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禾捡起落到池边的匕首,擦了擦,揣进自个口袋里。“我让你跳,又没说让你去死,为什么不能救你?”一顿,”听闻死过一次的人,都不想死第二次,你跳了一回假山,晓得怕了么?“

慕禾以为她这句话虽然是气人了些,但实在不至于戳中了人的泪点。殊不知泡在池塘里,狼狈不堪的少年看着她,唇一瞥,忽而就嚎啕大哭起来。

奇怪的是,他这样吵,在皇宫这个四处堆满了”眼睛耳朵“的地方,却没能招来一个人。

慕禾隐约体会到他的处境,心中动了恻隐,但是刚才那么抱了他一回已经够对不起温珩了,实在不能再对他温声轻哄。于是蹲在池边鞠了一捧水,迟疑了一会,径直朝他梨花带雨的脸上盖去…

这一下,不怎么清澈的池水沿着他湿漉漉的发丝流淌,有些还泼进了他的嘴里…

生气也好,别哭就行。慕禾是这么想的。

连泼了三次,少年忍无可忍,彻底炸毛了。咬牙切齿使劲地朝慕禾泼水泄愤,嘴上还大喊着,”你是疯子吧,是吧,是吧!”

那水自然是一滴没有沾在慕禾身上。等少年累瘫了,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一样瘫软在地上喘粗气,后院终于有一位老管事走了出来,神情虽然不悦还是命人将他拖了回去。

她蹲在假山上微微一叹,皇家啊…轻轻跃上宫墙,出宫去了。

很多时候,经久的记忆存于脑海中并不至于会因为一点模糊的牵连,轻易而举的浮现,所以她在遇见尉淮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曾见过他一次的。

那个着红衣,眸中空灵沉寂的纤细少年与彼时的他也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难怪,他说他知道她的过去。

慕禾神色几番的转变落在温珩的眼中,又成了另一番的光景,唇边缓缓扬起弧度,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说书的先生是他请来的,并不是他拘泥过往,非要她想起来什么。仿佛只有提及过往,才会能给他安定的温暖。告诉他,曾有那么一段时日,她将他捧在心尖,宝贝珍惜着,谁人也碰不得。

她说她早不记得初见他的情景,不记得凄冷月下,她抱着他,说的那些话。

可看她现在的模样,是记起来什么了么?

“在想什么?”他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她的倾听。

慕禾正想得出神,听到温珩忽然问她微微一讶,有点被吓到似的,回头惊疑不定的看着他,见他神情并不似质问,却有着较之随口一问更深层次的执拗,下意识想要回避,飞快道,“没什么。”

等冷静下来了,又觉着自己这样遮遮掩掩的反而可疑,遂而咳嗽一声,低声道,“你原来都知道吗?”

“知道什么?”温珩微微一笑,眸中是完美无瑕的温和。

“我在五年前就见过尉淮了,我救过他,所以他才…“慕禾看着他,”这些,他是不是都和你说过了?”

那么这出戏,又是不是他刻意给自己看的呢?

温珩沉默了半晌,弯着眸,“我不知道。”

“那你…”慕禾欲言又止,不知为何觉着这个境况实在有点不对,“对不住。“

“阿禾。”

“恩?”

“我可以亲你吗?”

“…”

她应该是说错话了,慕禾自己心里也清楚,可哪里错了却又摸不着头脑,是不该提及尉淮么?

七夕自然还会有些热闹的节目,譬如灵韵阁的舞宴。

由于灵韵阁本就是“墨家”财产,位置已经订好,慕禾听过书后也不着急着赶过去,随着温珩一路步行而去。

街道上都是买的些小玩意,慕禾挑了几个好玩的打算给小白带回去,复想起小竹天天念叨话本的存货都没了,便又走到了一鲜有人至的书摊。

书摊的老板是个精瘦的老翁,那一把胡须生得格外的仙气飘飘,瞥了一眼低头挑书的慕禾和缓步跟上来帮着提东西的温珩,眼皮子一磕,老神在在道了一句。

”破镜难圆,何必逢场作戏?“

慕禾抓着书的手一顿,下意识的看了眼温珩,见他神情平淡,眸中沉寂,一副丝毫未被触动的模样。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微微皱了眉,却没有理会那老翁,仍是看着手中的书册。

老翁见眼前两人没一个搭理他,不由又添了一句,“本不是委曲求全之人,却做出这等委屈之事。长久不了,长久不了啊…”

慕禾忍无可忍,开口道,“老伯是在说谁?”

“眼前人。”

一阵儿沉默。

慕禾将手中的话本放下,“今个儿正是七夕佳节,老伯说这些,不觉着煞风景得很么?”

老翁眸中清明,“忠言逆耳,煞风景又算得了什么?总好过闹出人命再来悔过。”

句句戳心,慕禾底气不足,反驳也显得没那么力道了,反倒被他说得隐隐不安。她自不会因这些虚无缥缈的言论而动摇,她的不安,是因为温珩…

这些年,他们其实远不若表面上看来的和谐。表面亲昵依旧,心却已然远隔万重山,再寻不回过往的全心全意了。

毕竟分开过,又怎会毫无痕迹。

“老伯会算命么?”温珩低声发问,语气温和。

老翁抚了一把胡须,几分清高自持,”稍能窥见几分而已。“

”算得出旁人的,自己的命格如何,老伯也能算出?“

老翁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着眼前这位温和含笑的如玉公子,半截面具映衬,他那一双漆黑的眸,似渊无波而了无笑意。那一刹,极致的寒意爬上背脊,竟让他一时失言。

“看来是算不出了,既如此我倒是可以帮老伯算上一卦。”温珩笑意谦和,一字一顿道,“老伯近日,怕是会有血光之灾。”

71|

人流熙攘,温珩在前,慕禾在后,遥望着他的背影,也不知是从哪一点痕迹得出的结论,心底却能笃定——他不高兴,很不高兴。不然依他绝世无双的好脾性,怎会因为一个外人的两句话而动了杀意。

可他也不想在她面前显露出来,理由呢,或许是因为七夕佳节,又或许他不想在她面前生气,毕竟过往的这二十几年他都做到了这一点。

情绪不对人释放,可以是一种呵护的温柔,也可以是一种不愿提及的疏远。五年前,她可以笃定温珩不对她生气是前者,现在,却无法自然而然的这么想了。

“且不论那位老伯是真心还是恶意诈骗,因为两句话而…不大好吧。”

“当然是假的。”温珩背对着她,语气稍显冷硬的截断了她的话,回过身来的时候面上已经看不出一丝阴沉的情绪了,笑着道,”他既然喜欢用言语恐吓人,我自然以牙还牙。”语气轻松得好似在开着一个玩笑。

慕禾本想拉着他的手,告诉他,其实不必在她面前这样遮掩住情绪,生气也没有关系,可她不懂他到底在隐忍些什么。她的心思不够玲珑,离得这般近也依旧看不透,胡思乱想,望而却步。

灵韵阁的舞会是今夜的一大盛事,多半的情侣进不去富丽堂皇的楼宇,便选择了驻足在外,同自家心上人挤做一堆兴奋的朝内探头探脑。

慕禾随着温珩在人群中一路畅通无阻的入了楼,目光停留在围观的公子小姐身上,忽而便觉艳羡。

曾几何时,她也和温珩跟在人群中凑着一时兴起的热闹,因为害怕走散而紧紧牵着手,指尖的力度稍有松动都可以让彼此大惊小怪,忙收回好奇,非要凑在一起才会往前走。

隔阂。

他如今仍会牵起她的手,人潮拥挤的时候,他却不会像从前一般紧张,反倒会轻轻地松开了她的手,淡淡站在原地等她。

淡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却知道自己和温珩,正在走向一个恶性循环,应着破镜难圆的诅咒。

灵韵阁中灯火辉煌,有人引路,带领他们上了楼。

楼梯口上,慕禾刚抬头便看到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从楼上下来。着着一身寻常很难见着的”清凉“服饰,绯红纱衣下若隐若现的勾勒着让人血脉喷张的曲线,朱红的唇恍似蕴着难以明状魅惑。微挑的凤眼,眯着三分慵懒,四分妖媚,眼尾点着一点血色的蔷薇,精致得颇有韵味。

经过温珩的时候,身子像是无骨一般稍稍一懒,整个人便勾手朝温珩身上扑去。

不管她认不认识戴着面具的温珩,光凭他那一身卓绝天下的温润气质,面具勾勒下精致完美的轮廓,华贵清雅的服饰,便足以让人投怀送抱。又况且,她还是知道他的,朝思暮想,已经数不清多少岁月。

慕禾早知灵韵阁算是半个风月场合,虽然不至于小心眼到还避讳这些。可当眼睁睁看到温珩身子不动声色地一让,毫不怜香惜玉的任那女子从楼梯上倾倒,真的控制不住朝她扑来,也是呆住了。

出于人性的理所应当和幸灾乐祸的同情,慕禾扶了一把女子,柳腰盈盈不足一握,一手从容撑了下她的后腰。在眸光相撞的那一刹,冷冷睇了她一眼,未发一言,抽身离开。

呵了个呵,要不是看她一会还有舞要跳,慕禾连扶她一把都不愿。

秦蓉为那冷然一瞥震撼住,扶着栏杆望着犹若仙人眷侣的两人上了楼,心口恍似撞上了一堵无可撼动的冰山,撕裂开伤口,嘶嘶的往里灌着冷风。

她乃是取代了月娘,占据第一舞姬身份的清倌人。这回宴会本是可以不用出面的,只是因为她听闻温珩要来,才毛遂自荐生生挤了进来。

月娘说,十多年前他和慕容禾每夜都会出现在舞宴上,一待便是许久。

秦蓉想,他定然是喜欢看舞的,或许在看过她跳舞后,会连带着有那么一丁点的喜欢她。

可他却是同着慕容禾一起来的,那个名冠天下的人物。她竟还有一张惊为天人的容颜,皎皎如月高不可攀,让她的心意看上去那么可笑。

这种事,慕禾早已经见怪不怪,只是这次撞过来的姑娘漂亮了些而已,遂没多往心里去。坐上雅座之后点了些酒菜,便津津有味的看起舞会来。

温珩难得的要了一壶酒,浅笑着告诉她,”今个月娘会来。”

慕禾一惊,心中立即涌上太多的东西,多半是喜悦的,“月娘不是在洛城?怎的过来了?“

“自然是请过来的。”温珩眸中含笑,给自己斟了杯酒,“上回没有看成,这回算是补上了,要喝些吗?”

慕禾吃了根蔬菜,含含糊糊,“我可以陪着你喝一杯,就一杯。”

温珩一如既往的对舞会并不感兴趣,慕禾从前只是觉着月娘跳舞好看,单纯的欣赏,后来…渐渐的就是有些向往了。

她觉得自己身上少了些什么东西,那本该是女人特有的。温柔。这种差异,在看着她们衣裙飘飞、姿态曼妙时尤为的清晰。

就像是七夕出来散步,寻常的女子都会温温柔柔的握着男子的手,低声说着软绵的蜜语。可她既做不出过分亲昵的举动,也说不出甜言蜜语,就连心思也不够细腻。他们出来,就是单纯的散步,逛街,听书,看舞,只要温珩不主动亲昵,他们就可以像是从前师徒一般的相处模式。

她恍似在这方面天分极低,这种事往往让她沮丧,更加艳羡他人。希望亲昵,又想都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何必刻意。

慕禾心思在舞会上,全无所察温珩安静坐在一边,一杯接着一杯喝空了酒壶。小厮应声而入,再给他添上了一壶新酒。

没一阵舞台上出现了道熟悉的身影,引发一阵不正经的口哨,慕禾微微侧目,那正是她在楼梯口上碰见的女子。

孤身来到舞台正中央的秦蓉微微仰头看了二楼正对舞台的大雅间一眼,本是期望接下来的舞能够被温珩看到,殊不知那方栏杆衣袂浮动,靠过来一人,静静将她俯视着。

慕容禾。

慕禾来看她当然不是抱着恶意的,而是后来从介绍的帖子上看到,将要出场的是如今风头正盛的秦蓉,便想离近了瞧瞧。号称世间第一的舞姿,不晓得是她胜了月娘,还是月娘自己淡出了。

“温珩,你要过来瞧瞧么?快到最精彩的地方了。”慕禾忍不住喊温珩过来分享。

温珩一贯是没有兴致的,然这一回听了慕禾的邀请,当真起了身,朝这边走来。

伴着渐起的丝竹之声,慕禾听到他临近的脚步声,并没有回头,而是下意识的往旁边让让,给他腾出一个观看的位置来。

身子将将一偏,腰上便缠上来一双手将她揽了回来,动作轻柔却不可置否。温珩从身后抱着她,贴近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像是有些醉意般眯着眼,满足地贴着她的面颊,安宁一声不吭。

慕禾的脸几乎是立马的烧了起来,且不论正对着的舞台之上只要一抬眼就可以看见他们的那些人,即便是在这个雅间内,也还是有服侍的小厮存在的。

遂而挣扎了两下,“你是不是醉了?头晕吗?”

温珩稍稍低头躬身,埋首在她的脖颈间,蹭了下,语调慵懒应了一句,”恩。“

小厮红着脸,放下酒壶,默默带上门退了出去。

“那我先送你回房吧。”反正温珩也说了今夜不回栖梧山庄,早就在这里定好了房间。

温珩偏头,轻轻的含住了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纠缠上来,让慕禾浑身都有些发麻。

“我还可以等一会。”

“恩?”

“等你看完月娘,然后一起回房,我不想一个人睡。”

他的呼吸散落在她敏感的脖颈间,言语之中淡淡的依赖顷刻之间将她的心化作了一汪水,虽然是当着这半公开的位置格外的难为情,也还是回身抱住了他。

“月娘下次再看,我们先回房吧,你是不是难受得厉害?”有了小白后,便没见他这么粘人过了,这种返童现象被慕禾归结为酒精的作用,他定当是醉了。

慕禾催促着,也不见温珩怎么动。伸手拿起桌上早就备好的醒酒汤给他喝了一口,丝毫没心思留意舞台上动人的舞姿,拉着他就要往楼上走。

温珩走了两步,甩开慕禾的手,往雅间的门框上一靠,闹出一阵不小的动静。

走廊上的一干侍女小厮皆呆呆将他望着,不晓得这是怎么了。

慕禾亦是一副吃惊的表情,而后便看见温珩朝她伸了手,旁若无人,堂而皇之道了四个字。

“阿禾,背我。”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震惊模样,除了慕禾。她迟疑了半个瞬息,便走过去在温珩面前转了身。

温珩毫无负累的环手在她的肩膀上,笑意盎然的在她的侧脸上啄了一口,道,“辛苦你了。”

“…”

在场掉了一地的下巴。

温润如玉的温珩和淡雅若仙的慕容禾竟然是这等相处模式,怕是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吧。

而慕禾之所以不动声色,乃是因为她绷紧了面皮,单方面以为温珩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有返童现象了,未免旁生枝节,只能对他百依百顺。

仙音缥缈处。

秦蓉默然从舞台正中退了下来,脸色寡白,她自然看见了在栏杆边相拥的二人。从未曾想,看似温润,实则淡泊冷清的温珩也有那样一面。像是贪得无厌索取着温暖的小兽,以那样执拗的表情拥着她,眷恋而不知所措。

72|

就算没有身边嘶嘶倒抽的冷气身,慕禾也知道她背着温珩回房是件多么离谱的事。

他一没有受伤,二没有行动不便,只不过有点撒娇般的这样要求,她便简单的应了,没做过多的思量。然而在拐角无人处,温珩一个举措让她心尖倏然一颤,终于明白所谓“返童”,只不过是她想要将他单纯化的念想罢了。

彼时的温珩紧紧贴着她的身子,昂头,恍似是她的脸上依稀残留着那一道伤口,轻轻在上舔了一口。

和尉淮所触的一模一样的位置,用这一模一样的姿势。

无声的控诉。

慕禾没有说什么,在进屋后便被他压在了床上,也来不及说什么。

身上紧紧抱着她的那个人,还是温柔而熟悉的,却又似乎带着显而易见的别扭。压下来的吻密不透风,带着微醺的酒气,在她某个闪神的瞬间倏尔一口狠狠地咬在她的肩上。

本是一个攻击的行为,锋利的齿却又在最后的关头控制着力度,没有给予她痛楚。

便是这样一个轻微的小动作,勾住了慕禾的心神,至少也明白了一点。

温珩一部分的怨气是冲着自己来的。而这三年有余的陪伴,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

第二日,平和的阳光分割开昨夜的疯狂,安静下来后便恍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慕禾是被温珩吻醒的,睁眼看到并不熟悉的装饰,迟疑了好几秒才起身。

温珩见慕禾一醒来就要穿衣起床,不由分说将她系腰带的手扣住,支起身搂着她,懒懒道,“山庄左右没有急事,不多躺一会儿么?你昨夜都没怎么睡。”

慕禾脸一热,”渝水说你今天就要动身去北陆,不早些回山庄准备一下吗?”

温珩仍像是有些倦,发丝若绸缎亲昵的滑过她未着寸缕肩头,”不用准备。”

同从前不一样的是,自从有了小白,她的心思都在小白身上,插手温珩的事就渐渐少了。所以他一句不用准备,竟让她一时无话可说。

默了半晌,”要多久回来呢?“

”半个月。”

回到栖梧山庄时已经过了晌午,小竹嘻嘻哈哈的凑上来,说要告诉她好消息,“庄里来了一位客人,说是温大人特地请来的,叫月娘。”

慕禾飞快的瞥一眼将才同她分别,往主殿去的温珩,朝小竹一笑,“恩,那领我过去吧。”

小竹微愣,“庄主回来不先看看小白吗?他这会子正睡着觉…”

“恩,我寻她有些急事,一会就去找小白。”

小竹不明就里,还是愣愣应答着,“好。”

悠然竹篁重重,翠竹生机盎然处,有一名女子微微倾身,神情安宁地在空无一人的茶桌上沏茶。

或有微风带动,一缕发丝滑落腮边,平添两分的温柔美人羸弱韵味。

慕禾匆匆行至墨竹院的时候,便是撞见的这样一幅场景。心里头一动,嘴上便唤了一句,“月娘。”

月娘应声抬头,眸光望来,面上神情是让人不自觉怜爱、无害的柔弱,犹若弱柳扶风,朝她盈盈一笑,“我刚沏好茶,要喝些吗?“

慕禾冷清疏远的眉眼稍作收敛,挥袖在石台上坐下,“多谢。”

月娘温温婉婉为她端上来杯茶水,虽然时隔多年未见,却也未显生疏,自然而然的轻笑着,”阿禾好福气,得有夫君如此疼惜。”

慕禾知道她是在说温珩特地请她到栖梧山庄的事,默然无语,低头抿上一口茶水。清香霎时于口舌间化开,伴着微微的苦意,滑入喉间却又在舌尖残余淡淡的醇香,回味无穷。

见慕禾没有搭话,月娘退后两步,款款朝她一福身,”月娘为庄主献舞一支。“

”不用。”慕禾倏尔开口,欲言又止一番,最后看了看院门,脸上诡异的浮上些许浅红,“我有事,想要找月娘你谈谈,能随我入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