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炀与她对视片刻,终于沉沉的点了点头:“我走,我这就走。但是答应我,别为难自己。”

向婉点点头,视线下垂,显然已经无心再应付他了。

莫清炀又看了她一会儿,才从她面前站了起来,如果他思虑周全了,就不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了。

都是他的错........

如果她有什么万一的话,他真的难辞其咎。

莫清炀离开后,向婉的视线重新落在一旁的纸张上,将散落的纸张一张张的叠好,重新放回牛皮纸袋里,深深的呼吸。

如果,将它们放回去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该有多好啊?

将牛皮纸袋重新放回了床头的柜子里,同时,公寓的门铃响了起来。

向婉轻叹一声,以为还是莫清炀,缓缓拖着沉重的身体前去开门,见到门外站着的男人时愣住了。

莫濯南双眸有些血丝,青色的胡茬也长出了一些来,身上虽然穿着干净清爽的衣物,但是似乎还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超高的温度。

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向婉的全部注意力此刻都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莫濯南对上她担忧的视线,倏地苦笑:“我太怕你路上会出什么事,所以让桑城开车送我过来了。今晚,恐怕要麻烦你来照顾我了。”

向婉看着他的笑容,心尖上刚刚造成的伤口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隐隐作痛了。

只是看着他,就觉得温暖。

在她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他总会出现在她面前,多奇怪啊?

她轻轻划开唇角的笑容:“我们一个孕妇,一个病人,彼此彼此。”

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41)

向婉伸手刚要搀扶,却被莫濯南拒绝了,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这么虚弱。

向婉有些胆战心惊的看着莫濯南歪歪扭扭的回到她的卧室,一股脑的将自己扔在那张大床上。黑色的外套下,是不算太工整的白色衬衣,其中一颗扣子都系错了,可见他来的时候有多匆忙。

如果不是莫清炀突然出现,恐怕她们就要彼此错过了。

一思及到莫清炀,向婉的眸光倏地微微一暗。

莫濯南有些不太喜欢强光,弓起的手臂搭在眼睛上,向婉因他的动作回过神,从衣橱里拿出被子,弯下腰轻轻盖在男人的身上禾。

莫濯南微移开手臂,黢黑的眼眸眯了起来:“苡薇,我有点头昏。”

向婉闻言无声轻笑,男人的语气似乎有些像小孩子在撒娇一样妲。

坐在床边,她用手心贴上他的额头,紧跟着莫濯南的大掌就跟了上来,紧紧握住她。

向婉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而是由他握着:“应该有点烧,家里有体温表,我去拿来给你。”

刚起身要走,男人却并没有松手,向婉回头挑起眉,莫濯南立刻委屈的松开对她的钳制,不忘告诉她:“快点回来。”

向婉知道生病的人和小孩没什么区别,却从没想过向来老成稳重的莫濯南也会有这样一副面貌。就像是得不到糖吃的小男生,隐隐透露出一丝幼稚。

试过体温,果然有些高烧。向婉知道莫濯南在某一方面偏执的要命,就先想办法哄睡了男人,等他睡着后,才悄悄跑到客厅拨了通电话给桑城。

和桑城说明情况,很快桑城就载着莫家的家庭医生过来了。

医生简单的为莫濯南检查了一遍,即便这样都没有将他吵醒。

“莫先生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点风,我先给他打一针,继续观察情况,如果还是不行的话,再输液就可以了。不过莫先生体质向来不错,今晚捂些汗出来,明天就应该好了。”

向婉点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医生在帮莫濯南打针,向婉刻意去厨房倒茶,桑城一直等在客厅,见她出来,连忙上前:“还是我来吧,夏小姐。”

向婉将手上的东西交给桑城,她一直对桑城印象不错,这个男人既稳重又老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老公人选,洛浅浅和他在一起,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夏小姐,你现在身子重了,而且没多久就要生了。莫先生嘴上不说,但是对这个孩子是很看重的,毕竟他现在也到了该安定下来的年纪了。”

向婉点头:“我明白,这个宝宝,我一定会好好护着的。”

不管是她亲姐姐还是亲生母亲,总之只要是涉及到这个孩子的安慰,一概没有商量的余地。

桑城送医生离开后,向婉坐在床边,低眸看着男人沉睡的睡颜。

该怎么和他说这件事呢?

跟他说,他现在的妻子是她的姐姐,她怀着姐夫的孩子?

真是太错乱的人生了,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疼。

蒋柔彤的事情,她也曾听莫濯南讲过一些,蒋柔彤生下傅欣宜后不久,就受够了总是将工作放在第一位的老公,女人想要的除了安全感,也还有浪漫。有一个男人就在这个时候出现打动了蒋柔彤,使这个一向依附男人生存的女人也萌生了私奔的念头。

向婉想,这个和蒋柔彤无疾而终的男人,该是她的父亲吧?

但习惯了锦衣玉食的蒋柔彤和男人过了一段时间的苦日子后就实在受不了了,就又回到了傅家,傅欣宜的父亲非常传统,认为离婚是奇耻大辱,所以即便被老婆背叛也从未想过和蒋柔彤分开。后来蒋柔彤主动放低身段回到那人身边,他当然非常欢迎。

于是,这一家三口团聚后,就变回了人见人羡的模范家庭。

蒋柔彤离开了一年多的时间,足够她和另一个男人生下孩子。据dna的报告,她和傅欣宜也只有一部分的基因比对成功了,可见她们的关系只是同母异父而已。

现在,最让向婉好奇的就是蒋柔彤在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女儿后,会有什么反应。

向婉知道蒋柔彤向来疼宠傅欣宜,可能是因为在傅欣宜很小的时候她就离开了她,和一个外面的男人跑掉了,所以回来后加倍补偿。但是她呢?向婉轻牵唇角,逸出丝丝涩苦。

蒋柔彤是否还记得这个世界上还有她这个女儿?或者是,该高兴终于有一个人和她的心肝宝贝具有相同基因,这样就可以给傅欣宜捐肾了?

向婉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了,忽然这时候,自己的手腕被人轻轻地握住,向婉愣了一下才回过神,垂眸,对上了男人炙热的眼睛。

“在想什么?这么入迷?”男人的声音还有些病态的嘶哑。

向婉抿唇微笑了一下,随即拿起床头的杯子,倒了一杯水交给他:“你不要乱动,医生说要你捂些汗出来才会好。”

莫濯南眼神在昏暗的光线

下沁出柔柔的光芒,他从床上支撑起身体,乖顺的并没有伸出手,而是让向婉喂他。

一杯水很快见了光,他还意犹未尽的伸舌舔了舔薄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水格外的好喝。”

向婉娇嗔的剜了他一眼,这时男人忽然拉住她,她没有防备,跌到他的胸口上,而他也早有准备,大掌温柔的托起她的小腹,掌心在那上面摩挲。

“今晚陪我一起睡吧,我保证,我只是想抱抱你而已。”

向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莫濯南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看错,向婉竟然没有拒绝?

还记得在美国的那唯一的一次,也是他让她怀孕的那次,应该是彼此都喝了酒,再加上回忆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后才滚了床单。直到现在,他和她的关系也仅限于拉拉小手而已。

所以这次向婉想也不想的答应下来,男人反而觉得是在做梦一样。

其实莫濯南不知道的是,其实此时此刻的向婉应该比他更需要一个怀抱、一个安慰。

突然得知自己这么复杂和难堪的身世,几乎没有一个人可以平静的接受。就是因为他突然的出现,才让她的心情瞬间变得开朗许多,否则这一晚,她还不知该如何钻牛角尖呢!

向婉早就换上了睡衣,现在只是脱了鞋,就躺在了莫濯南的身旁。他轻揽住她的肩膀,向婉顺势窝进他的臂弯里。

可靠而坚实的肩膀,这一刻更加体会了他的魔力。一切不好的感觉,似乎都会随着他的到来而烟消云散。

莫濯南虽然动也没动,可却一直维持着和她相贴的姿势,两具身体几乎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宛如连体婴,彼此的体温和热度,都成了对方最急需的良药。

向婉紧紧依偎着他,小手在被子里缓缓拉住他的小指。莫濯南睁着的双眸渐渐变得愈发温柔,浅浅的笑弧从嘴角弯了起来,转瞬,大手牵住她的,十指相扣。

莫濯南的病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五点钟的时候向婉起来过几次,给他用手测了温度,已经退下来很多,也不再那么热了。

向婉洗了洗毛巾,给莫濯南将额头和身上的汗水擦拭干净,期间莫濯南似乎是真的累了,一直睡得很沉,向婉费了好大劲儿才做完这些。

等莫濯南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早上八点,浑身没有那么酸痛,嗓子也不再沙哑了。只是看了看身侧,早已经空了出来。

男人皱眉,本来还计划着享受一次难得的温香软玉,可惜这块玉自己倒是勤快,起得这么早。

男人双手垫在脑后,听到厨房偶尔传来的动静,薄唇轻扬。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和她在一起呢?

脑海中不自觉的幻想到了以后孩子出生后的情形,她手忙角落一面带孩子,一面做早餐的画面蹦了出来,莫濯南的笑弧愈发扩大。

盛世早上还有一个会议,虽然莫濯南很想装病赖床,死活留在她这里不走,但是公司却不能不去。只好无奈起床冲了个澡早,向婉做了一顿很清淡的早餐,有粥,和几碟小菜。看到他湿身出浴的画面,原本该脸红的,此刻却是皱起了眉头。

“怎么不擦干就出来了?你忘了自己的病刚好点吗?”

莫濯南走到她面前,双手一摊,将毛巾送到她面前:“你帮我擦?”

向婉挑眉,望向他的眼睛,黑眸中带着一丝恶作剧的狡黠,其实他不过是逗逗她,想惹她脸红而已。

而她却忽然垂下眼睛,接过他手中的毛巾,真的踮起脚尖帮他擦起了湿发。

莫濯南有短暂的怔忪,感受着她的一双小手在自己的头上揉来揉去,顿时发现,男人也是一种挺不可思议的动作,她只是帮他擦拭头发,他就觉得无比快乐。

怕她这样时间太久会不舒服,他微微欠了一下身体,也用双手轻柔的托住她仍算得上凹凸有致的腰肢。

忽然,莫濯南感觉到手上似乎被什么蛰了一下,向婉这时候也停下来手里的动作,眨着眼睛看他。

莫濯南还有些惊疑不定,心跳的跟打鼓似的:“刚刚你肚子里........”

向婉忽然弯起眼睛,声音再温柔不过:“宝宝该是知道爸爸现在在摸她,所以给你一个回应。”

莫濯南的神情一点点发生变化,像是被惊倒,可是眼中又逸出无限惊喜:“你是说........宝宝刚刚在踹我?”

向婉笑靥加深,点了点头。

自从上次产检之后,她经常能感觉到胎动,连大夫做产检的时候都说她很活跃,不像是一般的小孩子。基本上每天都有三四次感受到宝宝在踹她,所以向婉差点都以为是大夫帮她误诊了孩子的性别,她肚子里这只,该是个皮小子才是!

莫濯南自从感受到胎动之后,动不动就喜欢摸向婉的肚皮,宛如一个登徒子。许是这次是真的实际的感受到了宝宝的成长,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也彻底的喜欢上了做父亲的感觉,不过这都

是后话了。

孩子只踢了一下就沉寂了下去,莫濯南还兴致未消,只可惜会议定在了早上九点。

莫濯南喝了碗粥,桑城就来接他了。

房间只剩下向婉一个人,又开始胡思乱想,她摇了摇头想甩掉那些烦恼,可是下一秒晕眩的感觉传了过来,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上。

向婉扶着厨房的洗涮台,大约过了三分钟后,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

刘主任说这种短暂失明的情况会越来越频繁,时间会越来越长,果然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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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会维持了一个半小时,莫濯南重新回到盛世掌权,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办。

从会议室回到顶楼,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秘书就迎了上来:“莫先生,莫总在办公室里等您。”

小秘书不知道为什么掌权人换来换去,自然将事实想象成经常从电视剧里看到的兄弟阋墙的戏码,殊不知这两兄弟却将这盛世总裁的位置当做烫手山芋一样。

莫濯南嗯了一声,大步跨进办公室,立刻就看到了在办公室中央踱来踱去的焦躁男人。

莫清炀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只是淡淡的扬了下眉尾,却没说什么,从吧台倒了杯咖啡,仰头而尽。

“大哥.........”莫清炀的声音似乎有些底气不足,叫了一声后,又很快没了声音。

莫濯南将咖啡杯放下,终于看向莫清炀:“究竟有什么是,吞吞吐吐的。”

在某种程度上,莫清炀还是很忌惮莫濯南的威严的。

他抿唇半晌,才呐呐的道:“大哥,我惹祸了,我是来负荆请罪的。”

思考了一个晚上,莫清炀终于决定还是该来向莫濯南坦白才行,因为万一向婉因此他吐露的那件事而出什么意外的话,这个责任可就大了。

莫清炀这样的语气,在前不久跟他坦白自己没有瘸掉的时候,莫濯南听过。但这一次,莫清炀似乎更心虚。

莫濯南浅浅皱眉:“到底怎么回事?和苡薇有关?”

莫濯南一语成谶。

莫清炀点了点头:“我之前说过,傅欣宜找到了配型的匹配者,大哥还记得吗?”

莫濯南扬眉,等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人,是.........苡薇。我太奇怪苡薇怎么会和欣宜挂上关系,所以偷偷拿了苡薇的头发和欣宜的头发做了dna坚定,结果却是.........鉴定为她们为姐妹。”

莫濯南似乎也是吃惊的,否则不会露出那样些微茫然的神情来,但是很快,他找到了症结所在。

“那你所谓的惹祸.........”

莫清炀坦白:“对不起,大哥,我没有考虑周全,就横冲直闯的将这件事告诉给苡薇了.........”

莫濯南忽然猛地上前一步,双手攥住莫清炀的衣领,目呲尽裂的咬牙道:“你刚刚说什么?”

莫清炀从未见过这样的莫濯南,忍住心里的惧意,道:“我告诉向婉,她是.........她是欣宜肾脏的匹配者。”

闻言,莫濯南倒吸一口冷气。

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42)

莫清炀以为自己就要被莫濯南的眼神杀死,下一刻,莫濯南却突然松开了他,向后退了一步,脸色有些苍白。

莫濯南的担心应该和他一样,向婉一旦知道自己和姐姐的老公有了孩子,还不知会不会想不开。

莫清炀有些担心的看向莫濯南,心里愧疚满溢,如果他能多思考一下,或者和莫濯南商量一下,事情或许就不会发展成为现在这般不可预估后果的情形禾。

莫濯南扒了扒短发,有些烦躁:“你还和她说了什么?”

莫清炀连忙摇头:“没有!就只说了这一件事.......不过,大哥,苡薇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莫濯南的声音微微沙哑。

“她说她在那场爆炸中受了伤,脑中受了伤,有一个异物现在就卡在脑中的某个部位无法取出。大哥,我是学医的,如果她这个样子怀孕的话会很危险,怀孕后期和生产的时候都会造成脑压升高,如果被异物磨破某根神经或者血管,最容易造成大出血,还有永久神经性脑损伤。”

莫濯南昨晚刚刚经历了天堂,此刻却在经历着地狱一般的冰冷。

莫清炀的话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的回荡着,双手双腿都是软的,完全使不上力气,他跌坐到后面的沙发上,目光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傅欣宜和向婉是姐妹的事情也就罢了,毕竟老天弄人,他们谁都没有办法选择出身的家庭。而第二件事.......妲.

莫濯南嘶哑着声音问道:“那她,有没有机会痊愈?”

莫清炀看着莫濯南面如死灰的模样也很心疼,摇摇头:“我不知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了解的太多,如果大哥想搞清楚的话,我倒是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解答。”

莫濯南双手插进发中:“带我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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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莫清炀来医院找过刘主任,听刘主任的意思,似乎很向着向婉说话,想必他也对向婉的情况十分清楚了,想着,莫清炀就开车载莫濯南来到了医院。

刘主任见到莫家两兄弟同时出现,非常的诧异,心里立刻念叨着一定不要是他想象的那样,是来兴师问罪的。

可是,果不其然,莫清炀第一句话就说:“刘院长,我们是来问您夏苡薇的情况的。”

刘院长脸上出现为难的神情:“这,病人的我们是不能.........”

莫濯南截断对方的话,干脆利落的道:“贵院最近在拉投资想盖新住院楼不是吗?如果刘院长瞧得起盛世,我可以代表盛世出这笔钱。”

莫清炀也惊讶的看了一眼莫濯南,看到大哥神情严肃,连忙帮腔:“是啊,刘院长,盖新住院楼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更何况上次我大哥因为傅欣宜的事情已经给贵院捐赠了十台最先进的机器。夏苡薇是我大哥的爱人,这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她的情况,并不想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刘院长看了看莫清炀,目光最终落在莫濯南肃穆的神情上,片刻,轻叹一声:“我和你们说这些,并不是因为你们给院里捐了钱或者是什么。夏小姐的病情很特殊,而且她这之后也必须需要家人的照顾,所以..........”

很快,刘院长叫小护士调出了向婉的档案:“这个就是夏小姐的报告了,这张片子上可以看出异物卡在的位置非常敏感,目前为止卡在了视神经周围,而且夏小姐也说了,最近她也有出现短暂失明的情况。”

莫濯南闻言,忽然想起了上次宁善送她来医院的那次,当时她只说自己是低血糖,他去拿检查报告时因为不是直系亲属所以医生也没有和他多说什么,原来那次她就.........

“那这个东西可不可以取出来?”莫清炀是医生,所以很快就找到症结所在。

刘主任点头:“一年多以前,夏小姐没有怀孕的时候也做过检查,但是那时候异物的位置很不好,很容易在手术过程中引发大出血,所以就一直搁置了下来。如今异物位置算是比较特殊的,也安全一些,只是如果手术失败的话,还是会引发死亡,比较好的状况就是永久性失明。当然,异物不取出来的话,时间长了,很容易形成肿瘤,到最后结果还是很不乐观。”

听到一年多以前,他们就都明白了。

当初向婉就似乎有心事一样,整天闷闷不乐,到后来干脆对莫濯南说了什么自己还是爱严漠臣的话,原来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不会好了。

她竟然满了他这么久。

莫濯南只觉得悔恨,如果当初他能不顾着成全她,而是多去追根究底,现在的情况也许就会是另一番模样。这一年多的时间,一想起她时时刻刻都徘徊在生死关头,心就痛得无法忍受。

说什么

爱她,说什么要在一起,这种事情他都是最后才得知,还有什么资格说最关心她的人是自己?

“那手术成功的几率呢?”莫濯南几乎是很困难的问出这句话。

“我和院里的其他几个脑科权威会诊过几次,现在动手术是不可能的,因为夏小姐非减持要将孩子生下来,所以暂时我们只能等这个孩子出生之后在做一次详细的检查。如果生产过程顺利的话,手术成功几率应该在五成左右,但是痊愈的几率会稍稍地一些。”

莫濯南几乎不敢去想象,她是如何决定先放弃自己,以孩子为优先的,毕竟,这可是他的一条命!

莫濯南一句话也不说的走出了办公室,刘主任一头雾水的看向莫清炀,而莫清炀却紧蹙着眉头,他知道今天对莫濯南的打击简直太大了。

同时,桑城接到了莫濯南打来的电话,莫濯南的语气同平时不大一样,就像是垂死的老人一般声音枯槁,桑城几乎要以为莫濯南的病情变得更严重了。

“桑城,帮我去苡薇的公寓盯着她,她有什么举动的话,立刻打电话来跟我报告。”

桑城不明白莫濯南这样安排的意味,但还是答应下来,开车来到向婉的公寓楼下,进行监视工作。

其实莫濯南并不是想要监视向婉,而是担心她在得知这一切后,会不告而别。

她现在的身体,如果真的走了,一个人该怎么生活下去?

现在很想见她,很想对她说声对不起,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但他还是让她怀上了。

他满口仁义道德,可是到最后却让她承受这么大的压力,为他生下孩子,莫濯南如今对自己的只有鄙视和憎恶。

开车来到江边,河面不太平静,冷风夹杂着潮湿一阵阵的向脸上袭来,他坐在椅子上,背靠在椅背,望着不断掀起波澜的江面。

等到莫清炀找到莫濯南的时候,男人仍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宛如雕塑。

“大哥,我们回去吧。”莫清炀知道这一切他虽然不是罪魁祸首,却是因他而起的,他说:“我在国外认识很多这方面的权威,等苡薇剩下宝宝,我们就立刻为她做手术..........”

“让我冒着会永远失去她的危险做手术吗?”莫濯南目视前方,眼中不满沧桑。

莫清炀没了声音,这种可怕的结果谁都不愿意它会视线,却又不得不考虑。

忽然,莫濯南站了起来,身体轻微摇晃了一下,就朝着车子走去。

“大哥,你去哪?!”莫清炀紧张的问道。

莫濯南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说:“去找她。和她说sorry。”

并且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43)

向婉听到门铃声的时候已经睡下了,于是匆匆起床来开门,可能是起的太猛了,昏昏沉沉的走到房门口就开始天旋地转,幸好,她还记得要拉开门,莫濯南刚进来就见到眼前的身影突地晃了晃禾。

莫濯南眼里出现一抹焦急,连忙伸手扶住她:“还好吗?是不是眼睛又出问题了?”

向婉没太挺清楚他问了什么,只是摇摇头,等清醒了几分后才对他说:“我没事,只是有点低血糖。濯南,帮我去沏杯糖水吧。”

莫濯南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点头,先扶着她坐回沙发,才去厨房倒水。

男人离开后,向婉才露出一丝痛意,手指掐了掐太阳穴的位置,昨晚没有睡好,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只是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因为怕莫濯南会担心。

喝了点糖水后,向婉也恢复了一些,回过头来看莫濯南的眼睛,出现些微的疑惑:“不是说今天不过来了?”

他挑唇,只是弧度很浅:“突然想你了,所以就跑过来了。”

向婉轻笑一声:“我不相信。快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这人很体贴,前一晚他生病她一直在照顾,所以今晚一定会留给她好好休息的时间。原本说过不会过来了,却突然大半夜的折返回来,一定是有什么事。

莫濯南垂眸,沉了沉,倏地抬头望向向婉的眼睛:“苡薇,我会做你的眼睛。”

她稍稍一怔妲。

这时才想起来刚进门的时候他隐约问过她眼睛的事情........

只有刘主任和莫清炀才知道她的情况,莫濯南如此说,证明他已经知晓了她的状况。

不是不感动,更多的则是一种深深地惶恐盘踞在心头。

当初曾那么为了这个病情欺骗过他,隐瞒过他,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但终究,纸还是包不住火的。

“对不起,濯南,我是故意不想让你知道,而是........”

“我都懂。”他紧紧抓住她不安局促的双手:“你不想让我担心,不想让我难受。可是一想到你自己在承受这些,我就没办法原谅自己。苡薇,该说对不起的人是说,从开始到现在,总是我在有意无意的伤害着你,我身边的家人也从没有给过你呵护。这一点,对不起。”

向婉摇头,想说话,喉咙却被什么东西梗着。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我们现在只要好好想一想未来该怎么做。你现在的重中之重就是要好好地爱惜身体,就算真的到不可不做出抉择的那一刻,我也希望保住的人是你,而非宝宝。答应我,就算是盲掉也好,再失去记忆也好,只要还活着,就是给我希望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