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的眼睛合上,再次睁开。

巫子桐依然无法确认身处的究竟是幻境还是现实。难道小貘真的能摆脱了巫燏的血对它的束缚而自己拥有实体?

200年来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异动,小貘用宗邪的脸和声音放肆的笑着,转身丢下了如同身处迷雾的巫子桐离开。她想要去拦住它问个究竟,却迈不动脚。地下室的灯在小貘离开后突然恢复,四周亮了起来,应急灯幽蓝微弱的光线被日光灯强烈的白光吞没。

隐藏在黑暗中的食鬼尸体暴露在日光灯的光线之下,提醒着巫子桐那让人无法理解的一切才刚刚发生过。

小貘,它想要做什么?

从地下室里走上客厅,一片死寂的安静给了巫子桐不安的预感。那四个孩子呢?

四周依然飘荡着浓浓的血腥气,巫子桐站在客厅中央,很讨厌这种不真实的安静。小貘是不是已经真的可以幻化出宗邪的实体以及力量……如果真的如此,也只有一个人可以制服它。

童剑从一阵冷冰冰的刺痛中睁开眼睛,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痛得几乎要麻木。

巫魅子眉妃在一边百无聊赖的欺负着被巫燏打伤的小鬼。

“那个……我说……”

眉妃瞥了他一样,便不再理睬他。童剑犹豫着,推了推镜片不知何时被撞裂的眼镜,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个……我说……你把我弄来这里做什么?”

眉妃嘴里不满意的嘟囔了一句什么,似乎她都很不情愿把他绑回来。当时情急之下他代替了叶若被鬼爪抓住,临走偏又遇到巫家的长辈回来,也只能抓他当了人质才顺利跑出来。童剑就奇怪了,他莫名其妙的被这个小女生当人质绑来,受了伤,最后还得被埋怨。

“那个……如果我对你已经没什么用处,我是不是可以走了?”他似乎很有些必要现在去一趟医院。

“那?个?可?不?成?哎。”眉妃的眉眼微微飞扬,嘻笑中带着一丝刁蛮,“你可是‘人?质’哎,不能把你找回去,巫家的人一定很伤脑筋……咯咯……”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样很危险的,尤其打开地府之门,对你这样的女孩子又不会有什么好处……你总不会只是为了让巫家伤脑筋吧?”

童剑只是突然间有那种感觉,却没料到眉妃没有否认。她冷冷笑一下,“巫家?他们只是巫魅子的背叛者。舍弃了巫魅子的姓氏,去跟宗家联手……既然他们要守护地府之门,就让我看看巫家有多大的能耐——那个继承人是叫巫燏吧?我和她之间,迟早要比个高下——当然,如果她有命解决了地府之门的危机的话……咯咯咯……”

眉妃看起来就像个喜欢赖皮不认输的小孩子,童剑放弃跟这个刁蛮的小丫头沟通,开始打量自己的处境。

四周似乎是一个岩洞,灰褐的湿泥和岩壁,森森的冷风在洞里呼啸穿梭。

不远处的几个物体吸引了他的注意,混在湿泥里的浅黄色,看起来让人感到熟悉。

他试着站起来,下意识的用手护了一下肩膀的伤。岩洞里阴冷的空气似乎让伤口完全麻木,血液也渐渐冻结。童剑走近了那几个半没在泥里的物体,心里一惊 —— 那熟悉的黄色竟是白岩高中的校服!几步赶到跟前,一张被泥弄脏的脸出现在童剑脚下。

“凌胡!”

苍白得仿佛死人一般的脸,童剑紧张的将她从湿泥里拉出来,探了探鼻息。微弱的呼吸像随时会消失,却一直持续着,童剑松了一口气,将她放在一边去拉起其他四个学生。

一例惨白的脸色,冰冷的身体。童剑不时担心的伸手去探着他们的鼻息,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确定他们还活着。

一旁的眉妃瞥他一眼,口气里带着些许讥笑,故意用低低的像是自语的声音说给他听,“哼,都是活死人了,还理他们有什么用。”

童剑全身一震,不可置信的转头盯住眉妃。破掉的镜片背后的眼睛,消失了往日的温和,闪过一丝犀利。“不要忘记是你害他们这样,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风凉话。”一直只当眉妃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跟自己的学生都差不多大,不忍责备,却真的几乎要被她惹怒。

他的眼神让眉妃一瞬间感到局促,转眼间又将那种感觉甩在脑后——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没用的老师罢了。难道还怕他什么?轻视再次萌发,以巫魅子家血统的传人,眉妃丝毫不会将童剑放在眼里。

可是那个温和怯懦的老师,却看着自己的四个学生,眼神变得凛冽。

他从来不去惹任何人,也没有人会去惹他。没有人可以惹他童剑。

从破碎的镜片看出去的世界也是破碎的。他摘下了眼镜,用很低的声音,说:“传说七人祭的人柱需要5个人,这里的学生只有四个……你想不想要补足最后一个?”

声音不低不高刚好传入眉妃的耳里,隐约间听得不很分明。她疑惑的转头,看到那双失去镜片遮掩的眼睛闪过杀机。

眉妃本能的站起来,后退了两步。她的理智告诉她不用怕,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做不了什么……可是理智之外的东西,却滋助着心里的恐惧,慢慢成长……

——童剑。

那个名字是不是会让人想到什么?大概巫子桐会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发觉了什么,但是思及那张温文又书生气的脸—— 一个普通的学校老师而已。

她的心思里满满的,都是另一些事情。没空去理会那种一闪即逝的感觉。

她就看着擅自从书房柜子里陶出一堆她私藏的零食张口特吃的宗邪,平静的叙述了某个事件。

——“叙述”那个词,从某种解释上来说,不带感情色彩。

宗邪的嘴巴正张大着等着把那片薯片喂给自己,动作突然就那么停了,“嗄?”了一声。细细琢磨着,手又缓缓动起来,把剩下的小半包薯片一片片送进嘴里,咀嚼,消化。

——小貘用了她的形貌?16岁时候的她??

解决掉最后的残片,把空袋子丢在一边,宗邪拍了拍沾着残渣的手,终于从那一堆老旧的历代巫家当家的手记中站起来。

“……如果是让我去比魅力的话,我自信不会输。”

(——没人让你去干这个!)

宗邪看了看巫子桐那张越来越阴沉的脸,为难的撇撇嘴,“你当我现在还敢跟当年比啊?从离开宗家的那一天,我就已经放弃了很多东西……包括原本属于我的能力。”

巫子桐心里一惊,沉声问:“宗邪……你的紫咒石呢?”

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从宗邪回来至今,她都没有见她戴过紫咒石。那始终用红线系在手腕上从不离身的石头,她不可能放着那么危险的东西,不带在身边。

宗邪不回答,她浅浅的一笑,笑容如此美丽得魅惑人心,却看得巫子桐脊背发凉。

“好了,我们也浪费了不少时间,该去一件件解决了……那么,首先摆在第一顺序的,应该不是小貘,而是地府之门吧?”宗邪冲她一笑,顾自走出了书房。

巫子桐稍稍犹豫,却没有跟上去。得到了与宗邪不同的结论:在处理地府之门之前,还是先去找到那个没用的地府守门人吧。

(六)貘 2

(十)貘 3

对于冷千音来说,女鬼就是女鬼。和其它鬼不同的只是她是个叫路茗的女鬼。

但是对于巫燏来说,那是渐渐遗忘的记忆中如红蝶般漫天血腥的片断。

她在那阴湿幽冷的地道里静静望着对面的女人,那眼窝里的两个血窟窿带着暗红的液体,点点滴落,竟有着眼泪的错觉。

“路茗。”

巫燏轻轻叫她的名字,女鬼却只是静静站在哪里,晃若未闻。冷冷的阴风在她的脚下浮动,伴着那些许透明的身体,看得千音身上发毛。

路茗的死也许说不是巫家的责任,但是却和巫家人有着瓜葛。巫燏并不想对她下了狠手,却不知这种心理是基于巫燏,还是妖蝶。

“路茗,放我们出去。”

依然只是瘆人的站着,那双看不见的眼睛直勾勾的盯住她们。

远处突然传来咯咯的笑声,巫燏心里一动。第一个反应她曾认为那个人是眉妃,但那却不是她的声音。从远处的水道一步步走近的女人,巫燏曾经见过——在阿姨的年轻时的相册上见过。

那张脸曾经一直微笑着,在只有十几岁的巫子桐身边留下相片。

可是巫燏看到她的眼睛,那是一双金色的眼睛。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气息。

巫燏感觉到心绪里有些东西乱了,忐忑着。那是只属于巫燏而非妖蝶的感情,曾经那样亲密,日夜共处了一年的小貘。

“小貘……你这算是背叛吗?”顶着看似轻松的语气,巫燏轻轻一笑。

小貘突然笑得更猛,咯咯的弯下了腰几乎要让人以为笑断了气。

笑声在阴冷的空气中突然停止,像被切断的水流,突兀而不真实。顿时四周剩下的只有细微的风声和巫燏、千音的呼吸声。

小貘抬起头,金色的眼睛里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巫燏,你似乎忘记了,你我之间从一开始就缺少了契约。”

小貘的一句话才让巫燏猛然惊觉。貘被从幻界召唤,与巫家人订立的契约寄宿在血内,之所以会因寄宿者不同而显现不同的形体,正是因为被契约束缚,只有借由巫家的力量才能获得实体。

可是巫燏从没有呼唤过小貘。小貘呼唤了她,从幻界来到这里,从它来到巫燏身边那一天就那样理所当然的留下来,它是特例,巫燏也是特例。没有人记得要去订立契约。

那么从一开始,小貘就是有着它的目的?

可是幻界的妖兽,在这个现实之中,会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巫燏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住小貘,那里面的疑问一看就明。小貘微微笑了笑,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我要你的身体。”

冷千音的嗓子眼里发出闷闷的“噗——”一声,像是憋着笑险些呛到。

巫燏掏了掏耳朵,像不确定掏干净了没,又拍了两下。“……啥?”她上上下下打量小貘,故作轻视的说,“貘不是没性别的吗?何况你现在这个样子——”

巫燏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只是装出来的,她心里难以形容的震惊,险些脱口而出一声“没门。”只是故作调侃,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减轻自己的震惊一样。小貘自然也知道,它不理会巫燏的贫嘴,笑容里掺着暧昧。

四目相对多时,巫燏终于还是无法沉住气,心里的疑问渐渐浮出来。

“你要这个的身体——应该早就可以动手吧?为什么要装模作样这一年?”

忽而的一笑间小貘轻松的回答:“既然要用,就当然用一个耐用的身体。”

小貘的这一句话似乎还有着特殊的意思,巫燏还没有想明白,另一个声音却替小貘回答了。

“果然在轩辕古墓的时候,你是故意让巫燏碰了紫水。”

巫子桐从一条交叉的水道内走了出来,巫燏看着她一愣,便立刻明白了。小貘算计好了一切,用紫水封住了巫燏的时间、岁月和感情,不惜用巫燏的身体来冒这个风险—— 万一封印失败或者不完善的紫水出了差错,小貘就会舍弃巫燏,另寻其它的身体。

可是它也许没有料到,巫燏会用三生虫恢复了感情,小貘的计划被耽搁了下来。后来巫燏却又因三生虫羽化而被支配了感情,妖蝶与巫燏的灵魂渐渐融合,改变了她的性格。

从一年前开始,小貘就一直在等待机会。

而现在的现状下,只有巫燏和妖蝶刚刚融合,还没有稳定的时期才是唯一的机会。

巫燏突然想起了东方砾,在鬼校一高时他曾对她说过一句话:“你还是看好你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人正在盯上了这副驱壳呢。”

那句话不是在说冥府妖蝶,而是貘。可惜直到现在巫燏才明白。

“既然没有跟貘订立过契约,也失去了对貘的主导权,那么从今天起,小燏就不再是巫家的继承人。只到下一任守门人出现为止,暂时继续代理地府守门人的位置。小燏,你可以解脱了。当然,”巫子桐看一眼巫燏,“这句话是对‘巫燏’说。”

巫燏似乎能够领会的笑了一下,可是胸口为什么隐隐发涩。“……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不必对小貘留手了。”

巫子桐将带来的“钢猊”丢给巫燏,她牢牢的握着,已经不再去想她是谁,小貘是谁……现在面对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自己的身体,没理由让给别人。

小貘在巫家的两代人面前只是轻轻笑了笑,用这个从巫子桐的记忆中直接幻化的实体,笑容里有恃无恐。

争斗一开始冷千音就知趣的躲到一边,远远的看着那些让她眼花缭乱的咒术和阵法。一开始小貘显然是占了上风,虽然巫家的术与宗家略有不同,但根本上大部分还是在800年前由宗家所传授,使用着宗邪的形貌与力量,小貘似乎完全将两个人限制在掌控之下。然而巫家的两个人却又似乎没有显露一丝慌张,仅仅被小貘攻击几轮之后,突然反击。

两个同样的术阵对击到一起,在阴暗的空气中撞机起无数闪烁碎片……

小貘在一瞬间略略吃惊,身形慢了下来。

巫燏和巫子桐所使的,是和它一样的宗家术法。

巫子桐的嘴边浮起一层笑意,“你似乎忘记了,小燏曾经在不入之山接受过宗巳对宗家术法的传授,而你现在使用的,是曾经和我朝夕相处17年的青梅竹马的身形路数。”

“是吗……这倒的确忽略了……”小貘似乎自语,却又突然露出了无所谓的神情,“即使你们清楚这个阵术的每一步,可是宗邪在你的记忆中,仍旧是没有其他人可以胜过的对吧?”

巫子桐心底暗叫一声糟糕,这里是小貘所化的幻境,而它利用巫子桐心里本代“最强”的宗邪的力量,在这个幻境中,又怎么可能会输……

小貘的反击突然如洪水一般卷来,那力量仿佛源源不断没有休止。

巫燏用钢猊抵挡住攻击,却仍旧被冲击后退几步。“阿姨!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巫子桐略略迟疑,脑中转得飞快,却也只知道一个办法。只是上天看来还不想绝她,那个“办法”此时出现在她们身后。

“我说你是不是知道我一定没办法丢下你们不管,故意跑来的?”宗邪一脸不情愿的从后面走过来,“这个幻境是为你们巫家人准备的,你知道我闯进来费了多大力气?”

巫子桐闻声便转头,嘿嘿一笑。

小貘在宗邪的手上连连败退,始终感到想不明白。

——小貘的形体和力量仅仅来源于巫子桐记忆中的一切有关宗邪的信息,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又怎么可能仅仅限于另外一个人的所见。巫子桐也曾经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宗邪,而今看来也不过只是熟悉着宗邪在她面前所展现的那一个片面。

只是宗邪很讨厌眼前的状况。跟自己的那张脸对面而站,怎么打怎么怪异。

小貘金色的眼睛渐渐蒙上气急败坏的情绪,淡紫色的光从她手腕上拴住的石头散发出来,映照在四周昏暗的光线里令人心慌的诡异——小貘要用紫咒石!当这个念头在巫子桐的脑中浮现,紫色的光芒已经强烈到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她下意识拉住巫燏和想要躲避开,虽然理智上明白即使躲也只是无用。

然而宗邪却丝毫没有躲开的意思,反而迎着小貘的攻击瞬间行进,巫子桐才只来得及看到那紫色光线下她白色的身影一闪,就已经站定在小貘的身后。

光线霎时消失,小貘愣住,一时间辨不清眼前的情况。

巫子桐惊异的看到小貘身后的宗邪慢悠悠转回身来,嘴边荡起一丝魅惑的笑,她的手中赫然拎着紫咒石那条红色细线,在手中晃晃悠悠。

巫子桐愣住,巫燏愣住,小貘也愣住。它呆愣的伸手摸了摸手腕,那里已经空空如也。宗邪仍旧甩着栓在红线上的紫咒石,渐渐收起了笑容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颗石头。

——从巫子桐的记忆中被抽出而幻化的石头,是不是也拥有紫咒石的力量呢?

她看了小貘一眼,带着一点揶揄,“是不是该谢谢你又帮我找回了这块石头呢?不过你又不会用,太危险了呢,我还是收回来好了。”宗邪说着还真的无赖一般的将紫咒石收进自己的口袋中,笑笑,看似感谢的样子。

小貘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眼睛里的金色犀利得刺眼。巫子桐有些无法预料它究竟想要做什么,只是看着小貘站定,仿佛放弃了抵抗般全身放松,它的身影却渐渐融进了水道的黑暗里……

宗邪也皱了皱眉,丢了小貘的踪影。

空气流动的声音在长长,曲折的水道里,伴着湿闷的水波碰撞声。脚下的水缓缓流动,慢慢的浸湿了鞋子,水位在无声息中上升……

脚下粘稠的黑色液体渐渐冲淡,带着粘腻的腥气涨满了水道,像混入了墨水的水色。

巫燏微微颤抖而尖锐的声音在水面上波荡,“我……怕水。”

巫子桐瞥她一眼,“记错了吧。你不是会游泳吗。”

……这种事情可以“记错”的吗?巫燏水汪汪的眼睛像可怜小动物,看得宗邪想笑。“怕水”的,是妖蝶吧?

这个可怜巴巴的家伙就是那个摆出一脸不可一世的妖蝶?

水缓缓漫过了腰,胸口……宗邪转头看了一眼千音,“会游泳吗?”

“一点点,潜水就不太会……”

“没关系,等一下憋住气,我会带着你。子桐你好好照顾巫燏。”

潜水?那不是问题。问题是潜多久?出口在哪里?——小貘不是真的打算淹死她们吧?好吧,淹死就淹死,可是不要在这么腥臭的水里淹死……

水没过了头顶,只在水道的顶端留下窄小的空间。

四个人在水里穿梭,游过长长的水道,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巫子桐做了个手势,示意宗邪上去换气,便拉了巫燏向上游去。

猛然间进入了肺部的氧气,巫燏被吸入的水呛得咳了几声,大口呼吸着浑浊的空气。

远处似乎传来嗡嗡的声音,在水面荡起细小的波纹,不断起伏。四人对视了一眼,不好的预感在心里升起……远处的声音渐渐靠近,渐渐变大……一群黑色的影子向这一边迅速接近,直到能够看清无数体态尖细怪异的飞虫嗡嗡的聚成一片向水道顶端每一个空隙飞来,落定……

“潜下去!”巫子桐的第一反应便是一把扯住巫燏,又潜进水里,宗邪与千音紧跟下来,水面的上方立刻被成千上万的尖细飞虫落满,每一处墙壁,甚至水面。从水里向上望去,能够看到那昏暗的水面被飞虫铺满,随着水的波动,就像海水表面的一层浮藻。

巫燏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口鼻,即使那毫无用处。

是在这水里窒息而死,还是浮上去,冲开被虫落满的水面被虫落了满头满脸……

宗邪紧紧拉着冷千音,却感到手中的人越来越沉重,体力渐渐不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