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捧着她小脸的手僵了僵,而后突然用力扣住她的下巴,移向自己,倾身覆上她的唇,顺势压着她倒在了床上。

“阮夏,我告诉你,已经太迟了,从‘夜色’那晚你主动挑逗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注定了这辈子会纠缠在一起。”

手撑在她的身侧以避免压到她尚未痊愈的伤口,顾远微微退离她的唇,望着她,一字一顿,清冷的嗓音沙哑紧绷,似是在隐忍着迸发的怒意。

阮夏抬眸平静地与他对视,没有说话。

挫败地一拳击在了一旁的床沿上,顾远翻身坐起,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底的怒意才缓缓开口:

“阮夏,不要因为一次错误就把我全盘否定。我从来就没有背叛你,至始至终都没有过。那天你看到的报道只是我爷爷幕后操纵的新闻,上面的照片只是被刻意截出来发表上去的而已。

我知道我那天不该毫无预兆地前往美了,但那时美了分公司临时出了状况,与飞宇长期合作的销售公司突然毫无预兆地将飞宇所有的产品下架,中止一切合作,仅仅一个上午的事,飞宇的股票却开始大幅下跌,股票市值瞬间缩水百分之三十,我不得不马上飞过去处理。

雅如因为自小患有中度地中海贫血症,每个月必须飞回美了接受治疗,公司出事那天与雅如飞回美了接受治疗的时间正好相近,我便顺道陪她一起回去,这就是新闻上为什么会出现我们在一起的照片。

到了美了后发现中止合作的那家公司与雅如的父亲私交甚好,我便透过安伯父打探情况,报纸上与雅如家人一起打高尔夫球的情景正好是那天我有求于他那天,虽然是在打高尔夫,但实际上是为了公事。

因为公司的事都已处理完,我便想连夜赶回来,正好雅如的经纪人临时帮她接了一场走秀,不得不回来,我们便顺道一起回来。我是这几天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爷爷刻意安排的。那晚回到A市时已经凌晨五点,她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女孩子,我不放心她独自一人回去便将带她回了我的住处的,这就是为什么报纸上出现我们一起回家的照片。

但我只是将她带回到那里便离开了,本来是打算回家陪你的,但怕影响你休息便直接去了公司。我以为这只是很寻常的事,但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爷爷的精心策划,这就是为什么第二天一早就有了那样的新闻。

我唯一对不起你的就是不该存着利用你的心思,也不该怀疑你。我承认在那份图纸上我确实曾存在过利用你将它交给方靖宇的心理,但那种念头仅是瞬间的事而已。我知道我不该怀疑你,你要怎么罚我我随你,只是不要再动不动就开口提离开的话。

阮夏,我也只是个普通男人,生离死别一次就够了,我没办法承受再一次的失去。”

阮夏缓缓坐起,望向他,语气平静不起波澜:

“顾远,我很高兴你愿意花时间向我解释这一切,而不是让我再去猜你的心思,我也相信你没有背叛。但是,顾远,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那天晚上你打电话告诉我,你很累,我知道你当时的累不仅仅只是身累,更多的是心累。我也累了,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如普通的恋人般正常相处过,我们甚至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过,你从来就没有在我面前表现过你最真实的一面,直到现在,除了知道你叫顾远,来自财大势大的顾家,是飞宇的总经理,其他的我一无所知,我不知道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你有过什么样的过去,你过去过得开不开心,我甚至不知道,和我在一起,你过得开不开心。我每天都要猜你在想什么,是否开心,只是,你把自己隐藏得太深,我从来就走不进你的世界,这样每天不停的猜测,我累了,真的很累很累,我不想再让自己活得这么累,行吗?”

黑眸慢慢眯起,顾远转身扣住她的肩,语气不自觉地凌厉起来:

“你呢?你也从不愿告诉我你的一切,我除了隐约知道你与方靖宇有过一段情外,我对你的过去也全然不知,我一直等着你主动向我敞开心扉的那一天,可是你从不提,也从来没对我的过去我这个人表示过一丝一毫的好奇。你知道我为什么控制不住地想要拿那份图纸试探你吗?因为和你在一起,我感受不到你对我的在意,我只能笨拙地以这种方式来衡量自己在你心底的分量。”

阮夏淡淡扫了眼扣在肩上的两只手,语气也慢慢冷然:“顾远,这就是我们的问题所在。在爱情上,我们都想要对方同等的回报,却永远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你不是主动的人,我也不是,所以我们只能不断地猜测对方的心思,却永远都猜不到。你为什么要试探我,然后又连给我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认定我背叛了你?我又为什么会因为那些新闻而几近崩溃,直接就认为你背叛了我?这些你想过吗?因为我们都没办法给对方足够的安全感!两个人在一起,却要整天患得患失,你不累吗?你别告诉我当你径自在心里判定我背叛你时你突如其来的冷淡不是在思考们是不是还有在一起的必要?”

“我不否认我那些天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我终究不够洒脱,我放不开!经过那次几乎成真的生死离别,我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阮夏,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彼此的问题所在,我们试着去改变,不要再纠结于那些过往,重新开始,嗯?”

顾远望着她,缓缓说道,清冷的语气,已经不自觉地带着一丝请求。

阮夏望着他,静静地望着,良久,才缓缓地摇头:“顾远,你做不到的!我也做不到!如果谁有心在我们之间制造嫌隙的话,我们还是不可避免地怀疑对方,伤害对方。所以,我们还是退回到朋友的位置吧,没有爱,便不会伤!”

扣在肩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顾远的语气已渐失冷静:“你连机会都不愿给我,你怎么就知道不行?”

缓缓将他扣在肩上的手掰开,阮夏望着他,一瞬不瞬地望着,缓缓开口,字字清晰:“顾远,你说你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失去了,我也承受不起再一次的伤害了,我已经被伤过两次,我没有那么坚强,再受伤一次我会彻底崩溃,我现在只想好好爱自己一次,所以,对不起,与其爱别人,我更宁愿爱我自己!”

手无力地垂下,顾远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阮夏,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再重新接纳我,但我还是那句话,对你,我已经没办法放手了!我会给你时间慢慢考虑,但是别试图把我推离你的生活!”

“顾远……”阮夏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顾远已打断她,“好好考虑!我去看看我们的宝贝!”

说着不给阮夏答话的机会人便已起身往门外走去,不一会便消失在了门外。

之后的日子顾远每天依然会风雨无阻地出现在医院,阮父阮母因为工作的事,在阮夏身体状况稳定后便赶回了老家,只要不是重要的事,顾远几乎将办公室搬到了医院。

阮夏依然是不冷不热的态度,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好好爱自己,便没有必要再将心思花在他身上。

每次想要和顾远谈,顾远便将话题岔开,劝不动,阮夏只能任由着他,只是彻底划清了彼此的关系。

原以为顾远终会放弃,但顾远似乎不以为杵,依然风雨无阻地来医院陪她和孩子。但这几天不知道在忙什么,原本一天到晚几乎都在医院的顾远几乎一天到晚不见人影,还特地给阮夏请了特护,阮夏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顾振海亲自找上她,才间接得知顾远这些天在忙些什么。

“我要你劝住顾远!”

这天,顾远如往常一般去上班没多久,顾振海便出现在病房里,刚进病房门口便开门见山,沉声开口,声音依然洪亮,但却莫名地苍老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也憔悴很多。

阮夏不解:“我不懂董事长在说什么。”

一一

【067.报复】

“他一天到晚和你在一起,你会不知道他最近在干什么?”

顾振海紧紧盯着阮夏,愤怒地吼道,手上的拐杖也随着他的怒吼“咯咯”地猛敲着地板,发出一阵刺耳响声。

阮夏平静地扫了眼拐杖不断敲击的地儿,而后慢慢望向他充满怒意的脸,语气冷然:

“董事长,顾远是整天待在医院没错,但他没有权利向我报备他的一切,从我和他认识至今,他要做什么事或者做了什么事从来就没有告诉我的习惯,相信我,无论他做过什么,我永远都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顾振海眯起眼,望向她,显然不信:“怎么可能?他为了你连这个家都可以不要了,你会不知情?”

“董事长,请别高估我在他心里的分量!信不信随您!”

阮夏说着疲惫地闭上眼,冉冉升起的某股怒气莫名地在心底郁结,也不管这么做是否得体,感情已先于理智之前,冷声开口,“董事长,抱歉,我身体还没康复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招待您,您请便!”

望了眼疲惫地闭着眼睛靠坐在床头的阮夏,顾振海深吸一口气,极力将心底的怒意压下,缓声开口:“阮小姐,你知不知道无所谓,我今天来找你不是质问你是否知情,我需要你的帮忙,顾家再让他这么折腾下去非垮了不可。”

阮夏缓缓睁开眼,望向他:“抱歉,我还是不懂董事长在说什么,恕我无能为力!”

“顾远在抛售飞宇的股票,他打算将飞宇的股权转让出去!”

顾振海再次失控,拿着拐杖的手不自觉地重重敲击着地板,伴着“咯咯”的敲击声,顾振海充满怒意的声音带着股气急败坏,“顾家祖先努力了几十年才有了”飞宇“的今天,他竟要将飞宇的控股权转让出去!”

清眸微微眯起,阮夏疑惑开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失去了飞宇的控股权对他而言没有半点好处。”

“因为顾家人养尊处优太久了,久到望了自己也不过只是普通人,却要自以为是地自诩自己生来便是高高在上,高人一等,我倒要看看,没有了他们赖以生存的飞宇,他们拿什么来高人一等。”

伴着一道清冷淡漠的嗓音,病房的门缓缓被推开,顾远慢慢踱步进来,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靠近额际的碎发已被汗水打湿,贴在额上,似乎是匆匆赶回来。

顾振海望着缓缓走进来的顾远,眼中的怒火更盛,右手食指指向他,吼道:“你疯了?身为顾家的子孙,你竟然要整垮自己的家族,顾家哪里亏待你了?”

淡淡瞥了自家祖父一眼,顾远语气平静:“顾家没有亏待我,我也没打算整垮顾家,我只是要让顾家所有人认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别以为自己真的是天生高人一等。”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报复我不让她进顾家门对不对?”

顾振海指着阮夏怒问。

黑眸微微眯起,顾远的声音沉了下来:

“当年您绞尽脑汁阻止爸和方姨在一起,甚至不惜制造假新闻让方姨在A市无容身之处,如今您又千方百计地设计阮夏与我不就是怕她们的出身不够高贵,怕玷污了顾家所谓高贵的血统吗?你当真以为顾家的血统就真的高人一等吗?

顾家发迹前,顾家的祖先过的也不过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如今除了比常人会挣钱一点外,顾家又有哪点值得您如此骄傲,自认为高人一等的?没有了飞宇,您甚至不懂得该如何生存下去。别人与您一样,同样是凭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哪一点比你低贱了吗?当年我父亲的事与我无关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同样的手段,您却把它用到了我身上,抱歉,爷爷,我不是我的父亲,我不会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您怎么毁掉自己挚爱的女人,然后一辈子活在悔恨中!”

“你……你……你是铁了心要将飞宇转手让人了是不是?别忘了,没有飞宇就没有你的今天,没有了飞宇,你顾远什么也不是。你真以为飞宇是你说想毁就毁了的?”

顾振海手指着顾远,脸色气得发青,像是用尽全气般吼道。

顾远望了他一眼,清冷疏离的语气中隐隐带着一抹傲然:“我不否认我的今天是飞宇给予我的,但既然我有能力给飞宇一个盛世,我便能让它在一夜间一文不值。飞宇只是我发展的一个平台,没有了飞宇,我依然可以再造另一个飞宇,但没有了飞宇,整个顾家就只能如普通人一般整日为着生存而奔波劳累,没有了坐享其成的辉煌,我倒要看看到时您要拿什么来高人一等。”

“你……你……”没料到自己的亲孙子会如此之狠,顾振海气得半天吭不出一个字。

“爷爷,适可而止,您要参与公司的管理您便管理,您要回家含饴弄孙安享天年也随您意,但别试图操纵我的婚姻。我说过,我的事业不需要拿女人来换取。我不想与您反目成仇,如果你再固执下去,我不介意将飞宇拱手让人。”

沉敛克制的语气,却莫名地让顾振海一阵发寒,瞪着顾远望了很久,才忿忿地扔下句“你爱干嘛便干嘛去,但是哪天我要发现飞宇换了领导人,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会找你算账!”便走出了病房门。

“张叔,麻烦照顾好董事长!”顾远朝与顾振海一起过来守在门外的司机兼顾振海的贴身保镖张波淡淡交代道。

“是!总经理。”张波说着便随着忿忿不平的顾振海而去。

随手将房门关上,顾远走向阮夏,皱眉:“我爷爷刚没说什么过火的话吧?”

阮夏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顾远,”阮夏望向顾远,“其实你这么做只是因为对被董事长设计一事耿耿于怀对不对?你在怪他!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完全不是他的错,即使不是董事长,任何一个人,只要有心,都有可能把我们推入万劫不复。所以,算了吧,我知道你要整垮飞宇只是你一句话的事,我也相信你有足够的能力让它起死回生,但都是自己的家人,你又何必做得这么绝,吃力不讨好不说,还要落得个骂名,你又何必呢。我不在意顾家是否接受我,真的,因为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进你们顾家的大门。”

眉尖蹙起,顾远就着床沿坐下,望向她,沉声开口:“说来说去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愿原谅我是不是?”

定定地与他对望了好一会,阮夏慢慢在他如炬的目光下垂下眼睑,轻声开口:“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阮夏你告诉我,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放下心结原谅我?”

顾远蓦然伸手扣住她的下巴低吼道。

“顾远,这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再次接受你。刚才你爷爷厉声质问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依然没办法不受你的影响,我已经对那种不自觉地将满腹心思围绕在一个你完全不懂的男人身上打转的感觉怕了,你们永远都自以为是地以为这对我好那也对我好,但你们从不问那是不是我要的。我知道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你的家人接受我,但你为什么就不问问我愿不愿意?为什么每次你做什么事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但第一个受指责的却永远都是我?”

“为什么我做什么事在你眼里总是错的?为什么你每次都在指责我没有为你考虑?你什么时候也替我考虑考虑?阮夏,我真的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了,我每天要管理那么大一间公司,还要想方设法地讨你欢心,我真的很累,你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不会再次缩回自己的壳里?才愿意回到我身边?你告诉我啊?”

最后一句顾远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吼,扣着她下巴的手指不自觉地施力,白皙的肌肤上慢慢浮现出一层淡淡的淤青。

不知是因为下巴的疼痛太过钻心还是其他,阮夏只觉得眼里不断地在眼眶中打转,止也止不住。

“顾远,既然这样的日子彼此的痛苦,你又何苦执着,我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眼泪不自觉地溢眶而出,划过脸颊,慢慢落入他扣在她下巴的手指上。

手指像是被烫伤般,顾远蓦地松开她的下巴,双臂一用力,狠狠将她锁入了怀中,不再看她满是泪痕的小脸,下巴轻敌着她的头顶,哑声开口:

“为什么你总是要曲解我的意思?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放过我自己?阮夏,什么时候你才愿意走出来,不要总是让我一个人在你身后苦苦追逐,我只是个普通男人,我会累的。”

“对不起!我没办法走出来了,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经历过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的话我已没办法全身而退了。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的道理,只要我们不再相见,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的。算我求你,我们就此结束,不要再纠缠彼此了,好不好?”

泪水已经濡湿了他的衣衫,阮夏几乎泣不成声,她也想走出来,但那样的疼痛太过刻骨铭心,她说服不了自己再次接受他,与其两个人一起痛苦,不如放了彼此,各自退出彼此的生活。

“你休想!”顾远猝然放开她,蓦然起身。

“阮夏,我告诉你,即使这辈子我们注定要这么折磨下去,我也不会放手了,那种失去有过一次就足够了!”

冷冷地丢下这句话,顾远摔门而去……

【068.盛怒】(小修)

顾远和阮夏彻底陷入了冷战,顾远每天下班依然会如往常般前往医院,只是待的时间不若以往的长,态度也不再像以前一般热切,除了逗弄孩子时嘴角偶尔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外,泰半时间都是面无表情,或者冷着张俊脸,不发一语。

别说语言交流,两人连最简单眼神交流都已彻底没有,视线偶尔在空中相汇,顾远只是面无表情地将视线落往别处,薄锐的唇紧紧抿成一抹利刃。

即使房里只剩下彼此,顾远也只是坐在床边埋头忙着自己的工作,神色清冷,连眼神都吝于给予。

阮夏知道顾远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只是不明白既然两看相厌,他为何还要风雨无阻地出现在医院里,平白给自己添堵。

有好几次,阮夏都想主动开口,打破这种畸形的相处,但红唇轻启,还没来得及开口,顾远便冷冷一眼扫过,将几欲出口的话堵在了喉间,如此反复几次之后犟脾气一上来阮夏便没有再开口,既然他乐意她也懒得搭理,反正迟早是要散了的,做不到好聚好散那便永不相见,眼不见为净。

因为谁都没有再主动开口,彼此的态度也越来越冷,连带着整个病房的气氛都似乎被冻得凝结成冰,用桑蕊的话说,从这病房出去就像去南极旅游一趟回来,冷得打颤。

两人的冷战一直持续着,直至阮夏出院。

“顾远。”

从医院出来,顾远一路如往常般紧抿着唇面无表情地开着车,望着他如雕削般紧绷的侧脸,阮夏犹豫了会,轻声开口。

仿佛没听到阮夏的轻唤般,半敛的黑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的路况,顾远没有望向她,也没有应,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紧了紧,指节慢慢泛起一丝近乎透明的白。

抿了抿唇,阮夏收回落在他脸上的视线,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安静地躺在怀里的孩子,不再开口。狭小的车厢,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却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

刚到阮夏租住的公寓楼下,将车找地方停稳后,不发一语地打开车门。

阮夏抱着孩子走在前面,顾远提着行李跟在她身后。

望着四个多月没有踏进过的家,阮夏有种再世为人的恍惚,正要进门,眼睛不经意扫过紧闭着房门的房东太太的房间,突然想起一事,转身叫住了顾远:“顾远,有件事我需要向你知会下。”

顾远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一眼,薄唇抿了抿,直接越过她,将行李放下。

“如果你还是劝我放手之类的话那我们还是免谈吧。”背对着她,顾远冷冷开口。

“顾远,我希望你能搬出去,这房子……”

顾远突然转身,冷锐凌厉的视线直直地落入她的眸底,幽深眸底中如染上一层薄冰,星星点点的碎寒让阮夏不自觉地将未完的话梗在了喉间。

“阮夏,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否有心!”

冷冷地摔下这句话,顾远直接转身越过阮夏而去,独留下一室冷清。

像是要发泄满心的愤怒般,顾远将车速调到了最大,银灰色的Aston Martin在繁忙的车道中凌乱穿行,不管窗外尖锐刺耳的鸣喇叭声,清俊的脸上一片森寒,握着方向盘的手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阮夏近乎呆滞地站在门口,望着他清隽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楼道口,错愕的眼底冉冉升起一阵氤氲,渐渐将眼底打湿。

“哇”的一声啼哭从怀中传来,将阮夏的神智唤回,隔壁房东太太的房门也在这时拉开。

“阮小姐回来了啊?”一道嘹亮的中年女声在身后响起。

阮夏快速地抬手擦了擦眼睛,转身:“房东太太。”

房东太挑望了眼在阮夏怀中啼哭的孩子,而后慢慢望向阮夏:“阮小姐是刚回来吧?身体好了吗?”

阮夏一边轻哄着孩子,一边轻应:“嗯,已经恢复了。”

“真不好意思,你这刚生病回来就得让你们搬出去……”房东太太满脸歉然。

“没什么,您儿子结婚也需要房子嘛,我还害你不得不把装修时间延迟了这么久,是我不好意思才是。”

几天还在医院时桑蕊便告诉她房东太太找过她,说是儿子年底结婚,想要把房子收回去装修作为新婚的房子,但因为阮夏还在住院便同意将房子延租到她回来。

“那,阮小姐找到住的地方了吗?就这么搬出去没有房子怕是不方便。”望了眼她怀中已慢慢停止哭泣的孩子,房东太太犹豫着开口。

阮夏浅笑着摇头:“没关系,我可能会回老家吧,孩子还小,一个人在外面不好带,而且还得负担房租费水费电费奶粉钱什么的,现在又没办法工作,回家里可以省点,还可以让爸妈帮忙带带孩子,省点心。”

“那……你老公呢,他不陪你回去?”

因为顾远一直与阮夏住在一起,加上连孩子也生下来了,房东太太一直以为顾远与阮夏早已结婚。

“他……他工作忙。”

想到刚刚顾远刚刚离去时留下的冰冷背影,阮夏敷衍道。

房东太太点点头:“嗯,现在的年轻人都挺不容易的,都得忙着挣钱养家。”

阮夏敷衍地笑笑,没有再搭话。

顾远那晚没回来,也没有打电话回来,直到第二天晚上十点多,才略显疲惫地回到阮夏租住的小公寓。

刚到门口便遇到出门倒垃圾的房东太太。

“顾先生这么晚才回来啊!”见到顾远站在门口,房东太太便热忱地打招呼。

顾远轻点了点头,“嗯。”

“最近工作很忙吧?看你累得,在城里混口饭吃不容易啊,更何况还拖家带口的,不过工作再忙还是要注意休息才行,要不然身体可吃不消。幸亏阮夏这孩子懂得为你着想,虽然两地分居辛苦了点,但是可以省去一大笔花销也还不错。”

房东太太乐呵呵地唠着家常。

“两地分居?”黑眸缓缓眯起,顾远拿着钥匙的手顿住,望向房东太太。

“阮夏不是打算过几天就带着孩子回老家吗?虽然以后见面的机会少了点,但你也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从长远打算还是不错的,你先安心在这里打拼个几年,等以后小两口有了房子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没注意到顾远的异常,房东太太依然乐呵呵地唠叨着。

一簇幽冷的寒光在眸心深处缓缓升起,凝聚成一簇冰冷的火焰,顾远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握着钥匙的手猛一用力,将房门旋开,用力推开房门,而后“砰”的一声狠狠地甩上,独留下在门外一脸困惑的房东太太。

黑眸在客厅扫了眼,没看到阮夏的身影,卫生间隐隐传来流水的声音,烦躁地将西装外套脱下随手扔在沙发上,顺道将领带扯下,顾远往卫生间走去。

阮夏正站在卫生间的洗漱槽里给孩子洗尿裤,孩子已经睡下,阮夏只能趁着孩子睡着的时间将那些尿裤给洗一下。

在哗啦嘈杂的流水声中隐约听到摔门的声音,阮夏也没在意,隐隐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一道带着凉意的身影从背后贴了上来,阮夏拿着尿布的手顿了顿,下意识地抬眸望向眼前的镜子,就在抬眸的瞬间,手上的尿布便被突然从侧面探过来的手接过,狠狠往后一扬,隐约听到尿裤重重坠地的声音。

心一惊,阮夏望向镜子的双眸定住,淡淡水雾氤氲的镜中,一脸弥漫着风雨欲来的阴沉的顾远正冷冷地望着她。

下意识地要转身,双肩猝地便顾远狠狠扣住,一阵钻心的痛意从被扣住的地方传来,眉头不自觉地皱起,顾远却像没看到般,双手蓦然用力,轻轻一转,阮夏瞬间便被掰转过来面向他。

长腿往前一迈,阮夏便被顾远紧紧地抵在了洗漱台与他之间。

两人的下半身紧紧贴合在一起,阮夏被顾远抵在洗漱台边,动弹不得,下意识地抬手抵在他胸前,试图将他推开,但顾远文丝未动,只是低着头望着她,如嗜血般凌厉冷锐的眼神,冷冷地看着她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