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手摸到一个上窄下大的物体,后面似乎还连接着长条形,他迅速收回手,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柳爷。”

柳十三:“??”

躺枪的柳十三:“妈的,我在这里,你摸到的是灯罩!!”

白五:“……!”

灯啊,好像喔!

兰菏:好家伙,人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这怕台灯还行?

柳十三暗骂,这些白门,一个比一个瞎。沙发边摆的落地灯,不就是长了点,灯罩圆了点。

自从眼镜发明后,成仙了还能配镜片,往前两百年,那些白仙都靠嗅觉来认人的,就和柳仙的脑袋一样,视力是它们除了自闭外的一大缺陷。

柳十三尾巴一甩,从胡七十九手里卷过眼镜要还给白五,但是白五的眼镜是凡物,柳十三力道一个没控制好,眼镜就碎了。

“咔。”

白五:“……”

柳十三:“……”

白五:“……是眼镜碎了的声音吗?谁?”

柳十三想承认,又觉得有损真龙威严,一张嘴把碎了的眼镜吞下去毁尸灭迹,然后道:“是狐狸。”

胡七十九:“??”

白五脸上流下两行清泪,胡七十九以前还只是时不时偷走眼镜戏弄他,现在把他的眼镜捏碎。她真的做得出,胡门太凶残了。

活着好难。白五蜷进了沙发底下。

“不是我!”胡七十九伸手往沙发底下掏,“出来,我跟你说是柳五!”

柳十三面上毫无心虚,甚至怒道:“你竟敢胡乱攀咬!”

胡七十九只幽幽道:“脑子不怎么样,还知道骗人。要真是我,你岂不立刻打死我了,又怎会废话。”

柳十三:“……”

柳十三狂舞起来,真要打死胡七十九给她看看。

正吵得不可开交,宋浮檀从楼上下来:“时间到了,开电视,兰菏给客串的节目要播了。”

一句话,胡七十九和柳十三都停了手,和谐地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看电视,柳十三还提醒胡七十九把手机直播打开,胡七十九咯咯笑着道:“还用你说。”

兰菏琢磨,宋浮檀这是有意管制的么?

就见宋浮檀过来搂住他,认真看节目,仿佛察觉到他的目光,偏头吻了吻他的脸颊,也不知说的是电视里的兰菏还是这会儿的兰菏:“真可爱。”

兰菏:“……”行吧,可能是无意的。

再到兰菏要回剧组的时候,就看到过来吃斋的胡大姑娘和胡七十九手拉手,姐妹情深的模样。一时有点吃惊,因为胡大姑娘对胡七十九,多半是冷嘲热讽的。还不能拉架,她们吵得狠了甚至会捎带上白五和宋浮檀的。

胡大姑娘:“妹妹辛苦了,咱们虽不是一母所生,但也未出五服,血脉相连,何况今都在兰家,一坛为仙,只有我们两个胡门,很应该相亲相爱,一同辅佐小宋,侍奉尊家。”

宋浮檀:“……”他为什么在这里拥有姓名了?

胡七十九也埋首在胡大姑娘怀中,她比胡大姑娘稍矮一点:“大姐姐说得是,您多在妙感山,我一定会牢记您的教诲,向您学习。”

姐妹俩好一番交谈,胡大姑娘甚至允诺胡七十九出去可以借她之名行事。

然后,胡七十九就钻进了兰菏的行李箱。

兰菏这才算恍然大悟,失笑道:“我说你们这么要好了,想着一起抵御外敌?”

挖墙角的当前,胡大姑娘知道同门多狡诈,自然和胡七十九携手,打发时间比自己更多的胡七十九紧跟在兰菏身边,防止其他仙家再趁虚而入。

胡七十九:“嘻嘻,哪有,贴身照顾你罢了。”

柳十三还在旁边嗤笑了两声,仿佛是看不起胡门的小家子气。作为一个野生家仙,真龙,十三爷,他有信心自己无论来多少家仙,他都是武力值最高的。

胡七十九呵呵了一声:“我这样做,难道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柳十三:“???”

什么意思??

兰菏倒也没拒绝,因为现在这个形势,胡七十九跟着的确更方便,有些什么鬼啊妖的,先就被她拦下来了。

……

如此胡七十九跟组贴身守护,为期两个月半月的拍摄完成了,那众多口红色号般的胡仙也没找到机会趁虚而入。

这时候也要到苗年了,兰菏提前打视频,给爸妈交代他交了男朋友这件事,一开始说得比较委婉,但他爸妈都是做老师的,逻辑很清楚,一下明白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你……”兰父震惊到仿佛视频卡住,他还想催兰菏找对象来着,没想到兰菏才说完想回去探望,就交代了这件事。

龙老师反应稍微快一点,“是不是那个小宋?!”

她认识的兰菏圈内人也不多,上次来见了宋浮檀和陈星扬,比较之下,她觉得宋浮檀更像。

兰菏:“嗯……是的,而且他也,那个。”

他比划了一下,没有直说,但是父母都明白这个意思,就是宋浮檀也能见鬼。

兰父不认识什么小宋,他平时是很斯文的,这个时候也说不出什么激烈的话来,只是难以置信地道:“你从来没有说过,表露过……是爸爸妈妈对你的关心不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是否搞清楚了,你们也许是知己的情谊。”

他想到儿子与众不同的经历,就觉得他是因此很没有安全感,遇到和自己有相同经历的人后,更是在一起了。

“所以我想带他回去当面和爸妈聊一下,我们的确是认真的。”兰菏道。

天下父母的心态是差不多的,虽然兰菏经历没有宋浮檀那么惨,但他父母也很在意这一点,加上都是教师,就算有什么意见,也不喜欢大吵大闹解决,回过神后,严肃地问明了宋浮檀的身份,同意当面谈。

聊到这里,兰菏就觉得有一半以上的把握了,轻松不少,“外婆呢,我和外婆打个招呼吧。”

“外婆还在睡午觉。你定了航班告诉我们,我提前给你割肉。”龙老师精神很快转到了兰菏要回来这件事上,不管最后聊的结果怎么样,儿子工作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有你那刺猬带不带回来,我帮你洗刷了。”

兰菏:“……哈哈哈哈哈不用了。”

可怜的白五,应该不敢和他回去吧。

兰父则坐立不安中,他不太了解呀,刚刚都没能多说几句话,现在甚至想立刻查一下有关同性恋的论文。

兰菏见状,和他们又聊了两句也就挂了。

各地的苗年时间其实不同,但都是秋收后的吉日,像兰菏家那边,一般在农历十月,也就是公历的十一月左右,为期半个月。

兰菏就不带家仙回去了,只吩咐他们乖乖在家。

柳催糖痴痴道:“我真的不能去吗?”

兰菏:“不能。”

柳十三游走前“嘶”地叹了口气,宛如轮胎漏气。

……

兰菏和宋浮檀一起上了京城至湘地的飞机,因为昨晚睡太晚,上去就戴上了眼罩。

兰菏都快睡着了,感觉到有几个人在前排坐下,其中一道声音格外熟悉。

“师父,来,您靠窗坐。”

“好,哎徒弟们出息了,都买得起商务舱了……”

“您要回去过节,那必须的啊!”

嗯?这不是老邻居应韶么?

兰菏有段时间没和应韶见面了,作为一个蛊师,应韶虽然是东北人,但他师父确是地道的湘省蛊师。

兰菏还从未见过应韶的师父,正想掀开眼罩打个招呼,就听到应韶的师弟说:“哎,师父,我真不想去,每次见面师伯都要打压、鄙视我。”

应韶怜爱地道:“算了,师弟,来都来了,大过年的,都是同门,他是长辈。”

师弟:“…………”

师弟:“呜呜呜呜呜,师兄,你这是什么兰菏行为!”

兰菏:“??”

怎么,我的名字可以这样用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没戴眼镜的白五进了台灯厂:啊,蛇窝!

第90章 我不但可以当场去世,还可以反复去世

应韶还毫无所查, 和师弟笑成一团。

兰菏的身份在圈内是传开了,师弟们起初知道的时候也是很不可思议, 寻思这人也太能装了。随之就是和其他人一样, 拿来老爷玩梗。

应韶的师父不懂这些网络语言,倒是问道:“什么叫兰菏行为?兰菏不是……”那个传说中的无常吗?还挺照顾他徒弟的。

应韶的师弟立刻讲解起来,“兰菏”这个词该怎么用, “他那帽子上写的不是‘来都来了’么,但凡有人讲类似这样的话,就可以说对方兰菏行为,另外……”

兰菏:“…………”

这个词条是进了阴间词典吗?

应韶的师弟正兴致勃勃地说着,那边有个空姐看到兰菏醒了, 摘下眼罩,因为很喜欢他, 立刻走了过来:“兰先生您是需要水或者毛巾吗?”

兰菏:“哦, 不用,谢谢。”

听到声音的应韶师兄弟:“………………”

师父没听过兰菏的声音:“怎么了?”

应韶和师弟缓缓回头,当时就腿软了,脸也白了。

空姐还没走, 见状奇怪地道:“先生你没事吧,不舒服吗?”

兰菏还有心情笑一下:“哈罗, 要签名吗?”

应韶:“要, 要……”

空姐这才释然,原来是看到了喜欢的明星,反应才这么大, 她红着脸道:“我也特别喜欢您的作品。”

兰菏大方表示都给签,在给应韶写的时候,还笑眯眯道:“写个祝你演技也精进吧?”

应韶:“……好。”

空姐好奇看应韶,“您也是演员吗?”

应韶要哭不哭:“对,一百零八线……”

等空姐离开后,兰菏才一人弹了下脑门,“兰菏行为?我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兰菏行为。”

应韶灰头土脸地捂着脑门岔开话题:“错了错了,来爷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师父!”

应韶的师父笑呵呵道:“鄙人是应韶的师父麻清晖,有赖你对他多加照顾了,其实这几个小子平时也是很崇拜你的。”

“对,对。”应韶的师弟可怜兮兮地道,“来爷,而且我师父也是苗人,都是自己人吧。”

湘地那么大,哪能是苗族就是亲戚,不过麻清晖头发也花白了,叫声老伯肯定是不亏的,兰菏道:“看在长辈的份上,今天只弹一下。”

……

航班的目的地是湘省的省城,兰菏除却开头和应韶他们聊了几句,就继续睡了。到了省城的机场,就分道扬镳,还得转车去兰菏家所在的城市。

等抵达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一进家门,就看到舅舅、阿姨们也在,都是来兰菏家做客,见到他热情地招呼:“兰菏回来了,哟,还带了朋友?长得这么帅,也是演员吗?”

兰父干笑,和儿子相反,他不太会演。而且这时候说了,以后要是大家知道真相怎么办。

倒是宋浮檀很自然地和他们打招呼,从朋友变男朋友有什么奇怪的:“我是兰菏的(男)朋友,和他回来感受一下苗年的气氛,叔叔阿姨好。”又递上自己带的礼物。

龙老师也只是别扭了一瞬,就接过了礼物:“来就来吧还这么客气,你们还没吃饭吧,我热一下菜。”

兰菏也和长辈们一一问好了,他们本来也准备离开,只和兰菏说:“朋友要感受气氛那要带到寨子里去哦。”

这城里大家都汉化了,年节氛围也没有寨子里那么浓,要是外人想象的场景,得进山才能看到。

待他们离开后,兰菏早睡的外婆也被兰父叫醒了,拄着拐杖出来,用苗语嘟囔了几句。

兰菏抱了抱外婆,给她介绍:“这是宋浮檀,我朋友。”

外婆点头,打了声招呼,让宋浮檀吃饭。

“您好。”宋浮檀没听懂,总觉得应该不止打招呼,迟疑地看着兰菏,“我不懂苗语,你翻译一下?”

兰菏:“啊?她说的普通话。”

宋浮檀:“……”

兰菏:“……”

龙老师都笑了,“哈哈塑料普通话,口音太重了,没什么,就是让你吃饭呢。”

兰菏的外婆大半生都生活在苗寨,很长一段时间只用苗语,汉语确实一般,加上南方口音重,她一本正经地和兰菏的朋友说普通话,宋浮檀还以为在说苗语……

这一出倒是让气氛轻松了很多,兰父也尽力友好地道:“南北方言还是很不同的,南方十里不同音。”

他这段时间也查阅了不少资料,也看了宋浮檀的作品,不论性向,对方都相当优秀。

宋浮檀:“咳……是的。”

他有点着凉,咳了两声,外婆听了就指指他:“拉巴剖?”

宋浮檀:“……腊八粥?”

兰菏笑道:“外婆说拉巴剖啦,就是掐蝴蝶。我跟你说过的,我外婆以前在寨子里也学过些草药,能治点小病。前胸这块儿的形状不是像蝴蝶或者飞蛾么,所以和肺部有关的,我们都叫飞蛾症,如果出现咳嗽、气喘之类的肺部疾病症状,就在这蝴蝶的形状部位内取穴位掐、刺,能够治疗。”

而且苗医总结了,不同的病,蝴蝶部位可能也会有变化,长出蝴蝶斑,比如这块皮肤发红发黄,这种就是巴剖冬,褐色、灰色则是巴剖劳。

宋浮檀低头一想,以锁骨为中点,前胸廓确实像是蝴蝶。

外婆热情要求要给宋浮檀掐一掐,直说掐一掐就好了,把他带到开了空调的房间里去,叫他脱衣服。

兰菏去给龙老师帮忙了,热好饭菜还新炒了个小菜,端出来时,就看到兰父在外婆房间门口偷看,他和龙老师好奇地走过去。

只见外婆正在宋浮檀后背取穴,掐脊椎两侧,嘴里还用口音很重的塑料普通话说着:“兰菏小时候经常受惊发热,我就给他掐蝴蝶,他爷爷总要用他们的方法,我说你用你的,我用我的……”

宋浮檀只听懂了关键词:“兰菏?嗯……他在剧组是会比较累,但是我督促他吃饭呢,有时候炖点汤,但也不能吃太多。”

外婆:“哈哈,你这个身体还可以嘛,这个地点掐着是胀得很的。”

宋浮檀:“嗯,外婆注意身体,我看您精神也挺好……”

这俩人,根本不太能听懂对方在说什么,愣是不冷场地聊了十分钟,有时候还能微妙地对上。

兰父看得莫名触动,关上门,对龙老师道:“当年我去你们寨子里也是这样,压根不懂苗语,还和你家亲戚聊,就硬聊。”

就像兰父是因为兰菏,尽量正常态度接待他一样,宋浮檀也是因为兰菏。

龙老师一时笑了,“你这样说,我差点要听不出来是在夸小宋了,我以为夸你自己呢。”

兰父脸红,“咳咳。”

外婆耳朵不太好,别的听不到,兰父在咳嗽她隔着门都听到了,扬声喊:“哪个咳嗽嘛。”

“没事,妈,你们掐好了没,出来吃饭啦。”兰父道。

宋浮檀穿上衣服出来,他和兰菏吃,三个长辈就看着,见吃得差不多了,外婆说道:“明天兰菏送我回寨子里去吧。”

兰菏原本以为她是听到自己说宋浮檀来见识苗族特色,但细思觉得措辞不对,“寨子里有什么事吗?”

这离正日子还有个三四天的。

外婆道:“有个亲戚熬了小半年,落气咯,去送一程。”

落气也就是他们说去世的意思,外婆这亲戚没挺过新年走了,她要去看看。兰菏忙应了。

兰菏和父母心照不宣,等宋浮檀住几天,和他们相处一下再聊,所以晚上先休息了,好在家里有四个房间,宋浮檀住在龙老师提前收拾出来的客房。

宋浮檀的事情虽然暂时不提,另外一件事却是要问问的。

龙老师问兰菏:“你现在……还在捞阴门?”

当时兰菏吃阴间饭的事被龙老师发现了,他说是有不得不做的理由,以后就会好。

兰菏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是吧,但频率已经低了很多,所以您也不用担心。”毕竟镇物已决,又已闯出了名声,觊觎宋浮檀的人也得忌惮他,平时就是阴间忙起来了,去搭把手,轻松很多。

龙老师这才放心了,嘱咐道:“那你明天送外婆去寨子里小心,莫让寨子里的草鬼婆发现了。”

草鬼就是这里叫蛊,因为从前多是女子相传蛊术,才叫“草鬼婆”或者“蛊婆”。

如今在外头的城市里,有些厉害的蛊师被贵人奉为上宾。

而在苗寨里,大家对蛊婆又怕又恨。因为养了蛊的人,每隔段时间必须要放蛊,否则自己浑身不舒服的。

从前寨子都很封闭,放蛊就会害着自己寨子里的人畜。

这些养蛊者通常不会表露出来,大家私下猜测谁人养蛊,都不敢得罪其,既要敬而远之,还不想被看出来自己的态度,以免遭到记恨。

兰菏小时候,就有当地出名的蛊师想收他做徒弟,被拒绝了。或许因为他外婆是寨子里的苗医,知道如何化蛊,爷爷又是衣匠,对方就算小心眼,也未能如何。

……

第二天,兰菏开家里的车送外婆上山,也带上了宋浮檀,路上外婆还在念叨:“人是晚上落气的,到时候去了家里,你们莫要靠太近,免得给带走了……”

这边讲究落气时间,男人晚上为好,女儿则白天为好。若是女人晚上落气,则害怕一个人走,要找人作伴。

兰菏说:“没事吧,应该请了人去做法。”

外婆叹气道:“现在没得什么牵过街的老司和道士了,都上外面挣钱去。现在寨子里主持的老司,年轻得很,老的死了几年了。”

老司就是苗族对巫师的称呼,与苗老司相对的,还有客老司,对汉族巫师的称呼。而所谓牵过街,即是指这位老司有一定水平,比较厉害。

这边老司、道士都有,大家分工不同,和京城那边,因为各种吃阴间饭的法师太多,服务分得特别细不同,这边也就几种。一般屋里的事,比如闹鬼中邪,就找老司,屋外头的事,比如人落气了要办丧葬仪式,打绕棺、念经之类的,就找道士。

兰菏又安慰了几句,两个小时左右的山路,就到了寨子里。

寨子依山而建,小路蜿蜒,兰菏和宋浮檀一左一右扶着外婆走在路上,绕过幢幢房屋,耳畔听到的多是苗语。

快到一个岔路时,兰菏却是听到了汉语。

“我的天,师父也太能演了,衣锦还乡就是不一样。”

“平时扣脚骂人,刚刚别提多斯文了,师父这次,略兰菏啊。”

兰菏:“…………”

再走几步而已,兰菏就与正在叽歪的应韶师兄弟碰面了。

应韶一看到他,一下喷了,“咳咳,咳咳!!”

外婆立刻条件反射:“拉巴剖……”

兰菏按住外婆,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这词条用法挺多的啊。”

应韶和师弟走过来,被兰菏挨个踹了一下。

“来爷,你怎么也是这寨子的。”师弟哭丧着脸道。

“我还想说你们怎么是这里的,我都没见过你师父。”兰菏虽然在城里长大,却也不时会陪外婆到寨子里,这里人不多,如果麻清晖是本寨的,他也不至于没印象。

“师父出去闯荡好多年了,一直想回来看看,加上这次听说有位儿时的长辈去世了,就定了今年回来。”应韶指了指身后的人家,“正在走亲戚咧,来爷,听说一个寨子里好多都是亲戚,看来大家还真可能是一家啊。”

兰菏问:“外婆,你知道麻清晖吗?”

外婆思索着:“麻清晖啊……好像是……”

应韶他们一听是兰菏的外婆,还来嘘寒问暖,然后和宋浮檀一样陷入了外婆塑料苗普的漩涡。但外婆好像还真对麻清晖有印象,说已经好多年没见到他了。

“对,我师父很早就出去了。”应韶激动地道,不得了,要和来爷变亲戚了。

这时候堂屋里头,麻清晖走了出来,见到他们“咦”了一声,走过来后,又看着外婆惊道:“表姑婆,是你吗?我是小晖啊。”

外婆彻底想起来了:“小晖,对,小晖!你好久没有回来了。”

麻清晖给外婆行礼,感动地道:“我最想念的就是您和龙婆婆,可惜没见到龙婆婆最后一面

,他家里人还不肯我去烧纸。”

“怎么能不许。”外婆生气地道。

麻清晖语气平淡但很坚定地道:“因为我养草鬼吧,不过我已经打算晚上再去了。”

刚刚他去人家屋子里做客,即使几十年过去,人家对他也是又怕又不敢得罪的态度。

外婆愣了一下,去看麻清晖的手指,“你真的……”

麻清晖轻描淡写地介绍:“不错,这几个是我的徒弟,也是养草鬼的。但是姑婆放心,我不会随便对大家放蛊的。”

“……也好。”外婆怔怔介绍,“这是我外孙,和他朋友……”

“知道,认识的。”麻清晖对兰菏笑了笑,“没想到大家真是亲戚,论起来,咱们是兄弟辈。”

“哥。”兰菏又看向应韶,“兄弟,不,大外甥……”

应韶:“…………”

本以为和来老爷成亲戚了,却没想到辈分问题,他们活生生还矮了一辈啊!原来还是隔壁的兄弟,现在成大外甥了!

“我还有几户人家要串门,您应该也是看龙婆婆的吧,您先去,咱们回头见。”麻清晖说罢,就大步带着徒弟离开了。

外婆叹了口气,对兰菏和宋浮檀道:“他娘原来嫁到我们寨子里来,他爹死得早,他娘就独个儿带他,因为长得漂亮,会有些男人帮忙砍柴打水,人家就说他娘是草鬼婆,给人下蛊,全都孤立她。后来寨子里有小孩中蛊,也都诬到他娘身上,去他家里打砸。他娘后来病了,只有我和龙婆婆理会,送些草药。”

龙婆婆和外婆一样,都是苗医,可是就算他们作证麻清晖母亲不是草鬼婆,大家也不信。后来麻清晖他母亲病世了,而麻清晖离开寨子后多年未归,居然成了真的蛊师。

但龙婆婆的后代也会草药,大约是不太怕人家养蛊的,才敢拦着麻清晖。

宋浮檀若有所思:“相当一部分蛊婆传说,只是人们为了排除异己,就像西方的女巫一样。”

兰菏真不知道这些,他不在寨子里长大,也就听过一些蛊师、蛊婆传说,却不知道还存在一些被冤枉的。

这些人根本不懂蛊术,所以人们渐渐的,又害怕,又欺负,大着胆子要去破掉她们的蛊术——据说破解蛊术除了找内行,把养蛊的容器直接捣了也行。大家便可以光明正大地打砸。

这么想来,麻清晖实在是受害者,这样的童年让他产生了逆反心理,甚至决心要真的去养蛊。但这中间他的心态也许又有变化,不曾回来,一直到这个年纪了,才回寨子里走一趟。

“我们走吧。”外婆道,再过一个口子,就到了龙婆婆家。

她的棺木停在堂屋,全家戴孝,门上贴着“当大事”的字样,告诉大家这家正在办丧事。

龙婆婆的儿子看到外婆,就连忙迎了上来,“姨,您来了。”

“哎,我来送阿凤。”外婆想要进堂屋看看老朋友,却被她儿子拦了拦,“姨,就在这里烧纸吧,不要进去了,道士说我娘夜里走的时辰不对,寿衣都穿不上,要带走人陪她的。”

外婆伤心地道:“我这个年纪了,要带我走就带我走吧。”

龙婆婆的儿子无语,“话不是这样说……”

外婆辈分大过他,又有点声望,他也不好像赶麻清晖一样。

兰菏眨眨眼,道:“叔。我给剪个纸人贴在门口吧,这样要带就带替身走。”

外婆知道兰菏和他爷爷学过剪纸,也附和道:“对,可以用纸人破解的吧。”她虽然只会些草药,但活得久,也知道一些老司、道士的手段。

对方诧异地看了兰菏一眼,仔细辨认:“你是……我姨的外孙吧。”他倒是不怎么看电视上网,也不知道兰菏在外面是演员。

兰菏:“对呀。”他指了指宋浮檀,想要介绍宋浮檀。

龙婆婆的儿子也姓龙,他爸妈是同姓,这人记性不太好,兰菏跟在外婆身边他才认识,不过他一向不愿意表露自己认不出来,点着宋浮檀道:“这个,这个也是我们寨子里的嘛,好多年不回来,但是我记得,就是我们这排的……”

宋浮檀:“……”

宋浮檀:“不是……”

龙叔打断他:“不是这排的肯定也常来玩儿,经常和他一起,我记得。”

兰菏:“这是我外地朋友,第一次来。”

龙叔:“……”

龙叔面无表情地道:“噢。这样啊。”

兰菏想要帮忙剪纸人,龙叔还是拉着他道:“真的不要管了,你个小年轻啊!你不知道寨里的规矩,办事的道士都说了,得草草下葬,不叫人多看,不然看到老娘眼里,晚上带你一起走,要叫你当场去世的!”

兰菏:“……”

……不好意思,我不但不怕当场去世,我还可以反复去世,去世完我还可以送您妈一程。

第91章 这岂止是黑白通吃,还阴阳通吃

兰菏是真心诚意的, 他从小到大也见过几次龙婆婆,是个利落有趣的长辈。苗家讲究人死后灵魂去和祖先为伴, 但刚死的亡灵是不认识路的, 也不知如何去坟墓,才需要法师做法指路。

——通常流程是临终后小敛,然后指路、入殓、祭奠、出巡、谢孝、出殡、安葬, 但他们要办得草率,就会缩减一些流程。

兰菏听外婆说现在厉害法师少了,还要缩减流程,有点孤单,琢磨自己除了折纸之外, 还可以给龙婆婆指路,送她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