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白和百里初两人互看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见异样之色。

纯鱼的脸色则瞬间变得古怪而难看起来。

海冥岛

“王,这是在海鲨的老窝捡到的,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淳于上了海鲨的船,但是如今海鲨船上的人已经全军覆灭,头颅高悬,我们担心淳于已经。”蓝衣护卫恭敬地跪在屋门外道。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黯淡,只能看见地面上铺着一块华丽昂贵的白虎皮,一双穿着长靴的男子修长的腿优雅地在上面交叠,男子上半身隐没在黑暗里,只悠悠地道:“淳于不会死的,她在本王的手上都没死,还逃了不是么?”

那护卫闻言一愣,随后想起什么,也点点头:“属下也这么认为。”

“只怕是攀了高枝了。”海王轻笑,声音极富迷人的磁性:“不过能让黑鲨这头奸诈狠辣的恶鲨有去无回,全军覆灭,司礼监里倒是真有能耐人。”

那护卫听不出自家主上的话里是赞还是讽,迟疑了片刻:“着司礼监的运粮船很快就要到了,咱们要不要加强戒备?”

海王顿了顿,似笑非笑地道:“不必。”

不到一刻钟之后,便听见外头的海螺号呜呜作响,海王淡淡地道:“贵客到了。”

一直到走到了门前,秋叶白眼睛上的白布才被扯掉,她微微眯起眸子,好一会才适应了眼前的光线,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精致而华美的楼宇,飞檐斗拱,四处都挂着精致的纯金风铃,院落里昂贵精致的红珊瑚和夜明珠随处可见,更有各种水晶台、水晶凳,香花如云。

这哪里是什么可怕的地狱幽冥岛,简直就是一个传说中的水晶龙宫,不过这里住着的倒也是海王——海盗之王。

秋叶白看着面前的房间,长长的湘妃竹帘子垂落下来,遮了房间的入口,对方似没有准备邀请他们进去的意思,这让她心中有些疑惑。

“大人?”一白也摘下了眼睛上的布条,随后在她耳边轻唤了一声,她微微侧脸,示意他稍安勿躁,顺便用眼角余光看着自己身后穿着司礼监厂卫服,低头站着的纯鱼脸色很古怪。

这一次,对方要求她只能带两个上岛屿,她好容易说服了百里初在船上镇守,她才领着一白和纯鱼两人一同来。

毕竟万一真有不妥,真正能指挥船只的只有百里初,虽然她更明白如果她被困在这里,他踏平了这里都会将她接出去。

但是若能不硬拼,她更愿意以智取胜。

纯鱼并非她强迫而来,而是纯鱼主动要求来的,只是纯鱼不愿意告诉她原因,只说自己了解海冥岛,会帮的上她。

她还是同意了,直觉告诉她带着纯鱼比带着其他人有用。

“秋督公,本王知道你需要赶路,也就不请你进来坐了”竹帘后传来男子悦耳微沙的声音。

秋叶白微微颔首:“海王客气。”

不过这位说得真是有趣,知道她赶路,又何必要将她连人带船给‘请’过来。

海王似乎能看出来她的想法,只悠悠道:“本王久仰秋督公的大名,也想亲眼看看能让海鲨全军覆灭的人是个什么模样。”

此言一出,一白身形微微一紧,警惕阴沉地留意着四周的海盗。

“秋督公身边的那位护卫不必紧张,本王没有清算的意思,做海盗,便会料到自己有这一日,海神是公平的。”海王轻笑了起来,声音极为迷人,有一种扣人心弦的气息。

秋叶白挑眉:“那现在海王人也见了,不知何时能让我们走?”

海王顿了顿:“秋督公,你我都是明白人,你既将淳于给本王带了过来,本王也不为难你。”

纯鱼?

她一愣,下意识地瞥了眼身后低着头的纯鱼,略一迟疑:“纯鱼,你。”

纯鱼抬起头来,有些无奈地一笑:“没错,我是他们要抓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到岛上来?”她不明白纯鱼为何要主动跟着她过来自投罗网,纯鱼不露面,她也能想办法周旋过海王这一关。

虽然她怀疑纯鱼这个世间的身份,或者身上有什么秘密,但是她和纯鱼到底有‘同乡之谊’,她尚且不至于要出卖纯鱼来换平安。

纯鱼轻叹了一声:“白小哥,我知道你为我好的,但是他们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在你们船上,或者如果证明我死了,你们在打败海鲨的时候就能顺利离开了。”

那个混蛋根本就是坐收渔利,然后等着她自投罗网罢了。

“你告诉过我你们的粮草牵连前线千万人么,你能在这里一路拼杀,我也也到底也算是这的人了,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牵连无辜的你们。”纯鱼扯扯唇角。

秋叶白看着周围这情形,微微颦眉问道:“他会不会对你。”

“放心,他不会动我的,我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纯鱼勉强地一笑。

“纯鱼。”秋叶表看着纯鱼的样子,有些迟疑地想要伸手轻抚她的肩头,却忽听得帘子内海王含笑的迷人声音响起:“淳于,你攀了督公的高枝,本王是不是应该很高兴,为你准备一份嫁妆呢?”

他的声音虽然温和,但是里面莫名地透骨凉意让纯鱼微微一僵,随后走了出来,看着帘子后轻哼一声:“不敢劳烦大哥,我已经在这里了,请你让白小哥他们离开。”

师傅?

秋叶白一愣,看着纯鱼的背影,又看向那帘子里的暗影,纯鱼竟然是海王的妹子么?

这倒是出乎她的想象。

不过,海王的声音里虽然有恼了的寒意,却没有杀意。

纯鱼虽然紧张,但却也不是生命受到威胁的紧张,而是一种奇怪的让她想起当初自己面对百里初的时候。

海王淡淡地道:“纯鱼,你过来,蓝鲸,送秋督公一面海王旗,顺便送她离开。”

那护卫立刻奉上一面华丽精致无双的海王旗。

纯鱼看着那海王旗,轻叹了一声,迈着沉重的步伐向那帘子后走去。

秋叶白看着那海王旗,却没有马上接,而是一把拉住了纯鱼的手腕,随后看向帘子后的海王:“海王如此大方,本座不知当如何回报。”

她的动作似一下子激怒了海王身边的护卫,他们瞬间拔出长剑对着秋叶白:“放开小姐!”

一白亦同时面色阴沉,抬手一震,一道罡气涌出袖间,将护卫们瞬间震飞开来。

“放肆!”更多的护卫同时冲了出来,将他们围在中间。

纯鱼看着秋叶白挡在自己面前的动作,眼底闪过微光,她伸手轻拍了拍秋叶白的手臂,径自取了海王旗放在秋叶白的手上,看着秋叶白轻笑道:“白小哥,若不是知道你有家室,我都要喜欢你啦。”

随后她径自走向竹帘,站在竹帘前,看向隐没在黑暗中慵懒而危险的男人冷声道:“大哥,海王一诺千金。”

竹帘后响起男子冰凉的笑声:“秋督公,看在你将本王最疼爱的妹妹送回来的份上,本王不但给你一面海王旗,同时也给你一个许诺,你还可以用海王旗换一个本王能做到的要求。”

秋叶白微微挑眉,看着纯鱼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帘子内,那动作简直像是被黑暗中的什么东西强行拖进去的,她闷哼一声,却还是道:“白小哥,拿了旗快走!”

秋叶白迟疑了片刻,但是确定纯鱼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对着海王拱手道:“多谢,告辞。”

随后,蓝鲸便再次给秋叶白和一白戴上了眼罩,领着他们离开。

黑暗的竹帘内,纯鱼被整个人扣在男人身上,只能任由男人慢条斯理地一点点挑开她的腰带:“小鱼,你喜欢秋督公?”

她挣扎了一下,却动弹不得,冷哼一声:“关你屁事!”

男人轻笑了起来:“你喜欢女人?”

纯鱼瞬间呆住了,男人将手探入她衣襟里揉捏也浑然不知,只结结巴巴道:“你说什么?”

“如果她不是女人,你现在就该看着你的白小哥喂了利爪和鬼齿了呢。”男子的声音微沙,似觉得她的样子颇有趣。

纯鱼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自己被剥了个光,才瞬间一下子弹缩进了墙角,看着男人恶狠狠地道:“滚!”

男人轻笑了起来,伸手抓住她细细的脚踝一点点地将她拉过来:“乖,小丫头别这么拧,让大哥看看你的伤。”

“滚,老娘上辈子加这辈子可以当你娘了,别碰我!”

“好了,就在这里,你们可以上船了!”蓝鲸着人给秋叶白和一白分别摘了眼上的白布条,比了比一艘渡船,还算客气。

海冥岛周围皆是尖利礁石,岩洞森森,地势险恶,海浪颇大,太小的船靠近便被海浪掀翻,太大的船则是根本无法靠近,易守难攻。

秋叶白他们的时候便是以一艘大小适中的渔船接驳的,她转头看了眼海冥岛,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身上了船,一白警惕地看着蓝鲸和他身后的护卫,也跟着轻巧地上了船。

船便慢慢地向海中行去,不一会便到了海中。

秋叶白看着远处的大船,舒了一口气:“没有想到咱们这一趟海冥岛竟如此轻易就过了关。”

一白看着那精致的绣旗,一边冷哼道:“这旗帜绣工倒不比殿下的衣衫差,海盗用真就浪费了。”

秋叶白闻言,轻笑:“总归也是一地之王。”

此时,船舱后方正在摇橹的船夫忽然道:“那位大哥,我的船橹不知被海藻卡住了,你能来帮个忙么?”

一白闻言,将自己手里的旗帜收好,对着秋叶白点点头,便向船舱后走了过去。

秋叶白看了看远处的船影,如果顺利的话,他们的船两刻钟就能接驳上运粮船了,心中才稍微舒松了下来,但是片刻之后,她忽然听见一声重物落水的闷响。

她心中瞬间警惕了起来,手中袖底刀瞬间出鞘,慢慢地想船舱后走了过去,试探着道:“一白?”

片刻之后,却忽见一白落在水里正拼命地挣扎,那船夫慌张地伸出摇橹去够他:“抓住摇橹,快抓住!”

秋叶白见状一惊,她如果没有记错,一白他们虽然路上威风,但全是不会水的旱鸭子,她立刻收了刀冲了过去,试图帮助船夫将一白弄上来。

却不想,她才走了两步,却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往下一掉,她眼中寒光一闪,瞬间双腿横劈,勉强架在了陷阱的壁之上,并没有掉下去,她双手一撑,正打算跃出,却听见天画含笑的声音:“楼主,你是要乖乖地进到船舱底下呢,还是想看着这个男人淹死?”

------题外话------

==尼玛~写着写着还是超出了计划给天画一个结局~好吧,明天~·明天

第三十四章 桃花劫 下

秋叶白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天画,他已经换了一身海冥岛的暗蓝色装束,头发仍旧是的,一边的船夫则低着头站着,她甚至可以看清楚他的手在不断地发抖。

“大人咳咳不必管我,杀了他们杀了他我会水!”一白一边扑腾,一边大声地道。

她的目光移到了天画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森然杀气来,同时抬起了手中的袖底剑。

天画桃花眼弯出含笑的弧度:“楼主,你可知道海冥岛之所以称为海冥岛,易守难攻,是因为这片海里是真正的鬼蜮,除了外围的食人鲨,近海全是夺人性命的海藻,下面还有食人巨蚌和食人海鱼,我方才潜泳时也差点儿被吞了。”

他把玩着自己的一缕湿润的长发轻笑:“你猜猜是他先被海藻拖着喂了鱼,还是你先杀了我?”

秋叶白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水面,仔细一看海面下果然全是细密的海藻,间或还有黄黑相间的海蛇游过,一白越是竭力挣扎,却仿佛被什么东西越往海里拖。

她知道那是水藻,一旦被缠上,就会因为人的挣扎越缠越紧,多少水性好的人也被活生生地淹死,何况一白那水性看起来实在算不得好。

“杀了他,杀。”一白目中腥红地看着天画,却渐渐地浮不得头。

她心中愈发地纠紧,而暗沉水之中一片片的密集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一白游去,那船夫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客人那是食人鱼。”

秋叶白神色一寒,转脸看向天画,一字一顿地道:“你若是不救他,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语毕,她腿一松,整个人就瞬间落进了船舱底。

看着船舱合上,天画眼里闪过阴沉而疯狂的笑来:“呵呵呵放心,我的楼主,他可有用着呢!”

说罢,他笑着指向已经被淹没在水里的一白:“捞上来吧。”

船夫赶紧一把将船上的网撒了下去,将一白往船上拖,一白出水的瞬间,那大片阴影瞬间跃出水面,密密麻麻手掌大小的丑陋黑鱼,嘴足足占据了身体的一半,交错尖利长牙恶狠狠地咬向即将到嘴猎物。

“嘎嚓!”一片尖利的令人牙酸的利齿碰撞声令人闻之浑身发麻。

看着丑陋食人鱼不甘心地落回水中,在船边巡游却不敢靠近船只,天画挑了挑眉看向被捞上来水淋淋的一白,冷嗤:“哼,真是便宜你了。”

一白挣扎着抬起苍白发青的脸,阴沉狠戾地盯着天画:“不准动大人!”

天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笑了一声,忽然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一白的小腹,力气之大,让一白被踹得撞上了船舷,差点翻下船去,唇角吐出血来:“咳咳咳。”

“你还是好好担心你自己罢,一白奉主。”天画一脚踏在一白胸口,俯下身子,睨着他发白的脸,指尖掠过一白的胳膊,那儿明显几个血孔,似被什么咬的。

“我知道你们武艺修为都是一等一的,这海蛇乃是天下第一毒蛇,就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看看你能撑到几时!”天画轻蔑地踢了踢一白,冷笑一声,也不再理会一白,转身准备进船舱。

一白挣扎想要起身,但中了蛇毒,半身麻痹却让他全无力再动弹,只能颤抖着厉声道:“你敢动她一根毫毛,老子一定会让你后悔此生为人!”

天画准备进船舱的脚步一顿,转过脸看向晦暗的天空,唇角浮现出一点子缥缈的笑来:“我已经无时不刻地后悔此生为人了呀。”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下了船舱,那船夫看了看躺在地上挣扎的一白,一咬牙低声道:“你别动了,这蛇毒越动越往心脉里去!”

说罢,他也追着天画钻进了船舱。

xxxxx

商船

百里初站在船头静静地看着远处。

“军师不必担忧,听说四少他们已经返程了。”宁秋看着百里初,迟疑了片刻,轻声道。

自从四少上了岛,殿下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动都没有动。

百里初微微眯起眸子,看向远方的一点小小的影子:“你说的返程,是指那只船么?”

宁秋手搭凉棚,看向远处绿豆大小的船影,点点头:“应该是。”

百里初眸光幽微,忽然道:“准备小船,我们去接人。”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些不安的预感。

双白在一边听见不不禁一愣:“军师,海王的人说了咱们的人必须在这里等候。”

百里初忽然转过脸,瞳孔微竖,目光幽沉地看着他:“是么?”

双白和宁秋等人一对上他的目光,身上一寒,随后皆沉默了下去,呐呐不敢言。

xxxx

秋叶白一落进船舱底,便感觉自己‘噗通’一声落进了水里,她挣扎了两下,竟发现自己的脚触到了底,随后她立刻站了起来,发现这舱底并不是很大,水只是没过了自己的腰部。

她抬头看了看船舱顶,又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倒像是一处简易的水牢,或者说一处巨大的澡盆更恰当,以防水木建成,并添钢筋加固,将人困在中央。

她摸了摸那些钢筋和防水木,暗思,不知劈开这些木头和折弯钢筋,而不破坏船体结构需要几成内力。

“楼主武艺高强要毁了这水牢不难呢,但一白不幸被海蛇咬了,动弹不得,要让他喂鱼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呢。”天画含笑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动作一顿,抬起眸子冷冷地看着他:“你想怎么样?”

一白中毒了?

难怪这个混蛋说一白留着有用,就是为了牵制她罢!

“我想怎么样?”天画闻言,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笑话一般,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我想怎么样,楼主可还记得当年天画也这么问过你呢!”

秋叶白看着天画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眼中闪过冷光。

天画的这句话,已经让她大约明白他的怨从何来。

秋叶白没有理会他,目光停在不远处的船夫身上,冷声道:“这就是你们海冥岛的待客之道?”

那船夫闻言一僵,随后一脸愧疚地低声道:“客人,抱歉,这与我海冥岛无关,此人潜伏上船,又对我和我兄弟下了毒,我是不得已的!”

秋叶白这才注意到船舱的一个角落躺着两个人,想必就是拿船夫的兄弟了。

天画慢慢走了过来,抚摸着水牢的栏杆,悠悠道:“楼主是不是很奇怪海冥岛的人戒备森然,怎么会让我混上来,只是他们再森严又有谁会注意到水牢呢?”

秋叶白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水牢之下,果然看见船壁处的一个刚好容纳一人钻入的入水口。

“我猜海冥岛的人将这入水口做得这么大,大约是为了方便处理水牢的尸块或者让什么东西能钻进来处理水牢里的人罢,所以敲穿这个入水口还真是不费事儿,也亏得我自幼水性就很好呢。”天画轻笑了起来。

他抬头看向秋叶白,桃花眼里幽凉而森然:“我已经让船夫将水牢入口封上了,但以楼主的内力要打开入口倒也容易,只是这里的海可比不得我潜进来时那片什么都没有的无趣海域,您在这里想看看食人鱼或者海蛇,又或者是食人蚌都是极好的。”

秋叶白冷冷地看着他:“天画,你觉得你能隐藏到几时,这艘船如果在半个时辰之内没有返回,不管是海冥岛,还是司礼监的船都会发现不对。”

天画闻言,桃花狐狸眼里闪过森然冰冷的光,慢条斯理地道:“半个时辰对于我而言绰绰有余了,楼主。”

她闻言,心中骤然一冷。

没错,半个时辰要杀人或者抛尸确实足够了。

那船夫也听出了不对劲,他看着天画的背影,忍不住咬牙道:“这位客人,我只是一个船夫,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了,你说了你只是要从他身上拿到你要东西就给我和我兄弟解药,但你如果杀了他,海王不会放过你我的!”

他再愚蠢也知道海王的这个客人如果死在这里,他和他兄弟的命都保不住!

天画闻言,转过脸对着船夫露出个妖异的笑来:“放心,我也不想死,我拿到了我要的东西就让你和他走,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儿就是了。”

秋叶白听着天画的话,总觉得有些怪异,天画在她身上要拿什么东西?

她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是值得他这般处心积虑的谋夺。

天画见那船夫不动,眼中皆是猜忌,他不耐地冷声道:“你去是不去,若是我拿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我死,你们也一个都活不了!”

那船夫见天画的模样,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身去船舱的角落翻了好一会,然后提着一只大桶过来。

“倒进去!”天画再次冷声下令。

那船夫犹豫了片刻,扛着大桶走向了秋叶白的水牢。

秋叶白看着他手里的大桶,心中莫名地生出不祥的预感来,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看向走近的船夫,看向他的眼,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能信他,他不会放过我,海王也不会放过你的!”

那船夫一僵,迟疑了好一会,才低声道:“对不住,客人,是我等疏忽了,但不知道你哪里得罪了那个疯子,你把他要的东西给他,咱们就能各自平安,接受海王的责罚,总比我们兄弟几个都死在这个疯子的手上强。”

他一咬牙抬手就将那水桶里的东西隔着铁栅栏倒进了秋叶白站着的‘大水盆’。

秋叶白心头一紧,利落地退开,靠在船壁上看着那些倒进来的东西,那桶里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水,并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但是她知道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那船夫看着她那样子,有些不忍,低声道:“不会致命,只是让您不能动弹罢了。”

秋叶白冷冷地看着他:“你会后悔的。”

他明明知道天画是疯子,只有白痴才会相信疯子的话。

那船夫又僵了僵,脸上肌肉抽了抽,沉默着退开。

天画看着那船夫离开,满意地颔首:“很好,你可以将你的兄弟带上甲板,一会子我会给你们解药。”

那船夫如释重负,立刻冲到角落准备将他的兄弟们拖出船舱。

只是他才抱起一个人,却觉得有些不对,怀里的人身体僵硬得不像活人,他低头一看,方才发现怀里的人头颅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垂下来,他瞬间发出凄厉的吼声:“大哥!”

随后,他放下手里的人,就摸向另外一具人体的脖子,却发现对方的脖子也是扭曲的。

那船夫瞬间愤怒了,一转头对着天画吼:“狗娘养的啊!”

“小心身后!”秋叶白厉声提醒那船夫,却已经来不及。

那船夫转过头的那一刻忽然觉得心口一凉,随后捂住胸口慢慢地倒了下去,嘴里鲜血慢慢地渗了出来:“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个世间很多事是没有为什么的。”天画抽出匕首,顺手在船夫的衣服擦了擦,他着看向船夫死不瞑目的眼,微笑补充了一句:“这是楼主很多年前教我的,现在我教你,感谢我罢。”

秋叶白看着那情形,闭了闭眼,冷声道:“天画,是我当年选了你入绿竹楼,是我对不住你这个忠良之后,你要报仇冲着我来,让一白走。”

天画连船夫都杀了,这意味着他根本没有想过回到岸上,若是如此那么她和一白都面临着最危险的处境。

绑匪提出虚假的要求,切断后路,那么只为了一个目的——同归于尽。

天画慢慢地转过身,看向她,桃花眼里泛出诡异狰狞的幽光来:“真是感人,四少也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别人么,我以为四少总是对的呢!”

他顿了顿,忽然换了一个话题:“四少,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他古怪的话语,瞬间让她警醒了起来,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水中,但是半透明的昏暗海水里什么都没有,或者说什么都看不到。

不是什么都看不到,而是那些东西是透明的!

秋叶白感觉到自己腿上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拂过,一下又一下,轻软似海水晃荡,所以没有任何感觉,或者说是因为她的腿已经——麻痹了,所以没有感觉。

她僵在水中,双手紧紧地拽着栏杆,却不能阻止身体不受控制地慢慢地滑进海水里。

“你放了什么东西!”

她发现自己说话都开始有点不利落。

天画也发现了她的虚软,桃花狐狸眼里闪过诡异而狰狞的笑意,他慢条斯理地走近了船栏,然后拉动了一个船舱壁上的一个手柄。

“喀拉。”一声机关响动,在她的口鼻即将被水淹没的瞬间,那些水慢慢地落了下去。

她无力地坐在水牢的地上,看着那些水散去之后,地面上一团团亮晶晶透明的软体生物,还有几只趴在她的腿上,她微微睁大了明眸,忍不住道:“水母?”

难怪她根本看不见东西,水母都是透明的,而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水母大部分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