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秋家仆人们看着这一幕,忽然心中都生出畏惧来,虽然他们都已经知道这位四公子如今身份早已不同,权势甚至还在老爷之上,但是这算是他们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这位四公子的威势赫赫,让人心发颤。

声势浩大的追捕在上京再次已展开。

秋叶白却并没有参与追捕,而是转身走到秋云上身边,抬手就点了他的穴道替他之血,冷淡地:“父亲被贼人所伤,我先送你到母亲那里去罢。”

说着,她看了眼大鼠,大鼠立刻上前,皮笑肉不笑地道:“老爷子,咱家大人这是孝顺了,咱们走罢?”

秋云上捂住血流的肩头,冷冷地看着大鼠:“放开!”

秋云上的眼神冰冷,带着无声无息的威压,让大鼠手上一顿,差点松开,但随后他笑嘻嘻地继续握住了秋云上的胳膊:“我说老爷子,您这是不领情么,一把年纪了,您长得年轻,但这身子骨可是年过半百了,可别那么固执,太固执了容易早死啊,可就看不到儿孙绕膝了。”

大鼠这一番话说的笑眯眯的,他客客气气的样子,但是语意尖锐又刻薄,秋叶白在一边听得直想笑。

“你。”秋云上看着大鼠,眼底都是寒光,但是他如今琵琶骨被穿,根本不能用武,又受了伤,根本挣脱不了大鼠的手腕。

“父亲,我不希望母亲看见你这副样子,徒增伤心。”秋叶白看着他,笑容冷淡了下来,目光却异常的冰凉而锐利看得秋云上心头微紧张。

秋云上终是不再挣扎,而是径自起了身,任由大鼠扶着自己走向外走去。

秋叶白方才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她上前示意大鼠退开,再伸手扶住了秋云上的胳膊,秋云上一僵,似想要甩开她的手,却听她淡淡地道:“有些话,我只说一次,也只问一次。”

秋云上动作顿住了,任由她扶着自己慢慢前行。

“如果你知道梅苏曾经对我做过的事情,你还会阻止我杀他么?”她忽然问。

秋云上身形又是一僵,沉默了许久,才艰涩地道:“叶白。”

她看着他那模样,便轻笑了起来:“你下不去手对么,因为他是你最爱的女人的遗血,你走遍了天下,除了因为当年的那些事情避出京城和为皇帝陛下测绘江山,也是一直在找他,如今好容易找到了,所以你是在无法做出抉择对么?”

她后来曾经命人查过秋云上的一些踪迹,发现他也曾经暗中寻找过一个孩子的下落。

这样的事情很好猜测开头,无非是当初太后老佛爷为了挟制秋云上或者是想保全皇家颜面,又或者是不想看见这个害死了自己爱女的男人,所以将刚生下的梅苏送到了异乡。

而秋云上始终暗中在查找着这个自己和青鸾的孩子。

秋叶白的语气异常的平静,并没有讥讽和愤怒,甚至在没有不平,她只是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这让秋云上心情有些异样的复杂,他一时间摸不清楚秋叶白目的到底想说什么。

她自然是察觉到他心情的忐忑,便也不啰嗦,转过身来,示意其余人都退远点,随后淡淡地看着他:“我想你我都非常清楚,你心里从来没有真惦记过我这个女儿,你我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父女之情,但是也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当初既然知道我秋家四女的身份,却还是留了我一条命。”

“所以。”秋云上心中忽然大约有点知道她想要说什么的感觉。

她顿了顿,看向他,目光平静而凉薄:“所以如果你不拦本座的路,本座不会动你,这一次你既然选择保了你儿子,那么本座欠你的这份情也算还完了,本座相信你好歹也是堂堂云上君,总归不至于恬不知耻想要以此要挟本座尽孝。”

“或者说你不杀我,已经是最大的孝了,是么?”秋云上看着她,心中百味杂陈。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平和的与他说话,但是那一声‘本座’更让他明白她说的这些话看似惊世骇俗,大违孝道,但却是她最冷酷的坦诚。

他也不能否认她说的那些话,在回到京城看见她之前,他几乎彻底遗忘了还有一个这样的女儿,偏偏等到他发现她才是最像自己的血脉,而却似已经没有什么立场以‘父亲’自居。

秋家的给予她的那些所谓‘庇护’,一口茶、一口饭菜让她活下去,与给予任何一个仆人奴婢的没有任何区别。

而‘子不言父过’这种孔孟之道强加于秋叶白的身上,大概也只会落得被她嘲笑罢?

再机上她和梅苏的过节里,他明知道梅苏有错,还是选择了让他离开。

“你明白就好,母亲是个痴情到愚笨的女人,她眼里只有你,你若是不喜欢她,就离开她远点,但你若是打算利用她做什么,我一定会让秋家出了你我之外,鸡犬不留。”秋叶白看着他,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森寒入骨。

秋云上一僵,如坠深渊。看着她:“你。”

“言尽于此,父亲,千万小心脚下,你肩头的伤更要仔细,母亲看见你被贼人所伤,一定很难过,相信你会安抚好母亲的,是不是?”她轻笑了起来,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秋云上沉默着任由她扶着自己慢慢地前行,向风绣云的院落而去。

两人走到风绣云的院落不远处,便看见一美妇在丫鬟的搀扶下远远地焦灼地向他们这边张望着。

秋叶白见状,唇角笑容渐深:“父亲,要微笑,母亲在看着呢。”

秋云上:“。”

他看着远处一脸茫然焦灼的美妇,心中翻江倒海,这可是当年老仙的报复,他带走了他的女儿,偏生那美貌如天仙,更甚于青鸾的江湖女子却被娇养了一副闺阁女儿的单纯心肠,到底不得他的心意,被他冷落一生。

而老仙颠这一次就倒了所有,将他和她的女儿养得比青鸾更敏睿慧黠,眼界手腕更是杀伐果决胜于一般男子数十倍,让他尝一尝苦头。

且说院落这头,风绣云心情焦灼:“寒香,听说老爷受伤了,不知道我的叶儿怎么样了?”

她最在意的人几乎都在那危险的抓贼现场。

寒香在一边宽慰她:“夫人放心,四少武艺高强,就没几个人能伤害他的!”

风绣云刚想说什么,却忽然见远远地有两个人领着好些人走过来,她定睛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看着秋叶白和秋云上一副父慈女孝的样子,她眼底闪过欣喜,一边赶紧提着裙摆迎上去,一边喃喃自语:“太好了,他们都没事儿。”

就是师兄看起来也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不过还好,他们父女感情好,并不曾因为隔了那么多年而生出膈应来,这让她感到非常安慰。

明光殿

明亮温暖的烛火照耀整个房间,空气里飘散着清淡的香气,一只大肥猫懒洋洋地在床下玩着一只毛球。

而床上的一双璧人正说着话。

“人没抓着,是么?”百里初慢条斯理地磨着手里的墨。

“嗯,生死不明,流了很多血,左胸口的那一剑我刺入了三分,已经触及心脉,只要是寻常人,他支撑不了多久。”秋叶白也懒懒地伏在软枕上,露出一片雪白的脊背来,乌黑发丝拨在脸颊边,褪去了那些杀伐支起,如今她半阖这眼样子,美丽的眉宇之间别有一番迷人的妩媚气息。

百里初看着她的模样,眸光微幽,他轻笑了起来,笔尖沾了墨汁在她雪白的肩背上慢条斯理地描绘了起来。

“但是,梅苏不是寻常人。”

“呵。”感受着细细的笔尖在敏感肌肤上游走,带来诡异的酥麻感,她微微拱起纤细的腰肢,轻哼一声,眼底寒光微现:“没错,生不见人,死也要见尸。”

“这么恨他么?”百里初慢慢地在她雪白的肩头上描了一朵艳丽而诡美的花朵来。

秋叶白眯起眸子来,似笑非笑地道:“你不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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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妖牡丹

“哦?”秋叶白一下子坐了起来,但是神色之中并没有太多愉悦之色,而是闪过一丝复杂。

百里初自将她这点子复杂的神色收在了眼底,他微微眯起眸子看向门外:“在哪里发现的?”

“回殿下,司礼监的人追踪着地道出来之后,在一个时辰之前,将他和接应他的人逼入了一处小楼,梅苏据着小楼的机关负隅顽抗,伤了不少司礼监的兄弟,后来周大人直接着人炸毁了那楼,后期清点尸体中,发现了梅苏的尸体。”一白在门外恭敬地道。

秋叶白闻言,眸光愈发地复杂,那个男人真的就这么死了么?

她差点死在天雷弹下,如今轮到他葬身其间,尸骨破碎。

倒也干净。

“怎么,小白露出这种表情是不舍么,方才不是才问本宫是不是也恨梅苏?”百里初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她有些无奈拉了拉自己垂下的外袍,想要穿上:“别瞎吃醋。”

百里初却伸手按住她的外袍,道:“别动,一会子肩头上的画糊掉了。”

秋叶白顿了顿,还是伏回了床上,淡淡地道:“他是死敌,但也算是故人,有些感慨罢了。”

“而且也还是在船上救了小白一次的故人。”他翻转细狼毫,将她背上的薄绸挑开上,伸手轻抚过她雪白的细腰,眸光又深了深,继续点了边上的彩墨在她背上轻勾慢画。

“正是因为他救过我,也帮过我,但是后来的那些事情发生以后,便让人不得不怀疑当初他救我的目的是什么了。”秋叶白淡淡地道。

不说他后来囚禁她那些个人恩怨,只冲着如果梅苏真是勾结了姓韩的和苗人,她那么多的兄弟们,还有几乎整整一队龙卫们的牺牲,都有他的‘功劳’,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那个男人!

百里初闻言,微微弯起唇角,没有说话。

秋叶白伏在床上,眸光幽幽,心情有些纷乱,说不上愉悦,反倒是有些复杂,那个难对付的狡猾男人就这么轻易的死了么?

今日烟雾迷离之中,他清浅的眸子看着她,轻叹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叶白,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

她忽然想起什么,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转过身看向门外。

百里初一下子见面前人儿春光乍泄,一团雪色诱人,而自己的笔尖方才没有来得及收住,一下子在她的手臂和胸前上划了一道嫣红,他看着那雪白润红,乌沉的眼瞳顿时都扩撒了些。

“怎么了。”他微微眯起眸子,舔了舔殷红的嘴唇,强迫自己抬头看着她的脸。

嗯,好饿,但不能在完工之前吃掉小白,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秋叶白哪里知道面前之人起了口腹之欲,只看着门外冷声道:“一白。”

“在。”一白远远地应,但是他内劲发声,声音却似在耳边一般清晰。

秋叶白忽然道:“看到的尸体,脸部是否清晰?”

一白顿了顿,回道:“回四少,周大人命人寻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炸损,脸部并不是太清晰,但是依稀能看得出模样。”

秋叶白眸光微冷:“那还是脸看不清楚了。”

一白道:“是。”

“怎么,你担心梅苏是诈死?”百里初摸了摸床上精致的暖汤婆子,让自己的手染上暖意,才点了水去擦拭她手臂上画到的痕迹。

秋叶白微微颔首,拨了下自己肩头的长发挡在胸前,神色有些沉冷:“梅苏那人一向心思诡密,很难说他会不会用了金蝉脱壳的计策。”

她总觉得梅苏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死了。

门外的一白顿了顿:“四少,周大人非常谨慎,他令人围住了所有的出口,而且还搬空了整栋倒塌的楼,楼下并无地道,而梅苏不会武艺,寻常商贾,不过是凭借着狡诈和机关术数谋立足而已,如何能在天雷弹之间杀出重围?”

她眸光微微闪,顿了顿,干脆地道:“直觉。”

她就是觉得梅苏没有那么容易死。

直觉?

一白闻言一愣,心中暗自嘀咕,四少果然还是娘们啊。

百里初净了手,将她往床上按了按:“不要乱动,仔细背后真的花了,那人的生死,等周宇将尸体运回来便有定论了。”

秋叶白想了想,也是,虽然现如今没有什么尸体鉴定的技术,但是凭借着自己对梅苏的熟悉,她相信还是能判断一二的。

她伏回了床上,任由他将自己的发丝拨开:“还不是你,非要画什么牡丹。”

那种名贵又娇艳的花,怎么合适她?

比较合适趴她背后的这只食人牡丹才是。

“不喜欢么?”他微微勾起精致的唇角,低头似笑非笑地低头,在她雪肩轻咬一口:“就当这牡丹是本宫好了。”

“啧我还以为好歹殿下会描个曼珠沙华,佛界与冥界的名花,这牡丹也不嫌俗气么?”她轻嗤了一声,被他咬得微微缩了下肩头,背脊都酥了。

他这厮兽性不改,总喜欢不是咬她就舔她。

“曼珠沙华是阿泽那种单纯的白痴才会喜欢,不过是一株冥河边的杂草,什么鬼都能踩一脚,而牡丹虽开在人间,却是国色天香霸天下,帝王花开艳九州,人生在世,自然是享受当下,何必要去做黄泉彼岸的狗尾巴花?”他慢条斯理地道,取了点水晕艳丽的墨色。

冥河边的狗尾巴花?

她忍不住低笑了起来,妖异的彼岸花确实开了满岸,不值钱,不过这个比喻倒是第一次听见。

她身后这位就算是牡丹,也是朵魔牡丹,嘴上功夫不饶人,贬低别人的时候,也不忘记抬高自己。

百里初拿笔杆轻敲了下秋叶白笑得微抖的肩头:“这是本宫精心用药物调配的墨,我不在小白身边,但你身上这花会随着时间开放,等到一年半后,正巧是盛放之时,正巧我可以帮小白点开最后这一点花心。”

那一声‘花心’意带双重,似带着一点魅惑人心的撩拨。

他苍白的指尖一起掠过她腰间细腻的肌肤,一路向下。

秋叶白耳根微热,抬手就抓住他作怪的手指,淡淡地嗤了一声:“不就是想在我身上盖个戳么,说那么多作甚,你真当在我背上种花么,还有花期。”

他那点心思,她还不知道么。

不就一想到她不在他眼皮子下,他就挠心挠肺地觉得不爽,就恨不能带着她一起进入密室一起睡,想来想去,便在她背后弄出这些幺蛾子来。

这跟小狗儿撒尿,圈地盘有甚区别?

“亏你还是风雅著称的夜四少,这般没情趣。”百里初听着她说完,忍不住失笑,魅眸看着她背后的图,又取了笔慢慢地在她背上轻描。

“这是异墨,不同的颜色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便有花开之效。”

秋叶白懒懒地轻哼一声:“殿下有这般风雅心思,不知明日的朝会准备得如何?”

明日,是他今年最后一次上早朝,也是一次带来风暴的早朝。

百里初点了墨,用指尖轻擦在她背上,漫不经心地道:“小白不必担忧。”

秋叶白点点头,也不再多言,再过三日,他就要离开了,不管是朝会还是去查梅苏的生死,她不想再让任何杂事再来打扰他和她之间这些难得的时光,一切都可以推后。

虽然知道他会回来,但是,心中总有无限的缱绻不舍。

百里初也没有再多言,只执了笔专心地在她背上描绘。

室外大雪悄无声息地落下,寒风凛冽。

烛火幽幽,照落满室温馨的昏黄灯光,地龙散发着暖暖的气儿,偶尔有敲梆子的声音响起,显示着时间的流淌。

她到底撑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去。

他看着她安静的睡颜,魅眸变得柔软,伸手轻抚过她的脸颊,随后继续作画。

两个时辰之后,百里初收回手里的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看了看熟睡的人儿,便将手里的笔搁下,起身提了一只青玉水壶走到窗边,低唤了一声:“来人。”

片刻之后,一白的声音响起:“殿下。”

百里初将手里的水壶递出了窗外:“再让人加些热水来。”

他与小白的闺房之乐,自然不愿意让人看了去,所以只能自己亲自伺候小白。

一白道:“是。”

百里初一顿,他忽然唤住了正准备离开的一白:“一白,即刻着人去将昨晚发生的事情重新调查一遍,尤其是现场具体的情形,再查一查有什么人往北方的大路去了。”

“殿下也怀疑梅苏没有死?”一白一愣。

百里初握着一只还剩下冷茶的杯子轻抿了一口,懒懒地靠在墙壁上:“没错,梅苏那厮,本宫到底也是瞧着他怎么起来的,不是个省油的主,如果真死了,那倒是皆大欢喜,若是没死,本座要亲手修正这个错误。”

‘修正’二字异常的森然,带着一股子血腥戾气。

“殿下。”一白有些怔然。

“本宫原是觉得那厮和老八一样是知道进退的聪明人,与小白有旧嫌,也算是与小白不打不相识,留给小白调教能堪大用,只是不曾想到一条狗也敢这般贪婪想要小白。”百里初眸光阴翳而危险,手上微微用力,那冷玉杯子瞬间在他手里化为齑粉。

“是,属下这就立刻着人去细查。”一白立刻抱拳道。

百里初忽然幽幽地补充了一句:“若是查到了下落,不必告诉小白,了断了梅苏之后,尸身喂狗,把头带回来就是了。”

一白再次行礼道:“是。”

百里初透过高处的琉璃净窗看向阴沉的黑色的天空,一边将手里的齑粉洒落在地,一边无声而阴沉地勾起腥红的薄唇。

所有觊觎他的月光树的蠢货,都要死!

“阿初,画完了么?”秋叶白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身后没有人,而一道熟悉人影靠在窗边不知在想什么。

“嗯。”百里初见着床上人儿睡眼惺忪的样子,全不知道她这般支起几乎一丝不挂的上半身,春光半袒有多诱人,他眸色愈深,微笑:“画完了,可要看看?”

说着,他便走了过去,修臂一抬,径自见她抱起走到硕大的梳妆镜边,将她搁在梳妆台边,让她转过头看她自己的背脊。

这面梳妆镜,是西洋漂洋过海而来的水银镜子,稀罕而难得,照见人影异常清晰。

秋叶白一下子就看见了自己裸背上那大片的牡丹花苞。

每一朵花苞都色泽饱满浓稠到妖异,盛开在自己脊背的每一寸雪肌之上,每一个花苞都是含苞欲放,尚且没有开放,便美艳到霸道无比。不知花朵全部盛放之极后是何等的风华绝代,国色天香。

莫名其妙地让她只觉得确实像足了抱着她的百里初。

“可喜欢?”他喑哑低柔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冰凉的气息掠过她的耳垂。

她微微一颤,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他凝视着她,幽幽凉凉地道:“想不想看花开?”

她有些不明所以:“可以么,不是说要等一些墨色褪去,一些墨色渐显么?”

百里初眸光微闪,轻笑:“还有更直接的方法,我教小白。”

他忽然跨入一步,一下子将她按在镜子上,她冷得一个激灵,弹了起来,却正好迎向他,他趁势霸道地吻住了她的唇,将她的低呼吞了进去。

‘佳肴’诱人,他忍了一晚上,便是为了这一刻,完工,用膳。

缠绵之中,她有些情难自已地扣住他结实而优美的肩头,轻喘着,迷迷糊糊地眼角余光看见镜子里,随着身子被他折腾得愈狠,恍惚间,背上那些妖异霸道的牡丹竟慢慢地绽放开来。

但是再定睛细看,却发现一切不过是幻觉。

“骗子!”

她有些恼,忍耐着被他点燃的欲焰,低头不客气地咬住他肩头,他在她耳边低低的笑,声音沙哑而性感:“时辰未到,花自未开,小白,等我。”

她一顿,咬得更用力,闭上眼,轻道:“嗯。”

满室春色蔓延开,靡靡妖娆,似有牡丹暗香渐渐来

朝会

因为还处在新年期,十五未过,正是歌舞升平的时候,朝内也并无什么大事,大臣们也没什么心思在朝会之上,只惯例行的奏报之后,老甄环顾了下四周,唱了一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众朝臣们都没有做声,只等着一会子退朝之后,各自走亲访友,参加宴会或者踏春游园去。

却不想,老甄确定没有什么人要启奏之后,看了眼歪在龙座上的百里初,见百里初目光微动,朝他点点头。

他便下而来台阶,对着众人唱了一声:“陛下到、太后老佛爷到。”

众朝臣们顿时惊住了。

皇帝陛下?

太后老佛爷!

这两位病秧子不,两位大佛已经许久不曾出没了,连过年致辞,也只皇帝不陛下远远地简单说了一句,怎么忽然今儿有空过来?

朝内诸人各自看了一眼,忽然察觉今儿气氛不对。

八皇子养伤,他一派的人沉默着,杜家的人则是有些不安,而杜国公脸色虽然有点异样,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而三皇子定王和五皇子齐王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

而没有等他们继续观察,便看见两尊轿辇被先后抬了上来。

皇帝陛下先行扶着几个大太监一边咳嗽着一边走下轿子,坐上了摄国殿下让出的龙座。

只是摄国殿下在皇帝身边那么一站着,怎么看着都有点气势太盛了。

但很快大臣们的目光就被太后老佛爷吸引了过去,自从上次太后老佛爷被‘养病’之后,算算也快小半年没有看见这位老佛爷了。

只是这一次,她的身体似乎彻底垮了,连走都走不下来,而是被两名身强力壮的宫女从辇上抱下来,放在凤座之上。

大臣们看着那形容憔悴的女人,几乎眼珠都要掉出来。

原本中年美妇如今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苍老憔悴的老太太,满头的青丝如今已经一片雪白,甚至因为脱发,头上有了些秃斑,与那勉强戴上去的珠翠形成了鲜明而滑稽的对比,原本几乎没有皱纹脸上如今满是褶子,耷拉着的眼皮让她的眼睛看起来痴痴呆呆,还有歪斜的嘴角,因为不断地流口水,需要一边伺候的韩太医不断地替她擦去口水。

而清隽的太医院之首神色虽然平静,但是神色也显得异常的憔悴,不知是否因为伺候太后太过辛苦,头发也花白。

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这就这位就是昔年呼风唤雨,在朝中后宫纵横多年的杜家太后!

皇帝似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己强悍的母亲变成这副模样,比自己老了这么多,于是便有些目瞪口呆,心情复杂异常,又似悲又似喜,眼神都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