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潋滟睁眼,迷茫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在他的示意下,转头往天边看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卿若幸便幸,当不作他求

“这里是哪里?”

那晚霞一大片一大片,颜色由远而近的深浅渲染。周围都是空旷,晚风吹得人惬意,潋滟笑着想伸手去碰那要没在山间的余晖,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了。

“这里是望月崖,你小心些。”司马衷站过来,扶着她的肩让她看:“你面前,就是新都的景色。这天下若不是太大,站在这里也是可以一眼看尽的。望月崖高百丈,若是落下去,怕是没了生还的可能了。”

他说得缓慢,大概是酒意未消。潋滟听得点头,好奇地张望。

从高处看,亭台楼阁,高宅大院都不过是巴掌大小。像是画里画的,却没人能画得那么精致。

“这便是你们的江山啊。”潋滟咯咯直笑,回眸看一眼帝王:“真的比我还美。”

江山美人,帝王之争,一直是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事情。可惜红颜向来是祸水,霸主从来无情味。细数史上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人,没哪一个有好名声的。倒是舍了美人得了江山的,才能被后人赞一句,旷世明君呐!

她笑得苍凉,看着这一处高高的悬崖,酒意慢慢散去,心里空落得厉害。

帝王站在后面,没有说话,她亦是没有回头看。

“山河不用脂粉抹,丽质天成。美人怎堪岁月磨,色衰爱弛。”

霞光一点点都没在了山的另一端,司马衷站了很久,才伸手转过面前人的身子,修长的手指从她眉目间划过,脸上犹带三分情醉:“你的容貌,一直被人称作是最好。楚氏潋滟,绝美。怎么这会儿倒妄自菲薄了,觉得自己比不上这山河?”

潋滟抬眼看他,帝王的脸上带着笑意,似醒未醒的模样,慢慢将她拥进了怀里。

“山河再辽阔,总是比不上有温热在怀来得惬意。”

潋滟一怔,继而被逗得咯咯直笑:“皇上是说,臣妾比这江山重要么?”

抱着她的人不答,只将头埋在她的肩上,像是要睡过去一样。

“就算是醉话,也动人。”潋滟拍拍帝王的背,轻声道:“可惜了你我这一世无缘,我这身子,早已配不得再长伴你身旁。今日臣妾很开心,酒很美,晚霞也很美。但是回去之后,皇上还是考虑,再充后宫吧。”

帝王的身子僵了僵,慢慢地放开她,看向她的眼。

“爱妃这是什么意思?”

酒醒得真快啊,潋滟感叹,笑着点了点他的唇角。

抑或是压根没醉呢?

“臣妾的意思是,既然皇上这么久以来一直纵观全局,那么理应知道,臣妾做的都是对不起您,对不起司马皇室的事情。”潋滟说得很轻巧,眼睛却是不敢再看他:“如今江山不稳,百姓对臣妾也是甚为不满。皇上不如趁机充盈后宫,立一位贤德的后宫之主,也好让臣民安心。”

司马衷皱眉,眼眸也沉了,捏着她的肩膀不肯放开:“你当真这样想?”

“臣妾从来不会欺骗皇上。”还是这句话,她说得情真意切:“皇上是楚家一辈子要效忠的人,所以这一生,臣妾都不会做出有害于您的事情。”

效忠。

帝王轻笑一声,手指却慢慢收紧,眼里有沉痛的神色,紧紧地看着她:“你一直以来对朕那样好,就只是为了效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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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护着他,总是温柔地抱着他,总是容不得旁人半点欺负他。对他笑得温柔,可以在他怀里安睡的这个人,就只是为了效忠他,才这样的么?

“也许是吧。”潋滟笑道:“从小爹爹就教我,楚家世代忠烈,绝不能做有损司马皇室之事。一辈子效忠于皇,殒命也在所不惜。臣妾是女子,无法报效朝廷,只能在这后宫里,为皇上分忧。”

虽然有时候,的确是觉得帝王很温暖很温柔,让她忍不住地想靠近。不过现在,说那些是没有必要的。

沉默了许久,皇帝轻轻吸了一口气,久久未能吐出来。

“皇上?”她抬头,却对上一双委屈得红了的眼睛。心里一惊,潋滟有些无措:“您…”

“朕…没事。”帝王闭上眼,叹了一声,喉结几动,才缓缓说道:“朕只是有些难过,难过爱妃竟然一点也不喜欢朕。”

潋滟呆愣。

“朕很喜欢爱妃,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着,手握着她的肩,慢慢将她压回自己怀里。

“只是爱妃心里喜欢别人,朕来得太晚了。”

潋滟睁大了眼睛,被按在他的肩上,看得见山崖上被风吹得摇曳的野草。

“别再跟朕说立后的事情了,朕不需要。爱妃若是愿意,就一直陪着朕吧,朕不想要别人。”

“爱妃若是有一天留不下去了,也跟朕说一声吧。你想去哪里,只要还能让朕找到你。”

“若是喜欢那个人太累了,就在朕的身边,让朕照顾你吧。朕现在,可以照顾你了。”

“沉心,朕这一生,只爱过你一个人。这一辈子,怕是都要忘不掉了。若是能一起走到白头,当是朕此生无憾。若是不能…若是不能,那让朕看着你幸福,朕也能觉得好过一些。”

含着笑意,又分明有着痛楚的声音在耳边断断续续地说着,潋滟一动不动,听得呆了。

天色渐渐暗下去,风也有些凉了。司马衷抱了她很久,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松开她道:“不早了,回去吧,宫里应该要闹翻天了。”

四周暗了,只看得见他明亮的眼眸,却再也看不清其他什么情绪。潋滟心里有些发紧,张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面前这个人,是一国之君,是隐忍了二十余年,一朝谋划天下大业的王者。

而刚才,他分明像一个求不到心爱之人的少年,委屈又潇洒地要成全她,抱着她却丝毫不肯放手。

司马衷,司马宁瑾。潋滟突然觉得,她也该正视这个她还未来得及了解的人,熟悉而陌生的,晋惠帝。

“回去吧。”

他抱她上马,依旧像来时一样,策马飞奔。温热的胸膛将她护得好好的,丝毫不用担心掉下去。

潋滟走神了。

行了一段路就看见楚啸天带着禁军骑兵等在山下,司马衷勒马,有些愧疚地道:“国丈,忘记知会您一声了。”

楚将军眉头紧皱,看了帝王怀里的潋滟一眼,下马行礼:“老臣来迎皇上回宫。”

“国丈免礼。”帝王有些忏悔的模样:“朕不该一时冲动,没什么准备就带着爱妃出来看晚霞了,让你们担心了。”

“外面不甚安全,皇上与娘娘早些回宫便好。”楚啸天脸上绷着,骑上马又看了潋滟一眼。

潋滟终于回过神来,对上自家爹爹责备的目光,心里一紧,连忙道:“今日着实是本宫莽撞了,回去定当反省。”

“娘娘当知轻重,不用老臣多言。”楚啸天硬邦邦地说了一句,调转马头示意他们先走。

这又是要被说教了啊。潋滟叹息一声,坐直了身子,轻声道:“皇上,快回去吧。”

“嗯。”司马衷应了,策马走在禁军前头,一路回宫。

“御驾亲征本就是不可行之法,娘娘当知龙体贵重,怎么能不劝着?”楚将军黑着脸站在蒹葭宫里,虽然用的是尊称,口气却严厉得吓了潋滟一跳。

“还有今晚,出宫已是万分冒险,竟然还同皇上去那么偏僻又危险的地方。万一皇上出了什么事,我楚家满门以死来谢都不够!”

爹爹这是真生气了。潋滟讨好地笑着,站在殿里背挺得很直,头却垂得很低:“本宫…当真是知道错了。”

皇帝被关在了门外头,被楚啸天一句“老臣与娘娘有家事要谈,还请皇上恩准”给拦得不能进去。听得这阵阵吼声,也明白沉心又是替他背了黑锅了。楚将军太过严厉,向来不会对潋滟温柔,他这会儿当真是心疼又没有办法。

“娘娘是贵妃,老臣断然不该在您面前指手画脚。”楚将军余怒未消,看着她道:“但是既然娘娘姓氏里还有个‘楚’字,那便不要忘记楚家的家训!”

那家训她都能背得了啊。无声地叹了口气,还是只有老实认错,笑得小心翼翼地道:“将军先坐下喝口水吧。”

楚啸天看了她一眼,坐在桌边,接过潋滟递过去的茶,喝了一口,又道:“韩朔这次亲自领兵,为的是什么老臣不知道。但是娘娘,如今天下已分,您断然不可再与韩朔那逆贼有半分牵连。否则即使皇上能容你,老臣冒死也要清君侧!”

潋滟一顿,最后三字如同利剑划过心间,令她失神。

清…君侧?潋滟看向自家爹爹,怔愣地开口问:“爹爹会亲手杀了我?”

楚将军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话说得重了些。不过他说的没有错,若是现在潋滟还同韩朔有染,当真就是留不得了。

潋滟突然觉得有些委屈,怔怔地看着沉默的自家爹爹,张张嘴哽咽得不成声。

连自己最亲的人,也没有将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么?

 第一百七十章 以草换牛智,袖手江山事

楚啸天皱着眉头,看着潋滟突然苍白的脸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许作为一个父亲他是太严厉了些,但是他没有做错什么,教他们走的,都是正直的路。潋滟现在的确不能再同韩朔有什么纠缠,他只是话没说对,伤着这丫头的心了。

正想着要不要安慰她两句,门却突然被推开了。楚啸天一怔,还以为是皇帝忍不住推门进来了,回头却发现是解雨臣。

这个人他见过很多次,一路走过来也算有并肩作战的时候。但是他跟张术一样让人看不清脸,虽然给他感觉很熟悉,却不是让他很喜欢。

男子汉大丈夫,当坦荡一些才是,遮遮掩掩算个什么?

潋滟侧头看见大哥,心里的委屈更加厉害。要不是还没给爹爹说大哥的事情,她当真想扑进他怀里哭一场了。

“解大人这是?”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楚将军很是疑惑地问。

解雨臣还喘着气,像是跑过来的。看见潋滟可怜兮兮地站在楚啸天面前,就知道她定然又是挨训了。

“娘娘只是女子,放在外头,不过是织布缝衣的普通人妇。生在楚家已经是不幸,将军又为何还要对她这般苛刻?”

压低了声音,解雨臣的嗓子听起来很粗狂低沉。楚啸天听着这话就不悦地皱眉:“这是楚家的家务事,解大人似乎管得太宽了些。”

潋滟自然地躲到大哥身后去,像小时候那样,只露出一个头来瞧着楚啸天。大哥是惯常会保护她的。

这动作让楚啸天一愣,心里有些念头,却不敢说出来,只是看着解雨臣。

“将军恕罪,臣逾越了,忘记了自己早已不是楚家的人。”他松了嗓子,用自己平常的声音,看着面前的父亲,很镇定地道:“楚家的名誉等物皆与解某不再有关系,但是妹妹,解某还是要的。”

楚啸天大震,瞳孔缩紧,几乎要坐不稳了。

“你…”

这声音,这声音分明是…

“解某冒犯了。”解雨臣微微一笑,朝楚将军拱手作礼,又恢复了粗犷的声音:“娘娘也应该累了,是非对错她心里也向来知道,将军不如与臣再去商议一番抗敌之策。韩朔的大军,可是正在往这边来呢。”

解雨臣,他用了这样一个新的身份,活过来了?楚啸天还未回过神,身子已经先站了起来,跟着他往外走。

他壮实了,以前就听闻,解雨臣是边关回来的,武功了得,忠君爱国。他看见他这么多次,竟然都没有认出来。

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楚啸天皱眉:“我记得你犯了大错,是该处斩的。”

解雨臣回头看他:“的确,只不过解某幸运,得了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所以余生,都会用来还给皇室,不会与将军您的正义为难。”

楚啸天拧眉,显然是在想当初是怎么回事,连他都被骗了过去。

“将军不用为过去的事想不开。”前头的人很明白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无奈地道:“人既然没死,总是要做事的。解某还没谢谢将军将楚弘羽葬进祖坟,以后为国效力,自然也会为将军效力。”

话说得冷淡,一番对白下来,几乎都没什么感情在里头。若是寻常人家的父亲发现自己的儿子没有死,怕是会很激动,很开心。可惜他的父亲是楚啸天,他也许想的是,要不要再次把自己绳之以法。

解雨臣心里是有些难过,但是也习惯了。只是潋滟,他心疼这妹妹,爹爹不该对她也那么冰冷。

“若是知道你们布下这样的局,老夫断断不会让你的棺材进了祖坟。”楚啸天的脸色很难看,盯着他道:“那里头想来不知是何处来的替死鬼,竟也叫我葬进了祖坟,真是作孽。若有一朝能回去,我定然要除坟的。”

真是个固执的老头子,解雨臣叹息着点头:“可以,但是首先还是想办法收复这天下吧。”

韩朔行军速度快得让人无法理解。似乎是都没怎么休息过,一路就往黄河去了。传言说他病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就是韩朔不要命了,这么个赶路法儿,不病上加病才怪。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日程,不出两天,就会到黄河边上了。

楚啸天与解雨臣一起沉默地踏进议事殿,司马衷已经在里头了,拿着一张地图正在细看。

“两位爱卿。”见他们来了,皇帝松了口气,果然也就解雨臣能救得了沉心了。

“臣参见皇上。”两个人一起行礼,帝王道了平身,招手让他们过去看。

“韩朔这一次是跟朕较上劲了。”司马衷微笑道:“一路上集结了士兵近二十三万,这些人要是顺利渡过了黄河,那可是不得了。”

新都处于高地,是易守难攻没错,但是若在前头阻不住他们,真的兵临城下了,新都会断粮,不出一月就得投降。

“黄河是天险,他要集结所有人一起渡过来,得花上半个月的时间。”楚啸天看着地图,沉声道:“若是他一边行军,一边等后面的人,那么在这一处山谷,我们便可以先进行伏击。”

伸手指在黄河边上的山谷处,那里地势险峻,是作战的好地方。

“像上次韩朔追击我们一样,这里可以设置弓箭手和投石机,山谷狭窄,一次至多通过七人,等他们经过这里,兵力必然大损。”

“楚将军说得不错。”司马衷点头:“可是首先,我们得有足够的弓箭和石头。大石取之于天地,自然不愁。而弓箭…据朕所知,很是缺乏。若是都用在了这里,那后面守城就困难了。”

他们这边缺乏武器等物,虽然已经让人不停地赶制,可是到底是比不上原来洛阳那些精良的弓箭刀枪。况且数量上当真是捉襟见肘。

解雨臣想了想,突然道:“说起这些东西,贵妃娘娘似乎最在行。臣总记得,她有‘以草换牛’之能。”

帝王好奇地看过来:“什么是‘以草换牛’?”

楚啸天皱着眉头在沉思,似乎也和解雨臣想法相同,便没有阻止他说下去。

司马衷是打一开始就知道解雨臣是谁,所以兴致勃勃地坐下来要听他说沉心以前的故事。

“娘娘小时候与臣等玩耍,看见街上有牛经过,她便与韩…与人打赌。”差点说出韩朔,解雨臣心里一惊,连忙改声,继续道:“说要用一根草换一头牛回来。”

司马衷像是不在意他的口误,笑眯眯地道:“这怎么能?谁能吃这大亏,用牛跟她换草?”

“臣等当年也是这样认为的。”解雨臣松了口气,嘴角也弯了起来:“结果娘娘真的做到了,她拿一根草,哄着一家婶婶换给了她一捆草。然后用那捆草,去跟隔壁街欠了她糖人的玩伴换了她家的一捆木柴。接着便是木柴换鸡崽,鸡崽换母鸡,母鸡换小羊,小羊换母羊…这样一串儿换下来,最后当真给换成了一头牛。”

司马衷张大了嘴:“那些人当真肯跟她换?”

解雨臣笑着点头:“她机灵,找的人不是欠了她人情的,就是格外喜欢她的。这样加上一番撒娇打滚儿,最后就牵着一头牛回来了。”

楚啸天对这件事不是很赞赏,他觉得潋滟换得颇不公平,也不算是正当所得。但是不可否认,那丫头从小就很聪明。

“过程有什么要紧?”当初那丫头牵着牛在院子里,很是开心地道:“我没偷没抢,最后换到了牛,不就好了?”

司马衷仿佛可以看见那人玲珑可爱的模样,禁不住笑了:“爱妃当真是厉害啊。”

“嗯,所以臣觉得,我们想办法的同时,也让娘娘帮着出主意,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解雨臣道。

“可是…”帝王为难地看着他:“爱妃不理朕了,也说了再也不想参与这些事。朕不想强迫她。”

解雨臣一顿,想了想,道:“那也不难,娘娘自小就是争强好胜的性子,说不想管,不过是被伤了心。等臣多与娘娘说说,她放下了过去的事,自然就能助皇上一臂之力了。”

帝王叹了口气,点点头。

“除了这一处山谷,前面还有河流…”三人继续商议事务。

潋滟坐在蒹葭宫里,支着下巴听休语说外头的消息。

“赵太尉最近生病了,他的女儿赵氏一直在身边照顾。奴婢觉得那姑娘和娘娘长得太像,总是忍不住多留意些。不过没什么新鲜事儿。另外就是韩朔的先锋军已经到了黄河边上,正在准备船只。韩朔传闻重病在床,一路上都没骑马露过面,都是在车里。还有他认回了含笑,这次也把她带在身边了…”

“休语,那些事情你不用同本宫说。”潋滟揉揉眉心:“给本宫说些市井的家长里短也好,本宫不想听跟朝政有关的人和事。”

休语顿了顿,点头:“也是,那奴婢给您讲讲各家小姐少爷的情事?比如长歌姑娘现在在西苑,似乎憔悴不少…”

“休语。”潋滟无奈地抬头。

 “娘娘,这不是家长里短么?”休语很是无辜地看着她。

潋滟叹了口气。她这是魔怔了,心里空落得慌,想听人说话,听着讨厌的不想听,不听又觉得心里空得慌。心情突然就烦躁了起来。

“罢了,你继续说,长歌怎么了?”

“长歌姑娘最近人很憔悴,不知道怎么回事。”休语呐呐地道:“奴婢总觉得,她心里应该惦记着什么人。”

长歌么?潋滟漫不经心地想,她怕是惦记着秦阳吧,可惜秦阳已经有了家室,据说虽然花心,但心里还是最喜欢他家夫人的。长歌如今与他,怕是也再没有可能的了。

突然就有些同病相怜之感。潋滟低笑,她又想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皇帝经常在蒹葭宫呆着,解雨臣和毕卓都轮流或者一起过来商议国事,半点也不避忌她。即便她再不想听,却也还是知道了韩朔的大军已经要开始渡河,部分打头阵的士兵已经在黄河这边安营扎寨。新都已经派出了伏兵,就是弓箭刀枪等武器供给成了麻烦。

解雨臣好几次说着这些事的时候,都侧头看她,像是想让她开口。可惜贵妃娘娘眼观鼻,口观心,半分不为之所动。

皇帝也不急,慢悠悠地给她剥瓜子,一边吩咐人做午膳,一边告诉解雨臣,让他们收天下之兵,聚之新都,销锋镝,转而为箭头刀剑之器。如此一来,尚能顶上一阵。

潋滟乐得清闲,对这些事半分不上心,每天绣绣花,吃吃点心,日子也就这么过了。

直到长歌来找她。

长歌的表情很是严肃,屏退了所有宫人,将她拉到了内室:“贵妃娘娘,奴婢有事要禀告。”

潋滟好奇地看着她:“什么事?”

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信纸,沉重地展开,递给她。

“吾甚念汝,已至新都,还望能出宫相见。——冲轩。”

秦阳?到新都了?潋滟一惊,脸色跟着白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怎么会告诉你?”

韩朔的大军不是还没过山谷么?为何他会这么快到新都?既然他到了,那么韩朔呢?

潋滟心乱了,捏着信纸紧紧地看着长歌。

“奴婢…”长歌咬了咬唇,朝潋滟跪了下去:“这是秦冲轩的亲笔字不假,奴婢与他…最近才开始有书信来往。奴婢对他,尚有余情在,也当真不能将此事告诉皇上,只怕他落在皇上手里,必然性命不保。可是他这样无声无息地到了洛阳,奴婢担心会做什么对皇上不利的事情。思前想后,也只能来找娘娘商量了。”

长歌叩头在地,身子有些发颤:“奴婢一时糊涂,没能…没能及时断了和他的来往,还请娘娘恕罪。”

潋滟听得心里颇不平静,长歌与秦阳,什么时候已经到这样的地步了?她还一直以为他们只是有些许情愫,应该没来得及孕育,便被那一场动乱切断了。没想到竟然还偷偷发芽生根,这会儿要长成小树了才来找她。

反复将手里的信纸看了两遍,潋滟深吸一口气:“你先起来。”

长歌迟疑了一会儿,抬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