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人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皇后气结,指着韩朔半天说不出话来,喉头一紧,扭头就扑向皇帝,捂着肚子道:“皇上,皇上,臣妾不依,不依啊!家父好歹是两朝元老,又任着太师之位,哪里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还要随意被人找个凶手来顶替?太傅这分明就是推卸责任!”

司马衷为难地看着韩朔,他太过狡猾,拿这么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来说是刺客,这人又招供了,还说他没查出凶手,未免说不过去。可众人都心知肚明,下面的人,顶多是个替死鬼。韩朔是懒得花心思寻凶手了。

扯了扯潋滟的袖子,皇帝小声道:“爱妃,这要怎么办?”

潋滟正看着跪着的那人,想了想,走过去靠近了他。

“将解统领传进来。”她对含笑吩咐。

解雨臣就在外头,闻声而进,拱手道:“娘娘有何吩咐?”

潋滟微微一笑,玉葱指点了点地上跪着的人,道:“烦劳统领,将这个人的锁链解开,给本宫往死里打。”

众人皆惊,韩朔更是皱眉:“娘娘,解开锁链,未免不妥。”

“怕什么?”潋滟扫了大殿里一圈,看着宋渝和解雨臣道:“统领和护卫们都在,还怕这人会做出什么来不成?解统领,有劳了。”

解雨臣点头,挥剑斩了地上跪着的人的手链脚链。那人吓得往后一退,很想跑出大殿,却被韩朔一脚踢了回去。

“饶命啊!饶命啊!”犯人哀嚎,解雨臣却听着潋滟的吩咐,将那人往上一提,一个金钩脚再放倒。那人也没什么反应,就倒在地上继续嚎叫。

潋滟笑了笑,退后几步看着犯人毫无反击之力地被解雨臣打,轻声道:“太傅说他就是刺客,可奇了怪了。当初在韩府杀人的刺客,是躲过层层守卫,毫无痕迹地杀了太师和三个侍女。按理说他的武功,应该是极高的。即使受了伤,也还总是能反击一两招的吧?这人看起来,却是完全不会武功呢。”

韩朔皱眉,高氏得了把柄,立刻道:“太傅这莫不是从死牢里随意找的人,倒是来欺君说是刺客?”

宋渝想了想,跪下道:“启禀皇上,娘娘。抓捕犯人之时,因为犯人不肯伏法,谢廷尉便让人废了他的武功。故而他现在只是废人一个,不能还手。”

皇帝看向韩朔。

韩朔叹息道:“臣一直为国尽力,皇后娘娘却执意认为臣是这凶手。臣当真没有什么好说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是娘娘拿不出臣是凶手的证据,也不肯相信臣不是凶手。那么臣便辞去这太傅之位,当做给高太师的死一个交代,如何?”

司马衷一惊,潋滟也是吓了一跳。高家的人怔了一会儿,脸色都好看了不少,明显很是满意这个法子。

韩朔若是不当太傅,其势力消退,朝中大权无疑又会慢慢落回高家人手里。

可是,不行。潋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韩朔若是不当太傅,朝中必然不稳。他根基太深,要拔除也只能慢慢来,一招用力太猛,必伤国之根本。

“太傅三思。”皇帝开口道:“你不当太傅,朕…朕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

潋滟叹息一声,跟着点头:“太傅为国效力多年,哪能说不当就不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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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朔看向潋滟,她话说得好,眼睛却没看向他。

“哼!”高氏挺着肚子,冷冷地看了皇帝和潋滟一眼,站回高家面前道:“本宫今日是来为家父讨个公道的,太傅既然给了本宫这样的公道,本宫欣然接受。只是愿太傅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话说明白了,可不是皇上同本宫逼你辞官,而是你自愿的。”

潋滟微微皱眉,看向皇后,想使两个眼神。奈何这主子这会儿是铁了心,压根不看她,要一意孤行。

皇后眼里这会儿是只看见高家人的利益了,以为韩朔下马,他们便有天大的好处了么?简直是愚蠢。若是没有韩朔这根柱子,现在便只有等着天下大乱。她真当朝臣会允了韩朔辞官么?

“现在时辰也不晚。”韩朔拱手朝帝王道:“便宣文武百官都来这太极殿吧,臣愿交出官印,归隐山林。”

“太傅…”皇帝还想说什么,高氏却走过来挡住了韩朔,看着他道:“皇上下旨吧。”

司马衷眼底划过一丝不悦,却还是唤过贵公公,让他去传旨。

大晋第一大权臣韩子狐要辞官,这一消息飞得很快。各色的轿子迅速往宫门口汇拢,帽子都没来得及戴好的官员们踉踉跄跄就往宫里走。

“张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好端端的。”

“王大人,我也不知道啊。太傅哪里是能说不干就不干的?哎!”

群臣涌进太极殿,齐刷刷地跪下行礼:“吾皇万岁万万岁。”

座上的皇帝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道:“爱卿们快来劝劝,太傅要辞官不干了。”

皇后脸色一黑,扭头瞪了皇帝一眼。不等群臣开口,高家的人便站出来道:“今日是让群臣来说个公道话的。太师去世半月有余,太傅却抓了个不会武功的人,硬说便是凶手。这要我们如何对太师的在天之灵做个交代?”

群臣分列两边,面面相觑,都还搞不清状态。

“臣意已决。”韩朔站在中间,淡淡地道:“功名利禄,本也不是韩某所愿。只不过承蒙皇上看得起,才做了这些年的太傅。韩某自问问心无愧,现在辞官,也保得韩某一个清白名声,挺好。”

潋滟回避在柱子后头,闻言心里暗骂。功名利禄的确不是你所愿,你要的怕是那金灿灿的龙椅!真是越说越虚伪。

“太傅三思啊!”韩朔一党的人吓得脸色惨白,刚站起来又跪下,磕头道:“皇上,太傅一直为国尽力,鞠躬尽瘁。如今大局刚定,皇上切不可如此允了太傅,让群臣寒心啊!”

“皇上,太师之死怨不得太傅。既然已经找到了凶手,为何又说不是呢?莫不是谁跟太傅过不去,执意要逼太傅让出官位吗?”

朝上的人刷刷地就跪下去一小半,司马衷颇为无奈地看向韩朔:“朕自然是…”

不会允三个字没说出来,高家叔伯侍中便站了出来,粗声道:“有罪不罚,才令人寒心!太傅为皇上鞠躬尽瘁,太师却是两朝的元老!难不成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也没个交代?”

皇后泪水涟涟地站在皇帝身边,手捂着肚子,大有你们一个不允,本宫就要流产了的架势。

风暴中心的韩太傅倒像个没事人一样,负手而立,听着众人争辩。等双方都吵得累了,他才抬脚往外走。

“韩某说过的话,向来不会收回。此事便就这样吧,算是给高太师的交代,官印一会儿就会送进宫来。”他轻笑地说着,像是丝毫不在意一般,挥挥袖子,走得万分潇洒。

“太傅!”身后的惊呼他权当听不见,慢慢走出宫,他觉得自己要回去好好过上一段舒坦日子。

群臣面面相觑,皇上沉默,只有皇后和高氏甚为满意,开始商议太傅之位的归属,以及要重新划分朝中势力。

潋滟低骂一声,高氏一族眼界实在太浅,不堪与之为谋!韩朔这官绝对是辞不掉的,只是不知他还有什么后招。

小傻子似乎很是忧愁的样子,想来也是依赖韩朔成了习惯。

众人心里都不能平静,韩子狐去意已决,没人能拦得住,也没人能拉的回来。他们开始担心各自的前途,以及这即将变幻的风云。

但是,没让他们担心太久,一道消息传来,让满朝文武皆是沉寂。

“禀皇上,匈奴使节护公主已到洛阳。匈奴公主扎雅令人回了口信,说是当朝韩子狐,惊艳世无双,她愿意嫁韩太傅为妻,修两国之好。”

公主竟然跟着一起来了?皇帝看着下头的人,好奇地道:“不是只有使节来么?朕还以为公主会迟些再来。”

回禀的人道:“扎雅公主对太傅的画像一见钟情,执意快马赶上使臣队伍的,这会儿人已经到了洛阳的驿站。”

第一百四十七章 郎艳世无双,当选做新郎

群臣哗然,韩朔一党跟看好戏似的看着高家人脸色顿变。方才才说挂印离开的韩太傅,这会儿却被公主瞧上了要和亲,哎呀呀,这可怎么好?

柱子后头的潋滟微微皱眉,那公主什么眼力劲儿,竟当真还是瞧上了韩朔。满朝文武好看的又不止他一个,论什么惊艳世无双,画像上能看得出个鬼!

“皇后,这可怎么办?”司马衷苦恼地道:“太傅已经离开了,朕去哪里再找一个韩子狐给公主?若是此次联姻不成,怕是边关百姓又要受苦。”

高氏黑着脸,高家的人也都不说话,大殿里一片沉默。皇帝扭头看着秦阳等人,那几个吊儿郎当的这会儿更是没个正经,已经扭身在相互商量晚膳要吃什么好了。

见情况僵着了,也没其余办法。楚将军淡淡地道:“今日且到这里吧,公主到了驿站,想必明日才会进宫。还可以拖上一阵子。”

高家人找到了台阶,全部顺溜地离开了。朝臣纷散,潋滟从柱子后头出来,皇帝苦着脸看着她道:“哎呀呀,这可怎么是好啊爱妃?”

潋滟有些疑惑,问他:“皇上,你当真将所有画像都给公主看了么?朝中比韩朔温柔之人不少,怎的偏生就让那公主看上太傅了?”

帝王眨眨眼,点头:“画像是都送去了没错,其余的,朕也不知道哇!”

这情况,怎的像韩子狐早就料到了,在这儿玩了一招以退为进。他辞官,公主偏要嫁,那还得巴巴地去将人请回来啊。他韩大爷岂是人叫回来就肯回来的?又不知还要出什么难题。

不过,无论如何,她不去。要去请人,随便江随流抑或是长歌毕卓都可以。她才不要再傻傻地自己跳火坑。

“时候不早了,皇上要担忧也得先回去休息。腿上的药也该换了。”她回神道:“至于太傅那边,皇上派人去请,若是不行,皇上亲自去,太傅总是会回心转意的。”

小傻子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解雨臣过来将他背出去放上龙撵,而后随着潋滟一起走。

“统领大人可是有话要说?”潋滟小声问他。

解雨臣点点头,捋一把胡子,低声道:“微臣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明日出宫一趟,找张大人商议一二,回来再同娘娘禀告。”

潋滟想了想,如今宫外是什么情况她也不知,大哥出去一趟也是好事。她便顺口嘱咐一句:“有机会的话便去驿站瞧瞧,若是能看见那公主是什么模样,自然是最好。”

解雨臣看了她一眼:“娘娘看人家容貌做什么?”

心里还有什么惦记着的东西放不下不成?

潋滟微微一笑,道:“没事,好奇罢了。使臣一般是在下午觐见,你赶着些,午时能回最好。”

“是。”

长长的宫道,红墙黄瓦,潋滟一步步走着,心里安静得很。

她早说过不在乎韩子狐将如何了,即便她肚子里是他的孩子,可是从姻缘庙开始,她便告诉过自己,她心里不会再有他。无论如何。

如今君要娶亲,她不过是个看客,无足轻重,也不应该有什么感情波动。

深吸一口气,潋滟摸了摸自己微微有些突起的肚子,轻轻笑了笑。

“爱妃?”龙撵上的人探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她。

“嗯?”潋滟转头:“皇上怎么了?”

“爱妃想太傅娶匈奴的公主么?”司马衷深深地看着她,眼里的情绪都压在清澈的瞳孔之下。

潋滟一笑,道:“不是臣妾想不想的问题。太傅娶了匈奴的公主,对我大晋,无论哪方面来说都是最有利的。且…万一哪朝出什么乱子,也是在太傅身上,伤不着皇上什么。既然公主都看上了,这段姻缘,便也算是天成。”

司马衷心里叹息一声,点点头朝潋滟笑笑,然后规规矩矩地坐了回去。

到底谁才是傻子。说这么违心的话,眼里的情绪却是藏也藏不住。沉心啊,什么时候才能肆无忌惮地将所有情绪都展现给他看呢?

韩府。

韩朔悠闲地坐在庭院里同裴叔夜下棋,他换了一身青白色的袍子,玉簪束发,褪去一身的沉敛气息,像是闲坐的少年,眉目间都是轻松。

裴叔夜一边落子一边看他,轻声道:“如此一来,太傅…不,子狐兄似乎是脱了枷锁,活得更自在了啊。”

无琐事缠身,想见他的官员统统被关在了门外头,现在门口还跪着一群人呢。这厮倒是优哉游哉了。

韩子狐笑得儒雅,手里玉做的柄扇一展,万分风流地道:“韩某好不容易从俗世里脱身,怎么能不活得更自在?高家要什么我给什么,我可真是个好人。”

见过夸自己的,没见过夸得这么不要脸的。一旁的秦阳腹诽,高家人这会儿是大气都不敢出了,躲在高府商量对策呢。要不是拉不下脸,这会儿怕是要跟外头的人一起跪着。他韩大爷要是不点头允了献身,满朝文武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说来也奇怪,听说公主选婿,是将我大晋满朝文武的画像都拿去瞧了。子狐兄怎知道那公主一定会看上你?万一她喜欢的不是你,那这一步棋,岂不是走不了了?”裴叔夜笑问。

韩朔慢悠悠地吃了一片黑子,而后将唇边的笑意一点点收敛了:“不是我先知道,而是那背后的人,压根就是只想让韩某当选。据说那卷轴里头,只韩某一人的卷轴格外精致,轴子上还镶了金。另去递画像的人,可是将韩某上天入地一顿好夸。啧啧,不被看中,可都对不起那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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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情况显然是秦裴二人不曾想过的,皆是惊讶地看着他。韩朔微微一笑,打了个呵欠道:“这些是宫里的人告诉我的,啧,当日送画,贵妃娘娘也在呐,也没帮韩某把画像给拿出来,真真是伤了我的心。外头那群人就交给你们了,我要去养伤。”

说着,韩大爷潇洒起身,进屋去将门一关,便什么都不管了。秦阳和裴叔夜面面相觑,而后出门去,就见得一群人哭得跟什么似的。

“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不可一日无太傅啊!太傅请快回朝,官印臣等已经拿回!”

“太傅乃国之顶梁,一屋无梁,则必塌也!”

“太傅…”

秦阳掏了掏耳朵,无奈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韩府办丧事呢,一大群人,跪在这里哭什么哭?韩子狐说他累了,休息去了,各位大人请回吧。”

光禄大夫王骑朗声道:“太傅若是不归朝,臣等便长跪不起!”

“对!长跪不起!”众人跟着应和,嗓门大得让人头疼。秦阳没忍住,一脚就给人踹开了,骂道:“还长没长眼睛了?太傅辞官是他自个儿愿意的不成?你们在这里哭有什么用?”

跪着的都是些文臣,酸腐之气太重。被秦阳这当头棒喝,这才想起来好像该找皇上和皇后来处理此事。

于是,王骑带着群臣站起来,麻利儿地又扭身往皇宫去了。

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百姓的饭后谈资又得到了极大的丰富。匈奴公主下榻的驿站附近也开始有人蹲点,都想看看这要嫁给韩朔的女子,长的是什么模样。

解雨臣第二天出宫,街上的余热还没散去。随意走着听见的都是关于这次韩朔辞官和匈奴公主的消息。

有人甚至在猜,韩太傅是不是还对贵妃娘娘一往情深,知道公主要嫁给他,不愿意娶,故而辞官以躲避?

他听得冷笑,百姓就是愚昧,压根不知道真相,只会往感情的路上猜。韩朔要是有那样深情的心思,便配不上一个“狐”字了。

驿站守卫很是森严,由于最近不太平,进出的管制都相当严格。但是解雨臣拿着的是皇宫的令牌,威逼利诱地哄了守卫几句,还是从侧门进了驿站。

匈奴使臣在前院,公主在内院。解雨臣穿的是禁军的铠甲,一路上也没多遭盘问。只是进入内院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没走门,选择了翻墙。

内院很是安静,只有匈奴的婢女偶尔走过。主屋的门窗都是打开的,里头还传来些声音。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似乎是有客比他早到啊?解雨臣摸了摸胡子,隐了气息蹭到窗户外头去,做了一回小人行径——偷窥。

琳琅香阁,浓浓的熏香味儿,屋里的摆设大概是按匈奴的习惯,屏风都撤了,一眼就能看见屋中间的桌子。那里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背对着他,女子正看着男子,线条分明的脸上带着些红晕。

这便是匈奴公主么?解雨臣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胡女,心里有些黯然。匈奴的样子,除了皮肤比大晋女子差些,线条更分明些,其余的当真也没有什么区别。

胡女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啊。若是大晋与匈奴修了共好,他还能不能…能不能再见她一面?

“韩某今天,冒昧了。”男子开口说话,声音含笑。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远方有客来,坦荡心若谷

韩朔?解雨臣眉心一皱,他怎么会在这里?仔细一瞧,背影还当真像他,只不过换了一贯穿着的黛青色袍子,他没认出来。

“哪里,韩公子肯上门来同扎雅解释,已经显示了大晋的诚意和韩公子的气度。”扎雅公主直直地看着韩朔,也没什么避讳。对他的喜悦之情,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扎雅可以请求贵国皇上,恢复韩公子的身份,再与扎雅完婚。”

从背后自然是看不见韩子狐的表情,解雨臣只能听见他似笑非笑的声音:“承蒙公主看得起,只是万一韩某心里已经另有所爱,公主可还能这般情愿地嫁与韩某?”

另有所爱?扎雅的眉头皱了起来,站起身看着韩朔道:“你娶了她了吗?”

韩朔一愣,摇头:“没有。”

“那她还活着吗?”扎雅的脸色好看了一点。

刚想笑说那机灵的丫头怎么不是活着,话到嘴边,却陡然一顿,接着闭了眼睛道:“不在了。”

他怎的想到楚潋滟去了,若论心爱之人,当然还是明媚。而明媚,已经不在了啊。

“既然这样,那便无妨。”扎雅重新坐下来,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活人跟死人怎么比?扎雅允许你心里给她留一个位置,但是扎雅可以陪伴你的余生。”

胡人向来没有中原人的婉转,直来直去的,倒是省事。韩朔听着这话,恍惚了好一会儿,低声重复了一遍:“活人不能跟死人比么?”

“自然是不能。”扎雅一脸正经地回答他:“去到日神怀抱里的人,都是该被纪念祝福的。可是身边陪伴着的人,才是一辈子的扶持。韩公子这样聪明,也不明白么?”

匈奴信奉日神,认为死了的人都是去侍奉日神了。

韩朔低笑出了声,喃喃道:“是啊,我这么聪明,也没能明白这点。”

解雨臣挑眉,这公主说话倒是有道理,一句话即说清了这么多年韩朔纠结的事儿。想来若是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也算是不错。

“今天外头风大,解统领若是站得凉了,不如进来喝杯热茶。”韩朔头也没回,将茶杯放了,正声道:“在公主面前这般失礼,可是要给你们朝廷丢人那!”

解雨臣一惊,不曾想到就被韩朔发现了。可是他分明没有回头,又怎么知道外头是他?韩朔还没到凭味道就可以认出是谁的地步吧?

顿了一会儿,他还是从窗户直接跳了进去,走到桌边朝扎雅行了礼:“在下禁军统领解雨臣,拜见公主。冒昧之处,还请海涵。”

扎雅吓了一跳,却又是很感兴趣的模样。她没离开过他们的领地,还是头一回知道大晋的男子都喜欢说“冒昧”,而且不止走门,窗户也是可以走的。

“统领大人不必多礼,坐下来喝杯茶吧。”扎雅是个热心肠的姑娘,指了指凳子道:“方才有人进来通传说你要来了,扎雅还在奇怪怎么还没到,原来早就在外面了。”

解雨臣笑了笑,随即发现自己满脸胡须,表情人家看不见,便干脆省了功夫坐下来。

原来他一进来就有人通传,还真傻傻以为韩朔炼成了狗鼻子呢。

“解统领来这里,是有什么事么?”韩朔笑眯眯地问。

“臣…解某不过是今日出宫,想顺便来瞧瞧公主,到底是好奇心作祟,没什么大事。”他应付两句,又看了扎雅一眼。这女子说美貌倒也不是,但是也不难看。身上有股子大晋女子没有的豪爽,倒也让人觉得舒服。

“原来如此。”韩朔点头,随即站起来道:“韩某也不过是来跟公主问候一声,想来等会儿公主还要准备进宫,韩某也就不多耽搁了。告辞。”

说罢,起身便朝扎雅微微弯腰,而后走了出去,留解雨臣一人还坐在桌边。

扎雅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转头过来看着解雨臣道:“他真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是不是?”

“嗯?”解雨臣正在好奇他来之前韩朔同这公主说了什么,却听得这么一个问题,愣了一会儿才点头道:“是啊,他的容貌一向好看,只是人太阴狠,平时也没人敢直视他的脸。”

“阴狠?”扎雅歪了歪头,毫无防备地道:“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若是嫁给他,一定能幸福的。”

略带同情地看了这公主一眼,他心想,女人果然都是容易被外表迷惑的动物。

未时,匈奴公主觐见大晋帝王,潋滟陪着司马衷坐在大殿里,看着外头远远便迤逦过来的红色,脸上带笑,心里却在琢磨大哥带回来的话。

解雨臣见过了张术,先生说民间一直流传有歌颂韩太傅的歌谣,最近几日尤其流传广泛,怕是公主一路上都听了不少。加之卷轴上韩朔那厮实在动人,被看上也不是太奇怪。只是匈奴这一回来朝圣,带的人似乎不少,颇有些让朝臣不安。

另外,匈奴公主扎雅对韩子狐很是喜欢,其为人爽朗,无甚避忌,是个不错的姑娘。

大哥开口夸人,竟又夸的是胡人。潋滟想起往事,有些唏嘘。望着那头进了大殿的公主,忙收敛了心神。

“扎雅替我族人,向大晋皇帝问好。”殿中的女子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裳,耳上吊着两个大的铜环,刺绣滚边,红靴辫发,十足十的胡人装扮。进来便半跪行礼,神情很是尊敬。

“公主请起,远道而来,朕该为你接风洗尘的。”司马衷笑盈盈地开口:“等会儿让贵妃替公主安排住处,公主现在宫里住上几日,熟悉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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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雅应了,好奇地偷偷看了座上的皇帝几眼。听闻大晋的皇帝是个傻子,可是现在看起来,不是挺正常的么?只是笑得没威严了些,但是也很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