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妍伸出手来,动作之快,仿若闪电,然,冷玉已抬手挡住。

她冷声道:“我不检查旁处,又如何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

崔珊似听了什么最要紧的事,大叫:“冷玉中毒了?怎么会呢?是什么毒?”

素妍没有接话,剥开冷玉的眼睑。勾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鼻孔、唇色,纤指一移。快速回到了手腕。素妍凝重的神色里缓缓得以舒缓。

崔珊着急地近了跟前,“素妍,他到底中了什么毒?”

素妍抬手示意崔珊不要说话,眸光依旧锁落在冷玉的脸上,“他中的乃是罕见的西域毒,蚀骨蚀心散!”

听到这毒药名。冷玉的眼睛顿时燃烧了起来,直直的凝视着素妍。

她继续道:“蚀骨,能让人浑身乏力;蚀心则是每日到了生命里最难忘的时刻,就心痛如搅。冷玉记忆里最美丽的时刻是在黄昏。”她回头看着崔珊,“穆林与你的丫头私订终身。这一个…”她没有说完。

崔珊道:“最开始,我替他们赎身。只是想着多找两个人陪陪我。可后来,我又觉得,我和他们其实都是可怜人。”她垂下眼帘,神色里露出几许感伤,“我知道冷玉对我不是真心的,可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和他们如何,我只是一时迷茫,想找个方式重新开始。”

她移身到素妍的身侧,道:“素妍,如果你能替冷玉解毒,就帮帮他吧。”

素妍道:“蚀骨蚀心散的解药不易配,其间三味最重要的药材,都是极为昂贵的西歧药物。能下这种毒的人,根本就是要置冷玉于死地。

冷玉身中此毒再有三个月就有三年,也就是说,在这三个月里,是配不齐解药,他就得死!在最后三个月里,每至黄昏,他的痛苦会渐次加倍痛苦,最后会心痛而亡。”

崔珊拉着素妍的手臂,神色激动地道:“你说,需要什么药才能替他解毒,素妍,我既然知道是什么毒,一定替他解毒的。”

“崔珊,放他离开吧!那三味药材不易寻,就让他在生命的尽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崔珊看着一脸痛色的冷玉,素妍说出了毒药的名称,全都对,冷玉这三年来一直都期望有朝一日能解毒,“素妍,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药?你说!”

她看了一眼,另外的二人,道:“先出去吧!”

穆林与池锐应声,与银簪退出内仪门。

素妍冷声道:“火蛤、冰蝎子、滴血莲花。”

这三样,崔珊闻所未闻。

素妍微眯着眼睛,“火蛤,火一样红,生活在沙漠的蛤蟆,剧热,可解蚀心之痛;冰蝎子,像冰块一些透明,所到之处,会让草木冰冻的冰蝎子,极寒,可解蚀骨之毒;滴血莲花,可调养他的身子,滋养经络,让他尽快恢复武功。这三样东西,缺一不可。

其他的药物于他根本无用,要是在中毒最初半年,我可以用寻常药物解毒;如若最初一年,我可以用价值一千两银子的药物解之;要是最初一年半,便要用价值一万两银子的药物解之;而今还有三月将满三年,必须得用价值连城的三样药物解之。”

冷玉的身子摇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素妍。

崔珊道:“若寻齐三样药物多少钱?”

“三样皆是有市无价之物,给出高价亦难寻。”素妍指了指内仪门方向,“冷玉公子请便,有些话我想与珊瑚说。”

冷玉抱拳退出琴瑟堂。

素妍平静心绪,她第一次遇见如此厉害霸道的毒物,“与其花上百万两巨资救一人,不如花上百万两银子救无数人。你既想救身陷小倌楼的男子,拿出十万两银子,救多少都成。”

崔珊轻呼素妍的名字。

783 骂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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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能救冷玉,崔珊愿意出一大笔银子,她不是善良,也不是旁的什么,她时常想到就在自己身陷尼姑庵,半疯半死之际,若非素妍,她早就死了。

素妍救了她一命,她只是想帮冷玉一把。

因为素妍于她有救命之恩,只要素妍说什么她都愿意信。

这是一种性命相交的情义,素妍也成为她此生最亲近的朋友。

素妍道:“为他诊脉时,发现他体内有股被压制的强大真气,可见冷玉有非同寻常的身份。珊瑚,让冷玉离开吧,给他一些钱,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

崔珊一脸哀痛,无论冷玉有怎样的过往,那人害冷玉失去武功,被困小倌楼近三载,还让他受尽伤害。

素妍了晓她救人心切。“你知道我的脾性,要是我能救他,又怎会袖手旁观?我把解毒的方子给你,但最关键的三味药能否寻到就看天意。”

握笔写下方子,看了一眼,如何解毒倒也写得清楚。

崔珊想到曹玉臻、胡香灵,“胡香灵我已经派人看押起来,原是想把曹玉臻母子变为我郡主府的奴婢,没想到他们竟突然消失了。”

“不见了?”素妍暗诧,在她的记忆里,曹玉臻没有失踪过,一直在她被曹玉臻下令勒死,曹玉臻与胡香灵都活得富贵荣华。光鲜无比。

素妍扬了扬头,“这也太奇怪了,你可知道他最近都在做什么?”

崔珊想了一阵,忆起常乐禀报过的事,道:“听我的护卫说,曹玉臻常去太和里行馆。”

曾经,曹玉臻与人联手陷害江家,被御林军搜出的“证据”是近几十年来与北齐多有磨擦的大辽秘函。“可是大辽行馆?”

崔珊先是一怔,紧接着就轻叹一声,“素妍,你太神了,怎么一猜就中。”

看来,曹玉臻做了上一世同样的事,不同的事,他此次害的是崔家,用的也是相同的法子。

素妍心下纠结。“珊瑚,你如果相信我的话,离开之后就去左相府。让你祖父寻个藉由。在府中挖地三尺、屋里屋外、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地寻东西,一定会有意外地收获。”

崔珊面露迷茫,好好地在自家府里寻上一遍,这是什么道理?

过了片刻,崔珊问道:“你怀疑曹玉臻去太和里别有用意?”

素妍反问:“那你说,他好好的哪儿都不去。却独去大辽行馆,他想干什么?到那儿去避难?”朝廷命官岂会去别国驻扎在皇城的行馆避难之理,“曹玉臻与胡香灵都是忘恩负义、心狠手辣之人。”

如若能帮,她一定会帮,宇文琰原是崔珊命定的夫婿。她与崔珊的命运在不经意间发生的交换。

素妍一字一顿,严肃犀厉地道:“我担心曹玉臻会算计你和崔家。要是他借着与大辽人亲近的机会,编造出什么害人的证据来…”

话说得这般明显,崔珊立时明白,一张俏脸煞白,“按照我朝规矩,文武大臣没有皇上旨意,不得私下与各国行馆官员接触,曹玉臻这么做已经犯了大忌。”

素妍道:“是这样!你就算想抓他,除非有官兵将他和大辽官员当场抓住,否则很难定他的罪。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以防万一,小人易防,伪君子更得提起十二分的戒心防备。”

将写好的药方递给崔珊。

崔珊面露感激,想到这些日子,素妍对她的点滴担心,从丫头侍女的口里听到,就算是亲姐妹也不过如此。

宇文琰只着中衣,手提宝剑,身后跟着小安子,一脸怒容地自内仪门进来。立在院中,审视一番,立时看到了五箱金灿灿的金元宝,每层都摆放着或十两一锭、或五两一锭的金元宝,金光闪耀,跃人眼目。

崔珊见他进来,粲然一笑:“是王爷呀!”

宇文琰立时俏脸俱变,厉喝道:“你自暴自弃、任意胡为就罢了,可别带坏了我的王妃!”

素妍没想他一进来,与崔珊说的就是这样一句话,轻呼一声“阿琰…”想要阻止他说话。

宇文琰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崔珊,眸光全都是厌恶,“妍儿是好妻子、好母亲,本王不想看到你,你在自个儿的府里怎么玩,买多少郎倌都是你的事?但你,不该把那些脏玩意带到我的王府来,脏了我的地方…”

在他看来,郎倌这样的男子,是比青楼女子还脏的东西,因为郎倌服侍女客,也会接待龙阳之爱的男客,男女都要服侍,可不是脏的么。

宇文琰忆起就觉得恶心。

素妍惊呼一声“千一”。

他这是什么意思,崔珊来,好歹崔珊是客人。

崔珊并没有与买下的小倌怎样,相反,崔珊只是太寂寞,想找两个说话的人。她与小倌们之间也是清白,素妍能瞧出崔珊对小倌们的敬重。

以崔珊的身份,和自小被娇惯成性的脾气,能学会尊重旁人,已经是天大的转变。

崔珊原有的平静、喜色,此刻全都化成了悲愤。

宇文琰不满而责备地看着素妍,“告诉你多少回,不要与她交往!为什么就不肯听?”

素妍见他不肯听,就连面子也不肯给崔珊,厉声道:“你疯了!珊瑚是我的朋友,也是府里的客人…”

以前,宇文琰不喜欢崔珊,小小年纪就敢大声的喊“我喜欢琰世子”,在那一刻,宇文琰有片刻惊诧后,只有不悦。

“朋友?你拿她当朋友。她视你为朋友了么?如果她为你设想半分,就不该带那些东西入府?那是什么?是比青楼女子还不如的郎倌,是那些不知廉耻女人的玩物…”

宇文琰怎么了?

居然当着崔珊的面就责骂起来。

崔珊也是个爱面子的人。

素妍大喝一声“够了!”

崔珊一脸苍白,咬着双唇,欲哭不能,这是屈辱,这是误会,可她却不能解释半分。“素妍。今儿的事是我不好…是我思虑不周…”

“崔珊!”

崔珊欠了欠身,转身奔出花厅。

素妍大呼“崔珊”,她想要追出去,好歹与她赔个不是,然,宇文琰却伸手扯住了她的胳膊。

“宇文琰,你今日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当着崔珊的面那样说。那三位公子是玩物,崔珊成什么了?”

崔珊是什么?整个皇城都知道!

宇文琰怒不可遏,“你是做了母亲的人。就算不为耀东,也该想想我,想想这个家。”

崔珊是荡\妇。公然从小倌楼里买了三位小倌。头日买下,次日就闹得满城风雨。

崔珊想做什么?就是想养小倌,想她往后都不再嫁人。

这样的女人,不是荡\妇是什么?就是不知廉耻,就是不要脸!

然,宇文琰没有说出来!

他今日给足了素妍脸面。也给足了崔珊面子。

他只希望素妍不要再跟崔珊来往,救了崔珊一命,就足够了。

崔珊若是个知恩图报的,更不应该再与素妍来往频繁,平白误了素妍的好名声。

“你与崔珊那样的女人搅到一起。你让世人怎么看?要是他日有了女儿,整个皇城怎么看?”宇文琰言罢。吐出如箭刺心的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不想素妍被崔珊带坏了。

看多了做郎倌的男人,万一有朝一日素妍动了心…

不,他是害怕。

素妍这样的好,他害怕失去,害怕有朝一日突然就变了模样。

素妍没想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宇文琰,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崔珊她…与那几位公子是清白的,她只是同情他们的遭遇,想要帮他们一把,穆林已经与她的丫头订亲了,只待调养好日子就要与丫头成亲;还有…”

不等她说话,宇文琰大喝一声:“小安子!”

有人应声。

宇文琰厉声道:“吩咐外院的护卫与小厮,不许崔珊和那些玩意儿迈入琴瑟堂!吩咐看门的管事婆子,从即日起,不许崔珊再入王府!”

素妍只觉他的话太过无情,挥着无力的双臂,“宇文琰,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我是看你越来越不知轻重,你什么身份,她什么名声?本王不许她入府,不许任何人坏了王府的名声。”

“你…你…”素妍气得嘴唇发颤。

成亲以来,她与宇文琰有了生平第一次最激烈的争吵。

不是为什么事,只是因为崔珊。

素妍的解释,宇文琰一个字都不要听。在他心里,已经认定崔珊是自暴自弃,是荡妇,是不知廉耻的女人,他竟然视崔珊如山阴公主一类的女子。

就在素妍与宇文琰发生争执的时候,崔珊就站在琴瑟堂外面,那些话语清晰地传到耳边,素妍信她,可是宇文琰却不许他的妻子与崔珊来往。

崔珊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难过,泪珠儿扑簌簌地滑落下来。

呆在青嬷嬷房里的翠嬷嬷在争吵声中出来,青嬷嬷也从翠嬷嬷嘴里知晓了实情,一脸尴尬地笑着:“翠妹子…你别怪我家王爷…”

翠嬷嬷反有些不好意思,“郡主思虑不周,我该想到的…其实我家郡主…”

但世人不会问其间的内情,只会说崔珊不知廉耻,不讲妇德,公然买小倌,养面首…即便,崔珊最初是因为寂寞买来陪自己说话、作乐的,可后来她与他们之间清清白白,世人只会议论他们看到的、听到的表面。

如果不是崔珊今儿带着三位做过小倌的公子上门,宇文琰和素妍就不会吵起来。

784 争吵

琴瑟堂外,崔珊静默流泪,泪水如决堤的洪,泛滥成灾。被困庵堂,她也没有这样痛苦过。心一阵阵的揪痛,她的要求并不高,只求今生有一、两个真心与共的朋友。

而素妍是真心待她的。

她感觉得到素妍的真心实意,也能体会到素妍给予的那份姐妹情深。

翠嬷嬷走近,低唤“郡主”。

崔珊抽泣着道:“我是真心喜欢素妍的,拿她当最好的朋友和姐妹,可是…”

翠嬷嬷道:“以后,你想她了就约到六福楼或旁处见面。”

要她舍下素妍,从此不再来往,她做不到。

她用命交往,没有利益权衡,只是用心交往的朋友,就只素妍了。

当崔家荣宠时,素妍没有巴结她。

当崔家门庭冷落时,素妍更没有疏远她,始终如一,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崔珊用一次生死劫难,看清了人心。

耳旁,是宇文琰那高昂的怒吼声:“江素妍!无论崔珊有什么原因,不许你和她来往,不许她再来家里。”

“宇文琰,你不讲理!我为什么不可以有朋友?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夫妻二人,各有各的理,宇文琰成亲这么久,第一次不愿让步,非不许素妍再与崔珊往来,还要逼素妍做出承诺,以后再不与崔珊说话、来往。

素妍说什么也不肯同意。

两个人吵了一阵,耀东醒了。哭闹得厉害,素妍转身回了偏厅,抱着孩子,不再理睬宇文琰。

宇文琰也气得够呛,气哼哼地坐在偏厅案前喝茶吃点心,“那几箱子黄金怎么回事?”

素妍不理。这男人越发不讲道理了,一棍子就把人给打死了。

当年,老王妃就是皇城出名的贤妇。

可带人搜她内室时。哪像一个贤妇会做的。

这天下间,最不能信的就是声名。

素妍不在乎,可宇文琰在乎,他不允许自己的妻子因为交友不慎,累了家里的名声。

宇文琰又追问了一遍。

素妍还是不理,抱着耀东,嘴里轻声哄着:“耀东乖,不哭,不哭了。一会儿奶娘晒完尿片回来你就有奶吃了。”

白芷见素妍不答,宇文琰又好奇地在一边追问,笑答:“几箱黄金是郑小姐送来的。郑小姐明儿离开皇城。郑小姐捐给卫州修渠、建路的五万两黄金。”

宇文琰颇是意外。“真没瞧出来,郑晗原是一个情义之人,嘿嘿…”他恣意笑着,但见素妍根本不理他。

白芷道:“郑小姐说王妃上回给的雪膏好使,跟王妃讨秘方来着,王妃给了。还分了三成干利给王妃,说她在江南买田种玫瑰、蔷薇,还有一家专做胭脂、水粉、凝露、雪膏的作坊呢…”

宇文琰觉得郑晗这人不错,如果是男子,一定是很厉害的商人。可想到郑晗在江南开春秋馆的事。心里就堵得慌,“你该劝郑晗把春秋馆给转了。一个大家小姐做这种生意也不怕被人凿脊梁骨。”

他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素妍翻了个白眼,并不接话。

郑晗开春秋馆,只有她的计划和打算,素妍视对方是朋友,明了郑晗的不易,只会开解宽慰,哪有去左右别人行事的。

宇文琰讨了个没趣,继续道:“听说郑晗被休之后,就与娘家脱了父女关系,这才单立了女户。”见素妍依旧不接话,道:“她是无夫无子无家人的人,你能与她比么?”

素妍再也控抑不住,起身道:“是,你就想把我变成孤独之人。没有朋友,连个说真心话儿的都没有,你才高兴?整日里就守着你,守着你儿子过一辈子,你就更得意?好!只要你不再有朋友,不再有相好的兄弟,我便学你,也孤零零地过日子…”

宇文琰不想与她吵,笑了一下,这怎么可能。

他是男人,他自然得几个朋友。

“我的朋友,你也可以当成朋友。像杨云简、像程小勇、陆康,还有江传远兄弟…”

素妍一听,火冒三丈,“我拿他们当朋友,我与杨云简说,我生完孩子后,至今小日子都没来;我与杨云简说,怀耀东五月时,感觉到耀东在肚子动了…”

宇文琰愣了又愣,“你们女人也太无聊了,怎么聚在一处就说这些。”

要是素妍与一个男人讲这些,首先给人感觉,这也太奇怪了。

素妍冷哼一声,“你们男人在一处谈的话,在我们女人眼里也一样无聊!”

彼此的看法不同罢了,他觉得无聊,素妍还觉得男人说的话题无聊。

宇文琰见她还气着,不敢再说,生怕她又跟着大吵起来。

素妍垂首看着怀里低声抽泣的耀东,抱着轻颤,“耀东乖,娘带你去找奶娘!让你吃得饱饱的。”抱了孩子厅穿过花厅出门了,白芷与青嬷嬷跟了过来。

青嬷嬷见素妍板着冷,笑道:“你也不必再气了,哪有不吵架的夫妻呢。”

“他就是不讲理,巴不得我没一个说话的朋友才得意呢。要我把杨云简、程小勇当朋友,男女七岁不同席,他懂不懂?”素妍懒得理宇文琰。

在她看来,宇文琰纯粹就是无理取闹。

奶娘与白燕在无忧阁的三层无墙小阁顶上,晾晒耀东的尿布衣衫,生怕被风吹走了,素妍特意令人做了二百个小木夹子,每一件尿布、小衫都用夹子夹上,东、南两边晾的是耀东的,西、北又晾了文馨姐妹的。

奶娘接了耀东,坐在一边的小条凳上喂奶。

素妍拾了未晾晒完的。与青嬷嬷一起晾了起来。

青嬷嬷道:“江家派下人递了信儿过来,二月二十是沐休日,几位爷、少爷要过府玩耍呢。听说七爷、八爷、九爷和大少爷、绮小姐、眉小姐都来,许是听说近来我们府里孩子多,热闹着,也想来凑凑趣。”

素妍抖开尿布,搭放在绳索上,又取了夹子固定住。“你带上紫鹊,多准备几样孩子们爱吃的零嘴,每样不用太多,式样多些,弄得精致些。”

青嬷嬷连连应声,瞧了瞧一边忙碌的丫头,轻声问:“凌夫人的事,你与王爷说了没。”

素妍想到宇文琰,心头大不自在。“一直都没机会提。你去清心别苑那边,如何了?”

青嬷嬷道:“慧娘去铺子上帮忙,每日都去。一去就是大半日。有时候在三家铺子里呆一天,学会了用算盘,二东家的派头十足,倒做得像模像样的。辛夫人、凌夫人帮她照看着苦儿,倒也过得舒心。她的病也好了七八成,还有些轻微咳嗽。正吃着药,瞧这样子,再吃上三五日就痊愈了。”

素妍怎么就没与宇文琰提凌夫人的事,如今凌夫人听说老王妃住到王府,整日都揪着心。生怕老王妃都想着什么事儿来。

老王妃住到王府,连带着紫霞郡主的三个儿女也住过来了。

这还不算。隔三岔五的,紫霞郡主就来府里宿一晚才回去。

叶浩在户部做了个小官,每日倒是像模像样去当差,忙忙碌碌,似乎还结识了几个一样是做小官的几位朋友,时不时就去六福楼吃饭、喝茶,倒也过得自在。

青嬷嬷取了耀东盖的小锦衾,用手抖展开,“你倒与王爷说说,凌夫人写了信去德州,估计凌老爷很快就会来皇城,约了兄妹俩见面叙旧。”

素妍刚与宇文琰吵了架,就让她去与宇文琰说,她着实懒得理宇文琰的,想到他不讲理的性子,连事情都没弄清,便直接说不许她与崔珊来往。这得多伤人,崔珊怎么了?就算崔珊真养了面首又如何,只要崔珊待她是好的。

再则,崔珊是买了几个俊美小倌,可崔珊与他们之间是清白的,否则不会同意他们与她的丫头结为夫妻,还要把人留在她的田庄里过活。

越从这些事,素妍越发瞧出了崔珊的不易与本性善良。

素妍冷声道:“你瞧他那样子,我能与他说么?弄个不好,反成我的不是,刁蛮霸道不讲理的。”

青嬷嬷笑了,“今儿这事儿,王爷也没错。”

他没错,成她的错了?

素妍停止晾晒,冷眼看着青嬷嬷,准备随时都要反驳。

青嬷嬷道:“你也没错。”各自又取了衣裳晾晒,“你和王爷呀,各有各的理。珊瑚郡主心地善良,虽然性子泼辣、爱瞧热闹些,旁的也没甚。”

田荷风风火火地跑上楼来,欠了一下腰,“王妃,江家报喜的下人到了。”

素妍眨着眼睛,一脸茫色。

青嬷嬷道:“什么事?”

田荷道:“今晨三太太生了。”

青嬷嬷忙问:“可是男孩?”

田荷的脸立时就拉下来了,“说是又添了一个小姐。”

素妍估计,这会子何氏一定扒在内室里嚎啕大哭,上回生了一对双胎胎,哭得那个凄惨,好些日子都不看那对姐妹一眼,后来还是何家太太上门,将何氏恨恨地训骂了一顿,这才有了好转。

一边喂奶的奶娘听到,道:“怎么又生在二月了,在我老家江南可最是讲究了。”

青嬷嬷道:“我们三晋人可不大讲究这个。”

其实也有一些人讲究,二老爷江书鲲就是生在二月的,小时候也有人说要送出去养大,要不是江舜诚的母亲拦着,就真送走了,人没送走,却拜了个寺庙老和尚为师傅,这也江书鲲后来从武的缘故。

785 搜查

奶娘不再说话,她是听说过二房九公主生的长女也是在二月。

素妍吐了口气,“二月十六,玄玉满周岁,府里来了几个孩子,忙得走不开身,也没去瞧热闹。”

田荷笑道:“紫鹊姐姐做主,打赏了来报信儿的一两银子。我多问了几句,说玄玉小姐抓周那天,抓了个算盘。五爷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夸她长大了,指定能帮衬上他一把。”

九公主与江传达两口子,一天都想着怎么赚钱、做生意。而今,晋阳那边的拍卖行、杂货行都开起来了,听说生意也不错,他们二人整日坐在家里算银子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