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立时双目圆瞪,脸色煞白栽倒沙发上,秦凉忙冲过去一把扶住:“爷爷!”

季母挣扎着起来一把推开她,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去佛堂跪着!不叫你起来不准起来!小姿怀着身孕不能跪,你去替她跪!这事儿你要是早告诉我们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秦凉没防备,整个人往地上栽去,肚子磕边上桌角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唇上血色褪去,总算明白一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秦凉看着季母拨了家庭医生电话,又开始叫管家,她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耳边嗡嗡嗡直响,然后她看见季姿拉着季母袖子哭求着,她依稀能听见:“妈,不要让嫂嫂跪,我去跪我去跪……哥哥知道会生气,难道您想跟哥哥闹翻吗?”

她看见季母皱了皱眉,季家家规她是知道,听季姿说,因为奶奶信佛,爷爷退伍回来特意家里建了一个佛堂给她念佛,后来奶奶去世后,佛堂几乎成了她和二哥童年,小时候比较调皮,季姿总是闯祸,但每次闯祸都是季长风替她跪。季奕霖也会跪,只是很偶尔。

季姿终究还是没说服季母,家庭医生来了之后确定老爷子只是一下子受到一些惊吓,暂时休克,问题不大。季姿安安静静听完,就走出了房门,季母冷声开口:“干什么去?”

季姿扯了扯嘴角,她突然觉得很失望,声音很淡很无力:“我去陪嫂嫂跪,我做错事我自己承担,凭什么要嫂嫂替我受这些苦?妈,我问一句,如果是大哥,您就不会叫慕姐姐跪了吧。”

“滚出去。”

说曹操,曹操到,季姿刚转身,就看到慕夏站身后,有些诧异望着她们。她也是才刚到,刚到门口就听到这些话是有些尴尬,季姿看都没看她,就径自往三楼佛堂走去。

慕夏愣原地进也不是,褪也不是,季母抚了抚胸口,气闷道:“这一个两个都是要气死我!”

慕夏忙走上前,“爷爷怎么样了?”

“没事,一会儿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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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夏端着两杯水进佛堂时候,两人正互相依靠对方身上,稍微舒服了些,秦凉倒没有多生气,只要不抱希望便不会有失望,何况,她希望又不是这些家长里短小事儿,她倒是很能想开,跪就跪吧。

季姿一回头就瞧见慕夏站后面盯着她们两看,吓惊叫一声:“啊——吓死了!”

慕夏一人递了一杯水给她们,说道:“喝吧。”

季姿心直口,问道:“没毒?”

慕夏突然无奈笑了笑:“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么?”

季姿安心接过水杯,喝了口,说道:“不知道,看着不爽,太做作。”

慕夏倒是没有生气,指了指一旁秦凉,问道:“她难道很爽?”

“比你爽。”

慕夏耸了耸肩,说:“要不要起来坐会儿?”

季姿不敢,很有经验,只要她每次偷懒坐地上,或者躺地上就会立马有人进来告诉她,加一个小时。

“你别害我们,门口都是我妈人。”

慕夏不知道还有这层,点了点头。良久没说话秦凉突然开口:“夏夏,你……”

她不知道是自己感觉出了错还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这样慕夏很熟悉。

“觉得很奇怪对不对?”慕夏淡淡笑了笑,继续说:“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好像突然开了光一样就想通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季姿咒骂一声:“谁要听你拽诗文,打电话给我二哥没?”

慕夏点了点头:“刚刚打了,他说他已经到了,你们再坚持会儿吧。”

56第55章

从京都到北川开车也要两个小时,刚好现又是暑假,外出旅游车多,秦凉跟季姿将近跪了两个小时,季长风还是没到。季姿明显有些体力不支,整个人倒秦凉身上。

慕夏看着她们摇摇欲坠身子,手心都攥出了一层薄汗。

季奕霖是接到季母电话先赶到了,“妈,怎么了?”

季母此刻两眼红肿明显刚刚哭过,见儿子来了,用手捂着眼睛哭汹涌:“小姿……小姿怀孕了!”

季奕霖也是一怔,他跟季姿关系比较疏离,但毕竟也是自己唯一妹妹,“怀孕?”

季母点点头,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季奕霖沉眸思忖之际,一抬头就瞟见门口慕夏。

慕夏有些局促不安地站门口,双眸辗转踟蹰,季奕霖不是傻子,看一眼就知道她有话对自己说,季奕霖安抚了季母两句,便拉着她往自己房间走去。

偌大房间干净仿佛未染一丝灰尘,季母每天都会安排管家打扫他们三个房间,以防哪天他们突然回来小住一阵子。淡金色斜阳透过窗子铺洒进来,斑驳光点落木质板地上。

季奕霖坐沙发上目光沉静望着她:“别一副小媳妇儿样,等爷爷醒来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好吃好喝伺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慕夏脸色刹一白,垂身侧双手微微一握,今早事儿还历历目呢,可现能帮秦凉跟季姿也只有他了。

她低着头,密长睫毛微微垂着,仿佛盖住了那双干净澄澈眸子,“你跟伯母求求情吧,季姿还怀着孩子呢,这么跪下去肯定跪出毛病来了。”

季奕霖嗤一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她们了?还没结婚,就急着跟我妹妹弟妹打好关系了?”不管他装多好,慕夏始终都觉得季奕霖知道不少。慕夏勉强扯起笑,小心翼翼地解释道:“秦凉跟我小时候便认识,她救过我。”

季奕霖狐疑噢了声,“救命恩人?”

慕夏点了点头,将小时候差点被继父□,两人冰天雪地里裸奔事情娓娓道来。

季奕霖脸上依旧是刚刚那副疏淡表情,翘着二郎腿,安安静静地听她说着,手指有节奏敲打着膝盖。

“他把我压身下,说要摸一下,摸一下就好……”二十年来,慕夏从来不敢去回顾那一天,她刻意忘记那天所有屈辱。

季奕霖手指微微一顿,不耐打断她:“说重点!”

慕夏顿时吓住,颤着嗓子说:“是秦凉救了我,我跟了你那么久,从来没提过什么要求,这次就当我求你吧,帮她们求求情吧,她们真有些支撑不住了!”

季奕霖暴躁起身丢下一句,“自己好好想想拿什么回报我。”

慕夏身子一颤,看着他挺拔背影,无奈扯着嘴角,她还能拿什么回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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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长风携着太子爷赶到时候,季奕霖正劝季母,“妈,意思意思就得了,小姿还怀着身孕呢,万一有个什么事儿……”

季母声音尖锐打断:“掉了正好!谁知道是哪个家室不清白小混混!”

“伯母,您好,我就是那个家室不清白小混混哥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淡低沉男音,两人具是一怔,忙回头,只见季长风身侧站着一位身姿笔挺温文尔雅男人。

季母愣原地,季长风朋友不多,也从没对她说过他身边有哪些朋友,只以为这是季长风狐朋狗友,气不轻,哼了一声,完全没理江瑾言,冲自己儿子说道:“我就说你不要交这些杂七杂八朋友!你看看你干好事!你把你妹妹害惨了你!”

季长风面无表情望着她,季母从没见过季长风这么疏离淡漠神情,不知为何,她心底突然有些害怕,只听他说进来到现为止第一句话:“我老婆哪里?”

季母哼了声,没说话。

这时,床上人突然咳了声:“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老爷子醒来了。

季长风又冷着脸重复了一边:“我问秦凉哪里?”

季母突然发了飙:“秦凉秦凉!她做错了事就该受罚!现你们一个个都翅膀硬了是吗?我含辛茹苦把你们拉扯大!果然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季长风觉得胸口火簇越烧越旺,冷冷开口:“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事,做错事是我,我不该把她一个人丢北川。”

“你!”季母气不轻,抚着胸口顺了顺气。

“不好了!夫人,三小姐和二少奶奶佛堂晕倒了。”

慕夏直到那时候才彻底明白,季长风真从来都没有爱过自己,要形容那一刻他眸中闪过情绪她都觉得自己是个文盲。

但是她知道,那些情绪,从来没有对自己产生过,她也终于明白,原来爱不是占有。她想,秦凉应该也很爱他吧?做他女人应该是一件很幸福事。

她低着头,量不叫别人看到自己眸底情绪,但依旧察觉有一道灼热视线越过众人定定落她身上。

她比她早遇见他那么久,可终究还是没能得到他。

江瑾言刚想跟着季长风上去,却被老爷子叫住了,他声线不稳,有些微微颤抖:“你是敏州孙子?”江瑾言笑着点点头:“爷爷好,老人家家身子不大爽利,我便冒昧前来了。”

老爷子颤着手连连点头:“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