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风水景色再好,璃月的改变也不会这么大吧?

禅院总共才这么点大,她住了半个月,哪个角落没摸得一清二楚?

偶然找出被藏在枕套里的一叠信件,三言两语一套,璃月就都老老实实地招供了。

陈风大窘,红了脸轻声道:“唐姑娘休得取笑。”

“陈大人不以世俗的眼光看人,待璃月情深义重,唐意羡慕不已,怎么可能取笑?”唐意正色道。

“公子与唐姑娘之间才是真正的舍生忘死,教陈某钦佩。”陈风抱拳。

“得了~”唐意打了个哈哈,一语带过:“咱俩也别在这里相互吹捧了,省得传出去,徒惹笑话。”

“谁敢笑话你?”璃月端了茶进门,笑盈盈地道:“我告诉四哥去!”

唐意自托盘上接了茶在手:“山高皇帝远,你四哥才管不了这些闲事呢!”

“胡说!”璃月睁圆了眼睛道:“只要是唐意姐的事,我敢保证四哥绝对会管!陈大哥,你说是不是?”

陈风低头抿一口茶,但笑不语。

“哟~”唐意哈哈笑:“陈大人来了,璃月的声气都大了!怎么,仗着人多,想欺侮人呀?”

“唐意姐~”璃月害羞了,跺足娇嗔。

“唐姑娘,”陈风一脸尴尬:“我可什么都没说~”

“好了,”唐意笑道:“玩笑开过,说点正事吧!”

陈风笑着打太极:“来看唐姑娘和公主难道不是正事?”

“少来~”唐意瞪他一眼:“我不吃这一套!快告诉我,萦州那边你是如何善后的?唐笑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柳家庄和李员外府这两处窝点已被一锅端,歼灭四百多顽强抵抗的家卫,解救了五十几名被拐卖女童,捣毁了仙阳教萦州分舵。可惜,全是一群虾兵蟹将,首犯全都闻风潜逃了。”

“那些孩子怎么处置的?”唐意最关心这个。

“官府正在全州张贴告示,有亲人的归亲属认领,每人发放了五十两银子,实在没有亲属的,只能暂时放在善堂寄养。”

“善堂可靠吗?”唐意表示担忧。

“我特别关照了陈竣,应该没多大问题吧?”

“怎么,”唐意十分惊讶:“那些孩子实际由你们名剑山庄负责安置?”

“唐姑娘放心,这件事归我全权负责,每个月送一份详尽的报告来京给你过目。”陈风十分诚恳。

“不是,”唐意摇手:“有你出面,我当然放心。我只是奇怪,这件事为何不是朝廷接手?”

“官府的手序复杂,所费时间太长,我怕误了公子的大事,这才擅做主张。”陈风简单的解释。

“原来是这样。”唐意点头,见他不愿意详谈,也就不再追问。

“至于唐公子,我确实不知道他何时返京。”陈风歉然地道。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小凤语焉不详,她问不到唐笑的下落,总是有些不放心。

“这个,”陈风为难地道:“恕我无可奉告。”

很好,竟跟她玩起了外交词令!

唐意气鼓了颊,闷闷地不再说话。

“哎呀~”璃月见气氛有些僵滞,忙笑着岔开话题:“干嘛老说些无聊的事?咱们谈点别的吧。”

“嗯,”唐意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你们谈,我去外面走走。”

“唐意姐~”璃月和陈风面面相觑了一会,起身追了出去。

“璃月~”陈风一着急,脱口唤了她的名字。

“嗯?”璃月红了脸,微垂着头应了一声。

“呃,公主~”陈风讪讪地加了两个字,低声道:“时间紧迫,我不能多做逗留,马上就要回京复命了。”

“陈大哥~”璃月一惊,霍然回身:“这么急?”

“唐公子的去向,目前我确实不便说,请你向唐姑娘解释。”陈风看着她,压抑着强烈的感情,低声警告:“京中剧变再即,没事最好留在山上,不要到处乱跑。”

“剧变?”璃月惊惶地张大了嘴:“什么剧变?四哥和七哥,还有……你……们,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吧,”陈风的眸光柔和而深沉:“公子早几年就在预做准备,今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那,那为什么……”璃月哪里肯信?

若不是情势危殆,他怎会暗示她们潜藏待机?

陈风看着她,声音缓慢而庄重:“我怕有心人挟持唐姑娘威胁公子,那时局面如何,就不可预料了。”

“你是说,”璃月愣愣地看着他,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四哥有可能会为了唐意姐,功亏一溃?”

这怎么可能?

在她的记忆里,四哥一直是冷心冷情的,他甚至可以亲手杀了五哥!

就算这几年他总是以温柔多情的一面示人,但那不过是他在人前戴的假面,骨子里仍是一个冷漠残酷的人。

他的残酷不但表现在对待敌人,就连对自己在该狠的时候也绝不会手软!

所以,对这个四哥,她向来是敬而远之,不敢亲近。

她无法想象,一直视权力如生命的四哥,会做出为了一个女人抛弃江山社稷的蠢事?

“说实话,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从来都摸不?*睦锵胧裁矗俊背路缫×艘⊥罚骸叭粽娉鱿终庵志置妫嵩趺醋觯膊恢馈!?br />

冷宫之后,他本来以为皇上已对唐意动心,会改弦易辙,不再将她当成棋子。

谁知,他却在惩戒院下令将她挫骨扬灰,并拿骨灰去换唐笑的情报。

虽然事后得知他用石灰代替了骨灰,但那份冷酷狠绝,他想都不敢想象,皇上却冷静从容,坦然自若。

唐意死而复生,在红叶镇再现踪迹时,他以为皇上必然会倾全力追查,谁知他却无动于衷,毅然奔赴了萦州。

青阳矿场,唐意身陷废矿,他以为皇上会坐镇指挥,哪知他竟亲涉险地,并为她断腿折骨,差点丧了性命!

经此一劫,可说是患难见真情,他以为这次二人必然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谁知皇上竟将她置于庵堂,不闻不问……

圣意如何,孰人可料?

事实上,他并不担心皇上会因此功亏一篑,他只怕到时唐意会伤心欲绝,毅然与皇上绝裂。

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璃月福至心灵,忽地体会到他语中深意,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呆呆地看着他,半天没有吭声。

“我只是,希望能防范于未然。”陈风言语婉转。

“嗯,”璃月郑重地点头:“我会的。”

“那就好~”陈风释然,展颜而笑:“我先走了,你们多保重。”

“路上小心。”璃月依依不舍地将他送到山门,倚门而望。

陈风哪里知道,璃月答应了他不到半天,就食言了!

唐意是个极为自主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动,最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

当然,这其中大部份的理由,还是来自于她对澹台凤鸣的了解。

他是封建社会的君王,习惯了唯我独尊,她从来也不怀疑他的性格里有阴鸷狠戾的一面。

唐笑炸毁了他的钢厂,破坏了他的计划,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本来,澹台凤鸣若肯不加隐瞒,和盘托出唐笑的下落,或者交待一下唐笑的行踪,她也不至于疑神疑鬼。

偏偏所有人谈到唐笑不是沉默就是回避,陈风则索性用无可奉告来打发她!

他越是对唐笑的行踪讳莫如深,她越是想要探究其中的缘由。

澹台凤鸣以为她长在西秦,活在深宫,把她放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庵堂里,就可以高枕无忧。

唐意又岂是不明缘由就任人摆布的性子?

但要想知道唐笑的下落,首先自然是要下山。

“下山?”璃月被她的主意吓得呆住了:“不行不行!四哥再三嘱咐,要注意安全,千万不可随意离开。”

呵呵,这小妮子,早几天还跃跃欲试,盼着她伤愈一起下山逛逛。

陈风一来,她就改了口风了?

“只是到山下小镇上走走,透透气,我看不出哪里不安全?”唐意越发坚信,他们想把她困在山中,与外界断绝联系。

“可是~”璃月吱唔了半天,迸出一句:“咱们两个女孩子出门,又没有丫环随侍,怕会引人注目。”

“这好办~”唐意早有准备,笑着拿出两套男装:“咱们换装,扮成男人出门,总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女扮男装?”璃月被她大胆的主张吓住了。

“怎么,你不想试试?”唐意笑嘻嘻地拿出妆盒,坐在镜前开始化妆。

璃月看着她这里画一笔,那里抹一下,上点色,加些粉底,变戏法一样成了个陌生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璃月又惊又喜,早把陈风的警告抛在脑后。

“这个不算易容,”唐意笑了笑:“只是简单的化妆罢了,利用明暗及色彩的变化,造成眼睛的错觉,从而改变外形。”

当然,唬弄一下陌生人还是没有问题,但若是碰到熟人,还是会穿帮。

不过,她去找季雪窗,应该没有机会遇到所谓的熟人。

这个妆嘛,马马虎虎化一下,也能应付过去。

“唐意姐,你真聪明~”璃月由衷地道。

“呵呵,真讲到易容,那个可能要复杂得多,我目前还只学了点皮毛。”唐意怅然地道。

唐笑还没来得及教她如何制作人皮面具。

她,不会就此算了,一定要找到他!

“唐意姐你讲得好深奥~”璃月一脸崇拜。

“来,快点换上,咱们还得在天黑前赶回来呢。”唐意把她按在桌前,提起笔在她脸上忙碌起来。

没过多久,两个浊世翩翩佳公子就在唐意的手下诞生了!

她们相视一眼,不禁同时哧地笑出了声。

“谭老弟,我们走吧~”唐意故做风雅,唰地展开一柄折扇。

“唐兄,请~”璃月大乐,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们二人从后门溜进庵堂,众尼姑还以为是来进香的香客,谁也没加注意。

那些奉命在庵堂外围警戒的影卫,哪里知道两个花季少女竟会摇身一变,成了两名厮文俊秀的酸儒?

于是,她们两个沐着晨光,在影卫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庵堂,直奔山下而去。

正文 比武招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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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上下来,唐意雇了一辆轻便马车,接着璃月直奔七贤镇。

璃月十分诧异:“你不是说咱们只到镇上走走透透气,七贤镇离这可有四五十里地呢!”

“嘘~”唐意竖起手指在唇边,示意她噤声:“我有个朋友住在七贤镇,我想去找他打听点事。”

璃月急了,失声低嚷:“陈大哥交待了,不让咱们乱走。”

看唐意轻笑:“山高皇帝远,只要你我不说,谁知道我们去了哪里?”

“可是……”

“没有可是~”唐意神态轻松:“咱们快去快回,路上不耽搁。”

渗说到这里,她停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你若是害怕的话,我去找两个人把你送回山上也行。”

“不!”璃月一听唐意要把她扔下,独自行动,更加急了:“唐意姐,你到哪我就到哪,死活要跟着你!”

“那行!”唐意诡计得逞:“不过,这一路上你可得听我的,另外,今天的事,不许向你四哥打小报告,明白吗?”

“唐意姐……”

“还有!”唐意打断她:“这称呼先改了,叫我大哥。”

“哦~”璃月乖乖地应了。

璃月脚程慢,下山的时候耽搁了些时间;小镇上雇的车,又是用骡子代步,走得很缓慢。

走了二十多里地,已过了午时。

看看上午赶到是绝不可能了,当马车驶入三台镇的时候,唐意决定先寻个象样的酒楼好好吃顿饭。

这些日子住在禅院,静慧师太虽然不管,但璃月名义上是去修行的,总不能在出家人的地盘吃肉吧?

璃月更惨,她在这里住了二个月了,已经不识肉味了。

在这一点上,两个人完全没有分岐,一拍即合。

兴冲冲地选了一家看起来很不错的酒楼,跑到二楼占了个雅座,叫了一桌子好菜,以茶代酒,两个人还喝上了。

唐意靠着窗子,忽见底下一阵***动。

从东边来了一群人,抬着一块门板,上面躺着一个人,混身是血,正在不停地哀嚎。

那群人吵吵嚷嚷地进了酒楼对面的泽仁堂药店。

路上行人则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不时有阵阵哄笑声传出,其间有一名衙役至此经过,却并不理睬,扬长而去。

奇怪的是,没过多久,还是从东边,又过来几个人,也是用门板抬着一个伤者,哼哼叽叽地进了泽仁堂。

唐意越看越觉得奇怪,于是叫了小二过来:“下面出什么事了?打伤那么多人怎么官府也不管一管啊?”

小二躬身道:“客倌有所不知,他们那都是立了生死状的,官府想管也管不着啊。”

“哦?”唐意一听来了兴趣:“好端端的,立什么生死状啊?”

小二解释:“我们三台镇有个何员外,经商手腕很是了得!家里金山银山,富得流油,几辈子也花不完!他在镇上有头有脸,跺跺脚地也要震三震。”

“行了,”唐意听他越吹越起劲,忙打断他:“何员外是地方上的望族,这个我们知道了,你赶紧往下说吧,我们还要赶路呢。”

“是~”小二有些不好意思:“要说这何员外啊,啥都不缺,可就是妻妾不争气,膝下无子,只生了三个女儿。”

“镇上打死人,跟何员外没有儿子有啥关系?”璃月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