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若离不知道他怎么会提起这件事来,就等着他接着往下说,马继就道,“难怪我听我爹说,如今合水周围的许多百姓,宁愿丢了家里的地也要去合水开荒呢。”

还有这样的事,顾若离还没收到那边的公文。

“你这样可不好。”马继喝了口茶,一副要和她解释的样子,崔婧语就拍了桌子,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她自己的地方她不知道吗,非要你来说。”

马继一楞闭上了嘴。

“我还不知道这件事。”顾若离看着崔婧语,“且政事上我确实也不懂,请马公子说说,我愿意听。”

崔婧语就白了她一眼,坐在一边喝茶。

“那我说了啊。”马继顿时眉飞色舞起来,“是这样,合水虽是你的封地,可说到底还是朝廷的,你单独辟出来和别处不同,就会让周边的几处很难做。且不说别的地儿,就是到时候大家都去合水开荒了,人多了就会出乱子。合水县衙就那么点人,到时候人力不够,谁来管理。”

顾若离皱眉,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此事,是伯爷说的,朝中也有人谈论吗。”

“光延州就递了好几封奏疏来了。”马继嗤了一下,道,“听说是杨阁老还有苏公公帮你压着的,圣上那边也没有多问。这是你的本事,可要是哪天出事了,我看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当初在庆阳时,看到城门边那些流民她就动了将人迁去合水的念头,可是最后还是打住了。

只要开了头,到时候就会有很多人涌过去,小小的合水就那么多地,养活不了那么多的百姓,只会生乱出事,增加衙门和本地百姓的负担。

“好了,好了。”崔婧语踢了马继一脚,“你叽叽歪歪个什么劲儿,好像就你一个人懂似的。说完了没有,说完了赶紧走。”

马继撇撇嘴,又凑到崔婧语面前,笑嘻嘻的道:“我们的事,再好好谈谈。”

“滚!”崔婧语腾的一下站起来,看着顾若离,道,“我走了!”话落,拂袖走了。

马继也匆忙起身和顾若离抱了抱拳:“口无遮拦,还望县主不要见怪,告辞,告辞!”话落,就跟着崔婧语出了门。

顾若离点了点头,认真思考起马继的事情来。

坐了一会儿,她给合水崔柱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自己则递了信去宫里想见苏召,一时没有等到回音,她就递了拜帖去了杨府,杨文雍正好休沐在家,她由婆子引着去了外书房。

杨文雍穿着一件家常的道袍坐在桌案后面,头发有些花白,但精神看上去很不错。

“阁老。”顾若离上前行了礼,杨文雍呵呵笑道,“没想到县主会来,快请坐。”

顾若离应是坐下,杨文雍就问道:“你突然来找老夫,总不会是讨论医术上的事。是不是合水那边有什么问题?”

“是。”顾若离笑着道,“阁老料事如神。”

杨文雍摆了摆手,道:“可是听说平凉和平阳几处弹劾合水税收扰乱秩序的事?若是此事你不必担心,老夫和苏公公已将此事压下,圣上那边老夫也提起过,也只是听了一听,并无不悦。”

“是,多谢阁老照拂。”顾若离道谢,想了想问道,“税收的事,我减免和不限种植,是考虑先解决当地百姓温饱的之事。等过去三五年百姓有了存余在定新规,不成想,却给周边带来困扰。”

“凡是只要有不同,就一定有人站出来反对。”杨文雍呵呵一笑,道,“你既定了规划,就按你的意思去办,等三五年大家看到成效后,也就没有人会诟病了。”

顾若离点了点头,可心里却因此有些不安:“此事我想请教阁老,若我设限不准外乡百姓移居,您觉得此法可信。”

“行倒是行,可是你要有人可用才成。”杨文雍道,“此令一处必有各种各样的琐事蜂拥而至,若当政官员手段不显,势必会出乱子。此时还好,尤其到冬日天冷后,更易生乱。”

顾若离认真听着,杨文雍又道:“老夫查过,合水如今的县令姓黄,为官七年,为人清廉正直,但政绩平平,能力也并不出众。你若真要出令,最好能和他商量一番,他若是有能力你就如此办,若不能…老夫建议你再找个能力不凡的师爷送去,一来在官衙安插人手,而来,有人压着,即便出事也不至于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这个黄县令是赵勋匆忙间给她挑的,看中的就是人老实。如今合水隐隐成了是非之处,黄县令的办事能力,就有些欠缺了。

“是。”顾若离受益匪浅,“此事我回去仔细思量一番,今日多谢阁老提点。”

杨文雍摆了摆手,含笑道:“老夫也不过随口几句,担不得提点。县主既来了,不如在家中用膳后再走。稍后我兄长亦要回来了。”

顾若离看了一眼时间,想了想,笑道:“那就叨扰了。”

因为崔婧文的事,她和杨府的关系很微妙,能走动一下对她来说是大好的事。

“祖父。”杨清辉从门外进来,穿着件豆绿的官服,器宇轩昂的进了门,看见顾若离他微微一楞,含笑道,“县主亦在,真是稀客。”

顾若离笑着点了点头:“杨大人刚刚下衙?”

“是!”杨清辉坐在他对面,含笑望着她,“县主来,可是为了合水的事?”

原来大家都知道了,却只有她一个人完全不知,看来她真的是除了医术以外,一无是处:“是,我来请教求阁老指点,政事我一窍不通,遇事便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

“县主谦虚了,上一次粮草的事你就处理的很妥当。”杨清辉说着,看向杨文雍,道,“就连祖父也和我赞扬过你。”

杨文雍摸着长髯点了点头,笑道:“你一个女子,能在朝事上这般敏锐,已是不易。往后多处理几次遇事多点以后,就有经验了。”

“老爷。”有婆子立在门口,行礼回了一声,“荣王府的汪道全汪公公送了一张请柬来,请夫人六月初二去荣王妃赏荷。”

杨文雍呵呵一笑,道:“和夫人说,她今日身体有些不适,天气又热,就不要轻易出去走动了。”

婆子应是而去。

顾若离眉梢略挑了挑,荣王妃以前也会办各种各样的宴,但请的大多是勋贵来往的府邸,像这样直接的请朝中官员的,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因为赵政的缘故,她要准备从朝堂下手,所以想和各方都走动走动?

院外,汪道全出了杨府的门,回头冷哼了一声上了轿子,径直回了荣王府。

荣王妃正与梅氏对面坐在炕上说着话,梅氏道:“此事,您要不要和父王商量一番,太后和皇后娘娘那边也最好能透个底,若不然圣上若是知道您宴请了几位夫人,难免会生疑虑。”

梅氏觉得,其实就算荣王妃去请,能来的恐怕也不过几人。

“我已经说过了。”荣王妃喝着茶,道,“那些个做官的,不是出身苦寒,就是故作清廉,一个个面上光鲜但大多家徒四壁。我能允他们好处,将正卿手中的盐场与他们分一杯羹,他们不会不来,也不会不应的。”

这是许以利来拉拢。

梅氏微讶,道:“原来娘是这样打算的,倒是妥当。”

“正卿都到西北了。”荣王妃蹙眉道,“前几日我听到风声,御史那边有人递了折子,要荣王府重定世子。我若再犹豫不定,怕是就算正卿能活着回来,他的世子之位也没有了。”

“娘…”梅氏想说什么,荣王妃就已经摆了断她的话,“你不用怕,长幼不分之事,在荣王府绝不可能发生。”

永城伯就是最好的例子,当年她大哥本应继承爵位,可却因二哥能力更强更受父亲重视,兄弟二人便暗生不合,最后大哥骑马出城摔下山崖,二哥继承爵位…可至今,此事的后果在永城伯府中都未曾消失,几个侄儿间你争我夺,闹的府中乌烟瘴气。

赵勋出生后她便有此担心,几年后她遇到一位道士,算出赵勋命格强硬,头有反骨,若不加以打压训导,将来荣王府必生大乱…因此,她更不喜赵勋…

荣王妃话落,梅氏端茶慢慢喝着,心里却不以为然,赵政是长子生下来就由荣王妃亲自抚养教导,赵勋出生却是由乳母所养,又因生性好动调皮,她更是不常带在身边…

所谓血缘不过是有情人的说法罢了。

至于荣王妃说的长幼不分…

“我知道。”梅氏淡淡一笑,道,“我只是怕将远山逼急了。夫君可还在他手中呢。”

荣王妃听着眼睛一红,心头酸涩不已,赵政自小锦衣玉食没有吃过苦,关外苦寒他哪能受得了。

她一定要快点谋划,好将赵政救回来。

“王妃娘娘。”外头女官隔着帘子回道,“汪公公回来了。”

荣王妃应了一声:“让他进来吧。”随后,汪道全进了门,行了礼,回道,“帖子奴婢都送出去了,翁夫人未应,杨夫人说是身体不适,大约不能来,除她之外,左都御史以及吏部和户部三位夫人都说有事脱不开身,其他几位倒是应了。”

荣王妃摆了摆手,道:“这些人都或多或少和远山有来往,不来就不来吧。”她抚了抚额头,和梅氏道,“正卿不是送了一位美人在太子府吗,你托人去和她说一声,让她赶紧办事,等过了六月初六太子妃入府,她想见太子一面都要不易了。”

梅氏回道:“儿媳已经和她说过了,这几日她正小日子在身,太子没大过去,日日歇在沈夫人房里。”

“这个沈氏。”荣王妃眯了眯眼睛,“算算日子,她也要生了吧。”

梅氏目光动了动,颔首道:“是!”沈氏年前有孕,到京城时才两个月的身孕,到这个月也不过八个月的样子。

不过,她想要想保住孩子,在这之前她必须要生出来。

“你去准备一下。”荣王妃吩咐汪道全,“将大兴那边的八百亩地契拿出来,还有正卿名下的那个盐场每年的账簿一起拿来给我。”

汪道全应是,愣了愣问道:“您要地契,是做贺礼送给太子?”

“嗯。送什么都不如这个实惠。”荣王妃眯了眯眼睛,道,“太子爷手中也不见多宽裕,他要打点,少不得要用钱。”

汪道全提醒道:“那您不如将怀柔的庄子送去,奴婢记得太子在那边有一块山地,虽是挂在七爷名下,但却是太子的人在打理。两地若是能连成一片,也好管理岂不是更好。”

“你说的有道理。”荣王妃颔首,“那就依你的意思办。”

汪道全应是。

赵凌从宫中出来,收了颜显来信,他已经到赵勋营地…昨日遇到一股约莫百十人的骑兵,他们箭头滚了桐油燃了火,准备夜袭军营,幸而赵勋夜宿从不许扎营,那些燃着火的箭才没有酿成大祸,他随着赵勋上阵,将那百十人歼灭大半,剩下的四散而逃。

那些瓦剌骑兵凶悍残忍,他以为两边相对己方必会损兵折将,却不料一场战事下来,虎贲军竟只有一人受了伤,更不谈伤亡之数。

他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为何额森闻虎贲营而丧胆!

赵凌看着哈哈大笑,又忍不住摇头:“可惜了,我也该去看看才是,倒是让颜释文得了个便宜。”

他提笔给赵勋以及颜显回信,刚写了一半,外头有人敲门,他应了一声,门打开就看到一位容貌清丽的女子娉婷而来,他遮了信问道:“何事。”

“妾身好些几日不见您,心里想的慌。”女子走过去,直接坐在赵凌腿上,“太子爷也不想妾身吗。”

赵凌笑了起来,道:“前儿才见过,哪有几日。”又道,“月儿乖些,近日家里事多,你自己一个人待着,可不能给我惹事。”

“爷这是盼着良娣呢。”柳月掩面而笑,眼波横流,“有新人来,妾身倒是没事,只是沈夫人那边,您可不能冷落了。”

太子眉梢微调,问道:“此话怎讲。”

“今儿一早,妾身听闻那边有些动静,说是沈夫人有些腹痛,也不知是不是要生了。您得空该去看看。”柳月说着起了身,“要不,妾身陪您一起去?”

“不用。”赵凌摆了摆手,“她日子还没有到,不会这么早生的。”话落,又起了身负手走了个来回,“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他想着,是不是要再大婚前,将沈橙玉送去别院,等生完孩子再回来。

免得方氏进门,知道了不悦。

等生米成了熟饭,孩子呱呱落地,她就是不高兴也无可奈何。

他正想着,门外有婆子砰砰敲着门:“太子爷不好了,沈夫人喊着肚子疼,您快去看看是不是要生了。”

赵凌心头一跳,快步开了门就朝外走:“她要生了你请我作甚,稳婆呢,去了没有。”

“去了,去了,稳婆也说有些发动的迹象。”婆子说着有些战战兢兢的,世人都说“七活八不活”这现在生,也太不是时候了。

柳月追着出来,提醒道:“爷,请太医来吧,母子平安才是关键。”

“请太医?”赵凌一怔停了下来,这个时候要去请太医,那就肯定要惊动皇后,到时候…他皱着眉心里烦躁不已,刚刚还打算将沈橙玉送去哪里,没想到紧跟着就闹着要生了。

“要不然,您请静安县主来?”柳月道,“以您和赵将军的关系,请县主来最合适不过了。”

赵凌一怔顿时眼睛一亮,道:“你说的对,请静安来最合适。”话落,就招手喊了內侍过来,“去同安堂请静安县主来府里一趟,就说我有远山的事要和她商量。”

內侍应是而去。

柳月暗暗松了口气。

顾若离坐车回了郡主府,梳洗换了衣裳,被方朝阳拉着下棋,她的棋臭,方朝阳却是连她都不如,下了两局就被掀了棋盘:“不下了,瞧着我就眼花。”

“是您要下的。”顾若离捡着棋,“你要是实在无聊,不如去宫里陪太后娘娘说说话,总比在家闷着好。”

方朝阳眉梢一挑,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你怎么突然有这种心思了?听说你今儿中午还在杨府用的午膳?”

顾若离先前可没有这些功利心。

“我随口说说。”顾若离不理她,“您随便去不去吧。”

方朝阳呵呵一笑,李妈妈进了门,看了眼方朝阳和顾若离道:“县主,太子爷遣了个內侍来,请您去太子府一趟,说是有将军的事要和您商量。”

顾若离手一顿,愕然道:“他要和我商量七爷的事?”

☆、163 维谷

太子府派了马车来接,顾若离带着两个丫头上了马车,孙刃和周修彻远远的跟在后面。

过了三牌楼便就看到了太子府的院墙。

“停车。”她掀了车帘,看着坐着车辕的小內侍,道,“我有东西忘记带了,先送我回去一趟取个东西,稍后再来。”

小內侍急的额头上的汗都快下来了,不由求着道:“县主,太子爷正等着呢,您有什么东西忘了,奴婢帮您回去取行不行。”

顾若离没说话,抬手就给了小內侍一巴掌:“我的东西,也是你能碰的?”

小內侍被打蒙了,听说过朝阳郡主跋扈,没听过静安县主也不讲理啊。

怎么说动手就动手的。

“县主饶命。”小內侍咕噜一下滑下来,“奴婢错了,奴婢这就让车再送您回去。”

顾若离刷的一下放了帘子,怒道:“算了,不取了!”

小內侍愕然,盯着车帘看了好几眼,见她真没动静了,才松了口气战战兢兢的爬起来坐在车辕上,无声的催着车夫:“快走。”

车又动了起来拐个弯就进了太子府的侧门。

守门的婆子卸了门槛,车直接进了院子过了影壁,主仆三人下了车,又上了软轿去了内院。

轿子在一间院子前停了下来,顾若离下来,就看到赵凌在院子外面背着手来回的走,显得很焦躁的样子。

顾若离回头看了一眼对面。

那边是正院,那么这里就是小院子,通常这样的院子不是子女住的,就是妾室住的。

又离正院这么近,若是妾室住的,那就应该是那位沈夫人了吧?

“静安叩见太子。”顾若离走过去上前行了礼,赵凌有些激动的扶她起来,“快别虚礼了,我正急死了,你快去看看橙玉。”

顾若离将手收回来。

赵凌一愣发现自己有些失礼,可这个时候他也没别的心思,急着道:“你快去看看,橙玉早产,稳婆说见红了,我心里没底都快急死了。”

沈夫人居然要生孩子了。

她不由想起来前她和方朝阳讨论的话。

赵凌说请她来是商讨赵勋的事,她当时便就慌了神,以为是赵勋受伤了,和她在信中报喜不报忧,可转念一想,就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

赵勋要是生病或者受伤了,不告诉她也不至于独独告诉赵凌吧。

应该是回朝廷的奏疏上表明赵勋受伤,如此也能表功。

况且,就算赵勋有事,赵凌请她来做什么呢?

难道商议一起去关外救人的事?

再者,金福顺也一定会知道,他若知道就定然会派人来知会她一声。

可是这事儿,事先半点风声都没有。

“娘。”她急着出门的步子又收了回来,“您觉得要是太子爷请我去,如果不是为了七爷,那会是为了什么?”

她最擅长的就是看病,请她总不可能会是朝堂的事,更不可能为了叙旧,她和赵凌统共也没说过几次话。

方朝阳若有所思,顾若离又道:“这段时间,您没有听到太子府里的什么秘辛事?”

方朝阳翻了个白眼:“我是这样的人吗。”话落,想了想,道,“赵正卿给他送了个美人算不算?还有哪位沈夫人…她生的女儿都进宫几趟了,她却是一次都不曾出现过,这算不算?”

“沈夫人一次都没有进宫拜见皇后娘娘吗。”顾若离觉得奇怪,听赵勋偶尔一两句的意思,这位沈夫人是婢女出身,且在应天好些年都是独宠的,这样的性子,怎么会这么低调,回了京城,却不进宫拜见皇后。

尤其,还在太子要娶正妃的时候,她不多方走动将地位稳住,将来太子府的女人越来越多,岂有她的位置。

连她这个外行人都知道的事,沈夫人不会不知道吧。

“你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奇怪。”方朝阳点了点头,她们两人都没有关心过赵凌后院的事,顾若离心头一跳,道,“不会是哪个姬妾病了吧。”

方朝阳点了点她的脑袋:“病了不能请太医,何至于欠个人情大晚上请你过去。”她说着顿了顿,“不过,要真是女人的事,怕不是生病,而是有人有身孕了。”

顾若离啊了一声,道:“这个时候有孕?那岂不是…”太子也太不将太后和方家放在眼里了。

她们母女猜了这么多,最严重的,就是太子府有人怀了身孕,而赵勋不敢请太医怕惊动皇后娘娘,所以才请她来。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沈夫人要生了。

现在生,那是什么时候有孕的?

来京城的时候?

她惊叹不已,这已经是近六月了,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透出去。

“太子。”她毫不掩饰的露出惊讶,“沈夫人,生孩子?”

赵凌见她如此也不奇怪,抱着拳道:“这不是非常时刻,我一回来母后就给我说亲事,你说说这个时候我哪敢说橙玉有孕的事…”顿了顿又道,“再者,我膝下本就已经有几个孩子,这要是再来一个,也…也没有哪个女子敢嫁给我啊。”

他还真是想的透彻!

所以呢,偷偷将孩子生下来,让未来的太子妃有口难言不得不认。

她皱了皱眉,望着赵凌:“生孩子的事我经手不多。”她回道,“要不,我帮您在外头请位擅妇科的大夫来?”

“我要他们做什么。”赵凌摆着手,“京城里谁的医术也不如你,再说,你是女子,比那些男人好。”

顾若离抚额,他到底知道不知道在说什么。

沈橙玉有身孕,他们一起瞒着宫里的几位主子,还有方家的人全天下的人,那是他们的事。可是现在要是她也掺和进来,给沈橙玉接生了,那她在别人眼中就是帮凶。

别人不说,就太后也会恨她不识好歹。

这件事除非皇后点头,要不然她决不能不清不楚的跟着赵凌一起去骗圣上,骗皇后。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等她说话,院子里传来女子的哭声,赵凌一急拉着她的胳膊就走:“你别犹豫了,就凭我和远山的交情,你就能帮我找个忙,再说,我可是你表哥。”

她表哥还真多,顾若离被他拖着进了院子,推进了产房。

待顾若离进去,赵凌就喊了小內侍来:“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吧?”

“没有。”小內侍回道,“奴婢在门口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县主就出来了,一路进的府,县主谁都没有见,也没有碰到认识的人。”

赵凌就点了点头。

“就…就是县主进门前,发了一通脾气,说是要回去拿东西。奴婢没答应,县主就打了奴婢一耳光。”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赵凌不在意的道,“辛苦了,自己去领赏吧。”

小內侍忙应是,喜滋滋的走了。

进了产房,顾若离就是一愣,里面布置的很齐整,要用的东西一应都摆在炕上,可见是早就准备好的…两个稳婆站在床边上,正回头看着她,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毕竟她还是梳的小姑娘的发髻,一个小姑娘进产房可真是闻所未闻。

顾若离目光一转,落在床上女子的身上,身形微胖,皮肤细白,因为怀孕的关系人有些丰腴,脸圆圆的眼角有颗泪痣,此刻梨花带雨,不见狼狈反而颇有风情。

她看的微怔,似乎明白了赵凌能在邢府众多婢女中看中她的缘由。

这位沈夫人,单容貌上去看,真的是既妩媚又不失青涩,很特别。

“县主。”沈橙玉的贴身婢女紫苏跟着进来,扶着她道,“您去看看吧,我们夫人正疼的厉害。”

顾若离看了一眼对方,微微颔首。

沈橙玉原是躺着的,听到紫苏的说的话,顿时一愣静静的靠在床上,看着自门口一步一步走近的女子。

她看的很仔细,几乎能看的地方都打量了一遍。

神情木讷,眉头紧拧,一看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人。

静安县主也不过如此。

顾若离走到床边,和对方微微颔首,道:“劳驾将手给我,我给你号脉!”

“有劳县主。”沈橙玉将手给她,视线依旧黏在她的脸上,眯了眯眼睛。

没有想到,太子居然请她来了。

顾若离扶了脉,她估算不出具体多少个月,但是脉搏有些奇怪…

她看了眼沈橙玉,回头问稳婆:“宫口开了吗?”

“还没有。”两个稳婆终于知道这位小姑娘就是静安县主,便不敢再造次,忙回道,“不过羊水破了,也见了红,是要早产的迹象。”

顾若离点了点头,转身就出了门。

傲气什么?沈橙玉冷笑一声,是因为她不过是个妾,所以瞧不起她?

“怎么样?”赵凌见顾若离出来,忙迎了过去,急着问道,“母子都没事吧,什么时候能生?”

顾若离回道:“确实发动了,不过一时半刻应该还生不出来。”又道,“您别着急,看脉搏沈夫人的身体很好,应该没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