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脸阴沉冷漠,顾鸾止不住地发抖。

“别叫,我有话问你,问完便走。”看着底下瑟瑟发抖的顾鸾,赵夔低声道,幽深冰冷的眼里没有任何波澜。

顾鸾僵硬地点点头。

赵夔慢慢松开了手。

顾鸾马上将搭在腰间的被子提了上来,一边哆嗦一边挡住自己的脖子。

赵夔瞳孔微缩,他还是不明白,她为何这么怕他。

“听说今日表妹与陈公子相亲,怎么样,陈公子可还让表妹满意?”盯着顾鸾那双充满恐惧又楚楚动人的杏眼,赵夔淡笑着问,只是那笑容,没有任何暖意。

顾鸾有些明白,赵夔为何而来了。

他不知为何想娶她,但顾鸾,绝不会嫁进宁王府。

总归都要拒绝赵夔,拒绝就是拒绝,委婉或直接,对于赵夔而言,没什么区别。

“是。”虽然害怕,但顾鸾还是直视赵夔给了回答。

赵夔又笑了,笑得讽刺:“我哪里不如他?”

顾鸾心中稍定,垂下眼帘道:“二表哥贵为王爷,文能治水武能安邦,哪里都胜过陈公子千百倍,然,我只是京城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贵女,论才德品学都配不上二表哥,故二表哥对我再好,我都不曾生出高攀之心,只想找个普通男子,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赵夔半个字都不信:“巧舌如簧。”

顾鸾沉默。

赵夔看了她一会儿,问:“我知道你怕我,所以不想嫁我,阿鸾,你不想嫁,我不会逼你,但你必须告诉我,你到底怕我什么。”

没等顾鸾开口,赵夔冷声道:“再敢撒谎,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嫁旁人。”

男人威胁她,顾鸾很想生气,很想指着赵夔的鼻子问他凭什么,可赵夔警告的目光太过凌厉,顾鸾连气都生不出来,只有深入骨髓的畏惧。

为什么不想嫁?如果他也记得前世,他有什么脸面问?

眼泪涌了上来,顾鸾抓着被子,声音颤抖地道:“说来二表哥或许不信,但从我四岁起,从我亲眼目睹二表哥掐死那只鹦鹉的一幕起,每年我都会做几场重复的噩梦,梦见二表哥亲手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活活掐死。”

这几句话,顾鸾每个字都说得颤抖,眼泪更是泉水般地往外涌。

赵夔难以置信地看着哭成泪人的小姑娘。

如果顾鸾说得再平静些,如果顾鸾的目光再心虚些,如果她的眼泪再少一些,赵夔都不会信这荒谬的理由,可短短几句话的功夫,顾鸾居然哭得发抽了,抱着被子转了过去,人与被子一起抖,哭得那么委屈又可怜,好像她真的被他掐死……

赵夔信了,信顾鸾重复的噩梦,他也后悔,后悔当年年少冲动随心所欲,可,赵夔也很,委屈,他在顾鸾心底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导致她每年都会做那种梦,好好的,他怎么会伤害自己喜欢的姑娘?

“阿鸾,是表哥不好,当年不该抢你们的鹦鹉。”赵夔伸手,试着按住小姑娘的肩膀。

男人的手才碰到她,顾鸾就被烫般往前挪去。

赵夔不敢再碰,她哭声更大了,赵夔莫名焦急,压低声音哄道:“阿鸾,梦都是假的,二表哥何时欺负过你?”

顾鸾不想听,既然赵夔口口声声自称表哥,她就用表妹的身份求他:“二表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但那些梦太真实了,我每次都会半夜吓醒吓哭,每次见到二表哥,我也都会想起梦里二表哥掐我时的眼睛,像冬天的夜空一样,冷冰冰的……二表哥,我真的不敢与你在一起,求你忘了我吧……”

赵夔胸口堵得慌,若他做了什么被她惧怕也就算了,因为荒谬的梦境被她抗拒,赵夔不甘心,偏偏顾鸾的哭又不像是装的。

忽的,赵夔想起了太子。

“那你为何也怕太子?”赵夔猜疑地问,难道顾鸾也梦见太子欺负她了?

顾鸾哭声微顿,知道赵夔不好糊弄,顾鸾慢慢转过来,哭红的眼睛含着泪望向赵夔,哽咽道:“因为梦里,太子只把鹦鹉送了我,我很喜欢,就因为我与太子多说了几句话,二表哥掐完鹦鹉后,就来掐我了……”

赵夔愕然。

他还是无法相信,一个四岁的女孩怎么会做这么复杂的梦?但顾鸾的噩梦是因他掐死鹦鹉而起,是因他对太子的敌意而起,一切有因有果,更何况,如果没有这场梦,顾鸾为何对太子也避之不及?

“二表哥,我求你了,你娶别的姑娘当王妃吧,我真的不敢。”顾鸾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哭着求道。

看着她这样,赵夔没来由窜起一股怒火,爱嫁不嫁,哭成这样给谁看?好像他要强迫她一样!

“随你。”一眼都不想再看顾鸾,赵夔愤然离去。

男人消失的极快,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顾鸾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内室,耳边回荡着赵夔离开前丢下的“随你”。

随她,赵夔的意思是,他不会再惦记她了吗?

顾鸾不知到底该怎么理解,她偷偷起床洗脸,免得眼睛一直肿着惹母亲怀疑。

下午返回侯府后,俞氏、萧老太君一起问顾鸾的意思。

顾鸾愿意嫁,她只是隐隐地担心赵夔那边。

女儿同意了,俞氏找机会给陈家递了消息。

陈夫人喜出望外,然而,她才派嬷嬷去请媒人,二房的妯娌突然急匆匆地赶过来,慌里慌张地透露给她一个消息,说是宁王赵夔看上顾家四姑娘了,一心求娶,顾家不想把娇滴滴的爱女嫁给有凶兽之名的宁王,这才早早替才十三岁的女儿张罗婚事!

第44章

仿佛一夜之间,京城各处就都有了宁王属意承恩侯的小女、承恩侯转而要与陈家结亲的流言。

侯府里面,俞氏最先得到的消息,没敢告诉女儿,她先去请示萧老太君与婆婆柳氏。

柳氏这才知道宁王看上了她的阿鸾,柳氏是个心思浅的,瞅瞅如临大敌的萧老太君与儿媳妇,柳氏很纳闷,阿鸾嫁给宁王就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了,整个侯府独一份,多好啊,怎么婆婆与儿媳妇还不乐意?

好在柳氏还没蠢到家,默默地坐着,等着婆婆发话。

萧老太君非常生气!

自家与陈家结亲的事,根本还没有传出去,除了宁王,谁会密切关注阿鸾的婚事?宁王现在是不在锦衣卫了,但宁王在锦衣卫待了两年,肯定笼络了一批心腹,有人察觉点风吹草动马上去报给了宁王,宁王岂能容忍他看上的人别嫁?不甘之下,便想出这么歹毒的主意,宁王凶名在外,陈家敢冒着得罪宁王的风险继续与自家结亲吗?

陈家如果悔婚,萧老太君也不是特别在意,她气的是,连帝师陈家都不敢得罪宁王,放眼天下,谁还敢娶阿鸾?她宝贝曾孙女的婚事,会不会因此一直耽搁下去?

与曾孙女的终身大事相比,“承恩侯府畏惧宁王”的窝囊名声都不算什么。

“不必理会谣言,先看陈家怎么行事。”萧老太君肃容道。

俞氏只能等待消息。

陈家,陈夫人夫妻带着孙子陈璋,来见老太傅了。

其实陈家大房,大爷陈世清在官场上碌碌无为,在家纯粹是个软骨头,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少有主见,妻子高高兴兴地要与顾家联姻,陈世清笑着说好,现在妻子想反悔了,陈世清听了妻子的理由,也觉得自家万万不能得罪宁王。

夫妻俩达成了一致,但陈璋坚决要娶顾鸾,陈夫人劝不住儿子,因此希望老太傅能说服儿子。

老太傅快八十岁了,头发全白,满脸皱纹,有种历尽沧桑之感。

面对儿媳妇与孙子的争执,老太傅慢悠悠地问了孙子第一个问题:“如果谣言是真,将来宁王提刀抢亲,你愿意用一条胳膊或一双腿,或自己的官途乃至性命换取顾女进门吗?别说宁王不敢公然抢人,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宁王不敢做的。”

老太傅给隆庆帝当了十几年的先生,因为母后早丧,少年时期的隆庆帝还是很沉稳懂事的,至少表现出来的是这样,但老太傅看得出来,隆庆帝骨子里有种桀骜不驯,后来隆庆帝登基后,果然应验了他的猜测。

在老太傅眼里,宁王才是最像隆庆帝的皇子,太子过于世故稳重,宁王与隆庆帝一样率性而为,只不过隆庆帝还是皇子时没有先帝的过分溺爱,隆庆帝不敢太嚣张,宁王却不同,天塌下来都有隆庆帝罩着,故宁王比隆庆帝更无所忌惮。

如今隆庆帝才四十五岁,身体强健,不出意外,宁王至少还能猖狂十来年。

“我愿意。”年轻的陈璋,毫不犹豫地道,他与顾鸾已经相看过了,侯夫人知会父母可以提亲了,说明顾鸾对他动了心,这个时候他因为惧怕赵夔退缩食言,还算什么君子?真悔婚了,陈璋会一辈子瞧不起自己。

儿子冥顽不灵,陈夫人急了。

就在此时,老太傅心平气和地抛出了第二个问题:“君子重诺,不畏强权,很好,那么,假设你失去一臂后成功娶了顾女,但宁王仍然记恨于心,他不但断了你的前程,还罢免了你父亲、两位叔父的官职,面对父母、叔婶、堂兄弟们的埋怨,你觉得顾女会开心吗?你会心安理得地只管夫妻院里事吗?”

陈夫人夫妻一起看向儿子。

陈璋眉头紧锁,沉默片刻,他扬首道:“只要祖父同意,我可以带她搬出陈府,我与宁王的恩怨,从此与陈家无关。”

陈夫人闻言,大怒:“你敢!”

陈璋嘴唇紧抿。

老太傅摆摆手,示意儿媳妇闭嘴,他继续道:“好,假设你分家了,宁王也不再找陈家的麻烦,但顾女貌美倾城,若宁王念念不忘,趁你外出时潜入……”

“祖父!”陈璋目眦欲裂,不敢相信宁王会做出那等畜生之事。

老太傅深深地看着孙子:“我说过,没有什么是宁王不敢做的,到那时,你没了家人,也没了美妻,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会不会后悔今日的坚持?”

陈璋双拳紧握,眼里因为内心的挣扎,布满了血丝。

老太傅朝儿媳妇使了个眼色。

陈夫人走过来,心疼地抱住儿子,眼泪也落了下来:“璋儿,是娘不好,不该妄图攀附权贵巴巴地带你去相看,可宁王,咱们不能得罪他啊,他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你真娶了顾女,咱们陈家就再也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陈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几日,陈夫人带着一堆礼物,歉疚地去了承恩侯府。

萧老太君、俞氏都是明理之人,谁不怕宁王?她们选择陈家的动机也不纯,现在陈家因为类似的缘故拒婚,人之常情,无法责怪。

陈夫人放心地回家了。

俞氏偷偷哭了一场,傍晚顾崇严回来,看到妻子的憔悴模样,便猜到陈家退亲了。

“退就退吧,反正也没有真正议亲,知道的人不多,不算丢人。”俞氏心酸地道,“我就是担心阿鸾,才十三岁啊,第一次议亲就被男方嫌弃了,阿鸾得多难过。”

听到“被男方嫌弃”那几个字,顾崇严的怒火就蹭地烧起来了。

他漂亮乖巧的女儿,居然被人嫌弃了?

什么嫌弃,都是赵夔那小子阴险,背后捣的鬼!

除了赵夔,顾崇严想不到第二人,而且,赵夔放这话出来,不就是想吓退所有人,逼他将女儿嫁给他吗?

做梦!

第二天,隆庆帝也得知顾、陈两家的婚事黄了。

隆庆帝很高兴,顾鸾是他看上的儿媳妇,被人捷足先登算什么回事,但隆庆帝也很发愁,儿子这招太狠了,外祖母、表弟现在肯定很生气吧?隆庆帝肯定更偏心儿子,但顾家人更心疼自家姑娘啊。

隆庆帝派人将二儿子叫了过来。

赵夔面无表情地来了。

隆庆帝示意石公公等人下去,书房里就剩父子俩,隆庆帝先叹口气,再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儿子:“你啊你,顾家要与陈家结亲,父皇知道你着急,可你也不能放流言出去啊,闹成这样,以你表叔那脾气,估计他宁可养一辈子女儿,也不会屈服于你。”

赵夔冷声道:“儿臣听不懂父皇在说什么。”

隆庆帝一副“朕还不了解你”的表情,气道:“在父皇面前,你装什么装?外面的谣言,难道不是你放出去的?”

赵夔直视对面的父皇,一脸阴霾与嘲讽:“天下女人那么多,儿臣还不至于为了一个顾鸾变得如此下作。”

隆庆帝脸色微变,盯着儿子问:“真不是你?”

赵夔扭头面朝窗外,不屑再辩解。

隆庆帝一边沉思一边自言自语:“不是你,还能是谁?”除了儿子,谁还能从此事中得到好处?

赵夔想到了一人,敢对付他的人,也只有太子了。

赵夔无法确定太子对顾鸾是什么意思,但至少,流言一出,他与承恩侯府将势同水火。

“父皇,儿臣杀过人放过火,是儿臣做的,儿臣从不惧承认,但此事非儿臣所为,儿臣必须去向曾外祖母解释清楚,也请父皇派锦衣卫彻查,揪出意图挑拨儿臣与顾家关系之人,在曾外祖母面前还儿臣一个清白。”

太子要挑拨,赵夔不会傻傻地背这个锅,顾家恨不恨他他不介意了,但赵夔要让父皇明白,幕后之人真正的目的。

“儿臣告退。”说完那番话,赵夔就走了。

隆庆帝坐在龙椅上,对着儿子离开的方向发呆,刚开始,他只担心儿子娶顾鸾要难上加难了,听了儿子委屈的控诉,隆庆帝才突然发现,流言四起最大的恶果,是可能导致承恩侯府与儿子反目成仇。

谁要害他的夔儿?

隆庆帝的脑海里,冒出了皇后那张令他作呕的脸。

“宣张翊。”隆庆帝沉声道。

张翊,锦衣卫指挥使,亦是隆庆帝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

承恩侯府,赵夔赶在顾崇严回府之前,先一步来求见萧老太君了。

萧老太君还算平静地出来见客,但老人家的眉眼里,再没有赵夔治水归来时的慈爱。

既然大家心知肚明,赵夔直言道:“曾外祖母,我确实喜欢阿鸾,也有求娶之心,三月里宫中相见,我已经对表妹直言,表妹不愿嫁我,就在我追问理由之际,太子突然出现,打断了我与阿鸾。没多久,我听说表妹要与陈家议亲,我不甘心,曾在九华寺偷偷见了表妹一面。”

萧老太君猛地一挑眉。

赵夔如实将当日他与顾鸾的谈话说了出来,包括顾鸾的噩梦。

萧老太君心中震惊,她的阿鸾,真的每年都做噩梦,怕赵夔怕成了那样?

赵夔攥了攥拳,垂眸苦笑:“曾外祖母,这话我只对您一人讲,这些妹妹表妹里,我从小就只看阿鸾顺眼,她小时候我把她当表妹看,她长大了,我动了娶她之心。可阿鸾不愿意,她看到我就怕,怕到哭得发抽,我既怜惜她,又恨她为了一场梦拒我于千里,但再生气,我都没想过强迫她嫁我,更不会蠢到用放出流言的手段逼她嫁不了别人,让她除了怕我之外还恨我,更让您对我失望。”

萧老太君默默转动手里的檀木佛珠,她要思索赵夔的话可信不可信,也要猜测是否真的有第三人在暗中算计。

该说的都说了,赵夔离席,最后对萧老太君道:“曾外祖母,我想娶阿鸾的心不会变,如果阿鸾愿意忘了那场梦,愿意嫁我,我会将她视若珍宝,如果阿鸾无法忘怀噩梦,如果有人不畏流言求娶阿鸾,我就当自己不曾喜欢过阿鸾,从此互不相干。若我有任何阻挠破坏之心,就罚我战死沙场……”

“王爷快住口!”萧老太君厉声喝道。

赵夔笑了笑,朝萧老太君拱拱手,转身离去。

第45章

赵夔从承恩侯府出来,迎面撞见顾崇严翻身下马。

两个身高相仿的男人,不由都顿住了脚步,年轻的王爷站在台阶上往下看,正当壮年的侯爷虎着脸往上瞧。

对视片刻,赵夔将双手负在身后,黑眸平静淡漠,通身贵为王爷的傲气。

他摆王爷的谱儿,顾崇严冷笑,但还真不敢劈头盖脸地骂,只能略带讽刺地道:“不知王爷登门,有何贵干。”

赵夔淡淡道:“该说的,我与老太君都说了,其他但凭侯爷定断。”

言罢,赵夔不紧不慢地跨下台阶,上了宁王府的马车。

望着离去的马车,顾崇严皱了皱眉,总觉得宁王不像来赔罪的,也不像来耀武扬威的。

太过好奇赵夔与老太君说了什么,顾崇严衣裳都没换,直接去萧老太君的万春堂了。

俞氏也刚过来,萧老太君见夫妻俩都到了,便打发李嬷嬷去外面守着,她低声说了一阵。

顾崇严、俞氏互视一眼,神色都变了。

以前他们认定是赵夔看上了女儿,不惜散布谣言破坏女儿的婚事,现在赵夔亲自登门解释,那就一共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谣言就是赵夔放出去的,但他还想娶女儿,故登门说了一通谎话,试图将他们的恨转移到别人头上。

另一种可能,便是赵夔的某个对头也看出赵夔喜欢女儿了,那人散布谣言,为的就是挑起承恩侯府与宁王的不合,从中渔翁得利。

谁要如此费心地针对赵夔?

只有太子。

问题是,到底该相信哪种可能?

俞氏心慌地看着丈夫。

顾崇严闭着眼睛,心事重重。

说实话,身为隆庆帝的亲表弟,顾崇严得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恩宠,但他也知道伴君如伴虎,所以顾崇严心里只忠于帝王,太子、宁王两派,顾崇严都尽量保持距离。至于太子、宁王的脾性,顾崇严看到的是太子的温和儒雅、宽宏大量,看到的是宁王的心狠手辣、专断狂妄。

可顾崇严从来不认为,他看到的就是真的,太子当真君子坦荡荡,宁王当真肆意妄为毫无心机?

顾崇严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看?”萧老太君低声问道。

顾崇严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肃穆道:“宁王有傲骨,有他对祖母那番话,孙儿相信此事非他所为。”

说到底,顾崇严曾经亲自带领赵夔在战场上征战三年,与太子相比,他更了解赵夔,之前没想到谣言可能另有隐情,纯粹是女儿好事被搅,顾崇严气得没有深思,而且,谁让赵夔最有破坏婚事的动机?

萧老太君点点头,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也选择相信赵夔。

“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俞氏担忧地道,谣言已经传开,京城各府畏惧宁王之威严,除非赵夔出面澄清他对女儿无意,哪家还敢与自家结亲?但,宁王那么喜欢女儿,让他出面澄清,他会答应吗?

顾崇严安抚妻子道:“你别急,之前咱们着急替阿鸾定亲,是怕宁王求皇上赐婚,现在宁王自认君子,承诺不会强迫阿鸾,那咱们就不必担心宫里下旨赐婚了。阿鸾才十三,过两年等风声淡了,或是宁王娶了王妃,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说到这里,顾崇严忍不住冷笑,气冲冲地道:“因为惧怕宁王就不敢娶阿鸾的人,也不配做我的亲家,等着吧,我一定会替阿鸾挑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

萧老太君笑了,就是这个理,顾家的姑娘们绝对不愁嫁。

俞氏又问:“太子那边……”

俞氏今日才知道,太子居然那么阴险,他与宁王不和,兄弟俩怎么明争暗斗都行,但太子竟然卑鄙到利用女儿的婚事打击宁王,俞氏很是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