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黎晏书领着韩君睿站在顾承泽家门口,却翻来覆去找不到钥匙。
韩君睿没有表情地指指她的外衣兜,黎晏书摸进去果然找到了钥匙。
“对啊,刚才锁信箱的时候直接被我放进衣兜了,君睿真聪明。”黎晏书刚要将钥匙插入,对面的门先开了。
黎晏书转头,就看到了从门里探出半个身子的David,惊喜地打招呼:“David!好久不见了!”
David打量了一下黎晏书,目光落到了韩君睿的身上,开玩笑道:“确实蛮久了,想不到你们的孩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我错过了什么吗?”
“你瞎说什么!这是我弟弟,韩君睿。”黎晏书蹲下去,声音变得十分温柔:“君睿,这是David,是姐姐的好朋友。”
韩君睿低着头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黎晏书抬头冲David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David瞬间明白了韩君睿的问题,脸上吃惊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秒,随即上前一步蹲下,但依然理解地与韩君睿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很高兴认识你,君睿。”
韩君睿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David站起来,看向黎晏书:“说真的,好像很久没见你了,还有你们家那位爱洁净的顾先生,你们最近在忙些什么?”
黎晏书摇头苦笑:“唉,这半个月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我今天正好没事,有兴趣聊聊吗?”
黎晏书蹲下身子看着韩君睿:“君睿,我们先去David哥哥家里坐一会儿,好吗?”
韩君睿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但黎晏书明白,这代表君睿已经同意了自己的要求。
走进David家,黎晏书跳到熟悉的沙发上,将最近发生的事一一讲给David听:“就是这些,怎么样,比电视剧都精彩吧?”
“这么说来,你那位大总裁突然母子重逢,想必是激动万分,看来这段日子是要忽略你这个正牌女朋友咯。”
“忽略就忽略,我比他忙。”黎晏书忽然身子一挺坐了起来,紧张地问,“君睿呢?”
David朝客厅瞥了一眼后笑了:“他在钢琴旁边站着呢。”
黎晏书和David走过去,见韩君睿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钢琴旁盯着琴谱。
“君睿,在看什么呢?”
韩君睿没有任何反应,一动不动地盯着琴谱。
David翻开钢琴盖,用手指轻轻按了几个琴键,发出一串音。
韩君睿的眼睛在听到琴声的时候瞬间睁大,将目光投向David。
“你喜欢钢琴?”David有些惊讶,笑着坐下去,弹奏了一首轻快简单的曲子。
韩君睿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黎晏书惊奇地拍了一下David的肩膀,David回头看到韩君睿的表情也十分吃惊。
“你想弹钢琴吗?”
韩君睿看着David,没有反应。
黎晏书将韩君睿抱到凳子上,David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韩君睿伸出一双小手,流畅地弹奏起刚才David弹奏过的轻快的曲子。
黎晏书和David完全呆住了。
露台上,韩君瑶主动与顾瑾昀碰杯:“今天还要谢谢你。”
顾瑾昀不明白:“嗯?谢什么?”
“谢谢你特意在媒体面前感谢韩氏,你本来没必要这么做的。”
“小事一桩,再说,韩氏本来就是合作伙伴,感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无论如何,哈!不说了,恭喜发布会顺利进行。”韩君瑶拿起酒杯和顾瑾昀轻轻碰杯。
顾瑾昀一本正经地看着韩君瑶:“产品上线一个小时,预售订单已经破了两万件,接下来就要看你们韩氏了,千万别在质量上出问题。”
“我们公司已经成立专项小组,有两条流水线只为这个系列生产,二十四小时有人抽检质量,我自己也会紧盯不放的,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对了,我听说,最近有人在挖韩氏的墙角……”
韩君瑶沉吟片刻:“不瞒你说,前段日子,确实有一批技术人员离职。”
顾瑾昀想起来了:“噢噢噢, 是不是你哭那次,我在包间里看到的那几个男人……”
韩君瑶没好气地说:“我说你这人别的记不住,怎么老记得人家哭呢!”
顾瑾昀咧嘴笑了:“难得看你哭,印象深刻啊!我当时就应该拿手机拍下来才对。”
韩君瑶忍不住伸手掐了顾瑾昀一把:“不跟你闹。总之,因为我爸生病的事,有一些信心不足的家伙就被人挖走了。但是你放心,这批内衣订单,我们一定会严格生产的。”
顾瑾昀举杯:“我相信你,在某些关键时刻,是可以看出有些人的本质的。这些人走了也好,现在留下的,都是忠心耿耿的了。”
韩君瑶叹气:“其实公司目前最头疼的还不是技术人员,而是我们有个合作方,本来已经答应要在一个很重要的研发项目里投百分之四十的份额,现在突然想要撤资。这个项目我爸一直特别重视,我真的很不想在我手里夭折,那样我就太对不起他了。”
顾瑾昀安慰道:“别太担心了,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凡事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韩君瑶点点头,忽地笑了。
顾瑾昀不解:“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居然也会这么一本正经地跟我说起公司业务了。”
顾瑾昀一怔,感慨地吐了口气:“你说得没错,我说我最近怎么越来越庸俗了,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啊……”
“喂,说业务就是庸俗?你一个人庸俗啊,我可不陪着,我可高贵了!”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韩君睿乖乖地躺在床上,黎晏书温柔地说:“君睿,今晚就在这里睡,会不会害怕?”
韩君睿将眼睛闭上。
黎晏书笑了笑,明白韩君睿这是在告诉自己“不怕”的意思。
屋外传来声音,黎晏书出去,小心翼翼地带上客房的门。
“阿姨还好吗?”
顾承泽点点头,疲惫地坐到沙发上。
“怎么了?很累吗?”黎晏书看着顾承泽有些心疼,“要不你躺下,我给你揉揉太阳穴?来嘛,我手艺很好的!”
黎晏书一边说,一边让顾承泽枕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地揉着他的太阳穴。黎晏书看着顾承泽英俊的侧脸有点入神,悄悄低下头正准备偷亲他一口,谁知顾承泽突然开口说话。
“我今天,想起了很多事。”
黎晏书赶紧坐直:“嗯?”
“是车祸。当年发生过一场车祸,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被撞倒在地,流了很多血。我看到我母亲在求那个女人,求她救我。我拼命想爬起来,告诉母亲我还活着, 可就是一动也动不了,只能看着她……看着她跪在那里……如果不是因为那场车祸, 我和母亲,也不会分开那么多年,她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
黎晏书安慰道:“我听说,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喜怒哀乐,都是有定量的。有些人在年轻的时候享受了很多很多的福,接下来就有可能遭遇很大很大的苦;而有些人,则是先受很多很多的苦,然后就全是甜甜蜜蜜的福。”
顾承泽睁开眼,望进黎晏书的眼里:“那,我想知道,我和你是不是已经受了很多很多的苦?”
黎晏书嘴角上弯:“对,好苦的,特别特别苦。”
“那接下来……”
“会特别特别甜……”
黎晏书在顾承泽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高阳走进顾瑾昀的办公室:“顾少,这是上个月的内审报告,您看一下,没问题的话,麻烦签一下字。”
顾瑾昀翻了翻几张审计报告,忽地想起一件事:“高秘书。”
“嗯?”
“我听说韩氏在搞一个研发项目,你知不知道?”
高阳愣了一下:“呃,韩氏的研发项目?”
顾瑾昀看着他,用力点了点头。
高阳一脸茫然:“人家公司的研发项目,我怎么会知道呢?”
顾瑾昀不满地皱眉:“你这个秘书是怎么当的?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高阳反驳道:“我只是个秘书,咱们公司内部有很多事情我都未必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别人公司的事情呢?我就算是一国元首,也不一定知道韩氏的研发项目啊!”
顾瑾昀被堵得无言以对,只能拿出上司的派头:“你,哼!你居然敢跟我顶嘴?你跟着小叔做事的时候也是这样没上没下,没大没小的吗?”
高阳傲娇起来:“哼!总裁才不会问这么无知的问题呢!”
顾瑾昀无语:“你,你居然敢说我无知!”
“我又没说错!”高阳嘟囔着,身子却后退一步。
顾瑾昀气得站起来:“信不信我马上把你开除?”
“开除我谁给你干活啊?那么多的文件和密密麻麻的数字,除了我,你还能信任谁?”
顾瑾昀瞬间泄了气,又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你居然还敢威胁我?”
高阳得意地笑了:“顾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让我帮你去了解一下韩氏的研发项目嘛,我现在就去了解一下,下午就给你回复消息。好不好?”
顾瑾昀借着台阶赶紧下了,故意板着脸,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高阳装模作样恭敬地说道:“是,顾少,那我现在就去打听了!再见,顾少。”
顾瑾昀看着他的背影十分无语:“小叔怎么会找这么个人当秘书,真是的……”
黎晏书带着韩君睿走到医院的病房门口,听到里面声音嘈杂,连忙推开门进去。
医生围在韩志鹏身边,韩君瑶和夏梦站在病床旁,神情十分紧张。
韩君睿抬头看向黎晏书。
黎晏书轻声安慰道:“君睿,我们先看一下,等会儿再进去。”
过了片刻,医生转身面向夏梦:“真是一个奇迹,在昏迷这么久之后还能够醒过来,而且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开始趋于平稳。我从医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
夏梦和韩君瑶喜极而泣,情难自禁地握住彼此的手。
黎晏书也不禁松了口气,看到夏梦和韩君瑶握在一起的手时,欣慰地笑了。
韩君瑶率先意识到什么,松开了夏梦的手,尴尬地咳嗽两声。
夏梦捂着胸口:“可是他只醒来五分钟就又睡过去了,没问题吗?”
“没问题,你们不用担心。病人昏迷了那么久,是需要一点儿时间才能彻底恢复的。等他下一次醒来,也许就可以跟你们正常交流了。我稍后再过来为他做一次详细的检查,恭喜你们。”
夏梦和韩君瑶齐声道:“谢谢医生,太谢谢你了!”
黎晏书拉着韩君睿欣喜地走进来:“韩叔叔能醒过来,这实在是太好了!”
夏梦忍不住紧紧地抱住她:“晏书,你韩叔叔终于醒过来了!”
夏梦又一下抱住韩君睿:“君睿,你爸爸醒了,醒了……”
韩君睿没有去看韩志鹏,反而伸出手,接了一滴夏梦的眼泪。夏梦又是哭又是笑,拉着韩君睿去看韩志鹏。
黎晏书看向韩君瑶,微笑着说道:“恭喜,这真是个好消息。”
“谢谢你。”
“进来。”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高阳拿着一沓资料昂首挺胸地走到办公桌前,递给顾瑾昀。
“顾少,这是您要的资料。”
顾瑾昀把那沓资料拿过去翻了一下,看到一大堆的专业术语后不耐烦地放下:“我看了头大,你给我简单地说明一下吧。”
“好的,顾少!简单地说,韩氏目前正在研发的项目,是一个面料创新项目,主要是针对提花面料。韩志鹏的野心很大,想要自主研发一种提花织造机,据说要是成功了,可以设计出上千种复杂的花形,就再也不用抄国外的布卡了。”
顾瑾昀刮目相看:“行啊高阳,想不到你还真挺懂的……”
高阳假装谦虚:“作为总裁秘书,博闻强记,对答如流是我应该做到的。虽说比不上搜索引擎那么强大,但在人性化上,搜索引擎肯定比不上我……”
顾瑾昀无语:“得得得,刚说你胖你就喘上了!我可是听说这个项目遇上了点麻烦,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据我打探到的消息,说是这个项目的合作方想要撤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