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小米听到了花园里传来了一声婴儿啼哭,她对女人说:“你在照顾宝宝吗?那就不耽搁你了,宝宝都哭了。”

“宝宝?”女人莫名其妙地说,“什么宝宝,这房子里就我一个人。”

“哦,我听错了。”小米笑笑。

“还有事吗?”女人阴郁地看了看小米。

“谢谢。”小米只好转身离去,她一边走一边拨了陈剑飞的电话,“陈队,吕书记不在家。一个女人说他昨天晚上就说有事要处理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没说什么事,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奇怪,一个市委书记,既不在办公室里,也不在家里,到底上哪儿去了呢?”

荒宅噩梦·婴怨 第二十六章、黑洞洞的镜子

卢大器顺着楼梯跑上去,一股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弥漫开来。这血腥味不像刚才在卫生间里闻到的腐臭味,而是新鲜的,好像刚刚从谁的身体里流出来。

走上二楼,卢大器站住了,他闻着血腥味,眼睛鼻子都在搜索着血腥味的来源。可是除了卫生间的门因为那天晚上被钟墙推倒在地上以外,其余三个房门都关得紧紧的,分辨不出血腥味来自哪里。他先走到卫生间门口,往里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想了想,还是走进去。因为楼下的马桶盖是盖着的,所以卢大器一进去,先把视线投向马桶,果然也是盖着的,难道真有这么巧,这里面也掉进了一只老鼠?卢大器有了楼下的经验,不再用手直接去打开马桶盖,而是在旁边找到一把马桶刷,放在脚下一踩两断,用马桶刷柄插入马桶盖,往上一掀,这次什么也没有窜出来。卢大器放心地走上去往里面看了看。

马桶里干干的,除了一层厚厚的污物,没有任何东西。

卢大器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投到镜子上,心想预备着看见在楼下看见的女人的脸,刚才那白影子往楼上飘,该不是躲到这镜子里边了吧。你躲吧,我不怕,卢大器心里说。

可是他的冷汗还是渗出来:这个镜子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连自己的影子也没有,仿佛他对的是一堵黑墙!

见鬼,没镜子的地方照出人影来,有镜子的地方什么也照不出来,这真正是一间鬼宅!

他转向推开了书房的门,一切跟上次看到的一样。他走近书柜,随意抽出一本书,一看是弗洛伊德的心理学著作,他对这个一向不太感兴趣,便想放回去了。可是他却愣住了,刚才明明就从第二层的第三个位置抽出书来,现在那个位置却没有一点空的,全排得满满当当的,好像他根本就没有抽出一本书一样。

正在愣神,忽然门外传来砰砰砰的响声。卢大器连忙把手中的书一扔,举着手枪慢慢走到门口。他枪口向外,慢慢探出头去,砰砰声仍然在响,好像是从主卧室里传出来的。

卢大器闪身到主卧室的门口,砰砰声截然而止,变得静悄悄的。卢大器一凝神,一脚踹开房门,同时枪口猛地对准房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步一步地朝里面走进去。床上的被子卷成一团,好像有刚刚打斗过的痕迹。卢大器看看衣柜,他悄悄地走过去,侧耳听了一会,没有什么异常的声音。他一只手拿枪,一只手放在衣柜的把手上,猛地一拉门,带出一股风,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没头没脑地裹住了他的脸,他后退一步,伸手往脸上一扯,原来是一件很薄的睡衣,因为被拉开门的风鼓出来,刚好裹住了他的脸。灰尘飞扬,卢大器捂住嘴,竭力不让自己咳嗽出声间来。

他拨开衣柜里的衣服,没有他想像的死尸或者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活人。卢大器转过身,打量着屋子,奇怪,刚才那砰砰砰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呢,这屋子里窗子关得紧紧的,排除了窗子被风吹的可能性,柜门更不会无缘无故地乱响。难道,这也只是我的幻听?卢大器这么一想,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阵疲倦,他看了看那张凌乱的落满灰尘的床,忽然昏昏欲睡,克制不住地想,要是我能在那上面好好睡上一觉,那该多舒服哪。

卢大器一步一步地靠近那张床,突然脚一个趄趔,差点摔倒,才猛地醒过来:妈的,我要干什么!

他离开主卧室,看着紧闭的婴儿室的门,这是最后一个房间了。他握紧手枪,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放在把手上,轻轻一拧,锁开了,他把门开了一道缝。

啊!

他听见自己的惊叫声。

婴儿室里有两个人,都脸朝下卧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屋子里满地都是血,躺着的人身上也都是血,一把斩骨刀扔在婴儿床下。

卢大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抱住外边的人,把他翻过身来,“钟墙,”卢大器叫了一声。他试了试钟墙的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还活着。他检查了一下钟墙的身体,没有什么伤痕,只是昏了过去。那么,这一地的血就是另外一个人流的了,流了这么多的血,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

卢大器放下钟墙,把另外一个人翻过来,这人满面鲜血,早就没了呼吸,五官冒的血已经凝结了,眼睛没有合上,仿佛不胜惊恐地望着前面,卢大器大吃一惊:这个人赫然是市委副书记吕书记!他的下身跟苏医生一样,也被割了生殖器!

卢大器一阵恶心,他连忙掏出手机:“陈队,我在复国路419号!这里又死了人,叫上救护车,钟墙昏过去了!”

“谁死了!”陈剑飞一阵心跳,隐隐猜到了是谁。

“吕书记!”

“啊!”一向冷静如陈剑飞,也不由地一声低呼。这案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小米的感觉真的没错,陆局长的死也一定和案子有关。“我马上带人过去!”

荒宅噩梦·婴怨 第二十七章、失败手术记录

“吕书记遇害使这个案件受到了省里的高度重视,已经下了命令,要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案子尽快破了。”谭局长看着眼前的手下,除了原来破这案子的陈剑飞,卢大器和小米,又曾加了两个刑警,大刘和小郭。卢大器本来应该回避的,可是他执意要参加,谁也说服不了他。陈剑飞也替他向谭局长说情,谭局长才勉强同意了,但是给他下了一道命令:不许单独行动。

卢大器低着头,听了谭局长的话,他的心里一阵难过:难道不死一个市委书记,这案子就可以不了了之!百姓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我已经向省里立了军令状,三个月内破案。”谭局长沉着脸。

“三个月!”小米、大刘和小郭惊叫起来。

“对,三个月,”谭局长说,“三个月后还破不了案,全部停职处理,包括我。”

“啊!”小米又惊呼。

“我知道难度相当大,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尽最大努力了。现在,我们先分析分析这个案子所有的资料。”谭局长挥挥手,让大家坐下来。

“小米,你先说说吧。”陈剑飞对小米点点头。

小米清清嗓子,开始用她一贯又快又清脆的声音说道:“我认为这个案子一共有三个疑点,也是三个破案的关键所在:第一,死者都是被惊吓引起心脏破裂,虽然不一定就是心脏破裂致死,但是有一个疑问,是什么恐怖的东西促使他们心脏破裂?第二,死者中男的被割掉生殖器,女的被剜了双乳,为什么凶手如此仇恨跟性特征最明显的器官?第三,每次凶杀都跟钟墙有关系,钟墙到底在这里面扮演一下什么角色,他是与凶手有关?还是与被害者有关?还是与引起凶杀的事件有关?我认为,如果这三点我们能弄清楚,我们就可以顺瓜摸藤,一举破案。”

陈剑飞赞赏地向小米笑笑,对大家说:“小米的分析很有道理。大器,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他的目光落到卢大器身上。

卢大器想了一下,声音暗哑地说:“除了小米说的三点,我觉得还有两点也是绝对不能忽视的:第一,为什么三起凶杀中有两起是在复国路419号发生的?第二,三个…死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的联系?也许他们是因为同一件事被杀的。”说到死者的时候,他的声音有点哽咽,他优雅的母亲,现在在人嘴里是公事公办、冷冰冰的死者。

大刘和小郭都认真地听着,大刘想了一下,说:“根据小米和大器的分析,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从三个方面入手:一,查清复国路的原主人和去向;二,查清三个死者之间的关系;三,从钟墙的身世入手,查清他的家庭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谭局长看看陈剑飞,陈剑飞点点头:“我补充一点,每一次凶杀的凶器都不知道下落。但从伤口上看,应该是同一把刀,也就是苏医生的那把手术刀,为什么凶手要用手术刀而不是其他的刀呢?我们是否可以这么设想,这个凶手曾经是一起失败手术的受害者,可能是苏医生主持的手术,所以他杀人时也选择了手术刀。”

“有道理,”小米说,“医院里有关苏医生的手术记录还要继续追查。”

“陈队,你布置任务吧。”小郭说。

陈剑飞环视着四个手下,说:“我还是到医院去,大器和小米去找钟墙了解情况,大刘和小郭去查出复国路419号的原主人。”

“是!”四个人站了起来。

“散会。”谭局长看看他们,“立即行动!”

“是!”五个人齐声道。

这一次陈剑飞毫无阻碍地拿到了苏医生的手术记录,厚厚的一大叠。档案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成功的手术,一部分是失败的手术,成功的手术记录比失败的手术记录要厚得多,可是失败的手术记录也不算少。陈剑飞叹了一口气,在世人面前,苏医生的头上笼罩的是一个耀眼的光环:从来没有失败的手术。谁会知道,他的手术记录里有这么一叠失败的手术记录呢?一个杰出的外科医生,是由小河一样流淌出去的鲜血和一些生命锻造的,没有哪位医生在动手术的时候能够从来不出错。

“我可以带走吗?”陈剑飞捧着档案问李科长。

“不可以。”胖胖的李科长冲他笑了笑,“只能在这里阅读。”

陈剑飞在李科长对面坐下来,开始翻阅那些档案。

“你没想到吧,苏医生是市医院的第一把刀,可是他在手术中也出现了不少意外。”李科长絮絮叨叨地说。

“唔。”陈剑飞机械地应着他。

“就像陆局长的手术一样,据第二术者许医生说,那场意外很奇怪,就在最后关头,苏医生好像忽然见了鬼一样,啊地一声,手一震,活活地把陆局长的颅腔里扎了一刀。”李科长神秘地说。

“哦?”陈剑飞抬起头。

“许医生还说,不过这肯定是她的幻觉,毕竟是个女人嘛,她说,那个时候她恰好向陆局长的脸上看了一眼,她恍恍惚惚觉得陆医生睁开了眼睛。经过了全麻的病人是绝对不会睁开眼睛的,所以许医生也只是私下里偷偷地跟我说。”

“我看完这档案,你可以带我去见见许医生吗?”陈剑飞问。

“当然可以。”李科长很高兴找到一份差事。

陈剑飞翻阅完了手术失败记录,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情况。那些手术的患者家属都是签下了类似生死状一样的手术单,因为大部分的患者都只有一线希望,就算是在手术中死了,也是属于正常的。陈剑飞有点失望,难道,他的感觉和推理都错了?

“找到什么了吗?”李科长看见陈剑飞合上了档案,问。

陈剑飞摇摇头:“李科长,请带我去找那位许医生。”

荒宅噩梦·婴怨 第二十八章、是不是又死人了

小米和卢大器赶到医院的时候,钟墙的床位上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小米拦住了一位给病房另一位病人换药的护士:“护士,2号床的病人呢?”

“哦,他出院了,是他自己要求的。”护士看了看病床,回答,“他刚醒过来就吵着要出院,说要回去照顾母亲,我们给他吊了两瓶水就让他出院了。”

小米和卢大器对视了一下,马上离开医院,拦了一辆车,向钟墙家驶去。

钟墙回到家,先进母亲的房间,母亲躺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钟墙才想起来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母亲今天没吃中餐。钟墙有点内疚地走到床边,想给母亲盖上被子。

没想到母亲蓦然坐起来,直直地看着他的左手。钟墙张开自己握着的拳头,掌心里躺着一朵线绒花,可以看得出来原来是红色的,可是因为时间久了,颜色已经变得很淡很淡了,成为一种斑驳的微红,像是稀释了的血。

钟墙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弄了这么一朵小绒花,他一醒来的时候,这朵小绒花就攥在他的手心里,可是他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在自己的手心里。他往四周一看,自己竟然躺在医院里,身上穿着医院里的淡蓝色斑马服。难道发生了什么事了么?他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早上离开家。他在口袋里摸到自己的手机,掏出来一看,快下午四点了。忽然他想起了母亲,糟了,今天母亲一定饿坏了!他连忙跳下床,要找自己的衣服,护士告诉他扔了。他说为什么扔了,护士说全是血,要不得了。他又迷惑了,哪来的血?我出车祸了吗?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外就走,护士死活要他打完两瓶葡萄糖才让他走,回到家已经六点多了。

他手里躜着小绒花,穿着医院的衣服就回家了。

现在母亲盯着这朵小绒花,好像认识它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钟墙把花递给母亲,她却惊恐地向床里退缩,好像钟墙手中的不是小绒花,而是一个什么可怕的东西。

“妈,你要是不喜欢它,我扔掉好了,反正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钟墙说着,走到窗前,把窗子打开,随手把它扔出窗外。

母亲更深地往里面退缩,眼睛巴巴地看着他。钟墙又开始觉得母亲不是看自己,而是看自己身后的什么东西,不,不对,好像是看我身体里面的什么东西!

钟墙打了一个轻轻的寒颤。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钟墙跑出去开门,是刑警小米和卢大器。

“早上你们不是来过了吗?应该告诉你们的我都说了。”钟墙有些疲倦地说,“你们不会是以为我干的吧?”他看看卢大器,忽然想起死者是他的母亲,就闭上了嘴,把他们往里面让。

“你们先坐一会,我给我妈做了晚餐再过来,我妈今天都没吃午餐呢。”钟墙说着就要走开。

小米和卢大器对视了一下,都觉得钟墙有些怪怪的,仿佛今天中午可怕的凶杀案全然没发生过一样。还有,他刚才说的是“早上”的口气中好像认定他们只是因为早上问他的事来找他。

“钟墙,我们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来找你的。”小米叫住他。

“那是因为什么事?”钟墙迷惑地站住。

“中午的事。”

“中午发生了什么事?”钟墙不解地问。

天,他把中午的事给忘了!小米看看卢大器,又看看钟墙,难道他是故意装作忘了吗?“中午你在复国路419号的事。”

“中午我去了复国路419号?”钟墙大吃一惊。

“不但你去了,我也去了,还有一个人也去了。”卢大器说。

“谁?”

“市委副书记吕书记。”

“我不认识他,他去干什么?我真的去了吗,我一点也没想起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钟墙敲敲自己的脑袋,可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他只记得自己早上起来就出门了,至于出门干什么,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可是他知道小米和卢大器绝不是跟他开玩笑,因为他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而且护士说他的衣服全是血,要不得了。难道,复国路419号又杀人了!

“你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吗?”小米问。

钟墙摇摇头,他突然问,“是不是又死人了?”

“是的。吕书记。”小米回答。

钟墙目瞪口呆,“他死的时候我也在吗?”

“是的,趴在复国路419号二楼的婴儿室里,你昏过去了,他死了,而且死的样子跟苏医生一模一样。”卢大器说。

钟墙觉得自己快爆炸了,为什么每一桩杀人案都与他有关,这次好了,他还跑去跟死人趴在一起。可是他完全想不起来。见鬼,这复国路419号到底跟我有什么渊源,为什么我要跑到那里去?难道我知道那里会死人吗?可是这次那个该死的午夜准时在线并没有告诉我要杀人哪。

忽然他想,难道这些都是自己做的?做为心理补偿,自己就出现一个午夜准时在线的幻觉,在灵魂深处掩饰自己杀了人的真相?如果,如果这是真的,那太可怕了,我杀了人,却毫无知觉。钟墙感觉自己的头发都竖起来。不,不,不会的,我怎么去杀人,毫无道理,我跟那些人全都是无冤无仇的,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把他们杀死呢。

“好吧,我们就不打扰你给伯母做晚餐了。如果你记起一些什么事的时候,记得给我们电话。”小米看见钟墙在发呆,便给卢大器使了一个眼色,站了起来告辞。

钟墙愣愣地站在冰箱旁边,对小米和卢大器的离去浑然不觉。过了好久,他才猛地清醒过来,记起原来是要给母亲做晚餐的。他记得冰箱里有一些牛肉和面条,自己完全不饿,想着给母亲做些牛肉面。

荒宅噩梦·婴怨 第二十九章、冰箱惊魂

钟墙打开冰箱,心不在焉地伸手往放牛肉的地方摸去,眼睛虽然也看着冰箱里,可他的心全然没放在这冰箱上,所以什么也没看见。他一摸,全身的神经又开始绷紧:他没摸到牛肉,而是摸到了一个条状的硬梆梆的奇怪东西!他拿出来一看,吓得差点昏了过去,没有什么比这更恐怖更恶心的了:他的手中分明是一根冻得硬梆梆的男人阴茎!这东西被冻得发黑,像一个发黑的毒蘑菇,上面还有冻成冰的血块!

钟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把那玩意儿扔出去老远,发出咚的声音。他吓得喉咙发紧,右手的关节好像也被冻僵了,弯不过来,他的心跳得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这颗心,咚咚咚!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战战兢兢地向冰箱里看去,果然!冰箱的上层冷冻格里整整齐齐地排着两个暗红色的乳房,一根阴茎,都带着黑红色的血块,就好像是超市里卖的冻肉一样陈列着!

钟墙的胃顿时翻江倒海。他把手放在喉咙上,冲进卫生间,不管不顾地吐起来,真吐得天昏地暗,两眼发黑,趴在马桶上不住地喘气。上次的蟑螂都没有让他恶心到这个地步,简直恶心得想马上死掉,天哪!那些东西,苏医生和吕书记的那玩意儿,卢母的两只乳房,竟然陈列在他的冰箱里!钟墙一想,立刻又吐起来,他有气无力地看了看马桶,怀疑自己的肺呀胃呀心呀什么的都浮在马桶里面。

钟墙趴在马桶喘了半天,才拿起手机,拨通了陈剑飞的电话,用微弱的声音说:“陈队长,快…快来…”

“钟墙!怎么了!声音大点!”陈剑飞的男低音,有一点着急。

“我…我在我们家的冰箱里…发现了…”听到了陈剑飞宽厚的声音,钟墙的觉得安心了一点,不禁大大地喘了一口气。

“发现了什么!”陈剑飞说,“你别急,说清楚,我们会马上过去的。”

“发现了…发现了那些被割掉的生殖器…和乳房…”钟墙说到这里,不禁又是一阵恶心。

“你等着,别紧张,我们马上就到!”陈剑飞挂断了电话。

钟墙觉得这等待是他一生中最漫长的等待。他坐在马桶旁边,没有力气爬起来,就算有力气爬起来,他也不敢走出卫生间。他宁愿面对任何恶心的尸体,也不愿意对着那些人体上被割下来的零件,何况它们在他家的地板上和冰箱里!

终于有人敲门了,钟墙想爬起来开门,可是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也叫不出声来,他绝对地往外瞧着,唯恐陈剑飞他们以为他在开玩笑,拂袖而去。

只听见小郭说:“陈队,没有人应门,该不会是钟墙恶作剧吧。”

“钟墙应该不会是这种人。再说,这种时刻谁还有心情恶作剧!”陈剑飞说,“再不开,我们就破门而入了。”

钟墙暗暗祈求:快,快踢门!

小米上去,试着一推,门竟然轻轻地开了!“这门没锁。”小米回头对小郭和陈队长说,大刘有事没来,陈剑飞没告诉卢大器,那毕竟是他母亲的乳房。

“钟墙,你在哪里?”小米叫。

听到他们进来了,钟墙骤然有了力气,也没多想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勉强站起来,扶着墙壁走到门口,红着眼睛看着他们三人。

站在门口的小郭连忙上来扶住钟墙:“你怎么了,那些东西在哪里?”

钟墙指着刚才他扔阴茎的地方:“在那…”他大吃一惊。那里什么也没有,地上干干净净的,连一点渍子都没有。大家也顺着他的指头看过去,什么也没看见。

钟墙着急地说:“真的,我就扔在那里。不信,你们看看冰箱里…”他一回头,也说不出话来。冰箱像刚才一样打开着,可是里面上层放着一块冻硬了的牛肉,下层放了几个碗面,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大家看看冰箱,又看看苍白得像个幽灵一样的钟墙,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尤其是小郭,他看钟墙的眼神,就好像看一个疯子,充满了“真是不可思议”的神色,而小米的眼睛则流露出同情,陈剑飞只是静静地看着钟墙。

钟墙环视了一下他们三个人的脸,明白没有人相信自己说的话。他要不就是个疯子,要不就是没事干逗他们玩。

“陈队长,你要相信我!”钟墙几乎要扑上去,仿佛陈剑飞是他的救命稻草。

“你怎么不锁门?”小郭忽然问。

钟墙迷惑地看着了:“我明明锁了呀。对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你没有锁门,我轻轻一推就进来了。”小米温和地说。

“不,我锁了,我记得很清楚!”钟墙固执地说,他被他们语调里的同情和不信任弄得烦躁起来。

小郭看了看小米,小米看了看陈剑飞,陈剑飞点点头。

“要不要我们留下一个人陪你?”陈队问。

“不需要!”钟墙赌气地说。一说完就有点后悔了,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强,可是他的话已经说出来了,就不能收回去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位刑警转身走了。

今夜,又会是一个怎么恐怖的夜晚呢?

荒宅噩梦·婴怨 第三十章、今天晚上吃什么

钟墙往冰箱里看了许久,确信那是一块牛肉,而不是一根阴茎后,迟疑着伸出手把它和面块一起拿出来。他走进厨房,把牛肉泡在一个大碗里解冻,这需要好一会儿工夫。钟墙忽然想起了母亲,外面闹这么大动静,会不会影响了母亲。

他转身走出厨房,临走还回头不放心地望了望那块泡在碗里的牛肉,仿佛他一走,它就会变成发黑的阴茎一样。牛肉还是牛肉,没有变成任何东西,妈的!我简直生活在聊斋里,聊斋也没这么恐怖,里面怎么说还有美女相伴。

推开母亲的房门,钟墙发现母亲侧卧在床上,面朝里,已经睡着了。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叹了一口气,把门轻轻带上。就在关门的一瞬间,钟墙听到了一声冷笑,这冷笑就从母亲的床上发出来的,可这绝对不会是母亲发出来,他从来没听过母亲发出任何声音。

钟墙大惊,又推开门,走了进去,啪地把灯按亮,受到灯光刺激,钟母猝然从床上坐起来,动作僵直,仿佛是一个木偶,被人用线一牵做出来的动作。她睁大眼睛,像往常一样呆滞地看着儿子。

“妈,你没事吧?”钟墙问,他总是把母亲当成一个正常人来对她说话,有时候在他心里,母亲就是一个正常人,只是她不愿意说话罢了。

钟母盯了儿子一会,头一偏,眼睛闭上,又忽然躺下去了,动作一直僵直,好像又被一牵,拉倒了。她也许只是在梦中被惊了一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过,她早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钟墙关上灯,母亲梦中如此不安,但愿那个该死的午夜准时在线不要来惊扰母亲。他回到厨房,那块牛肉已经泡得差不多了。他拿下砧板和刀,把牛肉放在砧板上开始切,牛肉的心还有点硬,切起来哧哧轻响,不像平时切泡得够软的牛肉时那么韧,他切着切着,总觉得自己不像在切牛肉,而是像一个刽子手,在剐人。他使劲摇摇头,把这种怪诞的念头甩开。

切好牛肉,他在汤锅里放上水,放在炉灶上,一点,呼地一声,淡蓝色的火焰升起来,这往处喷着热气的火焰使他觉得一切都是真实的,并没有那些像恶梦一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