那我没有瞬间脱口骂娘,已然是涵养太好。

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我们的初识,那时我和我娘都一致认为连铮不是什么善茬,巧合的是现在我隐隐郁闷地觉着,连铮兴许真的不是什么好鸟。

不过可惜,用“兴许”这个词是难以给连大将军定下罪名的,唉,这么一想,我就更加郁闷了。

“你被我吓到了么?”连铮又向我贴近了一点,细长的眉眼里满是淡定,仿佛一壶怎么煮都煮不滚的水,“我本想跟我的新娘切磋一下,岂能料到你只摆了一个姿态,就让我兵败垂成了。”

其实连铮还没用剑刺到我时,我就已经放弃了自己,这种行为从战术上来讲,叫做丢人。但好在,我早已荣辱不惊,丢什么都不怕了。

“王文权。”连铮对着空寂的院子叫了一个名。

瞬间就从树上跳下来一个小兵,拱手含腰道:“属下在。”

连铮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柔和,“惜缘,你先随他去前厅坐一坐,我去沐浴更衣,很快就好。”

我只能点头,“哦。”

“郡主,您这边请。”

……

喝着这小兵给我泡的茶,看着他笔直地站立在一旁,我不禁好奇开口问道:“将军府怎么连个下人都没有,还要士兵来待客?”

他简洁地回答,“郡主您有所不知,将军他不习惯被人伺候,且将军常年在外,所以府里的下人很少。”

我又问:“那平日洒扫做饭的下人,总归是有的吧?”

他摇头,“承蒙将军信任,洒扫做饭、看门保卫的事情均归属下来做。”

我盯着这个王文权看来又看去,一直在琢磨此人在连铮身边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也不怪我的思想不阳光,实在太让人好奇,“你们将军在生活上,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习惯?”

“将军常年征战沙场,已经不习惯与人同床共眠,其它的属下不太清楚。”

我端着茶杯正要往深层次琢磨开去,连铮就已经神清气爽地来了,“惜缘,等很久了吧?”

“……连将军也太雷厉风行了,本郡主一杯茶都还没喝完,”我打量了一下连铮,那身朱红色的武将衣裳与他极为般配,气场很能镇军心,但是此时我继续问出的话却与他的气场没丝毫干系,“速度这么快,能洗得干净吗?”

“你想检查?”连铮双手一齐去摸颈扣,做出要解的动作,“用我脱么?”

我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磕,起身要走。

连铮却拽住了我的袖子,“惜缘,以前的我只会打仗,从没有过喜欢的姑娘,我也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我的一切,都在战场。所以……我怕你会觉得我很无趣,不愿意跟我……生活在一起……”

连铮的话不多,却字字钻心,他的自白当真叫我难过。

我觉着有句老话说得极为恰当:幸福的人各有各的幸福,无非是你爱我来我爱你,阖家团圆皆欢喜;可是不幸的人却有着千百种各式各样的不幸,譬如傅东楼背负天下,譬如我爱而不得,譬如连铮的孤寂。

念及此,我愁肠百转地将自己的手置于连铮的手背上,声音也是难以掩藏的安慰,“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家人,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是你的朋友,甚至是你的一切……”

我虽然不爱他,但我想试试看,毕竟我已经要与他成亲。

连铮仿佛从未听过如此这般的话语,他的耳根立马就升起薄红,“嗯,好……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王府。”

我唇角勾起个浅浅弧度,“好。”

事后我才知道,连将军最擅长打得便是攻心战,他总是会在敌人放下心防的时候,毫不留情,一举击杀!在这场雪花漫舞的心战里,他依然是威风凛凛的常胜将军,而我,便是那惨重落败的,敌方。

95 【皇宫上面的云哭了】

我成亲的前两日,姜淮照例前来给我添堵。

他那看似小清新的绿色长袍下,藏着一颗甚是猥琐的心,“小心肝啊,哥哥我进宫时看见了皇上亲作的诗,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吟给你听~”

我用茶盖拨着茶叶,“闭嘴吧你。”

还是那句话,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一个爱犯贱的神经病。

姜淮在满园春色中扇起了桃花扇,“那就如你所愿,我这就娓娓吟来,咳,一生心事住流光,腔然孤凤鸣朝阳。春风春雨春山路,水色山光自古妆。莫谈娇颜何处有,负岁年年野草长。东风不绿宫墙里,楼亭独孤尽荒唐……怎样?是不是觉得皇上文采斐然?”

好一个凄凉婉转的藏头诗。

我觉得好笑,当然也真的笑了出来,都到了此种地步,负与不负又岂是我能决定的。

我点头道:“甚好。”

姜淮愣怔了一下,就拿桃花扇向我的脑袋敲了过来,“好吧,我承认方才我撒了谎,这不是我恰巧看见的诗,这是皇上让我亲传给你的口谕,你怎么表态?”

我把茶碟里的冰糖嚼得嘎啦嘎啦响,“嗯,就回他:承蒙皇上惦记,惜缘委实感激,甚为惶恐。”

姜淮的双唇一抿,眉毛就挑了起来,“你当真听懂了这诗里的意思?我看也未必。”

既然他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就不必再含糊其辞,“我不会逃婚的,也不会……等他了。”

“变心了?”

我暗自叮嘱自己,万万不要露出哀伤的情绪让姜淮看出真相来,我再次安然饮茶,随后道:“是。”

如果与傅东楼的不纠缠,能让大岐国守住一位明君,那我也算是从小到大唯一一次为国家做出了贡献。

我贡献出了我的未来……

姜淮听罢,面无表情地往椅子上一坐,然后伸手把我的茶抢了过去,自己又往里头添了三块冰糖,慢慢地喝着。

我用食指扣扣桌子,向他问道:“你说,常年持剑的人,手茧应该在哪个位置?”

姜淮抬眸看我,“掌心、虎口、指腹都会有,怎么了?”

我笑道,“没什么。”想了想,复又道,“就是说两指之间不太会有,对吗?”

“废话,难不成用两个指头夹着剑砍人啊?那还没砍死人,就先让对方笑死了!不过你要是想有,就多用两指夹夹苍蝇,练得久了,也能弄出茧子来。”

姜淮的话糙理也糙,但却不妨碍陷入深思,那日连铮送我回府,在路上他拉了我的手,因为不是很习惯,所以我当时的精神高度敏感,也就是在那时,我发觉连铮满手的茧有些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反正我估计,就算到时候我去抢亲,你也定是不会跟我走的。所以下次相见,你就嫁作他人妇了,从此狂风暴雨,好好产崽吧。”姜淮把茶杯一放,起身嘟囔,“那我走了……”

我低着头想事情,连姜淮看都不看,“滚吧。”

我大喜那日,全城的百姓都来看热闹,不管她们心里如何鄙视我,但面子上还都是过得去的。

而意料之中没有到场的,便是当今的圣上傅东楼。

拜过天地后,连铮要在外陪客,我正要被送入洞房,可是听见一片惊呼起哄声在我身后响起,我停步,满怀激动扯下盖头看了过去———却是喝得满脸通红的姜淮端着酒坛在难为连铮。

连铮果断婉拒道:“姜大人,连某胃不好,不宜多饮,还望海涵。”

姜淮从小到大都不知道“海涵”二字如何书写,他将酒举了过去,“新郎官啊,你胃不好而已,不碍事,只要肾好就行,来来,如今你不费吹牛之力就抱得美人归,喜酒又哪有不喝的道理。”

“是呀是呀,喝醉了洞房才更有情趣呀!”

“喝!喝!喝!”

……

周围的一片人就跟打了鸡血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都是姜淮雇来的闹事团。

新郎官并不肯给姜淮面子,用手臂阻挡,可姜淮五行缺德,直接就将坛里的酒泼了过去,然后还惊恐地叫了一声,“呀,新郎官对不住了,我手滑。”

连铮的喜服胸襟大片湿濡,满身的酒气肆意,可他微微笑了笑,拱手道:“各位,连某先失陪换件衣裳,然后再与大家尽兴。”说罢,连铮便进房了。

我站在原地,所有人都当我是空气,继续各自吃吃喝喝笑笑闹闹。

姜淮喝得脑残志坚,却仍不轻易退下火线,他摇摇晃晃走到我跟前,用手掌在眉心搭了个凉棚远眺:“心肝你看,皇宫上头的云都要哭了。”

知道大喜的日子不宜动怒,所以我控制着自己连眉头都不皱,“你眼睛湿汪汪的,我看你才是要哭了吧?”

姜淮的酒劲儿明显上脸了,他用手掌为自己扇风,“真难为情啊,让你给说中了。”

我单手扶额,“真幼稚,我跟连铮已经礼成,他又不可能休了我,你闹他的场不就等于闹我吗……”

他狡辩,“我没闹场啊,我是喝醉了,我的真心都拿去换酒了,喝了好几年,所以大概我还要醉个几十年呢,怎么办,小心肝?”

我提起喜服下摆,撂下了一句“懒得理你”便去找连铮。

可是推开门的时候,连铮正光裸着上身,我无意间看到了他的肩胛骨,瞬间心梗!

傅东楼曾对我说过,女人的脑袋空些不要紧,关键是不要进水。

可是他并没有告诉过我,若女人的脑袋不慎进水后,应该如何处理……

96 【一切渊源即将揭示】

心脏像突然被现实戳了一个洞,有冷风从当中灌过,且不曾停留。

我把先前的线索总了总,又琢磨了一番,一股寒气瞬时就从脚底板途经全身,直冲我的天灵盖而去。

连铮听到我推门的动静,待将衣衫系紧后,才朝我看来,“惜缘?”

那双细长而凉薄的眼睛,不慌不忙,淡定非常,也是直到这回,那眼神才与刺伤我的弓箭手一模一样!我突然明白,就算是做戏,连铮也不愿再演下去了。

我曾经以为,眼型一样但眼神不一样的,那便不是同一个人。现在好了,眼神、手茧,以及被我用石块击伤的右肩伤痕,无不在嘲笑着我一直太傻太天真。

正如常言所道,这世上有很多事都不能细想,越想就会越寒心。

所以,我不敢再想下去,也没有再想下去,不然会无法自然面对,“嗯……夫君,需要帮忙么?”

连铮点头,轻声诱道:“好,过来帮为夫脱了再穿。”

我撂下一句异于往常的娇憨,“讨厌,我在外面等你。”说罢,就掩上门快步地离开。

姜淮看见我向他疾步而来,那表情就像幸福中带着点迷茫,“小心心……你……”

我在经过姜淮的时候,用唯有他能听到的音量悄声说道:“有陷阱,快,快去拦住皇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让皇上出宫。”

走了两步,我发现身后的人仍是一动未动,万不得已,我又回头去看姜淮。

他的双眉微微蹙起,一副“我在思考人生真谛,所以你说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的样子,委实让我着急!

“姜淮!”我提高音量喊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