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眼睛绽放华丽光彩,“好!”重重一声,乔初的笑容仿如灿烂夏花。

“啊!”手上一紧,文雅还没来及回乔初一个美丽微笑,已被人狠狠拽住,一个踉跄回身,不受控制的跟着狂奔起来。

身后惊呼不断,先前十来步没看清人,文雅还在乍惊之中,待看清自己的手攥在谁手里的时候,她不吱声了,任他拽着自己跑得飞快。

又是一口气跑上了官道,两人已气喘吁吁,半晌不能说话。文雅满头大汗,捂住肚子弯腰:“岔…岔气了。”

他没有上前关心,只是站在那处兀自大口喘气不停,眼睛里溢满忧伤,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白皙俊美的脸庞因激动泛出绯红,润泽好看的嘴唇一张一合,只说了一句话:“你不可以跟他走!”

蓦然疏离间

就老和尚断言雪玄对自己有意一事,文雅觉得还是靠谱的。单看其人一段时间以来的状态,对自己的紧张程度,那晚脱口而出的“无论诵经多少遍,总是会想起…”的真心话,以及在自己投向他人怀抱的可能性面前,他异于平常的激烈表现,文雅有理由相信,雪玄对自己产生了超乎于友谊的特别感情。

郎有情,妾有意,事情一旦上升到这个高度,所谓的试探□诱惑都没有必要了,或许只要欢呼一声扑进他的怀里,深情的与他对视,娇嗔的说一句:以后不许看别人,只准看我一人。两颗备受折磨的青春萌动之心就会紧紧贴合,从此月上柳梢人约黄昏,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个一段时间,成亲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是,这只是普通人的恋爱模式,对文雅和雪玄却完全不适用。雪玄的和尚身份是两人之间一条深深的沟壑,他不愿意跨过来,她再怎么努力也跨不过去。文雅初初爱上之时,疯狂激动过,莽撞直白过,伤心痛苦过,也早已冷静下来了,她已经可以摆脱肤浅的表面化感情化,深层次的思考问题。无论古今,只要遇到深爱的人,想的便是与他白头偕老执手一生,而雪玄的一世许给了佛祖,纵然情动,佛,仍在他心中占有无与伦比的至高地位,那自己算什么?佛与他之间的小三吗?

喘了几口平下气息,文雅抹抹脑门上的汗,开口道:“为什么不能跟他走?”

雪玄不停眨动的睫毛泄露了他的内心的潮涌,紧紧捏着佛珠,表情像个倔强的孩子,半晌道:“你不能委屈自己。”

文雅呵呵笑了:“委屈?你想到哪里去了?”

“乔公子他…他…”

“他怎样?”文雅歪头瞅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雪玄涨红了脸,吭哧一阵还是说不出来,许是他根本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该怎么组织成语言,方才的所为全凭了一股本能冲动而已。

文雅在他身边慢慢踱起步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乔初不好吗?至少在我看来他比莫如凡好多了,人又有礼貌又大方,还…”倏地抿嘴一笑,“还很会玩浪漫。”

雪玄瞪大了眼睛,双瞳像两颗黑亮的星星:“你觉得他好?”

“嗯。”文雅认真的点头,“我觉得他好。”

“你想跟着他去…去京城?”

文雅挑眉:“是啊,我来了这么久,大部分时间都窝在这小山村里,真想去看看无机国的京城是什么样子呢。”

“可是书院要等试,学生们…要授课啊…”雪玄声音低下,眸中忧色愈浓。

“哈哈!”文雅一听这话,刹时恼怒就忍不住了,恨翻了他一眼,“我那时好象也是这么跟你说的,你还不是义无返顾的要离开三宝寺!你在这儿生活了二十多年都能丢下,我才来几天?说走就走,更无留恋!”口气有些冲,冷静没能保持住,当然这不怪文雅,怪雪玄。

他并未表露失言懊悔的情绪,居然还微嘟了嘴,低道:“可是贫僧没走。”

“乔初不拦,你就走了!”文雅蓦地大吼,把他震的一抖,噤声不再说话了。

文雅背着手在他身旁气哼哼的绕圈子,看他脸色沉郁,眼睛扑扇扑扇的似有万千委屈,绕了一会儿气又消了。顿在他面前虎着脸:“拉着我跑那么快,就为了跟我说这些废话!莫如凡和乔初指不定在后面怎么笑话我们呢。”被他牵着手一通狂跑的时候,真有刹那错觉,觉得两人像在私奔,可惜错觉终究是错觉.

雪玄看了她一眼,慢腾腾地道:“文雅,你并不喜欢乔初,为何还想跟他走?”

文雅愕然,他这想法打哪儿来?皱了眉道:“谁说我不喜欢他,我觉得他好,自然就是喜欢他。”

雪玄认真的摇摇头:“不对,你喜欢的人不是他,你说过…说过的。”

文雅垂了眼皮,沉默半晌重新抬头,“雪玄,我现在才发现,你是个很自私的人。”

他眼神一怔,眨巴眨巴看着她,不明白她的话意。

文雅面无表情,声音冷冷的,“不但自私,还很残忍,你从来只考虑自己,没为别人考虑过半分。”

雪玄有些慌了,这些话很直接,也很伤人。

管他能不能听懂,文雅继续道:“我从来不是个伟大的人,没有什么为爱牺牲的无私勇气,守着一颗不可能开花的铁树而放弃森林,是傻瓜才会做的事情。”

自问对感情的态度很端正,绝不会因为自己是个穿越人就放肆滥情,她向往美好的爱,希望付出的感情有回报,有修成正果的一天。穿越,是命运,爱情,亦同样。无望的爱,放弃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靠近他,离得很近,近得可以看清他玉色皮肤上的每个细微毛孔,近得可以听清他极力压制的断续呼吸,缓缓举起拳头,狠道:“一世为你的僧去吧!你不喜欢我,就不要来惹我,否则我干出什么悖天逆佛的事情,你就怨不得人了!哼!”帅气甩头擦身而过。

随他站在那里僵硬成石,文雅心里…不太痛快!

偷偷摸摸地别在书院门外向里窥视,院中无声,不知道那热情的仙枝大娘走了没有。探头探脑了一阵,听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穿过院中,文雅忙露头轻唤:“院长!”

林郁之转头,手一指:“哎,你总算回来了,雪玄呢?”

文雅“嘘”了一声,“大娘走了吗?”

“走了。”

阿弥陀佛,文雅松了口气,摇头跨进院中:“雪玄应该一阵就回,您等着他吧,我先进屋了。”

林郁之一把拉住她,低道:“仙枝是走了,他儿子又来了,正在你屋里坐着呢。”

“啊?”文雅大惊,避不开这娘俩了,比恶鬼还会缠人,慌忙对林郁之道:“那我再出去躲一躲,天黑回来。”

掉头想跑,恶鬼声音便传了来:“文雅。”

与林郁之对看一眼,文雅暗自苦笑,今天是自己的倒霉日怎么的?烂桃花一朵接一朵的飞过来,贵族不去享受生活,老板不去开店做生意,和尚不去念经,先生不去教书,大家都开始不务正业了,整天就纠缠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吧!

沉着脸与他分坐桌侧,冷道:“有事说事,没事请回。”

那人低笑一声:“我娘早间来给你找麻烦了。”

文雅眼皮不抬:“你最好跟大娘说清楚,我不想再被她误会下去。”

“唔,好,我会跟她说明,以后她不会再来扰你。”他居然很爽快的答应了,惹得文雅瞥了他一眼。听他又道:“那时看到你,没来及说话你便跑了,现在特地来向你辞行。”

“呃?”文雅呆了呆,“你去哪儿?”

“回优州,净然就留在这处了,拜托你多看着他,我照例隔月回来一次。”他的声音平静淡定,听不出异常情绪。

文雅觉得很突然,突然到自己不知该说什么了,绷紧的脸色不自觉缓和下来,呐然道:“要…要回去了吗?”

“嗯。”他弯腰从脚边拎起包袱放在桌上,轻轻推向文雅:“这个你收下,上次不知你喜好,有冒犯之处请不要见怪。”

他礼貌的语气,使文雅的胸口忽地一阵憋闷,将包袱又推了推:“我不要。”

“收下吧,你是净然的先生,亦是我的朋友,这不过是一点心意罢了。”客气得不像话,客气得让文雅竟隐生郁闷,那个动不动就敲她脑袋,肆无忌惮训斥她的男人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没有再推回,他站起身,朝文雅拱了拱手:“我告辞了,以后若来优州,去染绿楼寻我便是。”

文雅坐着没动,也没答话,他的旧黑衫脱掉了,又换上了质地精良的深绿袍,上午见他时那颓废懒散的模样完全不见,长发束得整整齐齐,俊颜上没有一丝笑意。目光交错了短短一瞬,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莫…莫如凡!”文雅腾地站起身,眼神有些慌乱,“你怎么说走就走?”

他回头,唇侧现了浅浅酒涡,“生意不能丢下,我已耽误了不少日子了。”

文雅噎喉,吭哧半晌也没能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话来,结巴道:“那再…再见。”

他的眼中似有光芒闪过,闪得太快,还没有看清便重归平静,语气仍然淡淡:“文先生,再见。”

人走了,文雅按着包袱半晌回不过神,心里不知怎的有一点生气,有一点沮丧,还有一点…失落。那晚对自己说了些荒唐的话,是真是假,是清醒是醉酒,连个解释也没有,早上大娘还来提亲,他这会儿竟说走就走?

解开包袱,不出所料仍是衣物。再看不见丁点儿绿星,一色儿的白,仍是外裙三套,中衣三套,粉色布鞋两双。文雅怔怔望着衣服,手指无意识的翻来翻去,脑中思绪随之翻腾起来,也许是自己说话太直接,伤害了他?也许是不该提他死去的娘子,强勾起他的碎心回忆?

想着想着便有些懊恼,谁说鳏夫没有再爱的资格,谁说他就非得守情直到终老?对前妻念念不忘也情有可原,他愿意尝试着去接受别人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即便自己不接受,也总要尊重人家的感情,不经大脑考虑,刺激的话张口就说…文雅颓然坐倒,完了,把莫如凡彻底得罪了,以他那么强悍自大的性格,定是不能接受自己的直白,自尊受挫,可不就要拉出一副客气疏离的态度来吗?心里不定痛苦伤感成什么样儿了呢。他训过她,开导过她,安慰过她,照顾过她,他的好处她都记着呢,虽然脾气强势些,可是对自己…却真的不错。现下有了芥蒂,就真的连朋友也没得做了。文雅苦脸哀叹,莫如凡啊,你为什么要说出那些话来?

夕阳西坠,晚霞将天空染成橘红色,残光抹上林稍,洒下几缕金黄,蝉翼般的柔风,习习拂面,暮色中的花草,悠然轻摇。屋中光线暗下,没有点灯,文雅枕着胳膊趴在包袱上发呆。

林郁之走进:“我说你在睡觉,将乔公子打发走了。”

“嗯。”

“吃饭吗?”

“不吃。”

“明天教什么?”

“广播体操最后三节。”

林郁之看着眼神空洞的文雅,轻叹了口气:“你若是对莫如凡有心,为何要一再拒绝他?”

“院长不要多管闲事。”

“唉,其实这小子…虽然我对他没有好感,但是仙枝人是很好的,你嫁了他也不会吃亏。”

“院长请出去吧。”

“有时候我想想啊,王亲贵胄都是虚的,咱们平民还是高攀不起,你这性子若跟了乔公子,指不定日后要受些委屈,莫家小子毕竟是咱村里的人,还是知根知底的。”

“院长!”文雅换了条胳膊,翻脸向里,“你若在现代,一定是个素质极好的娱记。”

“娱记是何物?”

“狗仔队。”

“狗?”

“我亲爹也没这么罗嗦过我,您放过我吧。”

“好好好,我不管你了,你不吃饭我和雪玄就先吃了啊。”

听到雪玄的名字,文雅动了动,“雪玄几时回来的?”

“早就回来了,一直在屋里眷经呢。”

天黑透了,看似平淡的一天又过去了,文雅洗了把脸,站到雪玄房门前,抬手叩了两下。

“文雅?”

“呃…”文雅一呆,“是我。”他怎么知道的?

门开,灰袍绝色温柔的微笑:“进来。”

一盏烛火映着桌上的纸笔,数十本古旧的经书垒叠而起,其中一本翻了开来,纸上墨迹未干。

文雅有些局促,抚了抚桌边道:“我打扰你了吗?”

“没有。”雪玄从桌下拉出方凳,“坐吧。”

文雅摇摇头:“不坐了,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那个,晌时我话说重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雪玄望着她,没作声。

文雅搓了搓手,尴尬道:“关于那什么自私残忍的,都是我瞎说的,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是…很善良很美好的,是我有小人之心,你千万别介意,也千万别乱想。”莫如凡给了她启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有时候一句话很可能会给人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文雅自己深有体会,只不过仗着心脏结实,顽强的挺了过来,但雪玄不一样,他太单纯,太执着,万一钻了死胡同可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雪玄依然没作声,文雅点点头:“没事了,你慢慢抄吧,不要抄太晚了。”

她想走,可灰影却比她快了一步,开着的房门突然关上了。文雅惊愕:“雪玄…”

他在门口顿了一会儿,慢慢走到桌前,用手指了那黑墨白纸,轻道:“你看。”

文雅不晓得他的用意,摸摸鼻子凑着烛光看下去,字迹覆盖了纸张的一半,都是密密麻麻看不真切的经文,装作认真的看了半晌,文雅抬头:“这是什么经?无机经?啊,你字写得不错。”

雪玄的脸又莫名其妙泛出了绯红,手指点向一排文字:“你看。”

文雅疑惑,老叫自己看什么?于是眯了眼仔细朝那文字瞅去,边艰难辨认,边喃喃出声:“具信智慧精进及暇满, 遇善知识口授得心要, 如法修持无诸中断障, 愿受法乐生生世世中…文…文雅?”惊吓不能自持,倏地直起腰:“经文中怎么会有我的名字?”

“你看。”雪玄仍在点着,文雅又看:“离断常边二谛根之义, 离增灭边殊胜道资粮…文雅,离轮涅边二利之果胜, 于彼无错谬法愿常遇…文雅!”

良久没有抬头,文雅闭上眼睛,轻道:“经文里没有,是你写的?”

“嗯。”

“什么意思?”

听不到回答,文雅斜他一眼,见他满脸通红,手摸向腰间,口吃道:“随心而动,贫僧…腰上又见蛇头,洗浴的时候…看见的。”

“那是怎样?”

“贫僧知道…知道为何蛇头会时隐时现了。”

文雅只愣怔了一小会儿,便严肃道:“你很聪明,这个秘密都被你猜到了。”

诱僧作情劫

雪玄定定地望着她,绯红色迅速从脸蔓延到脖子,突然转过了身,肩背微微颤抖,僵了一阵道:“你…你要看看吗?”

文雅立刻呈现呆滞状,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竟是从雪玄嘴里说出,以前当个宝贝似的不让看,这又主动给自己看了?

她盯着他挺直的背,盯着他修长的后颈,盯着他光光的脑门,没有回答。

雪玄垂下头,抬手摸上腰侧盘扣,一粒、两粒、三粒,边解边道:“后背或许有蛇身,贫僧很想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最后一粒扣子解了,僧刨分在身体两侧,他没有犹豫,抓襟便要脱下。“不要!”文雅大叫一声,一个箭步冲上,从后向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不要,我不要看!”

雪玄还在颤抖,轻轻的,细微的,低声道:“不祥。”

文雅就贴在他的背上,那按住双手的姿势如将他搂在怀中,听他如是说,文雅急起,一个用力将他拨转了身子:“你又在乱讲,你知道我根本不信这个!”

余光只是随意的一扫,文雅的心突然加剧勃动,嘭嘭嘭跳得激烈,几乎瞬间就要冲出喉咙。两片僧袍已敞,掩不住他的胸膛,皮肤是白玉一般的颜色,细腻温润,光泽如脂,胸扉肌肉紧实平坦,拥有最完美的轮廓,两侧各有半朵红蕊隐隐绽在玉色之中,满照滟蜡烛光下,诱惑光华非语言可以形容,这胸膛若是靠上,若是摸上…

“唔!”文雅松开手的刹那,两指迅速夹住了鼻子,尴尬的瞪着他连连后退,含糊不清道:“你…你快穿好衣服。”

雪玄惊讶:“你怎么了?”还未想上前,已看到一缕鲜血从她指缝间缓缓流下,两人大眼瞪小眼数秒之后,雪玄的眼神转为幽暗伤痛,迅速拢好衣襟退到桌边,再也不敢靠近文雅一步,悲伧道:“果然是这样,只以为你会想看…原来不是蛇头不祥,而是载蛇之人不祥,一时冲动竟害了你…”

文雅被自己夹得喘不过气,那温热流经手背时就知丢脸是丢定了,帅哥见过不少,流鼻血还真是头一遭,实在没出息,看个胸膛也能激动到这种地步,穿越女的脸全被自己丢光了。懊恼之时听到雪玄的自责,文雅无奈,他已深陷诅咒迷信中不能自拔,自己好巧不巧被他刺激了一把,这血该如何解释呢?

背过身子胡乱擦了擦,文雅转头扬起一脸笑容:“嗨,这两天太热,水喝得少便上火了,早上也流了次鼻血,跟你没关系。”

“上火?”雪玄半信半疑。

文雅又抹了抹鼻子,“是啊,上火!你以为你是妖怪啊,我看一眼就死了?老往自己身上扯,没见过你这么爱当不祥之物的人。”

雪玄低下头闷了半晌,呐然道:“那…你还看吗?”

文雅嗔笑:“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蛇头几时隐几时现?”

红霞飞上玉白,雪玄紧紧拢着衣襟的样子像只害羞的小兔,低声道:“想到你的时候就会出现。”

“嗵”的一声,心跳又乱了节拍,文雅想着老和尚的话,脸上不禁腾起烧热,他果然是喜欢自己的,他果然动了凡心,那蛇头出现…算不算破了色戒?慢慢踱到门边,文雅伸手扶上门闩,声音沙柔:“雪玄…我警告过你不要惹我,你现在与我说这个算什么?”

雪玄沉静了脸色,良久才道:“我不知该怎么做…你能不能不去京城?”

不晓得为什么,文雅突然有点想哭。他紧张了,害怕了,动情了!不再自称贫僧,而是说“我”。誉经的时候誉出她的名字,沐浴的时候想到她现出蛇头,原先不愿给她看的后背竟也主动解开。一直以来,自己在等什么,在盼什么?纠结了那么久,痛苦了那么久,偏偏准备放弃之时等来了他的这句话,不但丝毫不感轻松,反而愈觉罪孽加身,生将仙子拉下凡尘是多么不耻的行为,与佛争,胜亦败了。

“你想我留下来?”

“嗯。”答得毫不犹豫,却不知这爽快是他苦恼挣扎了多久换来的。

“留下来和你在一起?”

“…嗯。”虽然害羞,却仍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你还会离开太平山吗?”

“不会了。”多么斩钉截铁的语气,要为爱留下了吗?可惜命运的把舵已不在他自己的手中。

文雅不能控制的回过身,一步一步的走近他,一句一句的问下去:“你会还俗么?”

茕烛寂寥的燃烧着,那柔和朦胧的光婉转魅惑,让人不禁产生一种错觉,也许可以用手去触一触,触那温柔的光,把那玫红晶亮拈入指间。看火苗在指腹上跳舞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两个人的影子映在墙上,离得很近,她不动,他也不动。时而跳动的烛火在那影子上划出如琉璃般璀璨的光华,一切的浮躁都被掩藏在影下,迷惑情绪油然升起。

火光就像面具,温柔只是它的伪装,本质却是炙热烧灼,若是真的去拈,会烫伤吧?

于是文雅选择了对着它呼吸,轻轻一口气,墨色如潮由四面八方覆上,充斥了房间,填满两人间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