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听得都有点犯困了,掩唇打了个哈欠,拢一拢衣袖,想伏在案上歇一会儿。

胳膊下一硌,她蓦地轻怔,遂将收在袖中的东西取了出来,拽了拽席临川的衣袖。

一根被割断的草绳、一方黑巾。这是送她回来时用来绑她和蒙眼的东西,她没敢大意,先是收在了衣襟中,回府沐浴更衣后右收在了衣袖里。

仍是不知能否起到作用,但反正…他们眼下正分析着,拿出来好了。

席临川的目光落在那截草绳上,不禁微凝。草绳一端被染了一截蓝色,好像是特意做什么标记留下的,且颜色很新。

“韩氏镖局闭门近一个月了,官府去打听过,只有个小伙计来开过门,说镖局中寄放了要紧的东西,所以旁的生意都暂且停下。”余衡拿起那绳子看了看,“属下曾去镖局看过,绳子上不同的位置染着蓝色。掌柜的说是怕伙计押镖时监守自盗又不承认,但记住捆箱的绳子上的印记…只要印记有挪动,就不由得谁不承认了。”

“韩氏镖局在光行坊,坊中胡人很多,有卖胡饼的不奇怪。”席临川稍缓口气,手指从地图上依次点过,“铁匠铺、布庄、当铺、清宜香坊。”

除却糖人的摊子没找到,其他皆有了。卖糖人的摊贩未必日日都在同一个地方,也不足为奇。

那家清宜香坊在安业坊刚进坊门的地方,经过之后向西一拐,行过崇德坊再往北去…就是席府所在的延康坊。

“明日一早,搜韩氏镖局。”

席临川下了令,众人齐整地起了身:“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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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明月挂于天边,清风拂动纱帘。

一股不算太陌生的幽香沁入屋中,绵绵软软的直入红衣心底。

蓦地惊醒,想喊却已喊不出来,立即屏息想不再吸入这股幽香,却是为时已晚。

手紧握成拳,她惊恐交集地想要维持清醒,思绪却仍一分分地模糊下去。

最后一个念头,是不肯吃亏似的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混蛋,说好的给我三天呢?!

第152章 对决

席临川阖目静歇着尚未睡着,嗅得这股异香,同是心中一惊。

心知必是出什么事了,想看个明白,却连眼睛都睁不开。耳闻窗户打开的声音,一阵凉风吹过,须臾,窗户又轻轻阖上。

他躺在榻上,觉得周身发软,思绪也陷入一层又一层的迷蒙,心中的惧意却愈显分明,一遍遍地迫着他睁开眼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仿似将全身的力气都注在了胳膊上,席临川深吸一口,强自一挪,终于挪动了些许。

手碰到榻边的案桌,他紧咬着牙关将手翻上桌面,几经找寻,摸到了一只茶盏。

席临川舒了口气,复又屏住呼吸,握了茶盏的手用力一抬,茶水直冲面门泼来,一阵凉意顿时冲开身上的无力。

又静片刻,浑身都觉得轻松了一些,他终于睁开眼来,侧首看向身侧,身畔却已无人影。

“红衣…”心中倏然惊怒交集,席临川一拳狠击在榻,起床着衣,胡乱擦了把脸便疾步向外行去。

踏出自己所住的院门,便有守在府中的士兵迎了上来,睡眼惺忪的样子端然尚未完全缓过劲来,大有惶恐道:“将军…方才那、那香气…不对劲啊!”

“红衣没了!”席临川切齿而道,那士兵一愕,他又说,“所有人都睡了?”

“是。”那士兵紧蹙眉道,“原是分了两拨人轮着休息,就怕夫人再出什么事。但那股异香袭来,刚轮值出去的也立时撑不住了,连眼睛都睁不动,缓过来时已是晚了。”

好狠的东西。

席临川沉一口气,停下脚步:“即刻去搜光行坊,备好湿帕掩住口鼻。”

“诺。”那人抱拳一应离去,席临川望着夜色中凄清的月光,气息长沉,强压住心底不断滋生的猜测,复又转身回房,取轻甲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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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红衣醒来得快了一些。并非“自然醒”,是被灌了某种喝起来味道甜腻的“饮品”——甜腻到她觉得自己就是被硬生生齁醒的!

依旧是那一屋子死神模样的怪人,红衣看向“红衣”,怒不可遏:“你不守信用!”

“我也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对方清然一笑,纤白的手指拨弄着桌子上几颗光泽浅淡的石头,“占卜说我若等到三日后再去找你,席临川就会先一步寻来——你让他搜查了,是不是?”

红衣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把轻重跟你说得很明白了。”她挑眉冷笑,略带慵懒的口吻充满威胁,“你不答应,我们会每天杀一个贵族,最后总会轮到他头上。”

她说着站起身来,信手拈起几颗漂亮的石头在手中把玩着,一步步踱近她,居高临下地蔑然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在意他,原也不过尔尔,啧…”

“我在意他。”红衣冷声驳道,清亮的目光回望过去,又说,“所以我不能把他让给你。你不爱他,你只会为自己做打算,让你回到他身边或能救他一时,但后患无穷。”

“听上去真是大义凛然。”她一声嗤笑,红衣未显恼意,淡声又道:“随你信不信。我一不能亲手将他推到险事中,二做不到在大事上欺瞒他。你早了两天把我弄来,我打不过你,只提醒你也仔细着点,小心一不留神弄得自己尸骨无存。”

她自然没有将那一边的进展说得太明白——席临川已然摸到此处是何地的事儿,自是不能就这样说出来的。

是以这听起来怒意颇盛的威胁只引得对方又一次嗤之以鼻,“红衣”好笑地打量她一番,目光上下一划,说:“‘做不到在大事上欺瞒他’?你是魂魄附体这事不大么?你不就不敢告诉他?”

“你怎么知道我没告诉他?!”红衣脱口而出,“红衣”朗笑轻蔑:“你当然没有。我和你同样清楚一个舞姬想给达官显贵做妻妾有多难,没有人会冒这个险捅出这样的事去的。”

她神色笃信得让红衣都不忍心说实话打她的脸…

好在她也不像再纠结于这样的话题,复一声轻笑之后,柔荑探入衣襟,取了本册子给她:“我替你挑了二十个人,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家世,你选一个合意的吧,保你此生荣华。”

“听上去还真是划算啊。”红衣语带讥讽地将册子接到手里,目光划过一行又一行,佯装仔细地读着,心里却只在暗自琢磨席临川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什么时候会过来、这地方到底是不是那个什么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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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道黑影趁着风声微起时轻落上枝头,月朗星稀的天色中透出些许肃杀之意,席临川淡看着眼前仍灯火通明的院落,轻道一声“但愿无错”。

“请涉安侯派的人到了吗?”他压音问道,余衡往树下扫了一眼,表情有点发僵:“没有。但…涉安侯亲自来了。”

“…”席临川一凛,目光也挪到树下。

聿郸一身赫契装束,看上去轻便得很,朝席临川一拱手,转瞬间也窜上树。

望一望院中光火,聿郸有些激动地舒了口气:“佩服将军。”

“…嗯?”席临川一愣,“什么?”

“我都没和这帮巫师打过交道。”聿郸轻一笑,啧嘴道,“找不到他们。”

“恕我直言。”席临川挑着眉头给弩装箭,又试了试准心,道,“贵军真没用。”

“…真直。”聿郸略显不满而未有怒色,轻一轻嗓子,问他,“将军要我说什么?”

席临川短一笑,遂从怀中抽了张纸出来给他,聿郸看了两行后有点尴尬:“我们赫契人不这么说话。”

“那就翻译成你们惯用的风格。”席临川口吻轻松,瞟他一眼又道,“这就全有劳君侯了。巫者阴狠,我们还得保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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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凄凄,在院中无所事事候命的巫师们已有些犯困,不知女祭司在料理的那件“要紧事”办妥了没有。

又一阵风拂过,有人打了个哈欠,嘴还未及阖上,院外话语朗然。

“受鹰神庇佑的高贵巫师们,我奉汗王之命前来。你们的故乡赫契正遇大灾,汗王恳请诸位相助。请你们打开紧闭的院门,我们坐下来谈一谈。”

藏身于廊下阴影中的几名巫师相视一望,头一个反应自是有人使诈。但仔细辩一辩…这确是赫契语,且字正腔圆,不仅发音好听,而且对方用词恰当文雅,似乎当真是赫契上流人士。

同样的内容连道了三遍,不急不缓的话语在院中不绝于耳,几人掂量之下终于决定进屋去禀一声…

然则没有人注意到,自那前去禀话之人离开廊下后,喊话声就停了。

“出来了。”余衡目光微凛,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现身出来的巫师,看向席临川。席临川仔细瞧了瞧那人的衣着:“应是没错。”

一缕哨响与箭矢一并窜上天际,刺耳至极的声音如同直接从心上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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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声音?!”

“红衣”厉声一喝,那原是前来禀话的巫师脚步滞住,隔着门踟蹰须臾,才道:“似是…汗王的人。”

“汗王的人?!”她一愕,又追问一句,“汗王的的人怎么会来?!”

却只闻外面一声惨呼。

忙踱上前一步,“红衣”伏在门缝处向外一窥,院中已拼杀成一片。两方皆是她熟悉的衣着,一边是手下的一众巫师,另一边…轻甲齐整、佩剑锋利,是大夏的精兵。

心中惊然,一时阵脚大乱,她蓦地扭头看向那尚被别人占据着的身子,对方一声轻笑:“意外么?”

红衣“聆听”着外面的厮杀,忍着身上的酸软无力,从榻上站起身来:“还在自以为掌控一切?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个男人——上辈子是你丈夫、这辈子是我丈夫的那个人,他统领千军万马,是在战场上和敌军玩惯了兵法战术的。他岂会被你骗住?”

她欣赏着“红衣”愈发惨白的面容,想着席临川早上同她说过的往事,忍不住一声凄笑:“他那时是真的信你啊!出征时你写信他必回,就是怕你自己在长阳城中度日艰难,你怎么忍心让他那样惨死…”

“红衣”怔怔地望着她,薄唇发着抖,连连摇头:“你…他告诉你的这些?是、是因为你告诉他所有事情了?不可能…你赌不起…”

“我们成婚是因为他愿娶、我愿嫁,不是赌约!”红衣寒涔涔地笑着,黛眉一蹙,“你真滑稽,活了两辈子还这么看不开…我还以为重活过的人都会超脱点呢!”

她何止是自己不超脱,还把旁人看得和她一样狭隘。那般自信地拿准了席临川承受不了这样的事,那般自信地认为她嫁给席临川必是为了攀个高枝…

厮杀声越来越近,似乎…是巫师们抵挡不住了。一缕血色溅洒在微黄的窗纸上,殷殷地向里渗着,蓦然刺入眼帘,让“红衣”顾不上多想其他。

她猛夺上前,红衣只觉寒光一闪,又因身上的虚弱尚未散尽而无力躲避。遂觉颈间一凉…

房门被狠踹开来,涌至门边的众人却都霎时停了脚,眼看着红衣被一遍身黑装、头戴面具的女子扼在臂下,颈间的寒刃死死抵着,只消得再往下半寸,便是要血溅四方!

第153章 雪恨

席临川也定住脚,与那面具后的冷厉目光对视片刻后,一沉:“都退下。”

“将军?”余衡轻怔,迟疑地看向席临川。他轻一哂,又道:“我来处理。”

悄无声息间,余人各自退了出去。聿郸同是往外退着,脚触及门槛时却又停了,略作思忖,上前一步在席临川身侧压音道:“我或许帮得上忙。”

毕竟是赫契的巫师,聿郸从前再对他们束手无策,想来也是比自己了解得多些的。

席临川略颔首,道了声“多谢”。

沉息拔剑,剑锋旋转间一道白光飞闪凌人,惊得“红衣”陡向后一退,猛喝:“你别过来!”

“你放开她。”席临川淡看着她,睇一眼她持剑的姿势,轻声一笑,“许久不见,阁下倒是学了点新本事。”

上一世时,她是用不来刀剑的,尤其是分量不轻的长剑,她连提都提不起来——目下的红衣也是一样,只精于舞蹈的身子过于柔弱,难以承住这么沉的东西。

到底不及这被赫契王廷追杀已久的巫师来得彪悍。

“你…”“红衣”因他的彻底生疏的称呼而微惊,怔了怔,又狠然道,“你放我走,我从此不惹你们,若不然,你就…你就等着为她收拾!”

席临川眸光未移,犹睇着她,突然放缓的话语却显然是对红衣说的:“你把眼睛闭上。”

红衣紧咬着牙关闭了眼,心下相信席临川不会为了除掉这个“红衣”而不顾自己的性命,又并不知他究竟要怎么做。

耳边静了须臾,她听得他的话语再度响起。

“我还记得,你有一阵子很爱读话本。”席临川回忆着一喟,“自己读了还要来拿给我看,我也翻过几本,宿敌狭路相逢后互相喊话各说各的道理的情节实在不少…你猜我现在想说什么?”

“红衣”愣住,狠戾未减的眼底生出深深的茫然。油然而生的好奇心让她一时发了懵,又见席临川持剑的手放了下来,警惕难免又减两成…

却没有注意到,他向前稍挪了半步。

“将军…”聿郸看到他背向身后的手上的动作,不禁一愕,但见一柄匕首从袖中划出,划出几寸后他手上一握,恰握住匕首。

“红衣”终于回过神来:“我不管你想说什么…”

她咬一咬牙:“你是英雄,你自然有许多大道理可说…”

话至一半刀光骤闪,速度之快让她难做反应,连持剑卡在红衣颈间的手都来不及挪动取她性命,便觉腕上骤有剧痛痛得脑中嗡鸣。

耳闻长剑落地之声,怀中一松…

忙定神看去,却见红衣已被拽出数步,面前之人手中的匕首正再度刺来!

“啊——”地一声惊叫,“红衣”胸口剧痛间跌退数步,背心抵墙一瞬又觉寒刃刺进半寸,她震惊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下手毫不留情的人。

席临川左手挡在身后,犹圈着惊魂未定的红衣未敢放开,右手紧握着匕首,淡声一笑:“没有那么多‘大道理’。我想说——我妻子在你手里,我若还跟你废话,我一定疯了。”

“你…”她急喘不止地低下头,看向胸前伤口的目光中惊恐交集。

“我也并不好奇你有什么道理可说。”席临川稍有切齿,“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一个人搭上数千将士的性命为自己铺路——别告诉我这一世还没有发生这件事,这种事,‘其心可诛’。”

被他护在身后的红衣忽地安了心。

她多少担心过,他会不会对这个“红衣”心软——说不上是旧情难却,只是若认真数算起来,上一世那造成几千人惨死的悲剧在这一世并没有发生过,他若因此难以狠下心也是难免。

她又无法同他解释“反社会型人格障碍”是多么危险,也许这回放了她便会有更多后患…

好在他自己想得明白。

席临川说罢,阖了双眼便要施力将匕首拔出去。

却觉手上一沉,微惊之下又睁眼看去,见她的手紧握在匕首上,手指被锋刃割得鲜血淋漓:“你…你不能杀我。”

“红衣”紧锁眉头,惊恐不已地望着他,连连摇头,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你不能杀我…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否则怎么会那么巧恰好娶了占我身体的人?你不能杀我…你会后悔的,你放我走,放我走!”

席临川挑眉而未理睬,腕上再度施力,她声嘶地又喝道:“你何必强不承认!你回头看看!她项上那颗珊瑚…你敢说不是因为我才给她的吗!”

这话让二人同时一惊。

红衣木然低头,看向自己一直戴着的那颗珊瑚珠——这珠子她从成婚那日就一直戴着,是一颗拇指盖大小的珊瑚珠,后面有银托衬着。很简单的款式,别无其他点缀,她自也知论材质并没有多么昂贵,只听为她置办昏服的宫娥说,这是他特地向皇帝求了来搁在她昏服配饰中的,是以一直戴着…

席临川亦回过头,目光一睃那颗珊瑚珠,复又转回头来,清冷一笑:“你跟我要过这东西?那还好我没有给你。”

说罢再不耽搁,握柄的手狠然抽出,霎时鲜血四溅!

殷红的血色挥洒在他铜色的轻甲上,耳闻身后之人一声惊叫,忙回了身,将她拢在怀里,挡住身后血腥。

红衣齿间咯咯作响地发了半天抖,一边不敢从他怀里挣出来,一边又强作镇定道:“这、这珠子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该是愠怒的语中却带着娇嗔,席临川眉头稍挑,回得不给面子:“别硬撑了,怕见血不丢人。”

“…”红衣面色一红,不再佯装胆大,低回头去继续认真发抖,脑中一再闪过方才那鲜血四溅的画面,确实得好好缓缓。

这直刺心口的伤有多重,席临川十分清楚——昔年射中红衣心口的那一箭原也该是致命伤,只是她运气忒好,射得不深各样紧要脏器皆尽避开,才得以保住了命。

他那一箭原就是冲着这个“红衣”来的,此时自不会留情面。

复扫她一眼,席临川短吁口气回过头去,不想再多费时间,揽着仍发抖不止的红衣便向外去。

蓦闻身后忽有动静,目光一抬正见聿郸大惊:“将军!”

未及回头,又闻一声“兄长!”,耳边疾风而过,目光定住,席焕已冲至身前,手中短刀敏捷划过,直割“红衣”手腕。

腕上鲜血迸出,那柄小刀跌落在地,席焕猛吸几口气后终于松了劲,向后稍退两步,轻道:“好险…”

“你怎么来了?!”席临川上前一步,席焕仍有些发白的面色稍缓过来,似不知怎么解释,薄唇紧抿地看向房门口。

席临川和红衣同时看过去,见伏在门边的小萄亦是面色惨白。

“贱婢…”“红衣”怔怔望过去,神色恍惚,声音低弱。

已顾不上仍自淌血的胸口,她的目光凝在血流极快的腕上,似在沉思地看了一会儿,忽地一声低笑。

而后,一声轻得难寻的赫契语传入众人耳中。虽则极轻,却不难觅得那份森然的恨意。

“什么?”席临川蹙眉看去,甫要追问个明白,却见瘫在地上的人已然眸光涣散,气息快速地弱了下去,胸口短促的几番起伏之后,再无半点生机。

“她、她说了什么?”红衣也因她最后那句话而莫名不安,抬头看向席临川,席临川则看向聿郸。

聿郸已然被她那最后一句话惊得面容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