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倏地挺直脊背,惊诧于自己所听到的称呼,小王爷?是乔初?

乔初笑眯眯的道:“上次去贵寺添香布施,遗憾未见国师,听住持道,国师正在闭关,故未敢去扰,不曾想会在这偏僻乡野与您碰上面,是出关了么?”

慧明在他说话的间隙,脸色已渐渐平静下来,此刻波纹不现,镇静道:“不错,小王爷刚走老衲便出关了,听闻师弟圆寂消息,便前来看看师侄。”

“哦。原来是这样,雪玄便是您的师侄?”

“不错。”

乔初颔首,看了看马车道:“这么说来,您这是准备返回梵音寺了?”

“正是。”

“好,那待在下事务办妥,再去向国师请教佛理。”乔初客套完毕,将秦伟招下,手一抬道:“请,国师慢走!”

慧明望着他,他的神色十分自然轻松,完全看不出有想为难他们的迹象,便伸手拉住雪玄的袖子,单掌一斜:“那老衲与小王爷就此别过。”

乔初撤身让路,直看到他把雪玄拉到了车边,就欲上车时,才又突然开口:“咦?雪玄师父这是要去哪儿?”

雪玄冲他施礼:“与师伯一同返回梵音。” 慧明已上了车,听得这话动作一顿,心中暗叹,该来的还是跑不掉。忙回身道:“小王爷,师弟已圆寂,老衲不忍师侄一人独留这处,便想将他带回梵音修行侍佛。”

乔初面带微笑,说着状似惊讶的话,却看不出半分惊讶表情:“他也要去梵音?那…恐怕不妥。”

雪玄一愣,慧明接道:“小王爷的意思是…?”

乔初脸色一正:“在下走遍天下寺庙,为娘亲腿疾跪拜佛祖无数,却从未见有比三宝寺佛气更灵之处,初次来时,循例从寺里求得一尊由雪玄师父诵经开光的小石佛带回京中,娘亲拜了不过短短几日,竟见腿疾大好,父王甚喜,欲带娘亲前来三宝寺礼佛见高僧,不过十几日吧,就该动身了。”

慧明大惊:“王爷…王爷要和王妃前来此处?”

“不错。”乔初恢复淡然闲适的模样,笑道:“在下昨日才从京城返回,先在村中住下,等候娘亲前来,今日正想去向雪玄师傅知会一声,怎知恰巧遇上,便也不用再上山了。”

“石佛?”慧明疑惑着偏首望向雪玄,见他点头默认,心凉了半截。

胞弟分离二十五年,近在咫尺不能相见,这厢慧聪将死,自己才刚刚接收雪玄,便耳闻云王派人探查旧事,原以为将他推回这大山深处,那人的手爪便不会轻易够到,没想到乔初心思缜密之度不输其父,竟不知从何处看出破绽,寻迹而来,自己还在螳螂捕蝉,哪知黄雀在后早已铺好了路,做了充分准备,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找不出半点破绽,难道十几日后…那个狡诈多变的王爷真的要来?来意又真的只是礼佛?

乔初见他面色明暗不定,哈哈一笑又道:“国师与父王应有多年未见了吧,不如多留几日,待父王来到与您叙叙旧?”

慧明心中着急,却并未失态,略一思忖道:“王爷王妃如此看重雪玄和三宝古刹,也是我僧界荣光,就让他留下恭迎吧,现下老衲有三个弟子要分去别院担任住持,不得不赶回为他们开升座法事,恕老衲不能多留候王爷大驾了。”

乔初眼睛一眯,原以为他定会诸多借口强要留下看住雪玄,却不想他竟会这么爽快?

慧明转望雪玄,不禁一怔,他听完了两人对话,居然挂出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这个孩子虽然嘴上答应了自己,但还是打心眼里不想离开三宝寺啊。轻叹了口气,慧明拍拍他的胳膊道:“王爷和王妃要来寺中,师伯这时便不能带你回去了,你好生留下迎候,待王爷礼佛完毕,师伯再来接你。”

“嗯。”雪玄低低应了一声,眼睛却没有看着慧明,而是望向官道对面,一眨不眨。慧明蹙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处矮坡一边的草树丛里露出小半截脑袋,时晃向左边,时晃向右边,脑后那奇特的马尾结,凡是见过的人一看就知是谁。

再看雪玄眼中淡淡泛出光彩,慧明突然心慌起来,用力扯了扯他,扯得他一愣回神,低声厉道:“这段日子安稳在寺中眷抄经文,最好不要下山!”

雪玄茫然,“师…”

“听到没有!”语气愈发严厉,带了些训斥口吻。雪玄不知师伯为何突然黑脸,只得乖乖点头道:“听到了。”

乔初旁观他们说话,凑着两人视线关注处瞧去,扑哧笑了一声,慢悠悠晃至道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靠在草窝处的那人,玩笑道:“偷听好不好玩?”

文雅惊的一缩脖子,回身仰头眨眨眼:“你们说完了?”

“说完了。”乔初向她伸出手去,“想听就光明正大的听,躲在这处做什么?上来。”

文雅踮脚张望,小声道:“和尚走了吗?”

乔初回身,正见师伯侄二人罗嗦完毕,便与慧明又客套了几句,拱手目送他上车离去,再向文雅伸手:“他倒是爽快走了,你上来吧。”

文雅摇摇头,后退一步:“我回去了。”她没有想到,乔初说到做到,竟真能将雪玄留下,更没有想到,对雪玄无比紧张严加保护的慧明连磕巴也没打就同意了,王爷的威慑力如此之大?他不也是当过国师么?这一来一去着实匪夷所思。

乔初呵呵笑:“要回就该早回,怎的偷听完人家秘密,又被人抓个正着才说要回?”

文雅不屑:“我没有偷听啊,只是没走罢了,你们说话那么大声,我想不听也不成…”抿了抿嘴,瞥他一眼:“你是小王爷?”

乔初扬眉:“怎样?”

“是皇帝的亲戚?”

眉毛又挑了挑,唇边带了丝傲意:“怎样?”

看着他那仿佛在说“惊喜吧?”的表情,文雅不禁嗤笑:“不怎样,不过是个王爷而已!”

乔初一呆,听她又道:“你不自报家门,任谁也看不出来,你根本没有皇室贵族的气质嘛!”

乔初愕然:“何谓皇室贵族的气质?”

文雅笑嘻嘻的,“王者之风,大气雍容。”

“是么?”乔初状似疑惑的拧眉,“我没有么?”

“噗!”文雅仰头大笑,“你倒是有点厚脸皮…”乔初也不生气,跟着她一同哈哈笑了起来。

两人张着大嘴正笑得开心,那抹灰影不知何时立到了乔初身边,一撞进文雅眼中,笑声戛然而止,面部肌肉抽了抽,生硬的“嘿嘿”接了个尾声,别开眼光,讪道:“那个…你们聊,我回院吃饭了。”

“文雅。”雪玄急急出声唤道。

文雅只转了半圈,再转回身,“什么事?”

雪玄看了看乔初,张口欲言,又闭了嘴。

乔初掸了掸白衫,笑道:“雪玄师父若离了山,不止我娘亲,恐怕这村里还会有很多人失望,现下安稳了,我也放了心,晚上我做东,请文雅姑娘吃饭,雪玄师父不如也来?”

文雅倏地瞪圆眼睛:“昨天才吃过,今天又吃?”

乔初一脸理所当然:“山野景色美极,却无甚消遣,邀上三两知己同酌赏景也算一桩妙事,不然漫漫长夜如何打发是好?”

文雅听了这话,只微微一笑没有作声,雪玄道:“多谢小王爷美意,贫僧不能饮酒。”

“嗳,不过是聚首谈天罢了,又怎会让你破戒?与我们说说禅理也好。”

雪玄略一迟疑,看向文雅,似在等她的答复。文雅无视他的眼光,哼笑道:“好啊,你这么喜欢请人吃饭,干脆以后我的晚饭你全包了。”

本是句无心调侃之语,乔初却眼睛一亮,一句话已冲到嘴边,却又碍于有人在旁,顿了顿咽下,转而接上调侃:“我想我应该能包得起,”向雪玄点头抱拳,“师父不用客气,就这么说定了,在下先走一步,二位慢聊。”

也不走矮坡,径直从原处跳下,撩着衣摆跨过草丛,乔初走近文雅身边,作势拱手道别,低道:“我做的事情是不是合你心意?”

文雅瞥他一眼,淡道:“你为你自己利益打算,与我何干?”

乔初抿唇一笑:“邀他晚间吃饭,你也不开心?”

文雅垂下眼睛:“没有不开心,也没有更开心。”心里有点闷气,自己这点心思全然藏匿不住,莫如凡精明看得出来,乔初偷窥也撞个正着,都自认为将她看的通透,殊不知她却已觉得无力又无趣。

“嗯,不过…”乔初哼了一声,“你有一点倒是说对了,我是在为自己利益打算,若不邀他,我没把握你今晚还会答应与我吃饭。”

文雅眼睛一眨,白衫已翩然离去,菜瓜随即消失,官道上下只余了两人。

一场截人戏落下帷幕,乔初以他的身份成功挽留住了雪玄,但其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看着缓缓走下矮坡,正向自己走来的雪玄,文雅初始的好奇已淡了许多。

两人面对面,文雅低头盯着胸前的黄迹,已有些干巴了,这一大片牛粪没有洗衣粉又如何洗得干净?

雪玄努力扯出个微笑:“文雅,贫僧不走了。”

看着她抬起面无表情的脸,轻轻“哦”了一声,雪玄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又道:“贫僧想…试试说服师伯,待那王爷来后…贫僧还是留在三宝寺吧。”

文雅突然笑了一声,摇摇头叹了口气:“随你。”

她冷清的语气让雪玄不安,手指不停搓动着佛珠,眼光紧紧锁住她的脸,半晌低声道:“你在生气,是因为…贫僧要离开。”

“没有了。”文雅否认,眼睛始终不看他,东瞄西瞅,淡然道:“前几日或许有过,现在没有了。”

“你不气了?”

“嗯。”

“那…我们还是朋友么?”

文雅向后蹭着脚步,捏着前襟抖来抖去,边抖边道:“我不介意别人把我当朋友,但我心里只把真诚的人当成朋友,有话晚上再说吧,我饿了。”说罢掉头飞奔而去。

佛珠停止了捻动,因为留下而带来的释然感觉一瞬间消失,雪玄的心再次被韧丝紧紧缠绕。

湖畔四人宴(上)

没有回山,雪玄在文雅进院不久后也跟了来。林郁之见他没走十分诧异,饭也顾不得吃赶忙拉住他到门口嘀嘀咕咕,定是听闻了乔初的身份,只听他不时发出“喔!啊?”的惊叹。

文雅神色自如,换了件衣服后兀自坐倒吃饭。待院里已来了四五个学生,林郁之才放过对雪玄的盘根问底,道:“那你这十几日就呆在书院里,我得看着你,不能让你师伯担心。”

雪玄心道师伯叫自己眷抄经文,在山上山下哪处抄写都是一样,那“不要下山”应是让自己不要乱走的意思,一直呆在书院里,跟在林师兄身边,便算不得乱走了。点了点头,眼光飘向屋中正啃着馒头的文雅,心里有些欢喜,有些焦躁,有些不明所以的戚戚然。

饭毕,文雅起身打了个呵欠,对林郁之道:“下午我带孩子们到湖畔去做做操,上午就交给院长了。”

林郁之同意:“好,雪玄这几日有闲,下午禅课也可接上,你们便一道去湖边吧。”

雪玄蓦地想起第一次在湖边上禅课的情景,文雅灵动的表情,俏皮的微笑,故作认真的回答,看向自己时那目不转睛的专注眼神,与孩子在一起,她的举手投足都沾了些孩子气,当时未有在意,今日想起,突然发现自己竟记得如此清晰。

文雅按着太阳穴,痛苦道:“睡的不够,头有点疼,我先去补一觉,下午若雪玄上禅课,就容我偷个懒吧。”

雪玄神色一僵,没作声,林郁之侧目:“你还要睡上一天么?”

文雅无奈:“昨晚喝了酒,难受劲儿总是缓不过来,今天坚决不喝了。”

林郁之捋起胡子意味深长地笑:“昨晚,咱们院门口可是热闹的紧。”

文雅哼哼:“把您吵醒了?”

“夜深人静的又吵又打,我怎能不醒?”林郁之瞧着她,摇头笑道:“你的眼光倒是看得准,莫如凡不好,乔公子却是真的不错。”

文雅翻他一眼:“您说什么哪?”

林郁之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仙枝养得这一对儿女啊,跟她脾气一点不像,心眼儿多,爱算计,事事不肯吃亏,你瞧他给你送的那些衣服,一色儿绿,安的什么心啊?若不是仙枝说明,我还不知道呢,这坏小子!”

文雅又好气又好笑,这小老头怎么这么八卦?敷衍他:“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嗳,”林郁之还来劲了:“你离了父母孤身一人在我这书院里任师,我便也算得上你的长辈,忠言几句而已,况且我也不是瞎子,这二人对你有意自然能看得出来,莫如凡这小子就不用说了,那乔公子本是个陌生人,他若无念想,怎会特意送来院匾,昨日验查又怎会帮忙?”说着啧啧赞叹:“家世显赫尚能做到平易近人,遇到他可算是遇到贵人了,不错不错。”

文雅与老头无法沟通,耸耸肩无谓道:“那您可得好好把您的贵人拖住了,我去睡觉。”

“哎!”文雅走了,林郁之还在唠叨:“那是你的贵人,长辈指点你两句而已!”说罢扭头看雪玄,“你瞧这姑娘…”倏地一惊,伸手扶上雪玄胳膊,“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一直默默无言听二人对话的雪玄,此刻目光怔然,面色灰白。

说要睡上一天,结果未能如愿,白日再静也终归是白日,窗外的亮光,小鸟的叽喳,朗朗的读书声,始终让文雅处在浅睡眠状态,烦躁非常。

睡不着,索性睁了眼发呆。浣洗过的帐纱看起来还是灰蒙蒙的,那些陈年的污迹渗入纹理,洗不净了。这张木床,已睡了不短的日子,习惯了它的硬,习惯了翻身时咯吱咯吱的声音,还要再睡多久才能重新拥抱自己的软被棉枕?时空裂缝几时才能再次为她打开?

想到离开,文雅觉得胸口有点闷,她甚至可以想象出那日之后,文静焦急到发疯的样子,自己的失踪会让家里人仰马翻吧,所有的亲戚朋友同事都在寻找吧,自己的照片上了电视报纸吧?谁又能想到她会窝在一个不明年代的小山村里重操旧业,谁又能想到她在这里玩了一把一见钟情,还开了一朵烂桃花呢?离开…不会永远离不开吧?

干躺着胡思乱想,越想心里越烦,强迫自己又睡了一阵,再醒来时,天已暗了。睡觉是恢复精力的最好方法,可睡多了也不痛快。文雅坐起身,活动活动酸硬的脖子,听敲门声响起。

“是谁?”文雅没有下床。

“我。”低沉的声音里带了丝尴尬。

文雅眼珠一转:“你是谁?”

“…开门。”他不答姓名,坚持叫门。

文雅慢腾腾地穿衣服,边穿边道:“你不说你是谁我怎么敢开门,万一你是坏人呢?”

门口默了一阵,低道:“莫如凡。”

文雅偷笑,睡了一天懒觉后心情还不错,穿戴整齐下了床,头发没扎就散在肩上,将门拉了开来。

他站在门口,阴沉着脸,一副讨债模样,出乎文雅意料的是,他竟没穿惯常的绿袍,而是换了一件样式朴素,洗得泛白的黑色长衫,这衣服看起来年代久远,下摆还有些叠摺,很像是刚从箱底扒拉出来。衬上他那张英气俊俏的脸,感官十分不协调。

文雅咯咯笑道:“你怎么穿这身啊,这谁的衣服?”

莫如凡没笑,哼道:“我爹的。”

“噗。”文雅心情更好,笑得眼都没了,“干吗穿你爹的衣服?这么旧了。”

莫如凡看着她笑,心里不爽,皱着眉道:“你管我穿什么衣服,净然奶奶叫你去吃饭。”

“嗯?”文雅一愣,“大娘叫我吃饭?为什么?”

“我不知道,别问我。”莫如凡脸色一直很难看,传达完旨意转身就走,“我知会过你了啊,快些来吧。”

“哎,不行!”文雅忙叫,“我有约了。”

莫如凡回头:“有什么约?”

“文姑娘!”正说到点子上,秦伟就进了院,“我家公子差在下来请你和雪玄师父到湖畔。”顺便瞥了莫如凡一眼,眼神里充满不屑,打不过他总可以表示一下鄙视吧。

莫如凡还在愣怔,文雅一摊手:“对不住大娘了,我事先跟乔初约好的。”

本就阴沉的脸色刹时更加阴沉,他的头顶恍惚间又出现了一团乌云,转身靠近文雅:“进屋,我有话跟你说。”

文雅拦门:“不行,我被子还没叠呢。”抗议无效,他大手一推,便将文雅推进了房。

秦伟慌忙跟上:“不可对文姑娘无礼!”虽然跟公子八字还没一撇,但公子看上的女人怎可与别的男子同处一室?

“砰!”鼻子撞了门,秦伟怒气冲冲吼道:“开门!太无礼了!”

“施主!”雪玄现身侧厢,惊讶地看着秦伟对着文雅房门挥拳,“发生何事?”

文雅的叫声从门里传来:“没事没事,你们先去,我一阵就去!”

秦伟气愤难平,但文雅发了话,他也不好破门抢人,只得恨恨转身,“那个姓莫的竟将文姑娘推进房中,若是公子知道,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雪玄喉咙一哽,像被硬物生生堵住,盯着紧闭的房门,脑中突然出现了很多奇怪的联想,那门后正在发生何事,他们两人正在说些什么…气息一时紊乱,半晌说不出话来。

屋内,文雅抓了把梳子挠着头发,莫如凡站在门边看着她。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开口,一阵还要去赴约,文雅只好先将外形收拾利落。

“你这人就是神经,有话在外面不能说吗?推我进屋还关门,搞得跟见不得人似的。”边梳头边抱怨,文雅不住冲他翻白眼。

“怎么又跟他吃饭?”莫如凡终于说话,质问的语气。

文雅嘿嘿笑:“我也不想的,但是他就爱请客,非让我们跟着蹭饭,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头发扎好,整了整衣服,冲他一招手,“你去不?”

“我不去!”莫如凡哼了一声,“你也不准去!”

“呃,”文雅愕然,“你这什么口气,什么不准?你把我当你店里小二了吧?”

莫如凡默了一阵,平静道:“他身份可疑,目的可疑,你还是与他少接触为妙。”

文雅促狭一笑:“你们昨晚打架了,你就说人家不好。”

莫如凡俊脸忽地一烧,想起昨晚事件心里郁闷未消,又听文雅道:“我就糊涂,怎么莫名其妙就打起来了,他怎么惹着你了?”

莫如凡先是一怔,瞅她半晌,见她不像说假话的样子,疑惑道:“你不记得了?”

“我记得呀。”文雅放下梳子,走向门边,“我和他在门口说话,你跑来发了一通脾气,然后就打起来了。”

“发脾气?”莫如凡有点怒了,“我为什么发脾气,还不是为了你!你们两个半夜三更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文雅瘪瘪嘴:“是他拉我,不是我拉他,男人表白的时候肯定是比较激动的,这个我可以理解。”

莫如凡结舌:“你…你记得他对你…说那个?”

文雅略显得意,“我怎么会不记得,女人对这种事情是很敏感的嘛,虽然我昨天有点晕,但是他说的那么直接,我自然印象深刻。”

莫如凡脸上出现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你怎么什么都告诉我?”

文雅伸手拨他,拉门道:“虽然你整天娘子长娘子短的跟我瞎逗,但我知道你对我没心思,而且你开导我的话很有道理,我现在一点也不难受了,都是你的功劳,以后我有什么心事都会告诉你的,毕竟你比我多吃了几年饭嘛。”她已走出门,又回头对莫如凡挤了挤眼,“你是我的知心大姐。”

一缕发丝倏地垂落眼前,莫如凡呆滞难言,自己几时成了她的大姐?眼看着她步步远去,心里一慌,张口叫道:“我与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