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芮笑,“挺好的,你女朋友?”

“我父母希望我和她订婚。”

“哦。”

“觉得她像谁吗?”苏以让没等安芮回答,又说:“等你宝宝生下来了,我就和她订婚。”

安芮只低着头,轻轻地说了句,“恭喜。”

“你宝宝生下来后,我给你请柬吧。”

“谢谢,祝你幸福。”

苏以让笑了下,“我是注定不能幸福的,错过了就错过了。”他看着安芮,问:“你真没觉得她像一个人吗?”

安芮不答,心里却是知道的,那个人,是自己,念书时的自己,和苏以让在一起时的自己。

苏以让站起来,“我送你回去吧。”

安芮仰头看他,正好斜斜地对上了半藏在他脑袋后的太阳。下午了,圆圆的一个金黄的光球,仍旧刺得她一下眯起了眼睛。接着她还没说话,就听到了

关择言的声音。

“老婆你散步走到这边来了?我兜了两圈子才找到你。回去吧,妈说炖汤烧好了,让我来接你回去喝。”

安芮转脸过去看一眼关择言,然后转回来看苏以让的时候,发现他脸上挂着笑,却是一半的落寞,一半的无奈。“我老公过来接我了,先走了,再见。”

苏以让看着安芮的背影无话,直到她上车了,车子都开远了,不见了,他才低声地说了句,“再见。”

婚内性合法

安芮坐上车后,关择言把早上买的胎教音乐碟片放进去,然后一边听音乐一边开车,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安芮一等再等,终于低头承认,“刚才只是个意外。”

“哦。”关择言轻飘飘地回了句,又调了下音量说:“闭上眼睛你也听会,还挺好听的。”

安芮转脸认真地看他。

“怎么了?我脸上有灰吗?”

“你的反应,唔,很好。”

关择言笑得有些得意,就像小孩子得了大人的嘉奖,“我老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连我都求之不得,别的人又怎么能求之得?”

安芮“噗。”地笑出声来,转了头向另外一边抿着嘴在笑。

关择言转脸过来看她一眼,苦兮兮地问:“老婆给个准信,我啥时候才能求之得啊?”

安芮托腮,义正言辞,可唇边掩不去的笑还是削弱了这话的语气,“认真开车!”

年夜饭是两家人一起吃的。饭店的生意异常火爆,一个大年夜的晚上竟然分三场。

安芮和关择言他们出去的时候,刚好碰见钱多丽和她的家人进来。

钱多丽很热情地走过来和安芮寒暄了几句,然后瞥一眼她老公,抿着唇站远了点,再说了两句就走了。

安芮挽上关择言的手,“走吧,别在意太多。”

关择言搭上她挽在自己臂弯的手,转脸对她笑道:“我从来只在意老婆。”

安芮等父母公婆都走远了,问:“那药还在吃吗?”

“清得差不多了。”关择言扶着安芮坐上车,看着她的肚子有些呆,一会才说:“过年后我就准备停药了。”

安芮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看着他绕过车头走向驾驶座。她按下音响,让音乐覆盖住她内心里慌乱。之前一直没有被各种事情掩盖着,其实一旦提出来,她还是慌。如果毒戒不掉,她要怎么办?不会的,一定会戒掉的…孩子会有一个完整温暖的家。

时间过得很快,过完年后感觉一转眼就立春了。

安芮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现在因为接近预产期了,去医院产检的频率密集起来。她现在也不能开车了,每次都是安爸爸开车,安妈妈在后陪同,去一趟就是全家出动。如此一来,通常去产检那天,就留在安爸爸安妈妈家吃饭了,一

起吃晚饭后,再由关择言接一大一小回去。

“孩子怎么还不肯出来呢?”

安芮双手摸着肚子安抚在里面拳打脚踢得厉害的宝宝,“妈也劝我去医院待产,但我不喜欢医院那地方。”

“都预产期了,我总担心。”

安芮轻轻拍拍肚子一侧,笑:“你看他多动的样子,指不定晚上就要闹出来了。”

关择言想了想,说:“那要不晚上我们就住医院旁边吧,酒店你总不反感了。”

安芮微微一笑,没有接纳他的意见。

果然孩子是半夜就要闹出来。

安芮半夜起来上厕所,突然发现出血了,慌张之中连忙去叫醒关择言。

关择言比她更慌乱,一直念叨着让你睡酒店不睡,让你睡酒店不睡!

“好了!念得我都晕了!”安芮换好衣服,匆匆地出去换鞋,“赶紧把东西带上去医院吧!”

出门的时候关择言终于不乱了,打横一把抱起安芮出去。

“干嘛?我自己走吧。”

“之前上课教,羊水破了或者出血了,最后躺平送去医院,减少地心吸力的下坠力量。”

安芮勾着他的脖子,“我都忘记了。一会会不要紧吧,马上下去就坐车了。我现在这么重,你抱得动吗?”

关择言在她唇上蜻蜓点水一下,“你留着气力给宝宝吧。你再重,我都必须得抱得动,必须。”

安芮歪了歪嘴巴,心中微有酸涩,幸好那种酸涩没刺激到眼底。她歪着脸隔着衣服在他胸膛上亲了口,“你必须当个好爸爸,这个才是必须的。”

“嗯,必须的。”

孩子是中午过后一点才出来的,差点没把安芮折磨死。推出去的时候,爸妈公婆都来了。公婆第一时间去看孩子。爸妈在两旁帮忙者推车。她紧紧地握住关择言的手,想说话,可觉得人还是有些抖。

关择言抚她额头半湿半干的头发,“什么都别说,先歇会,多喝水,一会去排尿。”

关妈妈抱着孩子过来,“孙女的名字取好了吗?”

安芮还没开口,关择言就说了。

“关雎。”

“什么?”

“关关雎鸠的关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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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妈妈抱着孩子坐到一边去拍着哄弄,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句,“一点都不像女孩子的名字,取的是啥。”

安芮开口,“妈妈,名字是我取的。”

关择言拍拍她手背,让她多休息,“我觉得名字不错,一会就填表弄出生证去。”

因为顺产,三天就出院了。虽然请了保姆,但关择言和安芮还是被折腾得瘦了一圈。晚上保姆领着孩子睡觉,可孩子一哭,声音就穿透墙壁传过来,安芮先起来,接着关择言也起来。一般孩子吃完奶后,又会乖乖地睡过去了。

安芮回到主卧,看着关择言还睡眼朦胧的表情,轻轻地笑了下,“人也变得神经质了,继续睡吧,心心已经睡了。”

心心是他们女儿的小名。因为关雎一般比较拗口,所以便由关择言最初取的关心那名演化而来心心这个小名。

关择言咬了下牙关,站起来的时候又再深呼吸了一口。他压着安芮的肩膀把她放倒在床,然后掀了被子给她盖住,“我去看看女儿,你先睡。”

安芮半撑起身来,对着他的背影说:“保姆已经哄她睡下了。”

“哦,那我去喝杯水。”关择言没有回头,匆匆地走了出去。

安芮躺下没睡着,总觉得他的表现太奇怪,便起来披了衣服出去。厨房没有人影,客厅和饭厅更没有。安芮皱了皱眉头,静悄悄地去推开厨房外的工作阳台的小门,果然看见关择言蹲在角落,闭着眼,紧皱着眉头,表情痛苦。她一下明白过来,站在门边开口,“你…你…”可一直接不下去说,声音有些抖,风里一吹,全散了。

关择言勉强站起来,把她推进了屋内,“月子里别吹风!”

安芮双手扶着橱柜,想退却没地方可退。

关择言进屋里拿了件长外套把自己裹住,有些踉跄地出了门,“我出去住一晚。”

安芮的“哦。”字卡在喉咙,看着大门重新关上,才潸然落泪。毒真的是一辈子,没办法戒掉的吗?那她要怎么办,孩子要怎么办?

关择言最近是累得透支了,所以才会连锁地勾起一些隐藏在身体深处的东西。他觉得,算不上毒瘾发作吧,因为这次实在太轻了,他还能有意识,还能自我控制。他要离开家出去住,是不想让保姆知道,也不想有个万一吓到孩子。

他能戒掉毒的,一定

能。他要做个好爸爸的,必须做到!

第二天安芮正抱着孩子在说话,她听到开门声突然被吓了一跳。

关择言进来极淡地笑了下,然后走过去逗心心,“小美女,不睡觉呢啊?”

安芮张唇舒了口气,却仍觉得心口有些慌得疼。她木木地开口,“要么…我和心心先搬回去我爸妈那边住段时间吧。”

关择言拿着摇铃的手定在半空中。

空气中是一种死寂的沉静。春天是破土初生的季节,可现在却有了深冬冰封一切的感觉。两人都没有话,直到心心哇哇的哭声打破沉默。

安芮连忙抱了孩子站起来拍哄着。

保姆从厨房里探出身子,“要吃奶了吧?我去冲给她,吃完我带她睡觉吧。”

安芮点点头,等保姆弄好奶粉,就把心心交给她了。

关择言靠床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手腕垂在膝盖外。他慢慢地抬头,看着安芮平静道:“还是我搬出去住一段时间吧。”

安芮没有接话,走过去靠着他而坐,把头枕在他肩膀上。

关择言伸手去摸摸她的头发,像个长辈而不像爱人,“把心心带好,难为你了。”

安芮还是说不出任何话,只默默地掉眼泪。

关择言把她扶正靠在床边,“我去收拾一下。”

安芮看着他站起来,那么高,背光的影子能把整个自己盖住。“如果…真…戒不掉…怎么办?”

关择言的身型一定,接着走向衣橱,“不会的。”

安芮的心情很乱,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我去看看心心睡下了没有。”

关择言只收拾了一些随身衣物就要走了。和安芮站在主卧和客房的门口对望一眼,他先抽离视线,“我走了。”

安芮送他出门,“心心要是先会叫爸爸了,而你不在怎么办?”其实她是在拿心心做借口,如果关择言从此真的毒瘾跟一辈子了,她真的没方向了。没有孩子她可以离婚,可以走得远远的,但现在孩子是最大的牵连与牵绊。

关择言没有顾忌保姆正端炖汤出来,扶着安芮的肩膀深深地亲下去,很绵长的一个吻。

安芮开始时是睁着眼睛的,到后来却是自己闭上了,有种无言的心痛。

“不会那

么久的,相信我,我还要当个好爸爸。”

婚内性合法

“择言怎么还没回来?”安妈妈看完外孙女,从客房走出来坐到安芮身边,“现在不是上下班时间正常了吗?”

安芮把黄豆猪脚汤吹了下油,慢慢地一勺一勺地喝,“他好像要考个证,在培训呢。”

安妈妈皱眉,“这怎么行,你还坐月子呢。要不你搬回家来住吧。”

安芮把碗放到水槽里,“不了,不是还请保姆了吗?”

安妈妈过去把碗洗了,“保姆领孩子呢,你谁来照顾,回家住段时间去。”

“择言又不是不回来,就是上个课,晚点回来呀。”

“那我等到择言回来再回去吧。”

安芮一听就急了,连忙挽上她的手往门口带,“妈你先回去,爸还等着你吃饭呢,我好好的,你担心那么多干什么?”

安妈妈被安芮左推右拉地送出了门,站在门口叹气道:“千万别碰凉水,东西放着,要么放保姆洗,要么让择言洗,你月子要坐好了,否则以后很长麻烦。”

安芮送妈妈出门后回去看心心。女儿躺在小床上,两手举在耳旁还握着拳作投降状,样子十分的搞笑。她笑着用手刮刮她的小脸,“心心,想爸爸吗?”

关雉微微动了下小脸,继续呼呼大睡。

安芮侧身躺在大床上,面向着心心。“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妈妈担心…也害怕…”

保姆轻轻地走过来,“可以吃饭了。”

安芮用指腹抹了抹眼角,幸好只是眼底有些潮润,并没有泪。“嗯,那先出去吃饭吧。”

安芮胃口不是很好,支持了小半碗的饭,但刚喝完安妈妈的汤没多久,她现在又能喝下一大碗的汤。她还是比较喜欢喝汤,还能催奶。

饭碗放下没多久,手机就响了。安芮连忙奔进去接电话,怕把心心吵醒了。

安芮看着手机上关择言的名字,心跳一下子急促起来,心情纷杂慌乱,很慌乱。她把手机捂在胸口,听着铃声唱过一遍再唱一遍,接着就听到心心的哭声,还有保姆哄她的声音。她连忙把电话接起来,很轻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安芮又“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仍旧没有声音,连兹兹的电流声也没有,就是寂静。

安芮也不

说话了,拿着电话倒在床上,一同沉默。

“多说几句吧。”终于,是关择言开口。

安芮沉默一会,问:“没事吧?”

“没事,就是想你了,想听听你声音。”

“那你回家吧,不止能听到我声音,还能见到我的人。”

“我答应过你全戒掉才回来的。我怕万一,吓到心心。”

“等心心…睡了吧。”

关择言换了个手拿电话,换了个语气,也换了个话题,调笑道:“我回来看着你睡在旁边,就想得不得了,但偏偏现在是眼看手勿动的时期!这样太难为老二了。”

安芮弯了弯嘴角,却没有笑,沉静一会又问:“最近好点吗?还有发作吗?”

“没有了。”关择言顿了顿,补充说:“上次可能是心心刚生下来,既兴奋又无措,天天听着她的哭声就一颗心吊起来了,积久了引发的吧。”

“要多久…才能真的好呢?”安芮的声音很轻,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关择言笑:“想不想我,快告诉我想我,敷衍一下也好。”

安芮抿着唇笑了,一会之后说:“想。”

关择言满足了,拿着电话回味了很久。

后来是安芮说心心又哭了然后把电话挂了。

放下电话后关择言又觉得她那声“想。”答得太快,不像她的性格,敷衍的意味太重,他又笑不出来了。迟到总比不到好,敷衍也总比没有强!他在心里小小地自我安慰一下,又想了会心心然后睡觉。不能再熬夜,不能再透支了,身体是留给安芮和心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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