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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抬手摁过门铃之后,好半天之后刘姐才过来给他开了门又显得胆战心惊地拉着他进了客厅,当看到客厅一地的碎玻璃和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脸上都是凝固的血痕的蒋商陆后,闻楹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谁让你把他叫来的。”

坐在沙发上的蒋商陆终于是肯开口说话了,但语气听上去实在有点阴森可怕,闻言的刘姐低下头忍不住发起了抖。

而听见这话的闻楹在安抚地拍了拍刘姐的肩膀示意她先回房间后,在原地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又走到蒋商陆的脚边蹲下来开始用手收拾起那些碎玻璃。

见状的蒋商陆表情有点奇怪,但此刻闻楹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平静了,让他的心底无端升起了一股不甘。

明知道他们俩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但是他还是有点想看看这个他真心有点喜欢的青年是不是会愿意关心自己一句,可是没有,哪怕一句话都没有,大半夜的被这么叫过来伺候一个精神方面有问题,还有严重暴力倾向的疯子任凭是谁都会感到不耐烦,更何况——

“需要回房间再处理一下伤口吗?”

青年清冷的声音像是柔和的晚风一样地抚弄过了耳梢,原本正低头冷笑着的蒋商陆一下子从暴怒消极边缘苏醒了过来,一时间连眼神都有点茫然。

他以为自己可能是听错了什么,毕竟这可一点都不像青年平时会对自己说的话,可是闻楹的口气确实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而好半天见他这幅也不回答自己的样子,闻楹低下头仔细端详着他脸上的伤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又抬手从边上的抽纸抽出些轻轻地递给了他。

“先擦一擦,回房间休息一下,我帮你拿毛巾和药膏。”

“恩。”

情绪复杂地借着闻楹的手才从沙发上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这还是蒋商陆第一次和他有直接意义上的身体接触,但是那一瞬间身体的战栗感还是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微妙到难以形容的心情之中。

可性格迟钝的闻楹却什么也没察觉到,把他扶起来站稳后就又去帮他找家用医药箱了。

等上了楼之后,身上还穿着睡衣的蒋商陆也没去床上躺着直接就习惯性地在自己的房间一角找了个地方就疲惫地坐了下来。

而当找好医药箱又热好一条毛巾走的闻楹推开这间从来没有人进来过的房门走进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眼前这对他而言有些意外的一幕。

蒋商陆的房间和他这个人平时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简单的木质小书架,桌上的东西都摆的整整齐齐的学生书桌,放在暑假最顶端的几个带着灰尘的奖杯,还有那张米白色的,明显属于一个稚嫩少年人的床。

一切都好像是停留在了蒋商陆前半生的某一个阶段,而这似乎……也正是蒋商陆从来都不允许别人走进他房间的原因。

于是此刻明显也察觉到了闻楹对眼前这怪异的一切的惊讶,坐在墙角的黑暗处一直沉默地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蒋商陆过了好半天才声音冰凉地缓缓开口道,“这是我读高中时候的房间。”

“恩。”

并没有针对蒋商陆奇怪的房间表达太多属于自己的看法,闻楹注意到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就主动走过来又把医药箱放在了地上。

蒋商陆见状靠着冰凉的墙面也不说话,望着闻楹耐心找出消毒水并试图凑过来帮自己处理脸上的血迹后,他忽然眯起自己色泽浓郁的眼睛又笑容古怪地问了他一句。

“我现在这样……是不是看上去挺不正常的的?”

“……不会,我有一个朋友也喜欢这么坐在墙角,他还喜欢下雨天不撑伞跑到外面去淋雨。”

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闻楹显得很中肯地给出了这么一个听上去有点像在哄小孩,但是又莫名地显得很让人信服的答案。

而闻言的蒋商陆在不自觉扩大自己的笑容后又疲惫地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后,许久才开玩笑一般地轻轻开口道,“谢谢,我忽然感觉我自己有自信多了,至少我从来不喜欢不撑伞跑出去淋雨。”

他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两个人的气氛莫名的就轻松了一些,闻楹今天因为友人的提醒而决定头一次如此真实坦然地面对一直以来他都以回避态度对待的蒋商陆,而蒋商陆也不再沉溺在刚刚那种过激消沉的情绪中继续折磨自己。

只是等闻楹快帮他把脸上的伤口处理完时,他忽然就不经意撇见了被蒋商陆放在书桌上的那瓶明显已经被拆封了的卸甲油。

而随即低头看了眼蒋商陆手指上已经被擦去黑色指甲油的两根细瘦的手指,闻楹望着那两块怪异的突起的指甲盖底下泛着紫红色淤血的旧伤,本就有点说不上来的心情一下子更复杂了。

有点陌生,但是却又来的很自然,大概是有点不忍心,也许还有点说不出的……怜惜。

“你也去休息吧,今天太晚了,你就在舒华的房间住一晚吧。”

蒋商陆这一次的好意,闻楹没有再执意地去拒绝,他点点头将刚刚拿进来的东西都收拾好带走,又在临出门的时候替已经准备休息的蒋商陆带上了房门。

而在下楼放好东西又和明显不太放心的刘姐交代了一下后,闻楹再次上了楼,又算是第二次住进了位于蒋商陆旁边的那个房间,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去浴室浸什么种,却反而是在关灯后只有他一个人的卧室里又一次听到了隔壁那个年长男人模糊的声音。

煽情朦胧又仿佛近在咫尺的喘/息声,却似乎不再代表着污/秽与放/荡,闻楹面无表情地睁着眼睛躺在身底下的床上一动不也动,古板的脑子里想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年轻的心却不太听使唤地规律地跳动着。

而一直到他亲耳听着蒋商陆那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的声音渐渐转至不见,终于回过神来的闻楹稍稍动了下自己因为平躺着有点背脊发烫的身体,却在瞬间察觉到了某处许久没有动静的缝隙似乎又张开了一些……

翌日清晨,当蒋商陆起床的时候,闻楹已经走了。

见状的蒋商陆并没有太多失望的情绪,事实上,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段时间他对闻楹的好感已经有点开始出格了。

不过也许再过几天,这个在自己身上发现不了更多线索的年轻人就会自己离开的,到时候走出这扇门,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从此相逢也是陌路,老死不相往来更好。

这般想着,蒋商陆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冷漠,恰巧这时,刘姐也一脸紧张地把早饭给气色不太好的蒋商陆端了上来,而见他又是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胃口缺缺地皱着眉吃着,这个一直很关心的女人很突然地就问了他一句。

“蒋先生……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吃我做的这些啊?”

“为什么这么问?”

“我就是看您总是吃的很少……所以总觉得您不太喜欢吃我做的这些东西……唉,我哪天给您换个口味吧您看怎么样……哦,对了,说到这个,小闻早上还特意出去帮我买菜的时候还自己买了个东西给您,说等您起床的时候让我拿给您……“刘姐这么说着也没去看蒋商陆明显有点疑惑的神情就跑进了厨房,等她再出来的时候,蒋商陆便看到女人的手里拿着个表皮颜色泛着橙黄,看上去就很酸甜可口的橘子。

而眼看着那个橘子被轻轻地放到自己的手边,面无表情的蒋商陆定定地盯着这个橘子看了半天,却再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橘子。

是啊,我很喜欢橘子。

可是我不能碰,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我就不能去碰他。

可是,要是我真的很喜欢呢?

喜欢到可以去愿意付出一点代价,我会努力压抑自己的天性,做一个正常且自律的人,我会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他看。

他喜欢什么,我就给他什么,这样我能有资格去喜欢他了吗?

【橘子我只要一个就够了,闻楹我也只要一个就够了,我真的一点都不贪心。】

【哪怕是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也请上天成全我,就给我一个机会吧。】

第14章 第十四朵鲜花

那天和王志摩见过面后,闻楹便将自己调查的重点逐渐转移到了有关华康多肉养殖基地的那方面。

虽然蒋商陆家他每天也照去,但是相比起之前两人时常无话可说的氛围,闻楹终于也显得不那么像之前那样抵触他了。

只不过稍稍放下自己之前的偏见后,闻楹倒是觉得蒋商陆这个人确实也没那么面目可憎,至少在他侄子蒋舒华甚至是帮佣刘姐眼里,这个时常给人强烈侵略感的年长男人倒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人。

“唉,蒋先生看着的确是脾气不太好,但是心地却是真的好的,我那天就和他随便说了几句我小孙子快上小学的事啊,他就让小蒋先生帮我去问了学校啊,他现在年纪也不算小了,但我看着他这么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住在这儿真是心里不好受,这既没有父母大哥也没有妻子孩子的,小蒋先生虽然对他这个叔叔很好,可蒋先生这一辈子要是一直这样,老了之后该多可怜啊……”

在厨房里帮刘姐收拾碗筷的时候就听着中年女人略显担忧地念叨着,闻楹就这么听着也不怎么发表自己的看法,半挽起的洁白衣袖和浸在水池里的手掌都带着点干净清新的味道。

而刘姐转过身恰好看见了这一幕,她先是一愣又忍不住在心里起了一个念头,接着便慢慢凑到闻楹身边小声道,“小闻啊,阿姨悄悄问你一句啊,你家里还有什么姐姐或者妹妹吗?表的堂的也行,和你长得像点就可以了……”

“没有,怎么了。”

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刘姐,闻楹表情疑惑不太明白中年女人这是什么意思,而刘姐闻言也失望地摇了摇头,半天才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唉,可惜了,其实我倒是觉得蒋先生挺欣赏你的,要是你家里能有个条件合适的姐妹,万一蒋先生心里又觉得合适,就可以做小蒋先生的婶婶了啊……蒋家条件这么好,蒋先生又长得好,这是多好的一桩姻缘……”

这话正说着呢,刘姐在不经意回过头的时候就看到蒋商陆正表情奇怪地站在厨房门口,而吓得差点没把手里碗给摔了,刘姐刚结结巴巴地叫了声蒋先生,也跟着他一起转过身来的闻楹就听到蒋商陆口气平淡地地叫了他的名字。

“闻楹,你跟我上来一下。”

“恩。”

把手上的水迹擦干净就跟着蒋商陆一起上了楼,闻楹进他房间的时候才发现这大白天的,他屋子里居然还是严严实实拉着窗帘的。

而因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到现在面颊骨上还带着明显擦伤痕迹的蒋商陆先是在光线很差的房间里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他,又在自己的床上径直坐下接着半靠在床头对闻楹笑了笑道,“我自己不太方便换药,能请你帮我个忙吗。”

“可以。”

听见这话的闻楹完全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走过去从桌上拿了蒋商陆手指和脸上需要擦的药就走到了他的床边。

而感觉到青年动作不疾不徐地将药膏放置到床头柜上,又缓慢地坐在了离自己的大腿很近的地方。眼睛颜色瞬间就暗下来的蒋商陆也没说话,只把自己手背朝上落在曲起的膝盖上,又安静地端详了会儿闻楹低下头神情认真地开始帮他处理那些指甲里面的瘀伤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心血来潮地和他说起了话。

“我听舒华说,你现在是一个人住是吗。”

“恩。”

“你生父那边都不过问你的生活吗。”

“……我和他除了血缘关系,其他方面没有任何交集,我有我自己的生存方式。”

被问到了明显十分敏感的话题,不自觉皱起眉的闻楹原本不太想回答这种有关他私人生活的问题,但是想了想还是如实地照着自己的真实情况说了,而也察觉到了闻楹上的情绪变化,蒋商陆将自己被药膏刺激的剧痛无比的手指稍微动了动又扯了扯嘴角道,“抱歉,我只是稍微有点好奇……因为舒华和我说你母亲去世的早,你父亲从十几岁就不管你了,我就觉得有点意外……”

“意外什么。”

没有抬头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闻楹的口气也明显有点冷淡了,而忍不住勾起嘴角懒散地笑了起来,神经兮兮的蒋叔叔略带着点挑逗意味地俯下身又凑近了面前这可爱又正经的年轻人,接着才显得很是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我在意外……如果不是你父母,那到底是谁把你教育的这么好的,有时候看着你,真有点……想教你学坏。”

因为蒋商陆的忽然靠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被他的举动弄的明显一愣的闻楹隐约觉得此刻的气氛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因为蒋商陆马上就迅速地离开了他,所以他只在抬头的瞬间才嗅到了一点点从成熟男人睡衣领口无意中泄露出来的浅淡的花香味。

这香味和以往闻楹所闻到过的其他种类的的花蜜味道都显得不太相同,有点陌生阴森且极具危险味道,竟一时半会儿真不好判断是什么物种。

只可惜现在这种情况的闻楹也不可能失礼地再凑到蒋商陆的脖子里去继续闻那股味道,而就在他心情复杂地暗自思索着的时候,靠在床头的蒋商陆倒是忽然又对他开了口。

“你平时没有带手表的习惯吗?”

“……没有。”

“其实最好还是要有一块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只有戴在自己的手腕上才会知道珍惜……我还年轻的时候我父亲就给我买了一块,有一年舒华快过生日的时候我也买了一块打算给他,可惜后来并没有来得及,到现在这块表也还放在我的抽屉里……”

“为什么没来得及送。”

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闻楹问出口之后便见蒋商陆的眼神有点古怪起来,只不过很快蒋商陆就显得很随意地笑了,接着冲他放缓了些声音以一种很平淡感慨的口吻道,“因为我病了,先是莫名其妙的高烧,后来还开始说胡话了吧,我大哥那天说要送我去医院看病,那时候还很小的舒华还趴在车窗外面说让我早点回家陪他看动画片,结果这病一看就看了十几年,谁知道现在到底有没有看好呢……”

因为他的话而顿时沉默了下来,闻楹隐约知道点蒋家过去发生的事,但是对于他为什么会被关进去那么多年其实也不太清楚,如今听到他这么轻描淡写地说起这种事情,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复杂难言了起来。

而见状的蒋商陆只不动声色地拿自己的眼睛着迷地看了看他,对于这充满了同情心又矜持温柔的年轻人实在是喜欢得很。

但考虑到闻楹目前对他的这种仅限于能够正常对话的生疏态度,所以片刻后他也只是将自己的食指和拇指在闻楹的手腕上方稍微比了一下,这才微笑着缓缓开口道,“等过几天,我也买一块表送给你吧,毕竟你那天也送了我礼物,就当做是礼尚往来吧,怎么样?”

……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都蹲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无聊地蹲在路边的电线杆子边上抱怨了一句,王志摩同志的表情十分怨念,看着闻楹好不容易过来和自己碰头了也松了口气,而今天因为和蒋商陆莫名其妙地多聊了几句,所以才差点耽误了和王志摩约好去打探华康基地时间的闻楹面无表情地站到他面前,接着才淡淡开口道,“有事,刚下班。”

“哎哟,你还真把那活儿当自己本职工作了啊……咱们今天晚上把这事弄清楚之后,我看你就趁早看看情况闪人吧,你一正经官三代公子爷跑去被人随便瞎使唤我都快看不下去了,别告诉我你还当佣人当上瘾了啊……”

王志摩这话唠一个劲儿唧唧歪歪的搞得面瘫着脸的闻楹有点不想和他说话,他们俩大半夜跑这么大老远的来着华康多肉基地本身就是为了搞清楚那两棵死人树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而之前就已经又到这儿附近踩过几次点的王志摩一边给他往下面的正式厂区带又和他仔细交代起了情况。

“白天我装成民警去那家之前差点跑丢孩子的人家稍微问过情况了,他家里人都很老实,就把什么情况都和我说了,说是那小孩叫冬冬,平时喜欢在这儿的空地一个人踢球玩,那天好像是因为把球给不小心踢那基地的铁丝网里面去……”

“这孩子个子长得小看到边上的网子有个破洞就自己钻进去了,结果进去后小孩就听到里头用塑胶膜封死了的大棚里有小孩子在玩闹大笑的声音,他听见了之后就以为还有别的小朋友在里面就想过去看看,等他趴到那大棚边上的一个裂开的小口子上往里面一看,你猜这可怜的小冬冬看见什么了?”

故弄玄虚地盯着闻楹就眨巴了下眼睛,王志摩这二百五原本是想故意塑造一些恐怖气氛来吓唬吓唬闻楹,可闻楹闻言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也不说话,一直到王志摩同志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种无聊到逗木头玩的行为简直是个智障后,他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耸了耸肩主动开口道,“结果他就看见啊,一只血糊糊的红眼珠子也正在从那个洞里往里头看着他……说不定啊,他在外头玩球的时候,就有个鬼东西一直从棚子里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呢。”

“这是那个孩子自己说的吗?”

闻楹的表情明显带着点质疑,这些描述听上去实在有些骇人听闻,一看就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在,实在不像个小孩子能说出来的,而王志摩闻言也跟着点点头,接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他爹妈肯定是夸张了点的,但红眼珠子是那小孩子自己说的,回去之后还做了好几天噩梦呢,我拿东西使劲哄着他的时候他还在一个劲儿的哭,说什么红眼珠子还在转什么的,所以我估摸着搞不好这被总部撂在这儿一直没管的棚子里真藏着什么还有生命体征的东西……”

他们俩这么聊着,那位于下坡位位置荒凉已久的多肉繁殖基地就已经到了,从外面看这一大片白晃晃的大棚就挺渗人的,也难怪附近的人都对这有点避之不及,而闻楹走在前面试图先把外头的铁丝网门推开,却在看到一个损坏的锁头落在地上的草丛里时皱了皱眉。

“是人为损毁痕迹……有人先我们一步已经进去了。”

“什么?有人进去了?是普通人还是咱们的同行啊……这大半夜的跑这儿来也够厉害的了,咱们俩要不赶紧进去看看?要是那种不小心误闯的还能来得及救条命,不然死在里面就不好收拾了……”

“恩。”

听王志摩这么念念叨叨,闻楹眼神一沉的把铁丝网门一把推开又缓缓迈步走了进去,铁门顺势发出一声让人腮帮子都一麻的诡异动静。

而随意环视了一圈四面阴风四起的恐怖氛围,王志摩先是弯腰俯身用两根手指接触了下地面湿度,又在将眼睛的瞳孔颜色转至白色后从自己的身上飘散出一些类似于絮状物的白色孢子。

“我让这些孢子先去看看里边是怎么回事,不然这大晚上的真遇到什么鬼玩意儿了就不好玩了,毕竟咱们又不是专业抓鬼的……”

嘴里这么说着,他身上飘散开来的孢子也随着风的轨迹进入了面前处于基地正中间的那个一号大棚里,这个巨大的棚子整体呈半圆状,前面的一些塑料膜被撕扯开几个狰狞的大口子,里头黑魆魆的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楚。

可闻楹这么一声不吭,眉头紧锁地盯着,却总觉得里头似乎有什么好多道意味不明的视线正冲他和王志摩两个人默默窥探着。

而就在王志摩无声地感知着自己的孢子在进入后看到的具体情景时,他先是疑惑地站在闻楹身后咦了一声,好半天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嘴唇也开始不停地发抖。

等身旁的闻楹不解地抬眼看了一眼他,这怂的要死的家伙先是躲到闻楹的身后抱住自己的脑袋,又哆嗦着抬起手指一脸绝望地看着前面开了口。

王志摩:“……闻楹,我和你说,我们可能要要要要……”

闻楹:“要什么?”

王志摩:“我们可能要完了!!!!快逃命啊妈呀!!!!!好多好多!!!好多好多鬼朝我们扑过来了!!!啊啊啊!!!!”

伴着王志摩石破天惊的一声大喊,挡在他前面的闻楹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因为他明显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腐臭恶心的味道传来并伴有类似于野兽的咆哮声,而在下一秒杵在他们面前的那个塑料大棚便被一只溃烂的类似于人类的手掌给恶狠狠地撕开了大口子。

“吃多肉……长多肉……”

阴森又恶心的声音嘶嘶哑哑地从仿佛要断气的喉咙里传来,一个脖子上活生生长出三个绿色脑袋的矮小怪人在钻出大棚之后,每个脑袋上那张属于小孩子的丑脸都带着极端恶意恐怖的表情,而紧随其后从里面不断钻出来的,也大多是身体畸形恐怖,要么红脸三眼,要么六七只手脚,要么就是长了无数个五颜六色脑袋的怪物。

“这他妈都是什么啊……鬼片啊我的妈……”

吓得抓着自己的头发就崩溃地喊了起来,王志摩这家伙平时胆儿也挺大的,但看到这种完全不科学的大场面还是给吓得不轻。

而看上去倒是挺淡定的闻楹在将哆嗦个不停的王志摩挡到自己身后,先是仔细察了一下这些正向他们动作僵硬地迅速爬过来的怪物后,这才皱着眉回答了一句,“过渡失败的多肉类植体人类,那个最先爬出来的品种应该是玉露……你先别动,他们快要过来了。”

这般说着,闻楹也随即低下头从自己的外套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胶囊瓶,王志摩见状一愣刚要问他准备干嘛,但是下一秒闻楹已经倒出了一块绿色药片又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而眼看着身前这人身上的激素瞬间紊乱了起来,心头一震的王志摩接着便眼看着脸色平静的闻楹稍微往前慢慢地迈了一步。

伴随着夜风中一股奇妙的花香味道,夜色中这个原本面目显得格外平淡无奇的青年周围迅速地聚集起了一层凝聚的淡光。

烈火般绚烂的凤凰花在他的身体四周如同波纹一般的飞舞绽开,辗转消散,华美高贵的红色旗瓣和明金色花蕊在他手掌的掌控下一片片舒展,连带着他的指梢脖颈和面容都被凤凰花的花瓣给模糊了原有的颜色。

而眼看着茁壮蜿蜒的木本植物枝条从闻楹脚下的土壤中汹涌破土而出,那些如鸟儿羽毛般生长出来的繁华枝叶和展翅的朱红色凤凰花都如同被赋予了残酷强悍的生命力一样将那些不堪一击的怪物转恶狠狠地撕成了碎片。

明明知道站在那儿的还是那个他认识的闻木头,但是当王志摩亲眼看到一个眉梢带红,气质华美,整张脸呈现出一种绝美高贵,几乎让人不敢产生任何亵渎之感的年轻男人转过头看了眼自己时,他还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一副喘不上气的表情地瞪着眼睛问了一句。

“……闻……闻楹?”

第15章 第十五朵鲜花

因为和他多聊了一会儿,闻楹这天一直到六点多才离开蒋宅,蒋商陆看上去也如往常一样地在饭后留在楼下独自坐了一会儿,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刘姐就是觉得今天的蒋先生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虽然她也想不明白这具体不错在哪里,但是当她帮着蒋商陆沏好一壶茶端上来后,她刚准备下去继续收拾厨房就眼看着蒋商陆低头倒茶的动作停了下来。

而半响这性格一向让人捉摸不定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反射出自己面孔的茶水看了一会儿,许久才抬起眸冲刘姐语气古怪地问了一句。

“我平时看上去会有点显老吗?”

“恩?不会啊,您怎么忽然这么问?像您这个年纪不是刚刚好吗……”

刘姐听他这么说有点奇怪,但看面前的蒋商陆确实相当罕见在因为什么事情而略显困扰的样子,她只温柔地笑了笑又用一种在和小孩子说话的语气道,“蒋先生相貌生的很好,现在这样不是老了反而是成熟了,不过其实也能隐约看的出来,您读书的时候一定是那种小姑娘们都会喜欢的类型……”

“……你也学会说这种话来哄我了。”

“诶,这还真没有,我可都是实话实说的啊,蒋先生您要是现在换一身年轻人穿的的衣服,不穿那些动不动就灰的黑的的西装之类的,别人肯定也看不出来您的岁数,估计乍一看还当您是毛头小伙子呢……”

听刘姐这么说不自觉地就勾起了嘴角,心里其实也没当真的蒋商陆把手里茶杯慢慢放下,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站起来去楼上休息了,可在这时,他却很突然地就听到一旁的座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喂,哪位。”

随手拿起手边的座机就问了一句,这个时间点打过来的任何电话在蒋商陆看来都显得有点蹊跷,毕竟但凡是熟悉他作息习惯的人除非是十分特殊的情况都不会有这个胆子在这段时间来故意打扰他的休息。

而听到男人这冰凉滑腻的声线,此刻正在电话那头的那个年轻女人也有些慌张地颤抖了一下,半响努力压抑住自己胸口满满的紧张无措后,蒋舒华的秘书私人陈小姐这才红着眼睛压低声音开口道,“蒋先生,我是小陈,您休息了吗?我想向您立即汇报件事……”

“恩,什么事,说吧。”

“蒋总……蒋总人不见了,下午出去前他是和我说要出去见个合作方的,可是都到现在了人都还没回来,我刚刚忍不住打电话去询问了合作方那边,结果那边却说蒋总下午根本就没去他们公司……而且就在刚刚我打算通知您并联系警方时,却……却忽然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

“……什么内容,给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念。”

打从听到蒋舒华人不见了的消息之后,脸色就已经恐怖的阴沉了下来,刘姐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也不敢吭气,但见蒋商陆是真的发火了立刻就悄悄地退了下去。

而勉强压抑住自己满腔怒火将手指落在沙发扶手上神经质敲打了几下,眼睛里已经汇聚起一团阴森火光的蒋商陆下一秒便听到耳朵里传来了陈小姐带着哭腔的啜泣声音。

“……让蒋商陆那个……那个人渣……现在……现在就到郊区来,临近管海的那个叫华康的废弃多肉基地里头……只能让他一个人过来,给我告诉他,只要你们敢私自报警或是多来一个人我就立刻杀了他侄子,我……我没有开玩笑……还有,给我准备好足够的钱……”

——“要是你们敢不听我的话,我就先砍了他的手脚,再送这小子和他爷爷……爸爸……下去团聚,听……听见了没有……”

……

一号废弃大棚外,满地的多肉浆水四流残肢断地的画面显得相当触目惊心,一节节肖似人类的小腿胳膊乃至头颅四散在周围肮脏的地面上,并随着空气中的水分蒸发迅速地干瘪下去消失在土里。

而脸色惨白的王志摩则明显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一边捂着眼探头探脑地躲在闻楹后面一边声音哆嗦着问道,“闻楹,那些鬼……鬼都没了吧?”

“没了。”

简短地回了他一句,闻楹说着就俯下身用手掌试图去接触那些恶心畸形的多肉残躯,而与此同时,一簇从他手掌心蔓延绽放出来的朱红色凤凰花也在张开鸟喙后将花蕊啄进了这东西的表层细胞壁之中。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水声后,一大块雪白色,表面呈密密麻麻空洞状的虫卵状物从一只多肉尸体的腹部被硬生生挖了出来,闻楹见状缓缓地拿起来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后,接着便皱起眉思索了一会儿又看了眼自己弄脏的手淡淡地开了口。

闻楹:“王志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