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马胃中皆是生料…”王华彬接着说道。

“如何?”史玉堂问道。

“这几匹马皆是喉骨胀,而起因皆是肺火热毒所致,也就是咱们这边马所犯的气毒之症…”王华彬掩饰不住激动,飞快的说道。

“那怎么可能?既然有病,窝阔合人岂会看不出来?”有人立刻疑问道。

“是,这位大人说得对,”王华彬说道,眼睛闪着光,“所以说,郡主才学敏捷,能有常人所不能想…我想,应该是窝阔台人逼迫郡主酿生厉疫,郡主白然不会如他们意,但又被胁迫,所以才想到这个乍一看与肺败相似的气毒…”

“这么说,咱们这里的气毒的确是窝阔台人传来的。”众人恍然道。

“这气毒并非疑难顽固之症,只要吃药,不日就好,最有效的也就是知柏汤辛夷散加减…”王华彬如同发现新奇事务的学究先生,整个人激动的有些失态,他来回走了几步,“但是,这两味药,最忌讳的就是黑豆…”

“黑豆?”众人齐声问道。

“对,黑豆,大豆等等,一切生料…”王华彬搓着手,“服药,喂黑豆,服药再喂黑豆,气毒之症先是被药压制,随后又复起,反反复复,外表看来似是痊愈,但却是内毒未消反重,积于心胸,传之咽喉,在药效的掩盖下,已成喉骨胀之症喉,喉骨胀之症具有传染性,战马厮杀,牵动全身,喉骨胀突然发病,马儿呼吸受困…”

随着他的解说,大家的眼前似乎又出现那一诡异惨烈的群马如刀割麦稻扑倒的场面。

原来如此…

“她在…她在…”史玉堂突然推开扶着自己的人,大步向外冲去。

“侯爷。”

伴着众人一片惊呼,迈出去三步的史玉堂一头栽倒,陷入昏迷。

“她在哪?”昏迷之中的史玉堂犹自喃喃。而此时的秋叶红,已经成功的走出了密林,望着眼前不同于窝阔台草原的景色难掩激动的打个呼哨。

“喂,还真多亏你了。”她转过头笑道,看着骑在马上的魏枝。

魏枝的脸色苍白,口舌干燥。

“行了,快上马,天黑之前就能到我家了。”她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我快要饿死了…”

说到饿字,秋叶红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使出最后的力气上马。

“你还说呢,叫你准备好吃的…”她抱怨道。

魏枝脸上闪过一丝懊悔,但不服气的哼了声,“你这样没信义,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你才没信义!”秋叶红瞪了她一眼,扬手拍了马臀。

马儿得得前行。

“那也罢了,你还好意思说你男人是猎户,你在这林子里如鱼得水…”秋叶红撇撇嘴道,“得什么水连只兔子山鸡都抓不到…”

魏枝哼了声,很想反驳几句,但由于马上能到家,心情大好也就懒得跟她拌嘴。

“好了好了,到了我家我管你吃个饱,不就饿几天而已,我当初在那边被饿的时候多了…你才受了几天罪就嚷嚷…”她一脸不屑的说道,“娇滴滴的小姐…”

娇滴滴的小姐?秋叶红哈哈大笑,娇滴摘的小姐可活不到现在!再一次催马,马儿加速前行,越过一道山梁,就看到前面一片村落。

“到家了,到家了…”魏枝喃喃道,激动的掩面大哭起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路过

远远的看去,这只是一个十几户人家的村落。

“怎么?”秋叶红看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魏枝已经催马疾驰沿着缓坡下去了。

“…我爹我娘那一次就死了…我男人带着宝儿跑得快…”魏枝在马上重复着这些天秋叶红已经听得都能背下来的家史。

“你家除了爹就没别人了?”她中间喘口气问道。

秋叶红就没来得及张嘴回答,魏枝已经又接着开始说自己的家人。

“…我走的时候,宝儿才几个月,粉团一般…”她说着说着又开始掉眼泪。

秋叶红看了她一眼,想像不出她这粗黑的样子生出的孩子怎么样粉团法…

“你看什么样看…”魏枝抹着眼泪笑了,瞪了她一眼甩了甩枯草般的头发“想当年我也是一朵花般的人物,十里八村有名…”

秋叶红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走近村落,她的目光落在前方,笑声噶然而止。

“你还别不信…”魏枝嘴里带着笑说道,她扭头看秋叶红脸色不对“怎么了?”

便要转过头去。

秋叶红突然伸手将她的头搬住不让她动。

“魏枝…别看”秋叶红哑着嗓子说道。

这一句话让魏枝整个人都僵硬起来,别看…

到了家为什么不能看…

她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吼,扯下秋叶红的手,转过头去。

低的草房子,坍塌的土墙头,疯长的荒草下掩盖的曾经的柴堆麦跺。

夕阳西下,给这里披上一层暖暖的光辉。

秋叶红知道自一开始看到这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了。

这个时候正是晚饭的时候,这样的村户必定是炊烟袅袅,但此时眼前的村落却是一片死静。

她不由打个寒战,魏枝已经疯了一般跳下马向村里冲了过去,她呼唤家人的声音回蒎在村子里,回应她的只有回声。

这个村子,已经不存在了,就如同众多的边境小村一样,窝阔台人一次劫掠之后,就从地图上消失了。

秋叶红弯着身子将篝火吹起来,摸出怀里两个野果,嘎嘣嘎嘣的吃起来。

她看了眼一旁,紧挨着一大一小两个坟茔的魏枝,自从在一个破败的院子里发现这个之后,魏枝就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了。

魏枝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将脸贴在坟头上,似乎那是个温暖的怀抱。

三天之后,秋叶红看着精神萎靡,但眼中有了一丝神采的魏枝。

“你真的不跟我走?”她问道,抓着马儿的缰绳。

魏枝摇摇头,“这是我的家,我的男人我的孩子都在这里,我怎么能去别的地方?”

可是这里已经是荒村了…

“你一个人行吗?”秋叶红吸了吸鼻子,问道。

魏枝竟然难得的笑了笑,“我?你还是关心你吧,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姐,这样孤身上路,走不出多远铁定被人抢了去…”

秋叶红哼了声,冲她做个别小看我的表情。

“你还是跟我留在这里吧,”魏枝说道。

“我要去找我爹,”秋叶红摇摇头,含笑的眼神带着坚定,“我跟我爹曾经说好过,有一天失散了,就到沧州去,汝州的城南雀头巷…”

知道她有多坚定的信念,魏枝也就不再多言,看着秋叶红上马。

“你保重…”她说道。

“有缘再见了!”秋叶红冲她拱拱手,一夹马腹去了。

魏枝跟着紧走了几步,看着她沿着小路远去了,渐渐化作一个黑点。

伴着几声震雷,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时,一骑黑马直接就冲进了这个简易的凉棚。

“这鬼天气!”马上的一个瘦削男子跳下来,抖着被打湿贴在身上的灰布衣,一面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风尘仆仆胡子拉碴的瘦长脸。

“客官要喝茶不?”一个粗哑的声音陡然响起。

男子吓了猛一个转身,手里多了一柄长长俭,对准了茶棚角落里正站起身的粗矮女人。

妇人面色波澜不惊,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指向自己咽喉的是什么。

“客官司,不喝茶就中喝,歇歇脚不要钱。”她慢慢地说道,说着话,将手里的一个铁壶放到灶火上。

男子这才知道她是这凉棚的主人,面上闪过一丝抱歉。

“来壶茶…”他为了缓解这个尴尬,忙在一旁的桌子前坐下,大声说道。

妇人便提着壶过来了,给他沏上茶。

“大娘…”男子看着她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搭个凉棚?”

这个地方极为偏僻,也不临主路,估计一年半载也见不到几个人,在这里搭个凉棚,是闲得慌吧?

“哦,我家在这里,妇人不能走远,省的男人和孩子没人管…”妇人淡淡说道,一面伸手往后指了指。

男子随着她的手势看了去,见不远处果然是一个村落。

“你的家?”男子皱眉“魏家屯?”

他打量那妇人几眼,“不会吧,那个村子三年前人就死光了…”

“有人住。”妇人突然拔高声音。似乎这话激怒了她男子撇撇嘴,没有再说话端起碗喝了几口茶,想起什么似的从贴身的内衣里,拿出一张纸,他的衣服湿了半边,但这张纸却是完好无损。

“大娘,你在这里卖茶,可曾见过这个姑娘没?”他抖开纸站起身走到那妇人跟前。

妇人并没有看画,而是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也找她?”妇人问道,一面看着他,“你又是她什么人?”

男子闻言一愣,旋即一惊。

“大娘,”他一把抓住妇人的胳膊,“你见过她?你见过她对不对?她在哪里?”

妇人被他抓疼了,皱起眉头。

“小伙子,男女有别,你这样我家男人会生气的…”她不满的嘟囔道。

男子忙松开手,躬身作揖。

“大娘,大娘,奶奶…”他连声说,由于过于激动,声音都有些变形,“您可见过她?她在哪里?”

妇人看着他的,这小伙子其实挺俊的,便忍不住笑了笑,目光往小路的尽头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