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薛夫人笑道:“你也要抓紧,给咱们铁蛋儿再添一个弟弟妹妹才是。”

满月的铁蛋儿吃的胖乎乎的,小脸张开了一些,跟赵见深模样有几分相似,笑起来眼睛弯弯很讨人喜欢。

薛锦棠也笑:“好,等我养好了身子,就继续生。”一个可不够。

等到铁蛋儿十个月的时候,杜令宁产下一女。

此时云南土司叛乱,朝廷镇压了两个多月,却镇压不住,反倒越演越烈。

有朝臣上书,提议太子赵见深亲自领兵平叛。

消息传来的时候,薛锦棠正抱着铁蛋儿玩呢,她怔了一下。

前世赵见深就是出去平叛的时候中暗箭身亡的,这一世,他应该不会去了吧。

但是心里又担忧。

“杏枝!”薛锦棠吩咐道:“你去打探一下结果,有消息了立刻回来告诉我。”

120.终章

八月的金陵城刚刚入秋, 天气不冷不热,晴空万里, 秋高气爽。

铁蛋儿宝宝十个月了, 与刚出生时候简直判若两宝。

他头发长了很多,两眉浓密乌黑,漂亮的丹凤眼已经有赵见深的样子了。

小脸蛋白净肉呼呼像个包子, 长了四颗米粒大小的门牙, 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白白的小牙与肉粉色的牙床,别提多可爱了。

他比一般的小孩子更结实一些,已经可以扶床站着迈步子了,不过他更喜欢爬, 因为他爬起来特别快。薛锦棠与下人要时时刻刻看着, 否则眨眼就不知他爬到哪里去了。

为了方便他攀爬,东宫内殿地上铺着软毯, 放着他喜欢玩的小拨浪鼓、小玩偶。

赵见深回来的时候,铁蛋儿正撅着屁股玩拨浪鼓呢,能发出声音的东西,总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赵见深进门,弯腰将铁蛋儿抱起来。铁蛋儿不愿意, 身子扭来扭去的,他现在更喜欢自己控制自己身体。

赵见深就将他抛起来, 然后接住, 再抛起来, 再接住,铁蛋儿高兴了,咯咯直笑。

哄好了儿子,赵见深这才走到薛锦棠身边。

薛锦棠有些不高兴,故意不搭理他。

杏枝见状就把小主子抱出去,让大家都退出去。

“棠棠。”赵见深带着歉意:“别生气了。”

薛锦棠怎么能不生气呢?

“你明知道这是赵见泽的圈套,为什么还朝里面跳?”她担心大于生气:“太危险了,你不去了行不行?”

赵见深坐在软毯上,抱着她腿,仰着脸看她,讨好地笑:“我错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分明是学铁蛋儿呢。

“你们爷俩闯祸了,一个德行!”薛锦棠心里有再多的气也散了。

赵见深就站起来,将她抱起来,压上了床。

之前顾及她身体,他一直忍着,现在好不容易可以了,他又要走了。

“不行!”薛锦棠推他:“这大白天的…”

“我明天就走了。”他说得可怜,手脚却不停攻城掠地。

薛锦棠一会就溃不成军了。

很久没在一起了,她其实也想了。

薛锦棠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腰,将脸贴进他胸膛,反正他明天就要走了,就放纵这一回吧。

赵见深次日领兵去云南,赵见泽任副将,与他一同出征。

眨眼之间,又是两个月过去,太上皇在乾清宫为铁蛋儿举办了盛大的抓周礼。

铁蛋儿穿着大红的锦袍,头戴小帽,胖乎乎肉嘟嘟,比年画上的娃娃还喜庆。

朝臣们的夸赞声流水般涌出来,大意就是夸铁蛋儿聪明、可爱、漂亮、与寻常孩子不同。

薛锦棠听着虽然高兴,却也无奈,她觉得铁蛋儿其实就是个普通孩子啊,就是长得结实一些。

太上皇越发老了,精神却很好,他抱了铁蛋儿觉得这孩子太沉,就放到大桌台上告诉铁蛋儿去拿东西。

桌上琳琅满目的放了许多物件,铁蛋儿在桌上爬,先拿起一把弓箭,朝臣满眼欣喜,正准备说吉祥话,他小小的人儿又把弓箭放下了,去摸书。

他一边爬一边挑,最后好像都不满意。

太上皇突然玩心大起,对王大德说:“取玉玺来。”

众人都静了一下,有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

真没想到,太上皇竟然疼爱太子、寿王到这步田地。

王大德将玉玺摆上来,铁蛋儿爬过去,摸了摸,很感兴趣,小手抓了玉玺抓不起来,就用了两只手把玉玺抱起了,放在腿上。

太上皇哈哈大笑,连连夸赞铁蛋儿有眼光,知道什么东西最好,是个聪明孩子。

朝臣也跟着夸赞。

抓周结束,杜令宁陪薛锦棠回东宫,一边走一边笑着夸铁蛋儿:“这孩子真是聪明,你没有故意教吧。”

薛锦棠道:“当然教了,但没教他拿玉玺。”

赵见深出征之后,薛锦棠为了打发时间,就跟铁蛋儿模拟抓周,她一直教铁蛋儿左手抓弓箭、右手抓书本,这样文武双全,太上皇必定高兴。

每次只要铁蛋儿抓对了,她都笑着奖励他,给他好吃的。

今天抓周,铁蛋儿抓了弓箭,等着娘亲的奖励,可是薛锦棠却没办法越过重重人群给他好吃的。铁蛋儿不高兴了,就把弓箭放下了。

那些东西都是他见过的,所以只是摸摸,并不觉得稀奇。等到玉玺送上来,让他觉得新鲜,再加上他拿玉玺的时候,朝臣与太上皇都笑,他就认为自己拿对了。

“歪打正着。”杜令宁在铁蛋儿脸上亲了一口:“真是个聪明的小铁蛋儿。”

她刚生下孩子两个月,身上香香的,铁蛋儿很喜欢她。

“我抱吧。”薛锦棠怕她累着,伸手去接铁蛋儿,杜令宁不给,一路抱进了内殿。

杜令宁的长子已经三岁多了,见娘亲回来了,本来陪伴妹妹的他立刻站了起来,规规矩矩给薛锦棠行礼。

他长得结实,黑黝黝的,像个精力旺盛的小牛犊,一双眼睛圆溜溜跟黑葡萄一样,却偏偏做出小大人的模样。

薛锦棠喜欢他,摸摸他的头,又摸摸他的脸:“我们欢郎真乖。”

欢郎黑黝黝的脸有些红了。

爹说过,他是男子汉,要保护娘跟妹妹,不能让人摸头。但是太子妃姨姨长得好好看,声音也好听,身上也香香的,他很喜欢太子妃姨姨。

到底要不要让太子妃姨姨摸呢?

他每次认真纠结的模样都能把薛锦棠逗乐。

薛锦棠干脆将他抱起来搂在怀里,谁知铁蛋儿不乐意了。

“娘。”他声音清脆响亮,伸着手够薛锦棠,有些小委屈。

杜令宁哈哈笑:“这孩子,不许你抱其他人呢。”

薛锦棠就把他接过来,轻轻打他小屁股:“真是小醋缸。”

杜令宁又笑了:“没错,这个是小醋缸,还不是跟大醋缸学的。”

铁蛋儿就十分给面子地叫:“爹,爹,爹。”

杜令宁直接笑翻了。

铁蛋儿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了不起的话,也咧开嘴拍着手笑了起来。

薛锦棠气得直瞪眼,但是也怪不了别人,因为她平时经常点着铁蛋儿鼻子说:“你是小醋缸,你爹是大醋缸。”

铁蛋儿这样,不过是正常的反应罢了。

铁蛋儿在薛锦棠怀里一会就待不住了,他爬下来,自己扶着床玩。

欢郎像个大哥哥一样看着他,怕他摔跤。

两个大的玩到了一起,薛锦棠这才去抱床上那个小的--杜令宁小女儿,才两个月,乳名妞妞。

“妞妞真白。”薛锦棠亲了亲她的小脸蛋:“长得像你。”

杜令宁也说:“我一心想要个女儿,又怕女儿生出来黑黝黝长大了会怪我。幸好她长得像我。”

薛锦棠羡慕道:“我也要生个女儿,跟妞妞作伴,就跟我们小时候一样。”

杜令宁想起了两人昔日的时光,正要说话,铁蛋儿又过来了。他扑到薛锦棠腿上,吓得薛锦棠赶紧把妞妞抱起来,怕他抓伤了妞妞。

铁蛋儿急得什么似的,仰着头举起小胳膊,两只小手一抓一抓的,急得说不出话来。

铁蛋儿手脚灵活,身子比一般孩子更强壮,别的孩子才会站,他已经能走了。等别的孩子一周能走的时候,他已经走的非常稳了。

但是他说话不如其他孩子,到现在才只会说:娘、爹、爷,这样简单的字眼。

虽然不会说,但是薛锦棠说话,他能明白大部分。

“这是妹妹,是杜姨姨的小宝宝。”薛锦棠声音温和地引导他:“妹妹小,不能抓,铁蛋儿明白吗?”

铁蛋儿急得点头,薛锦棠这才坐下来,把妞妞放腿上给他看。

铁蛋儿伸手就去抓妞妞的手,他人小,控制不住力道,妞妞受了惊吓,张嘴就哭了。

铁蛋儿吓坏了,忙把手收回来,愧疚地看着杜令宁。

杜令宁心软的一塌糊涂,忙将他抱起来:“没事,没事。”

铁蛋儿这才又伸出手,慢慢摸了摸妞妞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脸,妞妞不哭了,反而笑起来。

铁蛋儿也笑起来,说:“妹,妹。”

“咱们妞妞大名取了吗?”薛锦棠看妞妞饿了,就把孩子递给杜令宁,让她喂奶。

杜令宁娴熟地掀了衣服,一边拍着妞妞让她吃奶,一边说:“叫欣然,是我起的,好听吧。”

“好听…”

“哎呦。”薛锦棠哈哈大笑起来:“你可真是不客气。”

原来是铁蛋儿见妞妞吃奶,奶瘾也犯了,竟然把杜令宁的另外一边的衣服掀起来自己去吃了。

杜令宁也笑,摩挲着他的小脑袋:“吃吧,吃吧,杜姨姨奶水足。”

过一会,用了午饭,三个孩子都睡觉了,杜令宁就跟薛锦棠躺着说话。

“太子殿下真贴心,怕你一个人孤单,临走的时候特意给我送了信,让我有空,就进宫陪你。”

杜令宁笑道:“你啊,真的像干娘说的那样,是掉进福窝窝里了。”

薛锦棠说:“你也是啊,明天你回去吧,这次你进宫住了小半个月了,徐凌霄该着急了。”

杜令宁呸了一声:“太子殿下走了两个月,难道你不着急?”

薛锦棠脸上笑眯眯:“反正他用不了多久就要回来了,你别担心我了,快回去吧,徐姐夫都望眼欲穿了。”

姐妹两个笑闹了一会,杜令宁次日就离开东宫回家了。

云南那边已经大捷了,赵见深做完善后事宜就要回京了,但薛锦棠却知道,平云南最要紧的不是云南土司,而是赵见泽。

想来,这几日就会有结果了。

她相信赵见深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是夜,赵见深摆下精致鲜美的菜肴,香味扑鼻的美酒,让人去叫赵见泽。

“二哥!”

赵见泽身上还穿着盔甲,他腰挎大刀,脚踩牛皮长靴,风尘仆仆,皮肤黑了许多。

一进门他就笑了:“我就知道二哥疼我,知道我馋了,弄了好吃的犒赏我。”

赵见深穿着常服,大刀阔斧地坐着,两个多月的征战,他身上没有任何疲惫,反而更添奕奕的神采。

赵见泽心想,他是天生的将军,这次不杀了他,以后自己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坐吧。”

两人把酒言欢,说起小时候的事,又畅快的笑,又忍不住说嗣皇帝偏心。

“幸好有二哥。”赵见泽说:“要不是二哥在前头扛着,我跟母妃不知还要吃多少苦。当年进京的人本该是我,也是二哥替了我。”

“二哥。”赵见泽感动道:“为弟都记在心里,日后我们兄弟一条心,再也不怕旁人了。”

赵见深也举起酒杯,似乎有些醉了:“你总是闯祸,回回都是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以后可不许了,毕竟你也是大人了,再犯错,二哥也不会再替你扛。”

赵见泽大笑:“二哥,为弟已经是大人了,岂会再让二哥替我扛,你放心吧。”

“嗯,明日再进山,务必将反贼任思活捉,这样进京献俘,皇祖父必然大喜。”

赵见泽拍着胸脯:“二哥,你就放心吧。任思老贼被我们撵到老山里,不成气候了,又有山民带路,明日来个瓮中捉鳖,他一定跑不掉。。”

兄弟二人喝到半夜,仿佛都醉了。

赵见深想,只要赵见泽愿意收手,他便留他性命,不赶尽杀绝。若他执迷不悟,那赵见泽就是他的生死仇敌,他赵见深对生死仇敌,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赵见泽冷笑,你想替我扛事,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明日就是你的死期。

次日进山,为免打草惊蛇,众人都装扮成当地山民。

一个山民领路,赵见深带了三名心腹与赵见泽,一行共五个人在前面。

其余人马落后他们一里多地。

眼看着离反贼藏身的老巢进了,赵见深让其他人马悄悄埋伏下来,他与前面四个人慢慢朝山中寨子靠近。

领路的山民却无论如何不肯朝前了,因为他害怕,也因为前面的路他也不认识。

四条岔路,他们只能分开走。一切都按照赵见泽预想的那样,他跟赵见深一路,紧跟在他后面。

眼看着与其他人越来越远,周围只能听到鸟叫虫鸣风吹树叶的声音,赵见泽渐渐放缓了脚步,悄悄拿出弓,从箭篓里抽出一支箭,对准了赵见深的后心。

为了迷惑赵见深,他明面上眠花卧柳、玩物丧志,其实他暗地里一直在学习武艺,后来发现自己在武术上没什么天分,就开始练习射箭。

十几年下来,他射箭的功夫远超一般将士,说是百发百中也不为过。他等的,就是今天。

赵见泽右臂用足了力气后拉,准备给赵见深一个透心凉,就在他要松手的一瞬间,咔嚓一声,弓断了。弓弦发出“嗡”地一声,箭绵软无力地飞出去,没飞多久就跌落下来,落入草丛之中。

与此同时,赵见深转过身来。

“晦气!”赵见泽嘟囔道:“刚开看到好漂亮一只鸟,本想射下来拔了毛给铁蛋儿做个羽毛风铃的,不想弓断了,鸟也跑了。”

赵见深两眼冰冷,声音低沉带着讥诮:“你觉得你的弓好端端的,怎么会断?”

赵见泽听到他这句话,他就知道赵见深知道他的目的了,他也明白过来,他的弓是赵见深动了手脚。

巨大的恐怖像密密麻麻的网将他兜头罩住,他全身都在发抖,头发因惧怕竖起,每个毛孔都在冒冷汗。

“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