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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骜坐在谈话室的一角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蒋商陆,蒋商陆则在一边低头飞快的写着些东西一边抽着手上夹着的烟,注意到这似乎是他进来之后抽的第三只烟了,萧骜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接着神情难掩复杂地开口道,“觉得压力大也不要一直抽烟,你还想不想要自己的肺了。”

“……没办法,我以前瘾症还没痊愈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染上烟瘾了,后来没人管我了,我自己也不注意就变得更严重了,现在只要不抽我的头就会很疼。”

沙哑着声音这般回答了一句,蒋商陆随口说着就把手上的已经写好的记录都递给了萧骜,等看到老人抬手接过去又开始认真地看之后,脸色不太好的蒋商陆看着他翻过两页记录还是没忍住来了一句道,“您觉得微生物人类一直以来……为什么数量会那么少?”

“可能是因为寄生在动物和植物身上比独立进化为个体方便多了,但他们肯定也是有这个能力的,不然陈永明那个老东西不会那么有自信地和你透露这么多,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说不出他们数量很少的话了。”

萧骜低着头不置可否地回答,紧锁着的眉头明显在因为某些事而心事重重,见状的蒋商陆半天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眯起眼睛用一种带着明显请求的口气慢慢地对眼前的老人开口道,“季从云既然已经成功脱离那边了,能帮我把他还有那两个孩子先送走么。”

“可以是可以,但是目前行动科还是不能主动暴露自己的痕迹,我只能让人暗中支援一些。”

“恩,能稍微留意一下就可以了,他们其实也有自保能力,等不相干的人都彻底离开之后,我也能安心地履行我和你之间的约定了,至少辛苦半年的成果也到了该验收的时候了。”

听出他今天的话里明显透出股格外消极的味道,萧骜有点疑惑地抬起头,等注意到他的嘴角有点细小的伤口,嗓子里的声音也格外的沙哑后,老人想了想还是皱起眉沉声问了他一句道,“你刚刚干嘛去了。”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吐了一会儿。”

因为面对的是萧骜,所以蒋商陆也懒得说谎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就回答了,听他这么说萧骜有点脸色难看地沉默了下来,半响自己这几天心里也烦躁的很的老人只能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又用一种很隐晦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冲蒋商陆道了个歉道,“等我去到下面之后,我会为我今天对你所做的一切,当面跪在你的父母面前给他们道歉。”

“……还是别了,这种糟心事就不用告诉他们二老了,反正也是我自己答应好的,人想要好好活下去,就只能靠自己,而且现在能做好这件事情的本来也只有我。”

知道萧骜明显意有所指,也十分清楚接下来会有什么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蒋商陆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反正当初被陈永明和萧骜同时找上的时候,也是他自己做下了今天的这种决定。

只是很多事情的发生本来就不在他的计划内,而想到某个还在等着自己的傻木头,不自觉勾起嘴角的蒋商陆只能慢慢开口道,“现在想想您之前说的也有道理,我为人太过自负,总是在做一些自以为是又很伤害别人的事,当初就应该早点离开,不应该再在鄂伦春和闻楹磨磨唧唧的,搞得现在不好给他交代……”

“终于知道后悔了?”

“不,当然没有,您外孙就是天生来克我的,我实在拿他没办法,他现在要我的命我也能心甘情愿地给他。”

说到这儿忽然还是停下了,似笑非笑的蒋商陆盯着自己隔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长好的指甲盖看了看,停顿了半天还是望着眼前的萧骜眼神略显试探问了一句。

“闻楹这次应该不会那么快回来吧?”

“……不会,我大概猜到他现在在做什么了,至少在你完成你的事情之前他是没办法脱身的。”

“那就好,我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真有点怕吓到他。”

这般口气轻松地开了句玩笑,这段时间瘦得快脱形的蒋商陆说完又不想开口说话了,心里有点担心他的萧骜让宗明苑给他送了杯热茶和一份卖相不错的吃的进来,但是胃里实在难受的蒋商陆还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萧骜见状有点拿他没办法,只能口气低三下四地问他想吃什么,不行就自己亲自给他去买给他去做,把正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准备抽第四根烟的蒋商陆弄得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又显得有些无可奈何地冲他开口笑着道。

“老爷子,算我求您了,别拿现在这种同情怜悯的眼神看着我,闻楹以前老这样和哄大姑娘似的对我,有时候我都不太受得了,更别说您现在还和他一块这样了,我已经不是十六七岁了,我今年都三十好几了,说实话,真的已经没什么更大的打击能让我再垮掉一次了,我希望你能明白当我遇上麻烦的时候,其实更希望能通过自己的能力来解决,而不是马上就软弱地去找别人帮我,同情我……”

“在这一点上,闻楹一直特别懂我,因为他总是能知道什么时候该给我适当的尊重和空间,什么时候该给我点依靠,让我也能稍微松口气……”

“当然了,我很理解您的某些顾虑,其实我也没那么无所不能,只是做任何决定前,我自己心里大概也有数……咱们俩之间压根谈不上谁利用谁,谁亏欠谁,您就尽管放宽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我这么说……您能明白了吗?”

……

闻楹和闻榕见面的第三天,闻榕又一次来找了他。

这一次兄弟俩没有再故意给对方脸色看,毕竟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能随便开玩笑,闻榕到目前为止还是不清楚闻楹到底想去干嘛,而闻楹也因为自己的原因没有仔细和他说。

但既然都答应了,闻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这辈子也就赌这么一次,会不会出什么事就看闻楹自己的人品了,所以两人稍微商量一下,闻楹就在闻榕的安排下和他一起秘密离开了萧山,又径直前往了他们的目的地Y市军区。

在过去的路上,闻榕向闻楹详细告知了这几天军部这几位高级将领会针对地植办的事情开一个私人会议的细节,闻楹在边上沉默地听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变化。

但他也清楚在这件事上闻榕一个人就担了很大的风险,换了闻天明那样的位置都不敢这么干脆地答应自己,更何况闻榕现在也不过是个小军官,所以这么想了想之后,想起蒋商陆上次开导自己的那些话的闻楹还是口气很正式地对他说了句,谢谢。

“假客气什么,都说了多少遍了,不用谢,你自己当心点就可以了……进去之后自己赶紧找地方,三栋第二个会议室,首长身边的小兵可都带着枪的,你自己有办法解决吗?”

“恩,没事。”

“……那就好。”

看闻楹自己好像真的有什么办法,始终皱紧着眉头的闻榕也稍微放点心了,他一路上神色难掩紧张地在查岗的士兵面前缓缓停下了车,等抬起头看清楚面前这两人的时候倒是忽然就松了口气。

今天这两个小子刚好认识他,还和他关系处的不错,所以被他藏起来的闻楹也幸运地没有被检查出来。

而这么相对顺利地一进入内部之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的闻榕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就把自己的车给停了下来,等面无表情的敲了敲后车厢的闻榕独自离开后,自己从里头爬出来的闻楹也径直就往目标方向过去了。

只是为了给待会儿的自己多争取一些说话的时间,闻楹并没有选择从明确又士兵站岗的大楼正面闯入,而是直接选择会议楼的外墙就把自己的树枝依附在墙面上,又借助树枝强大的力量一下子攀上他要找的那间独立会议室。

等爬上来抬手猛地击碎眼前的窗户玻璃,又在里头几位老首长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后,此刻面颊上正满了艳红色的凤凰花纹路的闻楹只轻轻动了动自己的手腕,便将在场的人都用凤凰木的树枝严严实实地捆在位置上控制了起来。

“警卫员!”

伴着一声惊恐的高呼,情况明显变得有些紧张,而抓紧这短暂的时间,又把门口惊慌失色冲进来的几个士兵一起抓进来夺了枪捆好后,独自站立站在会议桌前,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的闻楹先是镇定地对上闻天明一副见了鬼的注视,接着才抬起眼睛望着面前的所有人语气平稳地开口道,“很抱歉,请允许我现在打断各位几分钟。”

“你是……你是什么东西?现在这么贸贸然的闯进来是要干什么吗!!是地植办的哪个不怕死的指使你过来这么做的!!”

一看到闻楹所表现出来的这种明显就属于类植体人类的特殊能力,有个脾气格外暴躁的中年男人立马就咬牙切齿地认定他是地植办派来给他们找麻烦的了,其他几位上将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看闻楹的眼神也明显充满了敌意。

偏偏闻楹现在并不想要有任何人来打断自己说话,所以他只是皱着眉就用隐约泛着点暗红色光满的眼睛慢吞吞地看了一眼这个中年男人。

而下一秒,那个刚刚还在大声叫骂的男人就感觉到脚底下涌上来大量的树枝,不仅把他的身体捆的更严实了,还把他的嘴给死死地堵上了。

会议室重新安静了下来,在场目睹这一幕的人一瞬间都集体沉默了,因为之前从来还从没有亲自接触过攻击力这么强悍的类植体人类,所以直觉这件事可能有点棘手了的领导们也都神色复杂地选择不再开口,看看这个类植体人类到底想干嘛了。

而闻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对自己的这种防备和警惕,于是他只能皱着眉思索了一下,又尽量用平和一点的语气缓缓开口道,“我并不是你们口中说的的地植办的人,今天也不是来伤害任何人的,我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能传达一个我必须要告知人类方面的重要信息。”

这般说着,面无表情的闻楹的眼睛便转至一种奇异美丽的金红色,他身上浓郁芬芳的凤凰花花香一下子四散开来,在场闻到这股味道的每个人先是身体一僵,接着感觉眼前好像恍惚出现了什么模糊失真的画面。

而将抬起来的手指落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又把结满花苞的树枝顺着天花板慢慢蔓延开来,以一种简直可以称之为瑰丽震撼的植物形态布满了整间会议室的凤凰神树身,接着便透过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开始一点点地将这一幕幕对常人人眼完全难以理解的画面,向这些属于动物世界的高级将领们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我的名字是凤凰木,也就是你们人类定义下高等植物中的顶端生物,在更遥远的时代,我在陆地上还拥有一个古老的名字,那时候所有通过我获得生命的低等植物都称呼我为阿姆莎神树,生命之树。”

“和我们这些天生依赖土壤的植物不同,你们这些动物都是在海洋中出生最后才来到陆地上的,按照地球漫长的时间演变过程以及海水和陆地的分布情况来看,海洋里的动物们是大自然创造的第一种高等生物,陆地上的植物们是第二中高等生物,但我现在需要告知你们的是,在动物和植物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其实存在着第三种拥有进化为高等生物能力的物种,也就是通常意义上来说用肉眼都看不见的微生物。”

“高等微生物借助细菌,真菌和病毒三种形式传播,他们同样拥有和动物还有植物一样的进化能力,但是微生物拥有的智慧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因为他们并没有和动物植物一样在远古时代就开始了早期进化,而是以生命体寄生的形式大量散播,造成动物和植物换上疾病,更甚至通过削弱动植物免疫力的方式,把动物的进化过程反而变成了某种形式上的退化。”

“远古时代的高等动物原本可以由任何一种低等动物进化而成,飞鸟能够进化为拥有飞行能力的人类,鱼类也可以进化为能生活在海底的人类,可是因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微生物感染伤害,最终只有免疫力和整体智力发展最为快速的灵长类人类保存了自己的种族实力,但是鳞片,羽毛和利齿这些动物先天的优势都没有延续到近现代高等动物的身上,这才造成了如今人类社会物种相对单一的局面。”

“而高等植物因为生命形式特殊,短暂地避开了这种危险,但随之而来的粘菌大量入侵也造成了数以万计的高等植物死亡,当时地我用我树身上产生的天然生长激素维持了当时陆地上众多濒死植物的生命,自身却面临逐渐枯萎的危机,而将我自己唯一的一颗树种留下来之后,我便和那个造成这一切的高等微生物一起陷入了无止境的休眠期。”

说到这儿,化身为凤凰树的年轻人的声音忽然就停下了,他以一种漠然麻木到几乎不可以称之为生物的空洞眼神一个个环视了一圈这些已然呆住了的人类高级将领们,接着才深吸一口气,用相当复杂的口气缓缓开口道,“可是现在我必须要很郑重地告知你们,陆地上所有生物们最安全的那段时间就快要结束了,微生物的生命比动物的心脏和植物的根系还要不可摧毁,在北方的雪山下已经有大量微生物即将破土而出的趋势……”

“很巧合的是,在一周前我刚好收到了一位在自然状态下进化出人类形态的真菌类人生物的来信,他通过自身的物种天赋对冈仁波齐雪山下的数亿万个微生物,进行了长达四个月的监视,现在得知了某个秘密的他决定将一件非常的可怕的事情,告知我们所有陆地上的生物——”

……

【嘿,亲爱的楹哥,你最近还好吗?】

【很抱歉直到现在才能有时间给你写上一封信,遏苦现在就在我的身边,放心我们俩都很好,至少现在都还挺好的。】

【自打去年年底来到这个冻得人要死的雪山之后,我就一直在不停地走,不停地走,不停地往前走。】

【我本以为我还得走上很久,因为在我离开前遏苦不太确定地告诉我,这里有能让你恢复身体的东西。】

【但有时候事情的发展总是来得如此出人意料,至少在进入那间朝圣者心中格外神圣的藏庙进行短暂的休息之前,我都不敢相信像我这样没什么本事的小人物会有机会接触到一个那么恐怖,简直让人怀疑自己人生信念的可怕秘密。】

【你知道我遇见什么了吗?哈哈,你这么没想象力一定想不到,因为那个脸皮子耷拉的和沙皮一样的老喇嘛一看见我就对我说,湿婆神的子民啊,您怎么会忽然就到这儿来了?是来寻找你的同类的吗?】

【你了解我的,楹哥,我其实是一个忠实的共/产/党/员,奇奇怪怪的宗教什么的我这个人是一概不懂的,但我直觉这可能是一件对我自己而言很重要的真相,所以我决定在这间神秘的藏庙里暂时留下来,并开始通过学习一些简单的藏语了解到底什么是湿婆神。】

【然后事情就开始变得诡异起来了,因为我无意中竟然发现了一件说出去可能会吓死人的事情,原来这座山的山底下全是湿婆神的子民,他们不是别的东西,他们居然是一群我能隐约听到他们说话的细菌,真菌还有病毒。】

【一开始我被这件事折磨的有点惨,你可以想象一下有几亿个村口大妈在你耳朵边上没日没夜的念念叨叨,念念叨叨的感觉,我终于知道我以前话那么多给别人造成的巨大伤害了,因为差点被逼疯了的我险些就要受不了去做些傻事了。】

【幸好,人民的好伙伴遏苦在这个时候终于出现了,恩,被这些湿婆神的子民烦的睡不着的时候有个帮忙捂耳朵的人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他的及时出现让我捡回了一条命,所以我决定不计较他当时信息错误差点害死我的这件事了,真心感谢人民,感谢政府,感谢遏苦同志。】

【啊,一不小心就又和你说了一些没用的废话,抱歉我会认真反思的,那么接下来我就和你说说一些正经的吧。】

【闻楹,无论你现在正在做些什么,都赶紧放下,在四月之前先来一趟冈仁波齐吧。】

【全体微生物们的老祖宗就要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苏醒了,那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细菌,真菌或是病毒,那是一个有着高于普通生物智慧,并有能力能让所有被冰冻起来的微生物重新开始进化的可怕生物。】

【如果我这样说可能显得有点不太生动的话,那你可以稍微想象一下,也许未来的有一天,感冒病毒,大肠杆菌,黑死病,鼠疫,天花这些东西也进化出人脸人身,甚至是进化出手脚开始满世界乱跑的画面。】

【他们不需要怀胎十月,也不需要阳光土壤,他们只要轻轻松松地通过分裂繁殖或是利用孢子就可以用整体数量杀光了所有陆地上生活的动物和植物。】【写到这里,我自己都快吓哭了,这次我没开玩笑,我是真的快哭了。】

【作为这世上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我并不是一个动物或是一棵植物,但说真的,我一点都不希望在我未来的生命里,都要一直和一个狂犬病病毒人类做一辈子的好邻居。】

【而在我心里,我也相当清楚地知道,如果现在有谁能在这种情况下,愿意站出来阻止这一切发生的话,那里面一定有最有正义感,最不可能被打败的你。】

【王志摩】

第58章 第十四树鲜花

和萧骜结束那场气氛微妙的对话后,蒋商陆一个人独自走下来,又和坐在车里等他的季从云对视了一眼。

注意到他看上去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事情的样子,季从云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了,而见状的蒋商陆只是弯着腰坐进来冲他摇摇头,又把自己平时很少会戴的一副眼镜取出来擦了擦,这才慢悠悠地和他开口解释了起来。

“……你和两个孩子提前离开这里的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萧骜虽然在心里一直都不太相信我,却对我,或者说对我的父辈还是有点情分在的,我刚刚在上面故意和他说了那么多半真半假的话,他哪怕之前想留点能更好控制我的筹码,现在也暂时不会狠下心对你们动手了,你们就放心的走吧,照我和你说的做,行动科出纰漏了还有我那个朋友雍锦年帮你们,这边就留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可您怎么保证,这位萧老先生接下来不会找做些别的事来压制您呢……毕竟他一直都表现地不太相信您啊……”

季从云的这个问题一问出口,把擦拭干净的眼镜给随手戴上的蒋商陆只是勾起嘴角笑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似乎在思考着该怎么和季从云说清楚自己的想法比较好,但是认真想了想之后,一戴上这种细框的金丝眼镜,面相就莫名透出股衣冠禽兽味道的男人还是以一种相当懒散的语调缓缓开口道,“谈不上什么利用,当初也是我自己同意的,我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可能真的和他翻脸,他也的确是个有能力改变地植办目前这种混乱局面的人,可有些事他硬是要这样,我也只能这么配合着,但到目前为止,萧骜还没有真的做过任何能激怒我的事情,所以我也不可能和一个一把年纪的老人主动过不去,毕竟我和他的合作还得继续,直到事情顺利解决才行……”

听他这么坦然地回答自己,皱着眉头的季从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虽然因为性格问题,脾气一直比较温和,但也不是那种扭扭捏捏到拿不定主意,甚至要拖人后腿的人。

而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他也听从着蒋商陆的安排来到六条胡同暂居,只是他被老沈带过来的第一天,屁股还没坐热的季少尉就被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邓桃和一品红给严厉警告了一顿。

虽然对那段被迫囚禁在苍青的记忆已经印象不深了,但猛地被吓了一跳的季从云还是隐约记得邓桃这个机灵的小丫头的。

他没想到这两天一直很忙,所以连家都不怎么回的蒋商陆居然真的什么都没和他们解释自己的来路,所以当下季从云只能好言好语地摇摇手示意自己真的很无辜,想了想还是拉着气哼哼的邓桃的手,又冲和他一起合力安抚邓桃的一品红笑了笑,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诶,丫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恩?”

被他这幅和自己好像很熟的样子给弄得愣住了,瞪着眼睛的邓桃本来还想说些难听的话把这个威胁自家婶婶地位的人给吓唬跑了,免得闻楹回来看见他之后误会的。

可话到嘴边,有点傻眼的邓桃忽然就感觉到了他身上那种有些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味道,而哭笑不得的季从云见状只用手指点了点自己曾经彻底烂光,现在却重新长好的嘴唇,又笑得很无奈地点点头道,“对呀,就是我啊……你不是老偷偷叫我爱哭鬼么……”

“从云……哥哥?”

“……恩,谢谢你还记得我,小桃。”

刚刚还充满火药味的气氛因为误会的解除瞬间就变得有点缓和下来了,站在边上的一品红有点莫名其妙,瞬间觉得自己刚刚帮邓桃拿着鸡毛掸子指着人家的鼻子真的很尴尬。

而因为之前就见过一次那个和肖素珍很像的复制体,所以不用季从云解释太多,机灵的邓桃也大概就明白蒋商陆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了。

可等小姑娘赶紧略显紧张的向季从云确认了一下肖素珍的生死后,当得知那个一辈子都过的很苦的女人真的没太大可能会活过来之后,邓桃还是一个没忍住就小声地哭了起来。

而见状为难地替她擦了擦眼泪后,心情也很复杂,所以眼睛都有点红的季从云只能抱着怀里的小姑娘轻轻安抚道,“我很抱歉,无论是对你还是素贞阿姨,是我实在太没用了,什么都没办法为你们做到……”

季从云一脸内疚的伤心样子让邓桃红着眼睛勉强地赶紧了哭泣,小姑娘知道他这种情况能逃出来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所以自然不会去怪他什么,之后他们又凑在一起聊了几句。

而这一晚蒋商陆照例还是一个人留宿在外面,继续着他忙不完的各种事情。

等两天后的一个晚上,在老沈的安排下,他们三个人便被深夜悄然来到这里的宗明苑带上了车,又径直离开了居住了有近一个月的六条胡同,随后听从蒋商陆的指示的老沈也带上自己的行李,将院子大门锁上跟着离开了这里。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蒋商陆正在混乱黑暗的夜场里继续着自己放纵的生活,他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隔绝了他微微眯着的眼睛里的真实情绪,至少从这满足而愉悦的表情上来看,这个用手捏着杯酒却没有喝的男人正无比享受这样着逍遥快活的日子。

偏偏陈永明倒是越来越信任这样的他了,两个人开始还各自装模作样的,但蒋商陆这种善于玩弄人心的人如果真心想让别人喜欢他,他总也有很多用不完的手段。

而早年丧子所以也就只有一个陈珂留在身边的陈永明渐渐地也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了,直到有一天他把蒋商陆又叫到他们家吃饭来,还当着自己亲孙子陈珂的面呢,这脸色永远透着股灰白的老头就直接和坐在自己旁边的蒋商陆又一搭没一搭地聊上了。

“那几个菌类基地再过一个月我就交一个到你手里,地植办那边现在在重新整合呢,但我需要有个能帮我和动物高层那边详细交涉的人,你就是那个最适合的人,我短期内给你的职位应该不会太高,但是再和人介绍时,我就说你是我的小儿子,你觉得怎么样啊,商陆?”

听到陈永明这么说,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蒋商陆只笑了笑又抬起眼睛,接着碰巧就注意到了对面陈珂被气到发抖的可怜模样。

偏偏这手段完全不够看的小子都这么久了也没在他手上讨到一点好处,所以蒋商陆有些玩味地给眼眶通红的陈珂夹了点菜又故意开口道,“我怎么看珂珂今天好像不太高兴啊?不会是因为我把十三号给不小心玩死了,又随便处理掉了的事情吧?可是我不是都给你道歉了吗?怎么还气性这么大啊……”

“哼,他哪天会高兴,这么大了也整天干不了什么正事,放心不是因为你……说起来你那天拿给我的那把桦木拐杖可真不错啊,可我怎么看着像是手工做的啊,应该不好买吧……”

“当初在鄂伦春的时候自己找材料做着玩玩的,您不是当时正和我写信说腿脚被虫蛀得难受么?桦木很难生虫,您放心。”

旁若无人地就无视咬牙切齿的陈珂,和陈永明如同一对亲父子似的交流起感情来了,蒋商陆这幅虚伪又做作的卑鄙小人样可把心情不好的陈珂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偏偏他爷爷现在好像就是很吃这人的这套,一开始还知道稍微防着他点,现在是越来越把他当自己的好帮手了。

而想到这儿,冷哼了一声的陈珂干脆连饭都不吃就阴沉着脸回楼上去,而目送着他离开,陈永明也没吭声,就这么收回视线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又重新望着面前的蒋商陆笑着开口道,“别和不懂事的小孩子计较了,我看你气色不太好,特意让厨房给你做了和我一样的补汤,这次是特别好的材料,你好好尝尝……”

所谓的补汤自然还是蒋商陆上次反胃了好几天的那个东西,陈永明嘴上说着无比动听的话,可是打从心底还是想把蒋商陆一点点拖下水的变的和他一样的人才能彻底放心,而他如果要继续呆在这个心思深沉地老头身边,就必须要一直维持着这种和禽兽一样的恐怖进食方式。

而想到陈珂本来还带在身边的八号已经有两天都没看见了,蒋商陆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面前的这碗颜色/诱人可口的汤,许久才扯了扯苍白的嘴角又神情平静地喝了起来。

“谢谢陈老了。”

“你和我还客气什么……不过今天晚上要记得和我一起出去一趟,人类军方派了个高级将领从Y市来首都了,现在指明要见我,我一个人可能不太好应付,你和我一块去吧,正好熟悉一下那边的人,我早晚是要动手收拾他们的。”

“好。”

听陈永明这么说并没有表现出异常,答应下来的蒋商陆照例是吃完了饭喝完了汤才神情镇定地离开了陈永明的家。

等开到一半的时候,胃已经被恶心的酸水折磨了一路,直接下车就找了个地方抠了会儿喉咙的蒋商陆终于是得到了短暂的解脱,半响皱紧着眉头的他筋疲力尽地回到了车里,掩着嘴角这么低头想了会儿事,还是决定拿出也是最近才开始重新使用的手机,给一直同他保持着联络的宗明苑打了个电话。

“喂……蒋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宗明苑,今晚要和陈永明单独见面的人类将领是谁?他没主动透露我不好仔细问,可我怎么听说是Y市来的。”

没有和他废话太多就直截了当的问了,蒋商陆说着还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可听他这么问那边的宗明苑却怪异地沉默了一会儿,半响就在心烦意乱的蒋商陆开口来了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后,那头像是被猛地惊醒的宗明苑才结结巴巴地低声开口道,“不……不好意思,蒋先生……您给我一点时间……额,好像听萧老说起过,应该……是那个中将曾琪吧,不过您最近觉得自己还应付得来吗?要不要休息休息别去了,这种场合……”

“陈永明他让我去,我怎么可能不去,而且这不就是你们对我的要求么。”

嗓子有点沙哑地打断了那头今天表现得特别奇怪的宗明苑,因为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思绪也很混乱的蒋商陆只以为宗明苑是因为当初的事情还无法做到和自己正常相处,所以才会这么说话不利索的。

而难得因为个人糟糕的身体情况,所以就这么不小心忽略了一件对他而言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的事情,蒋商陆一直到晚上和陈永明准时出现在饭局地点的时候都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

可当他正夹着一支烟漫不经心地靠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看着着眼前的门缓缓打开时,本还表现有些懒洋洋的蒋商陆怎么也没想到伴随着一个中年将领缓步走进来,后面跟着一起的两个青年中,其中有一个会是他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好几次做梦都有些怕看见的人。

而到此刻才清楚的意识到他一直还是选择信任的萧骜这次故意隐瞒了自己什么东西,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下来,心口的怒气也跟着一阵涌上来的蒋商陆低下头强行让自己的样子看上去镇定些。

半响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僵硬住,眼珠子都有些充血的男人这才冲因为明显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所以视线也有些愣住的青年显得相当难堪地扯了扯嘴角。

萧老啊萧老,我看您这次……是真心想活活逼死我了。

第59章 第十五树鲜花

军部那天的事情发生之后,闻楹并没有做太长时间的停留,而是及时抽身,选择性地避开了被当做什么居心叵测的异类,一直要和那些人类高层周旋谈判的局面。

他需要说的已经全部说完了,虽然用的方式有点简单粗暴,但看上去的效果倒是还可以的。

人类的进化过程虽然早早停留在远古时代,但是一旦发生什么应急情况,生物的自身免疫能力和防御系统不会那么轻易的崩溃,相反还可能会迎来一场全新的高等动物大规模进化。

而且说起对抗细菌和病毒等微生物的漫长历史,本来就没有比种族智慧出色,善于发明创造的人类更擅长的了,所以闻楹倒是并没有太过操心人类那边的具体应对方式。

“大自然的生存法则告诉我们,从来不是只有微生物能杀死动植物,而动植物却不能做出反击的,物种之间天敌竞争关系的存在让所有生物都不敢贸贸然地抢占其他竞争对手的生存空间,可是现在既然已经有什么东西准备跃跃欲试地开一个坏头,那么其他生物也必须做出反应,我和地植办方面没有任何关系,我现在传达的是面向陆地上所有生物的一声警告,在五月之前请务必开始做好防虫防菌准备,认真应对微生物大量复苏局面,这才可能为自己的种族赢得一线生机。”

和包括闻天明在内的所有高级将领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短暂操控住他们的中枢神经闻楹就径直离开了。

而当天独自回到萧山深处,又在深夜忽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声中恢复自己正在逐渐越长越高的树身,将某种特殊的警报讯息通过大量的花粉,一点点传达到目前生长在东南沿海方向的所有低等植物的耳朵里之后——

立在大雨中一动不动,本体形态美丽高贵的凤凰树缓缓地动了动自己结慢花苞的树枝,从前总显得木讷平凡,不怎么起眼的青年似乎也在无形中渐渐显露出自身物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与强大了。

没有人注意到在他身上发生的这些惊人而又可怕的变化,至少闻榕第二天又撑着伞带着起早买好的早点上山来找他时,闻楹已经看上去和前几天那副样子没什么区别了。

而把摸着还挺热的豆浆油条随手递给这棵树枝上还带着雨水露珠的死树墩子之后,闻榕站在树底下一脸嫌弃地看着一棵树在自己面前喝豆浆吃油条,半天才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又冷哼一声道,“你昨天去军部到底干嘛了。”

“怎么了。”闻楹声音淡定地反问了一句。

“没怎么,只是后来大半夜的军部忽然开始开会商量今年提前征兵的事情了,我虽然觉得你应该没那么大的本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转头想象又觉得如果是你干出来的,好像也能理解……”

神情复杂地说着这种自己都觉得逻辑不通的话,闻榕一言难尽地这般说完又有点鄙视语无伦次的自己,半响他只能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又显得无奈地耸耸肩道,“算了,反正和我关系不大……我来是想和你说件事,昨天闻天明好像认出你了,还猜出来是我把你偷偷地带进去的了,昨天大半夜的我和他差点打起来,不过现在没什么事了……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他最近正在和首都地植办总部那边过不去,看样子是想借你的力量,去帮他把那边高层的问题给一起解决了,嗤,想的倒是美,你要是会答应,那母猪都会——”

“可以。”

永远都能轻松地用一句话就把闻榕搞得想和他动手打架,闻楹见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似乎怎么也不相信他居然会愿意帮闻天明那个老东西的忙,而想了想闻楹也没有隐瞒。就这么直截了当告诉他道,“那边的事情是要解决,我没有帮他,只是做我自己接下来也要做的,而且我正好也要回去,我之前就是从那儿过来的。”

“……哟,小闻少爷什么时候还在咱们首都有家了啊?打算回自己哪个家去啊?”

听出闻楹好像在和自己藏着掖着什么了,闻榕这么似笑非笑地一调侃他,本就不喜欢开这种玩笑的闻楹也没吭声了。

他们俩最近关系虽然看着是有所好转,但是真一句话讲不好,其实比谁都要脾气难伺候的闻楹还是不会给他留什么面子的。

而让闻榕替自己回复了闻天明,两天之后,这一家子关系相处十分奇怪,生疏的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的父子居然真的因为彼此之间的公事而被迫聚在了一起,偏偏无论哪个儿子都和自己不亲的闻上将脸色不善地盯着坐在前头开车的闻榕和在他旁边的闻楹,想了想还是抽搐着嘴角开口来了一句道,“看见长辈都不知道叫人么。”

前面这俩兄弟一听就开始难得有些默契地装聋哑人了,冷冷一笑的闻榕装哑巴,面无表情的闻楹装聋子,反正就是死活不搭理他。

见状的闻天明气的嘴都哆嗦了,可是他本来也拿这两个混账东西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地任由着闻榕把车开到军用机场停下,然后三人再一起前往首都赴那位陈永明部长的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