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靳怀理摸着下巴,“那据你所知,郑华平时有什么习惯或者毛病吗?”

“搞女人算吗?”景妈妈苦笑一下,开始回忆,“他爱抽烟,抽的凶,晨晨对他这点意见很大,除了这个没别的了吧,啊,说起毛病,浪费算吗?年轻人花钱不走心,水电用的像不要钱似的。”

一旁的阮立冬撇撇嘴,这么说起来,除了抽烟那条,她和郑华毛病还真差不多。

又坐了一会儿,靳怀理觉得实在是聊不出什么东西,起身告辞。临出门前,景妈妈对靳怀理说:“晨晨连鸡都不敢杀,她是不会杀郑华的,你们还是快点儿抓到凶手把案子结了,我好带晨晨回家。”

“她要走?”

“嗯,晨晨今天去单位就是去办辞职的,她说等了结了一切就跟我回家。”

靳怀理“唔”了一声,一脚跨出了门,人又回过头,他是要问景妈妈一个问题:郑华当时是去看的什么科?

景妈妈摇着头,差不多就感冒之类的吧。

阮立冬跟着靳怀理下楼,走到景丹晨家楼下那户时,靳怀理突然伸手去敲那家的家门。

“你干嘛啊?”阮立冬问。

靳怀理是去和案发当晚给阮立冬提供不在场证据的那家人确认一件事的,他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因为邻居那户人家对烟味过敏,所以对方十分肯定的和靳怀理表示,她送景丹晨回家时,至少在景丹晨家客厅里是没有烟味的。

郑华烟瘾重,家里没有烟味的解释有几种:他才回家,没来得及抽烟人就被控制住或者直接死亡了;再有一种可能,是他压根儿没回家。

怎么判断是这两种情况里的哪种呢?

靳怀理在邻居家门口陷入了思索,邻居手扶着门把手,关门不是,开着也不是。

正不知该怎么办时,楼下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音,邻居叹口气:“这年头的小年轻,怎么就不知道安心过日子呢?”

从沉思里重新出来的靳怀理和邻居道了谢,下楼。在一楼,他见识了那户在吵架的年轻夫妻,隔着防盗门,女人撕扯的嗓音还是依稀听得见,她说的大约是:我才出去飞了一星期,你就又让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咱们家了!

男的直喊冤枉。

也许是真的讨厌这种事情,阮立冬不等靳怀理,一个人先出了楼。站在楼外的水泥道上,阮立冬看着一楼小阳台上摆着的一个摔破的水晶摆件,心想如果将来她结婚了和她那位吵架了想摔东西,她绝对要记得叫姐姐去帮她算下账。看到吵架需要付出的巨大成本,估计阮立冬就不再想吵架了。

没一会儿,靳怀理也出来了。

他看看天上的太阳,嘴里嘀咕着:“附近哪有吃饭的地儿呢?”

靳怀理找了家法式餐厅,他点了不少东西,也让阮立冬点。阮立冬看眼菜单上的报价,谨慎的抬起头问:“你不会让我买单吧?”

靳怀理哼了声,“不吃算了。”

当然吃!阮立冬是个十分有眼力见儿的人,她现在做事情一般是分两步:第一步,亮出自己是穷人的身份;第二步,把需要自己这么做的那人争取变成穷人。

家里挂着幅世界名画的靳怀理是不可能被阮立冬一顿饭吃穷的,可阮立冬却因为这顿饭吃撑了。然后她坐在店里慢慢散食,直到店铺打烊了,出了店的阮立冬见靳怀理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靳怀理,你在等什么呢?”

靳怀理在等时间,可他等的这个时间对阮立冬来说并不愉快。随便换成谁,半夜两点在草木丛生、蚊虫肆虐的新苑小区里蹲点,估计都是愉快不起来的。

“靳怀理,你到底在等什么?”阮立冬第不知道多少遍问这个问题了,这次靳怀理总算十分好心的回答了她:“等两点。”

两点……阮立冬眨眨眼看着手机上离两点还远的时间。

两点总算到了,靳怀理打发了阮立冬去楼栋转角的地方。阮立冬被打发走时,她手里被塞了个录音笔。

“干嘛?”

“录音。”

靳怀理在景丹晨家楼下来来回回走了几次,他试图推动过某辆汽车失败,不过车辆还是和地面摩擦发出了些声音,他找了视线内看得见的东西或踩踏或摩擦,然后让阮立冬录下那些声音。

忙活到后来,靳怀理也累了,他喘口气正准备叫阮立冬回来,肩膀上不知什么时候就多了只手,那手手指细长,被月光照成惨白色。

在某个瞬间,靳怀理心跳快了那么一下,他回头,看着同样是惨白色的一张脸看着他。

陈未南对他说“嗨”。

“立冬说她害怕,所以我就过来陪她了。”

“哦。”靳怀理抿着嘴唇,“来多久了?”

“差不多从你开始走来走去就到了,我和立冬就坐在那边看你,不过我不明白,你刚刚做的那些是在做什么?”

“阮立冬,我录音笔呢?”

“被我放那边地上了。”开始觉得她叫陈未南来有点不合适的阮立冬缩缩脖子说,她也没想叫陈未南来的,不过未南说他看到阮立冬发了条说害怕的微博,就提出要过来陪她。

这点上,阮立冬觉得陈未南比靳怀理好点儿,最起码前者知道他会害怕,而后者或许压根儿没把她当个女的。

一言不发的靳怀理去拿录音笔,不平的路面被他踩出各种声音。

很快,拿了录音笔的靳怀理回来,招呼着陈未南出小区时,他说:“听说你住不惯酒店?”

阮立冬头上冒汗,她真考虑现在是不是该冲上去捂住靳怀理的嘴,他家的杂物间还是留给杂物好。阮立冬没来得及阻止靳怀理,靳怀理已经脱口而出了:“我家有间次卧住着还可以,不介意你可以来。”

阮立冬瞪着眼睛,什么时候杂货间成次卧了!她不知道靳怀理现在想的是:在某些方面,他和陈未南是有些许差距的,他要制造机会,摸清敌情。

保安室的灯亮着,小保安打瞌睡,老保安给他们做好出入登记,几个人出了新苑小区。

站在小区门口,陈未南微笑地看着靳怀理:“如果不嫌我打扰,我很乐意。刚好,我也想交立冬这个朋友。”

靳怀理抿着嘴,心里很大声地哼了下:我嫌!

折腾了整整一宿,靳怀理到天蒙蒙亮时才睡着,可睡着没多久,他就被一通电话吵醒了。电话是万锋打来的,电话里万锋说:方菲出事了。

哦?

作者有话要说:还不留言,还不留言那就接着往下看~

☆、第十四级阶梯(6)

第二十一章第十四级阶梯(6)

方菲出的事儿倒是不大,她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右手骨骨折外加轻微脑震荡,命很大。

事发地是家商场的四楼,有人在事发地看到了景丹晨曾经出现过,景丹晨被警方带回警局协助调查,他们似乎笃定了这次能在景丹晨那里打开缺口,可靳怀理的兴趣却在方菲身上。

才录好口供的方菲情绪不好,她捂着受伤的胳膊骂骂咧咧地对身后的靳怀理说:“就是景丹晨干的,那个死女人她不想给我钱,现在还想害我!郑华就是她害死的,你们干嘛不抓她!”

“你看到推你的人是景丹晨了?”靳怀理倒是没紧追着方菲,他不疾不徐的迈着步子,声音不大不小。

“没有。”方菲停下脚,她回头,“不过除了她,还能有谁这么想我死。她可真狠。”

“商场有电梯,好好的你干嘛跑楼梯去?”靳怀理问。

“等人,顺便吸根烟,商场禁烟的,你不知道?”方菲一脸道理这么明显你都不懂的表情看着靳怀理。

一个小时后,万锋从局里赶到靳怀理家,他一同带来的还有景丹晨的口供。

“景丹晨说是方菲约她的,方菲说她怀孕了,来问景丹晨要堕胎钱和营养费精神补偿什么的,我们去景丹晨说的约会核实过,他们的确约在商场附近一家咖啡店见面,根据店员回忆,景丹晨和方菲的谈话并不愉快,方菲的情绪一直激动,景丹晨倒是好些。”

“确认过是他俩了?”靳怀理问。万锋点头,“拿照片确认过的。”

“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靳怀理手撑着下巴,啧啧两声,“一个为了钱可以胡编怀孕这事儿,一个丈夫死了、情敌伤了,自己成了最可能的嫌疑犯,可是却有那个心情逛街。”

他看眼沙发上拿根勺子咚咚咚敲着二师兄的阮立冬,心想这个倒是正常点儿,就是太不解风情,陈未南答应来他家住的时候,她除了嘴巴张得大点儿,硬是再没给他个其他表情。

都不同情他一下嘛!

“不过有个事儿说不通,方菲出事的地方在商场北区,可五分钟后看到景丹晨的人说当时的景丹晨人在南区,除了横向距离外,事发地同景丹晨的出现地之间还有两层楼的高度差。”似乎是想起来某段不大愉快的记忆,万锋扯扯领口,喘匀了气,“来之前,我跑了不下十次,发现就算在限定时间内从北区跑到南区,人也是气喘吁吁的,可见到景丹晨的人说她当时没什么气喘吁吁的表现。”

“不要拿你的体力概括所有人。”靳怀理起身上楼,走到楼梯口时,他回头,“隔壁的杰克跑完你说的那段距离,就不喘。”

杰克?

“杰克是谁啊?”万锋不懂了。

这时二师兄的声音系统反射出两个单音:汪、汪。

没人告诉万锋,杰克是靳怀理家邻居养得一只德国黑贝,四条大长腿,经常在靳怀理溜草的时候拉着主人在街上疯跑。

靳怀理对这种狗溜人的情景很嗤之以鼻。

阮立冬坐万锋的车回家了,靳怀理坐在房间里,托着下巴思考这起案件,思考过后,他猛地发现无论是他还是警方,都把自己陷入到一个怪圈中去了,而这正是凶手想要达到的目的!

可凶手是怎么蒙混过这么多人的眼睛杀了人而不被发现的呢?靳怀理想不通。他想起昨天去新苑小区拿回来的录音,想想,他拿起录音笔又出了门。

自行车摆在门口,经过它时,靳怀理脑子里有一瞬间闪出个念头:要叫她吗?她会想来吧。

可想起那人似乎才离开自己家没多久,靳怀理马上摇了摇头,他抿着嘴,高昂着头出门。

门外,日光很足,靳怀理高大的身影渐渐隐没在一片金色中。最后一刻,他小声嘀咕了句:矜持,不要太明显。

上次抓到的那伙小偷因为盗窃罪被收押在沭封某看守所,靳怀理想见他们,还要通过万锋,所以等万锋送了阮立冬回家,再回局里工作了会儿,喝了口水,接到靳怀理的电话赶过来,杵在看守所门口的靳怀理基本快被沭封夏天的大太阳晒成一根干黄瓜了。

“等久了吧,靳老师你该早和我说的!”向看守所的同事出示证件的万锋说。基本晒成干儿的靳怀理连哼的力气都没了。

他会说我是为了不想让阮立冬觉得我是在很频繁的见面,所以保险起见就多等了会儿,这种事他会说吗?

可是就是太过保险起见,三杯凉白开才让轻度脱水的靳怀理缓过神来。

那天的偷儿剃了光头,看坐在他对面从进门就开始喝水的男人总算放下了杯子,他咽口口水问:“找我还有事儿,我能说的都说了,连我出门前偷了邻居家的猪卖了那事儿我都说了……”

靳怀理喘口气,“听听这个。”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录音笔,随后按下播放键。

接下去漫长的半小时,房间沉浸在各种“刺啦”“嘎嘣”声里,可也是半小时过去,靳怀理得到的全是否定的回答,连他之前认为可能性比较大的轮胎磨地声也遭到了否定。靳怀理皱着眉,情绪开始烦躁。

偷儿却很有自信:“干我们这行的,除了手灵,耳朵也好使着呢。”

万锋不高兴的敲敲桌面,他就想不明白了,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吗?至于拿出得奥运冠军那种神采来说?

就在这时,偷儿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他指着录音笔,很大声的说:“就是这声,那天晚上我听见的就是这声!”

这声?可是录音笔录的明明是靳怀理、陈未南还有阮立冬几个人的说话声啊。

瞬间,靳怀理终于抓到了他一直在找的那个点,一个能让这个天衣无缝的不在场证据瞬间变得漏洞百出的点。

可靳怀理还是不清楚,凶手究竟是怎样杀人的。

他决定再去新苑小区看看。

他猜测的事情很快得到了确认,出了楼宇,靳怀理慢慢地朝小区门口走,万锋跟在他身后。靳怀理和那户住家的谈话他没听见,所以对靳怀理现在在想的事情,他是一点儿头绪也摸不着。

走到大门口时,年轻的保安在看书,一副很好学的样子,再一看书名——倚天屠龙记。

靳怀理去和那个小保安说了几句话,这次万锋是旁听的,靳怀理无非是在核实之前的笔录内容。

“是怎么办到的呢?”离开新苑小区,靳怀理一直嘀咕着这句话,一路,直到他回了家,看见家门前停的那辆大卡车,他看着卡车上用黑漆写的“公牛搬家”四个字以及站在台阶上边指挥工人往屋里搬行李的陈未南,靳怀理的脸基本上比那个黑漆白不了多少了。

“酒店实在住得不舒服,我就和立冬要了你家地址搬来了。”陈未南微笑着看靳怀理,同样是微笑,可靳怀理怎么瞧陈未南,都是比萧砚的笑贱上一百倍。

“你行李不少?”他扬扬眉毛。

“怕不够用,现买了点儿。”陈未南依旧微笑。

“哦。”靳怀理答了一声,进门时,他对陈未南说:“忘了告诉你,住我家携带的行李首重是30公斤。”

“呵呵,没瞧出来,你家是走国际机场路线,续重加钱是吗?没问题。”

“家小,没那服务,多的部分,Piggy会帮你搬出去的。”靳怀理叫Piggy,然后他真进了门。

坐在房间里,靳怀理生着自己的闷气,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让这个陈什么搬到家里来吧,不过靳怀理也想了,刚刚的话到那个份上,估计陈什么是不会再住下去了。

正想着,陈未南敲门进来。

“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行李太重了,你的Piggy……被砸熄火了。”陈未南一脸的歉意,靳怀理却觉得那是完全的假象,他就是故意的。

靳怀理从陈未南手里接过不停发着嗡嗡响声,指示灯也在不规律闪烁的二师兄,抿着嘴点头:“嗯,改天我改改它,争取让它一次让20公斤的东西做抛物线运动不费劲儿的。”

他很认真的在说。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