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言阁安置了几个温暖的火盆。

屋子里的空气被烘得暖暖的,不复之前的孤寂清冷。欢喜躺在干净软绵的被褥里,一动也不动,容颜惨白得骇人。

花倾城伫立在榻边,目光冷冷注视著为欢喜悬丝切脉的医者,亦是他动用近百名带刀侍卫才从青洋村“请出山”的神医,江尚。

屋子里,一片静谧。

好半晌,老神医才将手收回,摇头道出的嗤笑让花倾城黑哞里的情绪猝然从阴冷转变成了惊讶。 “这位姑娘大限将至,活不长了。”

话音刚落,江神医起身收拾药箱,拔脚便要退出。

“且慢。”花倾城以身拦阻江神医,微微眯起的凤目适时的将他面庞极细微变化隐藏好,“神医应当明白,以金蚕蛊克制六月血,她定无性命之虞。今日何来大限将至之说?”

江神医嗤叹,悠哉游哉地捋了捋胡须,慢慢道:“这位姑娘能活到今时今日,已算她命大。当日被你以内力强行种下金蝉蛊不说,其后又被钝物击中风府穴,再遇飞霜之毒,以致奇经八脉受损…”

花倾城神色一变,打断:“飞霜?”

“不错,正是能让人有口难言的飞霜剧毒,此毒无色又无味,你不是常盗来对付政敌?”江神医奇怪的斜睨一眼花倾城,继续往下道,“再者,这位姑娘被迫催生,早产怒挣,定必失血过多。尔今邪寒入体,以致金蝉失衡阴阳二脉紊乱。依老朽推断,即便大慈大悲观音菩萨想留她一命,阎王老爷亦是不肯。”

花倾城一言不发地聆听着江神医的嘲讽,表情阴霾得慎人。

知道鼎鼎有名的“花缺心”定是心情不悦,素来与他相交不善的江神医扬眉,火上浇油般嗤道:“看面相,这姑娘该是拥有大富大贵的命格,可惜遇见你…”

话,刚刚起头,突然煞了尾。

花倾城抬眼,语调阴冷却也僵硬:“怎么?”

江神医皱着白眉,掐指细算。

约莫好一会儿,江神医哈哈大笑出声,捋著胡须极为不恭回敬道:“可惜她偏偏遇见你,还被你关在水牢里呛了两夜三天,以致五脏皆虚,定必活不过一个月。”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目标是下一章更新5500,下下一章更新5500.。。。嗷嗷嗷嗷~~o(>_<)o ~~ 加油!

第47章 牵挂(上)

欢喜缓缓睁开惺忪朦胧的眼时,发觉自己竟然回到一言阁,躺在松软干净的床榻。

扶著疼得仿佛要裂开的额,她想要撑坐起身子,奈何浑身上下疼痛酸软,居然使不出太多力气。

索性平躺在床,她睁着困惑的眼打量屋子,目光,从榻边陈设的、正烧烧著定惊安神熏香之香炉,慢慢流转至四周置放的火盆,再挪移至她身边… 一个小小的、软软的东西。

居然是个白白嫩嫩的婴孩。

可是,这白白嫩嫩小小软软的婴孩,脖子里挂著分量特别沉重的黄金长命锁,手腕脚腕各有几根贵重奢华的手链、脚链。

这哪是保平安求富贵?分明是追魂夺命。欢喜板直了脸,起初酸软疼痛的身子不知哪来的力气,她二话不说将孩子抱入怀,将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通通卸下。

心满意足地舒一口气,欢喜仔仔细细打量一身明黄绸缎的小人儿。

与出生那日相比,她的孩子,她历经阵痛好不容易诞下的骨肉明显长长了许多,也长胖了一些。

本来还咧着嘴发出哼哼唧唧声音的孩子,去除累赘之后,居然止住了咿呀,圆溜溜的小眼睛对著欢喜,忽然挥舞俩个小小的拳头,一来一回的,宛如在划船。

划船?

刚刚恢复清醒,欢喜仍感到头疼欲裂,懵懵懂懂不知这动作意味著什么。正当她纳闷,小小的软软的指勾住欢喜的衣襟,揪住。

饿了?

欢喜仔仔细细想了一下,凭借母亲的本能勉强撑坐起酸痛异常的身子,将孩子抱入怀里。

果然,孩子被纳入温暖的怀里,他揪住衣襟不放的小手指也微微松开,而欢喜亦解开亵衣揭开最里面一件贴身的肚兜,将乳.头轻轻地慢慢地送向孩子的嘴。

难得安然静谧的屋子里,惟有孩儿大口大口吸吮母.乳的吞咽声,轻微的咕噜声,以及,非常细碎不可辩闻的… 脚步声。

脚步声?

欢喜怔了一下,回眸,目光恰好落在半覆著胸.乳的鹅黄色肚兜。

鹅黄色…

天煞的!

能将她从水牢里放出、能给她从头到脚换过干净衣裳、能自由出入一言阁的人,除了该千刀万剐的花倾城,还能有谁?

欢喜一声惊呼,慌忙抱着孩子侧过身去,面红耳赤。

细碎脚步声骤止。

也不管突然没有母.乳吸允的孩子还饿不饿,欢喜慌慌张张地拉好衣衫,骂:“花倾城,你一声不吭地闯进来,究竟还懂不懂礼仪廉耻?”

寂静。

一片寂静。

倏尔,细碎的脚步声再度响起。

咦,还敢进来?!欢喜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拾起枕,回头便朝门口狠狠掷去。

“花倾城,你喜欢看不穿衣服的女人就去别的地方看,滚…” 咒骂,突兀地中止于软绵绵的枕敲中一位衣著朴素的陌生妇人。

不是花倾城?欢喜哽住。

妇人尴尬地朝欢喜鞠了一躬,脸上的表情又好笑又无奈。

火气硬生生煞住,欢喜低头看了看因为没了乳.头而咧开嘴啼哭的婴儿,下意识收紧臂弯搂紧小人:“你是… 乳娘?”

妇人正想点头,门外却响起一声冰冰冷冷的打断, “退下罢。”

这像冰的语气除了花倾城还能有谁?

欢喜在心底冷笑,回眸注意到门外伫立的身影并无任何靠近,仅是背手立在台阶处,被昏黄斜阳笼罩著的侧面轮廓一如既往地冷漠。

乳娘顺从地退下。

欢喜则好时间都没吱声,面若寒霜直勾勾盯著花倾城,任由孩子在怀里啼哭不止。没有意外地听见孩子的哭闹,花倾城亦微微侧目,以更冷静更冷然的目光凝住她。

冷冷一笑,欢喜扬了扬下颔。

花倾城往前迈出一步,停住,修长的身倚在门边,薄唇微弯,为她无言的鄙视和挑衅浮出个嘲讽的弧度。

欢喜恼火地皱了眉。

花倾城则为她眼底显而易见的挫折感微微一笑,旋又往前迈了一步。

“我要喂养孩子,你进来凑什么热闹?”几乎是连骂带吼,欢喜抱着一直在哭一直在闹的孩子,喘着气道。

花倾城停住步履。

既不退出,也并未迈入,花倾城站在离欢喜不到一尺的距离,迎著她恼怒蹙窘的目光,面无表情聆听着孩子的哭闹。

许久许久,直至孩子的嗓音都哭得有些沙哑。

“你要识时务。”花倾城低低的开了口,富有磁性的嗓音不复一贯的冷然,竟是难得放缓的语气,“懂得顺从的女人,才能活得长久。”

没忘记在水牢里享受到的“至尊荣宠”,欢喜嗤笑着挑高黛眉,反问:“我以前也很顺从,也很识时务,你又曾给我一条活路?”

花倾城淡淡的看她。

欢喜低头,烦躁地打掉紧紧揪住衣扣的小手,咽了一下酸涩的喉:“我曾经… 是真心喜欢你的。”

寂静。

一片沉寂。

哑然失笑,欢喜抬眸重新凝向花倾城,以自嘲的语气慢慢道:“奇了怪了,明明只是一年前发生的事,明明还很清晰的回忆,不知何时起竟变得模糊不堪。花倾城,我居然忘记了第一眼见到你这张极漂亮极生动的面容时的心情,不记得在荷花池塘边究竟是听到了怎样的甜言蜜语才打消了对你的怀疑… 仅仅,仅仅记得一段话。”

花倾城沉默地盯著欢喜的面颊,平静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清晰流转。

欢喜浅浅一笑,眼底竟有了盈盈水光。

“未成亲之前,你静驻在我心底,久而久之,成全了无数回甜蜜美好的‘思’;成亲之后,你依然停驻在我心底,日日夜夜,却造就一场血肉模糊的‘忍’、一场无可奈何的‘忿’。”

花倾城没说话,仍是淡淡的看著她。

欢喜沉沉地呼吸一口,叹息笑了。不再多话,她把哭得嗓子都哑了的孩子揽入怀,极心疼亦是极愧疚地解开衣衫,将乳.头重新塞回孩子的嘴。

昏黄的夕阳,淡淡的影投落在床榻,那一端仍是静悄悄。

直至孩子终于吃饱了,欢喜才抱着孩子下了床榻,走进花倾城。见孩子小小的软软的手指才动了动,圆溜溜的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直线似要入睡,欢喜很不舍地在他脸颊亲了一口,头也不抬淡淡道:“小皇子若是往后还不肯吃乳娘的乳。汁,你为人臣者不妨劝诫皇后娘娘用温水冲兑之,浓稠度低了,孩子自会肯用。”

“你怎知孩子…”浑厚低沉的男人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稍微不那么令人讨厌。

“小皇子张嘴开咬住我乳.头时,力气很大。”漫不经心打断,欢喜悻悻地转过身,后脑勺朝向大敞的屋门,继而爬回床榻,掀过棉被找个了舒适的姿势睡好。

身后,仍是静得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

约莫半盏茶功夫,欢喜才听见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对了。”想起什么,欢喜提醒道,“他是皇子,是圣上的血脉,别轻易带出宫招人话柄。” 也不管花倾城听见这句有何想法,欢喜扯过棉被盖住头,再不愿听其他,也适时遮住了她唇边一刹那泛起的阴寒笑意。

狭小的空间,压抑的黑暗。

“亏欠我的,你总要偿还。”一句极轻的,极低的,呢喃。

.

“公子,请来的乳娘已经打发回去。” 一言阁外,等候多时的徐总管迎上前毕恭毕敬道。“皇后娘娘贴身婢女的轿辇,仍在府外等著。”

静默。

长时间没得到回复,徐总管微微掀了眼,望向花倾城。

不知是不是错觉,花倾城向来藏了把刀的冷芒眸子里居然有了一闪而逝的出神,尽管那淡淡的怔神,反倒看起来像深不可测的思虑。

“婢女仍在,就送小皇子回宫。”下一瞬,阴郁的语气果真心中的猜测,“且转告我的话给皇后:娘娘既为人.母,须知对孩子应多有耐心,不该任意妄为。”

徐总管讶异地抬起头,花倾城却从他身边擦过,大步流星离去。

“公子,公子,”老总管愣了好一会儿才急急追上前,“皇后娘娘捎话来,希望您能入宫走一趟。”

花倾城停住匆匆步履。

“娘娘说,三百僧侣为小皇子祈福之事,是不是该定下来…”徐总管擦著额头热汗问,岂料话刚刚出口,花倾城忽然回首,冰寒慑人的眼神令他狠狠哆嗦了一把。

“吩咐侍书,来我书房。”

××××××××××××××××××××××××××××××××××××××××××

斜阳渐隐。

一道颀长的身影,敏捷地从落花轩屋檐跃至廊中。

藉着檐前灯笼发出的昏幽光芒,黑浓的身影四下张望一番,从袖中取出一枚火竹掷向地面,再轻松跃上廊檐,仿佛灵巧的燕掠过重重深宇。

“噼啪”的一声轻响,绚烂的烟花在半空绽放,格外抢眼。

.

刚喂完孩子,欢喜仍睁着眼躺在床上,思绪万千。

她没有把握,方才的一番母子情深能不能给花倾城留下深刻的印象。既不懂花倾城忽然改变主意放她出水牢、也不猜不透他究竟会不会要她的性命,欢喜惟觉自己的计划举步维艰,进展得极其缓慢。

忽然,窗外乍现绚烂的迷离光辉,勾住了她的注意力。

烟花?!

糟糕,不是说好多等几天么,程仲颐这个笨蛋怎么猴急马急闯进来了?

心急如焚,欢喜掀开被褥下床,打开门扉探出身子,急急打量偏阁里各处角楼。 然而监国府占地广大,又如何寻迹?

蓦然,欢喜顿觉肩膀一沉,“笨丫头,还东看细看,老子在这儿呢。”低笑的鼻音,高大的黑影从身后闪现,如风送轻烟般掠至她的正前方。

看清楚来人之后,欢喜错愕低呼:“程仲颐,怎么真是你?”用力推了一下程仲颐,她压低声音道,“笨蛋!花倾城正想逼我设下圈套诱杀你,你怎么反倒自己投上门。”

程仲颐扫了眼欢喜,些微惊讶,当看见她出月子时还水嫩光滑的脸蛋如今又变成惨淡寡白的一张纸,怒气冲冲咆哮道:“去他的花倾城,这几日又折磨你了?”

“嘘,你轻点。”

“轻什么轻,老子中气十足,说话就这么大声。”程仲颐嗤之以鼻道,“姓花的还想杀老子?老子这就去送他见阎王!”

“程仲颐,你武功在花倾城之下,就别老是喊打喊杀的。单凭一己之力挑衅花倾城,不是白白送死是什么?”欢喜丢给他一个大白眼。

程仲颐“咦”了声,道:“死丫头,你居然长他人志气、灭程大恩公威风?”

“恩什么恩,你要真是我恩公,当初还会由著我被花倾城欺负?”欢喜斜斜的睨了程仲颐一眼,揶揄提醒道。

“老子…”程仲颐愤愤不平想要辩解,猝然之间被戳中软肋,一时间竟让他呆在原地无言以对。落花,雨夜,被花倾城刺伤而弃下欢喜而逃的一幕… 鬼神差使般窜入脑海,挥之不去。

见程仲颐好半天都呆呆愣愣像块木头,欢喜伸出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欸,怎么发起呆了?”

程仲颐怔怔的回过神,心不在焉摇头,继而没精打采低低道出一句:“老子…老子也不比花倾城差多少。”

欢喜抿出一抹无奈的笑。“是不差,就武功稍为逊色一点点。”

她虽然记不得过去所发生的事,但这些日子接触下来,程仲颐除了脾气暴躁性格过于直白说话嗓门过于响亮,其实是个重情重义之君子。他对她,可谓关怀体贴。

拍拍程仲颐的肩膀,欢喜绽出一抹善意的笑:“花倾城留着我,是因为我对他还有用;但你不同,你是董澴兮的旧好,又知道花倾城的一切。他想杀你,于情于理。”

程仲颐扭脖,瞪着眼打量肩膀处的瘦削的指。

丢那妈的!

他煮了一个多月的鸡子酒才喂养得光滑圆润的手,居然在短短几日又清减成皮包骨的“鸡爪”!

愈听愈生气,愈生气就愈想吼,但碍于欢喜斜睨的眼神,程仲颐只得压下心头火,道:“丫头,照你的说法,老子得躲著花倾城不是?”

“这…”欢喜一下子没了话。

程仲颐瞥著低垂不语的她,看见她整个人消瘦憔悴很多,多日来心中的担忧已是被证实,索性一把拉起欢喜的手,极心疼道:“罢了罢了,我们不报仇了。”

欢喜错愕的抬起眼:“啊?”

程仲颐咳嗽一声:“欢喜,当日你问老子愿不愿报仇,老子承认,一刹那间的确受到诱惑蠢蠢欲动。但这几天你不在客栈的日子里,怀真老弟辗转难眠不说,老子也吃得不好睡得不踏实。 ”

尴尬的停顿一拍,程仲颐盯著欢喜苍白的面颊,实在觉得有把话说清楚的必要,免得他日后被怀真老弟冷眼以对,也免得他自己后悔万分。

“欢喜,老子,老子觉得… 你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还是回家带孩子吧… 这仇,老子帮你报!即使现在杀不了花倾城,将来也…”

总觉得支支吾吾的说话方式太不符合顶天立地男子汉的形象,程仲颐突然伸出手臂,将柔弱无骨的欢喜紧紧揽入怀。 “欢喜,老子已经没了仲颢二弟,没了澴兮妹子,不能再没了你。”

欢喜为这突如其来不加掩饰的表白哽住,好半天才憋出一个字:“诶?”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程仲颐闹了个红脸,赶紧解释道,“老子的意思是,这些天的相处,老子都把你当… ”恨平日读书太少不知如何圆场,程仲颐冥思苦想,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词,“亲人,啊对,是相濡以沫的亲人,是同生死共患难的亲人。”

欢喜狐疑地瞅他。

程仲颐愣了,慌张之下结结巴巴反问:“怎么,你当老子是仇人?”

“噗嗤”一声,欢喜哈哈笑出声。

“笑什么?”程仲颐不懂他为何笑,困惑地跟着笑,但越笑越觉得欢喜眼底的笑意根本不曾直达心底,反倒是一种轻鄙嘲笑。

程仲颐恼了,伸出手狠狠掐住欢喜的脸颊:“啊喂女人,老子说的话有这么好笑?”

“唔…”被掐脸掐得生疼,欢喜很无奈的弯了弯唇。

哟嗬,还不认错?程仲颐恼火地揉捏一把两指之间手感特好的脸颊,心有不甘地松开:“死丫头,连你家程大恩公都敢嘲笑,不知好歹。”

欢喜捂著酸痛的颊,没说话。

下一瞬,温暖的怀抱紧紧揽住她。

结结巴巴的劝说再度响起,“欢喜,老子知道你心中有恨。但是,你不是无牵无挂的,更不是孓然一生完全孤立的。你有怀真老弟,有聪儿,还有老子… 对吧?”

支吾的诉讼,难得不咆哮的嗓音竟听出了从未有过的温柔,“我… 我们大家,很牵挂你。”

欢喜愣了一下。

突然,她脑门狠狠挨了一记:“又笑!老子说话有这么好笑吗?”

欢喜揉着疼痛的额,苦笑。

程仲颐横眉怒对:“又笑?”

“行啦行啦,我本来人就傻,你再打,我只会更傻。”抱怨著把脑袋挨向程仲颐的胸膛,欢喜闭上眼,淡淡回复,“谢谢。”

很少和女人如此近距离接触。程仲颐尴尬著缩了缩肩膀,却也小心翼翼伸出手抚了一下欢喜的脑袋,抚着她被自己敲疼的脑袋瓜,“还疼啊?”

欢喜疲倦地打了个哈欠,以鼻音哼了声:“你说呢?”

程仲颐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很无趣的抬头望向苍穹高悬的一轮明月,失神地看了半晌,竟也缓缓阖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