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剑师的衣衫都被汗水湿透。

他的右手落在了斜挂在腰间的长剑剑柄上。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却是坚定了起来,缓缓伸出自己的左手。

原本这个屋内所有人的目光已经聚集在他腰间的这柄长剑上,此刻看到他这样的动作,屋内绝大多数人眼中嘲弄的神色却是开始消失,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尊重的神色。

这名年轻剑师的剑看上去很轻,剑柄就是一种罕见的青金色,这绝对不是凡品,价值也应该至少在两千两黄金之上。

按照鱼市里这种黑市的规矩,既然他已经喊出了价,那他至少可以用这柄剑来抵,换取那颗黄芽丹,但他此刻的动作,却明显不肯舍弃这柄佩剑,而是要用削指的方法,来给出一个交代。

剑失可以再寻,指断却不能再生。

但剑对于主修剑的修行者而言,却是一种象征,一种精神。

拥有这种精神的修行者,往往会在修行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所以这名年轻剑师此刻的选择,让周围所有人心中的轻视和嘲笑尽去,化为尊重。

“够了。”

眼看这名年轻剑师已然发力,即将按这里的规矩,一剑斩去自己的两根手指,但就在此时,一声清叱响起。

“这颗黄芽丹我给他。”

这声音简单而平静,没有任何炫耀、博取人好感的情绪在里面。

年轻剑师愕然的转过头去。

出身的便是那名书生打扮的清秀年轻人。

在他简单而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身后的浓眉年轻人微微挑眉,直接从身后的包袱中取出了一颗黑色的珍珠,放在了黄芽丹的一侧。

这颗黑色的珍珠足有鸽蛋般大小,散发着淡淡的幽光,任何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绝对不只两千两黄金。

年轻剑师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两人,想着那名清秀年轻人只要出声慢上一步,自己的两根手指此刻便已落在地上。

他首先感到幸运和惊喜,接着却是羞愧而无地自容,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书生打扮的清秀年轻人却也不说什么,只是看了驻足在他身旁的引路老人一眼,开始动步。

佝偻的老人也不多话,接着带路,走向这屋内的一扇侧门。

年轻剑师开始有些回过神来,他的双手不可遏制的震颤起来,因为激动,苍白的脸上也再次浮满异样的红晕,“在下中江…”

他显然是要报出自己的姓名,然而他只是吐出了四个字,就被那名书生打扮的清秀年轻人打断。

“我不需要你报答什么,所以也不用告诉我你的名号。”

清秀年轻人没有回头,平静的,甚至似乎不近人情般的简单说道。

然后他跟着那名老人进入那扇偏门,消失在所有人愕然的视线之中。

年轻剑师凝立了数秒钟,汗珠再次从他的额头滚滚而落。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明白了清秀年轻人的意思。

这对于清秀年轻人而言,只是随手便可以解决的事情,然而对于他的人生而言,他却再也遇不到这样的人,再也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他绝对不能再犯那样只是情绪失控而导致的可怕错误。

得到教训,悟道,比授丹的恩惠更大。

所以这名来自关中中江的年轻剑师接过主持拍卖者递过来的黄芽丹之后,便对着清秀年轻人身影消失的侧门深深的行了一礼,做了个奉剑的手势。

看到他这样的举动,这间房间里的诸多修行者神容更肃。

侧门内里,又是一条幽深的胡同。

胡同上方的屋檐和雨棚并不完整,有雨线淋洒下来。

两边的许多间房屋里,有很多人影如鬼般晃动,声音杂乱,不知在做些什么勾当。

风雨如晦人如鬼。

在这样的画面里,就算是随手赐掉一颗黄芽丹的清秀年轻人,平静而坚定的眼睛里也多了一分幽思。

然而他马上就醒悟了过来,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

一股炙热的气息以他的身体为中心扩散开来,风雨不能近,阴晦气息皆散。

引路的老人手里拄着一根黑竹杖。

左侧前方不远处,靠着胡同的墙边,也种着几株黑竹。

就在这一刹那,几株黑竹如活蛇般扭动起来,迅速的化为黑气消失。

景物骤然一变,很多鬼影般晃动的人影消失,而那几株黑竹消失的地方,却是出现了一扇虚掩的木门。

木门的里面,是一个幽暗的房间。

“想不到商家大小姐,修行的竟然是阴神鬼物之道。”

清秀年轻人冷冷一笑,漠然说道。

第十一章 人杰

幽暗的房间里,隐约坐着一名红衫女子。

她的面前摆着一张琴,旁边有一个香炉。

她的身旁两侧,也有几株墨玉般的黑竹。

“只不过是个亡家的弱女子,知晓了些保命的手段,倒是让赵四先生见笑了。”

香炉中黑烟袅袅,这名红衫女子的身影在空气里显得晃动,就如鬼影般阴森,然而她的声音却是出奇的清澈、温婉,而且说不出的有礼,让人听了便觉得舒服,让整间幽暗的屋子都似乎暖了起来。

清秀年轻人微皱的眉头松开,面上的一丝愤怒也缓缓消散。

“同时沦落人,商大小姐又何必自谦。”

他对着屋中的女子行了一礼,然后风波不惊的走入幽暗的房间,在红衫女子的对面坐下。

在红衫女子的琴前,还有一道薄薄的黑色纱帘,他便和红衫女子隔帘相望。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浓眉年轻人在门外对红衫女子也是行了一礼,但不进门,只是转身站在门口。

“赵四先生先前差人传来口信,说有事和我相商,不知到底所为何事?”

红衫女子在帘后还了一礼,这才不徐不缓的问道。

她的声音细细的,语速和语气却是无一不让人觉得舒服。

清秀年轻人看着帘后的这名红衫女子,这名实际上控制了大部分鱼市非法生意的枭雄,他微微的点了点头,“我师弟赵斩被夜策冷所杀,这件事商大小姐想必已然知晓。”

红衫女子细声细气地说道:“赵七先生是天下可数的人杰,一朝身亡,实在令人叹息。”

清秀年轻人双眉渐渐挑起。

就如赵斩看到夜策冷步入院门的那刻,他的身上也开始散发出一种难言的气魄和魅力,一种难言的锋芒。

“我师弟之死,过不了几天就会天下皆知。”他依旧沉稳道:“只是我师弟为何会在长陵潜伏,又为何会死在长陵,这其中缘由,却没有几个人会知道。”

红衫女子说道:“弱女子驽钝,不明赵四先生的意思。”

清秀年轻人看着纱帘后的红衫女子,接着说道:“你们秦王朝的修行者,一直追我们剑炉的人追得最紧,我们剑炉的人,不说在长陵,只要在你们秦王朝的任何一座大城久居,便必然会被察觉。我师弟明知此点,不惧生死,在长陵隐居三年,不是为了要单独刺杀某个人,而是为了要寻找那个人遗留下来的东西。”

红衫女子沉默不语,但身体却开始微微的震颤,她身侧的数株黑竹也似乎痛苦般抖动起来。

即便她已然是长陵地下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是所有进入鱼市的人都必须尊敬和畏惧的存在,然而想到那个人的名字,她依旧会觉得痛苦。

很多时候,不愿提及那个人的名字,只是因为无助和痛苦,因为不愿意想起那么多痛苦的事情。

就如她面前的这名赵剑炉最强大的存在。

赵剑炉的人不会有畏惧,然而剑炉因那人被灭,现在却依旧想要靠那人遗留下来的东西来对抗秦王朝的修行者,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痛苦。

清秀年轻人平静而清冷的接着说道:“我师弟自然不怕死,然而若是没有一丝蛛丝马迹,我自然不会允许他随意将一条命丢在长陵,而且他的命,比起天下绝大多数人的命都要值钱。”

纱帘微微的抖动,隔了数息的时间,红衫女子细语道:“真的和传闻的一样,那人的弟子出现了?”

清秀年轻人看着纱帘后的这条红衫身影,缓声道:“你知道那人的仇人很多,但旧部也不少,在他死之后,他的旧部大多下场凄惨,留下来的老弱妇孺也并不多。或许也是机缘巧合,我剑炉的人发现了一名被杀死的贼人。那名贼人应该是当时未死,逃到野外才流血过多而死,而那名贼人身上全是浮浅伤,一圈圈的剑伤,连接不断。”

红衫女子再次一震:“磨石剑诀?”

清秀年轻人冷漠道:“我后来亲自查验过,是磨石剑无误。磨石剑诀是那人自创的剑法,专门对付护体真元太过强横的修行者而用,从剑痕看,施剑者当时只是第一境修为,而那名贼人已是第二境上品,应该是修为上存在如此差距,所以才用磨石剑诀应付。而后我们仔细追查过这名贼人先前的踪迹,便发现这名贼人可能是想要劫掠附近的某处村庄,而那处村庄里,正有几名妇孺是那人的旧部家眷。”

红衫女子沉默了数息的时间,“我相信赵四先生的判断,但对于我而言,身死仇消,那人是否留下真传弟子,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我们可以过得更好。”

清秀年轻人冷笑道:“即便许多人畏惧我们,然而我们自己都清楚,自己不过是不可见光的孤魂野鬼。”

“没有人会拒绝力量,也没有人拒绝过得更好。”清秀年轻人顿了顿,又看了帘后的红杉女子一眼,冷冷的补充道。

“看来赵四先生是想让我帮忙,看能不能从那人的旧部家眷身上找寻出一些线索。”红衫女子又沉默了数息的时间,诚恳道:“我敬重先生,可我毕竟是秦人。”

清秀年轻人摇头,自嘲道:“现在秦人和赵人又有什么关系?我朝都已经灭了那么多年,难道当年我朝灭亡时,赵留王喊的那一套还有用么?左右不过是私人的恩怨,天下大势已然如此,难道我还会愚蠢到觉得以剑炉的几柄残剑,还能重建我朝不成?”

红衫女子想了想。

她知道传说中剑炉里第四个入门,被人称为赵四先生的那人,是被公认为所有剑炉真传弟子里境界最高的。

现在她知道,这个境界,不只是修为的境界。

所以她便想认真的谈谈,看清楚这个人。

她身侧的数株黑竹微微摇摆,好像有风吹过,她身前的黑色纱帘也摆动开来,往一侧收拢。

清秀年轻人感觉到了黑色纱帘上那一股微弱的天地元气,不由得目光一凛,由衷道:“原来商大小姐还精通法阵布置之道。”

“又让先生见笑了。”

红衫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更让人觉得舒服,她看清了清秀年轻人的面容,看到传说中的赵四先生比自己料想的还要年轻许多,她的心中也不免有些吃惊。

清秀年轻人也看清了她的面容。

他也觉得吃惊。

她的五官算不得特别好看,肤色有些病态的白,但是她的神情分外的安静祥和,她的眼瞳很有特点,特别的黑且明亮,她身上的红裙很长,完全拖在地上,遮住了她的双足。

而且她的眼睛里,似乎根本不存在任何仇恨,她的神情,就像庙里的一些佛像的一样,悲悯的看着众生。

两个人互相打量着,幽暗的房间里一时沉寂下来。

“愿听先生详解。”红衫女子没有丝毫作态,首先出声,打破了宁静。

“有两件事。”

清秀年轻人神色渐肃,他端正坐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第一件事,我既已将我师弟陨落在长陵的真正秘密告知商大小姐,只希望如果商大小姐如果真的发现那人的弟子,便一定设法告知我剑炉的人。因为先前和大小姐对话,便知道大小姐生性豁达,甚至对那人都有些敬重,对那人的弟子也没有什么恨意。”

红衫女子点了点头:“此点我可以应允先生。”

清秀年轻人颔首为谢,接着说道:“第二件事,想请商大小姐帮忙留意大魏的那些人的行踪。在下得到消息,他们可能得到孤山剑藏的线索。”

“云水宫的修行者也出现在了长陵?孤山剑藏?”红衫女子有些不敢相信。

清秀年轻人深深躬身,肃容道:“若是能得到那人或是孤山剑藏的一些东西,剑炉愿与商大小姐共享。今后剑炉几柄残剑,也必定力保商大小姐周全。”

红衫女子自然知道这名清秀年轻人这句话的分量。

她不再说什么,也只是深深还礼。

第十二章 酸甜的果实,唇间的血

丁宁看着宋神书死不瞑目的双目,轻声地说道:“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什么可以不满的。”

因为知道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所以他没有急着离开这条乌篷船,开始细细的搜索宋神书衣衫里的每一个口袋。

在袖内的暗袋里,他搜出了数件东西。

一份全是密密麻麻的字迹的笔记,一个钱囊、一个丹瓶和两块铜符。

丁宁打开笔记,看着上面全部都是宋神书对于赤阳神诀修炼的心得和后继修行的一些推测,他忍不住摇了摇头,随手塞入了自己的衣袖中。

钱囊很轻,但是打开之后,丁宁却看到内里是数枚散发着美丽光泽的大秦云母刀币。这种钱币是用海外深海里一种珍稀的云母贝的贝壳制成,是大秦王朝独有的钱币,一枚便价值五百金。

丁宁也没有过多考虑,毫不在意的收起。

然而在打开赤铜色的粗瓷丹瓶的瞬间,他却是明显有些意外。

丹瓶的底部,孤零零的躺着一颗惨白色的小药丸,就像是一颗死鱼眼。

“是准备破境的时候用的么,想不到你都已经准备了这一颗凝元丹,谢谢你的真元,谢谢你的这颗凝元丹。”

丁宁情真意切的对着死不瞑目的宋神书说了这一句,他又认真的想了想,确定自己不需要那两块经史库的通行令符,他便再次并指为剑,在船舱的底部刺了刺。

木板上出现了一个洞,浑浊的泥水迅速的从破洞涌入,进入船舱。

丁宁弓着身体退出乌篷,双足轻轻一点,落在一侧不远处一半淹没,一半还在水面上的木道。

这是他花了数年时间的观察才选定的路线,所以此刻没有任何人察觉,一名大秦的修行者的遗体,就在他的身后的阴影里,随着一条乌篷船缓缓的沉入水底。

在连续穿过数个河岸码头之后,周围才有人声响动,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丁宁就和平时闲逛一样,走入沿河人来人往的晦暗小巷,但是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一抹胭脂般的红,渐渐出现在他紧抿的唇间。

感受着唇齿之间浓烈的血腥气,丁宁的面色依旧平静到了极点,他取出了一个铜钱,从游走到身前的小贩手上买了一串糖葫芦。

他微垂着头,细细咀嚼着酸甜的果实,红色冰糖的碎屑和他唇齿之间的鲜血混在一起,便再也看不出来。

想到随着那条乌篷小船在孤寂的沉入泥水中的宋神书,想到静静的躺在自己袖袋里的那个粗瓷丹瓶,这几年所花的力气没有白费,而且得到了一些超值的回报,他便有些高兴。

然而想到更多的事情,想到有些人比宋神书还要凄凉的下场,他的鼻子便不由得发酸。

他现在很想马上回到那个老妇人的吊脚楼,吃一张热乎乎的油饼,但是他知道自己还有事情要做。

阴影里的乌篷船已经完全消失在水面,唯有一连串的气泡,带着一些被搅动的淤泥不断的浮上水面。

一只木盆漂浮到这些泡泡的上方。

木盆里面盘坐着一名四十余岁的披发男子,渔夫打扮,在看到这些不寻常的气泡之后,这名男子的面容一冷,他眯着眼睛左右看了下,确定周围没有其余人的存在之后,他单手划水,让木盆飘到一根废弃的木桩旁,然后他轻易的将这根钉在河底淤泥里的木桩拔了起来。

木桩很沉重,即便大半依旧被他拖在水里,他身下的木盆也依旧有些无法承载这多余的分量,上沿几乎和水面齐平。

他却毫不在意,撑着这根木桩回到那些气泡的上方,然后用力将木桩往下捶了捶。

听到底部传来的异音,他确定出了问题,松开了握着木桩的手,在下一瞬间,木盆便以惊人的速度飞射出去,在错综复杂的阴暗水面上拖出一条惊人的水浪。

丁宁吃完了所有的糖葫芦,咽下了最后一丝血腥味。

他一直在不停的走,不经过重复的地方,然而如果有人手里有一张完整的鬼市的地图,就会发现他在径直穿过一片区域之后,再接下来的半炷香时间里,其实一直在一处地方的附近绕圈。

那里是一处码头。

“砰”的一声轻响。

有木盆和码头边缘的腐朽木桩的轻微擦碰声。

丁宁听到了身侧隔着一条街巷的这处水面上传来的声音,他不动声色的加快了一些脚步,穿过一个叮叮当当打铁的铺子,他就看到了从那处隐秘码头走上来的披发男子。

他默默的跟上了那名披发男子。

这是他一石二鸟的计划。

谁都知道这黑暗里的地下王国必定有一个强有力的掌控者,但这么多年来,这名掌控者到底是谁,背后又站着什么样的大人物,却极少有人知道。

宋神书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次这里,即便能够瞒过外面人的耳目,这里面的人肯定会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一名王朝的官员,一名修行者在这里刺杀,必定会引起一次不小的震动。

发现宋神书没有按时取火龟胆的交易者,会很快发现宋神书出了意外,也会明白这种意外很有可能会引起诸多的清查,引起一场灾难。

所以他必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去告诉这里的掌控者。

渔夫打扮的披发男子心情极其凝重,他低着头匆匆赶路,完全没有想到背后有人远远的跟着,而且丁宁似乎有种奇特的能力,他的身影始终不会出现在让这名披发男子会心生警惕的角度。

披发男子匆匆的走进了一间当铺。

丁宁甚至都没有接近那家当铺。

在这数年的时光里,除了一些宅内的密道他无法知晓之外,鱼市里的各个角落他都已经烂熟于心。

他知道这家当铺的后方有数重院落,有三个可以进出的出口。

所以他只是往上坡走去,走向一处可以看到这片区域的其中两个出口的路口。

突然之间,他的眉头不可察觉的蹙起。

三条身影出现在他眼角的余光里。

三条身影走出的那条道路分外泥泞,甚至可以听到鞋底走在泥浆里发出的那种独特的吧嗒声。

那条泥泞的道路,正是延伸向当铺那片区域的其中一个出口。

丁宁此刻所处的地方周围人群并不少,所以他只是很寻常的转身,不经意般一眼扫过。

只是一眼,他的眼瞳就不可察觉的微微收缩。

那是一名手持黑竹杖的佝偻老人,一名个子很矮的清秀年轻人,一名外乡人打扮的浓眉年轻人。

手持黑竹杖的佝偻老人走在最前,就在那条道口便转身,走回去。

而那名清秀年轻人和浓眉年轻人却是继续往前,就从丁宁下方一条巷道里走过,他们的身影,在雨棚的缝隙里若隐若现。

丁宁没有再去看那名老人或者这两名年轻人,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角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无论是那名老得连腰都挺不直,似乎随时都会倒下老死的老人,还是这两名年轻人,身上都没有任何修行者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