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什么?

易楚屏息等着他的下文,却只觉得眼前一空,已没了人影…

第16章 混乱

易楚辗转反侧了许久,耳边总是萦绕着轻轻的叹息,又翻来覆去地想辛大人未说完的半句话。

会是什么呢?

辛大人去不去扬州,又要去多久,根本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直到外面的梆子声响过三下,易楚才迷迷糊糊地阖上眼睛。

第二天卯初,易楚强忍着倦意起床,甫睁眼,就瞧到床边的荷包。石青色缎面底儿,绣着步步高升图样,四周缀着金黄色的穗子。无论是面料、做工还是式样,都非常普通。普通到可以在任何一家杂货铺或者布料摊位上见到。

倒是与辛大人很合拍。他的衣着佩饰都是很寻常的东西,倘若不是周身散发的凌厉气息,应该不会特别吸引人的主意。

荷包里面装了只十两的银元宝,两只一两的银锞子,还有几块碎银。

易楚叹口气,将荷包收进抽屉里。

安安生生地过了几天,这日易家破天荒地来了两位女客。

一位是年轻少妇,穿着靛蓝色素面杭绸褙子,草绿色绣海棠花湘裙,头上斜插两支丁香花簪头的金簪。身材纤细苗条,肌肤雪白细嫩,眉眼精致柔美,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

另一位则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穿着秋香色绣牡丹花的潞绸褙子,立领中衣的盘扣系得整整齐齐。脸上涂着香粉,描了柳眉,点了红唇,腮边还淡淡地扫了层胭脂,看上去就是个经常走街串巷的。

易郎中将两人让至客厅。

妇人见人带着三分笑,话语很活络,“早就听说易家姑娘生得一副好相貌,体性也好,知道的人没有不夸赞的…”说话声音很大,易楚隐约听到一二,猜测此人该是荣家请来的媒人。

那少妇又是谁?

难不成是荣盛其中的一个嫂子?

易楚好奇心起,蹑手蹑脚地走近客厅。

妇人的话越发清楚——

“说的不是别人,就是杏花胡同的胡家,想必你们也知道,家境没得挑,胡二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既聪明又能干,年纪轻轻的已经能够支撑一家铺子…”

竟然是胡家来提亲。

易楚皱眉,听到易郎中平静的声音,“长女已有几家人家提过,差不多要说定了,小女年岁还轻,想多留两年。”

“我提的正是你家长女,叫阿楚的那个,”妇人笑着,“一女长成百家求,易家姑娘才貌双全,上门提亲的人多也是自然。不过胡家不比别人…”似乎有意顿了顿,见易郎中没接话茬,又笑着说下去,“两个孩子你有情我有意,咱们做长辈的也不能棒打鸳鸯,总得成全孩子不是?”

易楚登时懵在当地,只觉得脑仁突突地跳,全身的血似乎一下子消失不见。

这妇人也太可恶,她何时跟胡二有情有意了?

想推门进去跟妇人分辩,可双腿如同生在地上一般,动也动不得。

恰在此时,易齐自西厢房出来,见到易楚站在客厅门前,面色苍白得几乎不见血色,身子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倒下去。易齐三步两步,上前扶住她。

屋内,妇人仍喋喋不休,“…胡二穿的一身衣衫不就是阿楚姑娘送的,针线可真好,合身合体的,针脚既匀称又细密,一看就用了心的。胡二天天穿着不舍得脱,你说是不是,胡家大嫂?”

接着是年轻少妇虚浮的声音,“这话没错,二叔自从得了这衣衫,就天天穿在身上,爱惜得不得了,说不能辜负阿楚姑娘的一片心…”

真是欺人太甚!

易齐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脸色当即变了,将易楚扶到一旁,大步流星地去厨房拿来扫地笤帚,“咚”一脚踹开门,当头就朝妇人打,“你这黑心的泼妇尽满嘴喷粪,哪知眼睛看到是我姐做的衣服?光天化日说瞎话,也不怕嘴上生疮?”

她打得又重又急,妇人躲闪不及,头上胳膊上捱了好几下,疼得唉哟直叫。

妇人一手护着自己头脸,一手夺易齐手里的笤帚,口里还骂骂咧咧的,“挨千刀的小娼妇,敢对姑奶奶动手动脚,也不看看姑奶奶是谁?”

少妇急得跳脚,忙从中拉架,可惜易齐根本不管那一套,连带她也一起揍。少妇招架不及,也跟着动上手。

易齐抡着笤帚,虽占据兵器之利,但她总是个娇生娇养的姑娘,比不得已出阁的妇人强悍,眼瞅着渐落下风。

易楚早已回过神来,去厨房端了盆刷锅水,瞅准中年妇人,泼了过去。

易郎中身为男子,不便与女人拉扯,可听妇人一口一个“贱人”“娼妇”地骂,早已心怀怒火,悄悄出去将顾琛叫了进来。

顾琛是个半大小子,本就是淘气的时候,加上顾瑶不时面提耳命让他多巴结易家,此时见两位姑娘被人欺负,哪有不尽心的。当下一撸袖子,小跑着冲妇人撞了过去。

妇人不防备,加上脚底有水,被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哭起来。

易郎中看都不看她,只吩咐两个女儿回房,又将客厅、大门通通打开,自己淡然坐在医馆里。

晓望街本就店铺多,来往得人不少,听到易家传来哭声,还以为医死了人,顿时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哪知易郎中正悠闲地翻着医书,小伙计荣盛在旁边整理药草,根本没有死人的迹象。而哭声却是从客厅传出来,当下围观之人更多。

妇人干嚎了半天没人理,只得抽抽搭搭地止住了哭泣。但心里的气可没消,环顾了一眼四周,想砸点东西撒气。

可易家的客厅很简洁,仅有的摆设就是竹雕的屏风架子。又因为没来得及上茶,方桌上连茶壶茶杯都没有。

妇人恨恨地踹了两脚桌子,没想到桌子是黄檀木的,坚硬得很,不但没挪动半分,反而将她穿着软缎绣鞋的脚硌得生疼。

妇人气急,骂骂咧咧地走出易家。

围观的人认出来了。这个脸上香粉、胭脂糊成一团的是附近有名的媒婆,称作王婆子的。那个美貌少妇是杏花胡同胡屠户的大儿媳妇。

王婆子靠嘴吃饭,跟其他媒婆一样,固然说成不少亲事,但也没少做将黑的说成白的,将白的说成黑的这样不靠谱的事。

熟悉的街坊立刻联想到不久前胡二到易家献殷勤,被拒绝之事。这次想必是胡家贼心不死,请媒婆上门,媒婆贪图媒人钱,在易家撒泼耍赖罢了。

胡祖母见易家根本不吃这套,一点不在乎易楚名声,隐藏在内心的屠户的强悍被激发出来,当即找了几个闲汉,一早堵在济世堂门口,说易家姐妹的浑话。

易齐气得脸色涨红,对易楚道:“事情是我惹来的,我去跟他们拼了,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胡家得逞。”又操起扫地笤帚要出去拼命。

易楚忙拉住她,“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用理他们。要是出去,别人更不知要说些甚么了。”

易郎中看着易楚微笑,照样将医馆的门打开营业。

胡二听说此事,求祖母,“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事,哪能这样对易家的女孩?”

胡祖母怒其不争,“你到底想不想娶易楚?”

“想。”胡二老老实实地回答。

胡祖母叱道:“想就别管闲事,坏了名声更好,拖上一两年嫁不出去,到时候没人要,还不眼巴巴地求着咱们家。”

胡二虽觉不妥当,可想起易楚桃花般鲜嫩的面容,清风般柔和的声音,也就默认了。

闲汉们闹了好几天,易郎中置若罔闻,每天照样辰初开医馆,戌时关门。易楚姐妹也沉得住气,该买菜就买菜,该出门就出门。

荣盛先告了两天假,后来看易家没什么动静,才照样来上工。

倒是顾琛看不过眼,拉着荣盛要出去讲理,被易郎中斥责一番。

胡家虽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少人在其中搅浑水,可易家在晓望街行医三十余年,不少人受过他家恩惠,心中自有另一杆秤。

便有人暗中去找了衙役,衙役也没办法,闲汉们一没斗殴,二没聚赌,就是在医馆门口说闲话。衙役前头将人家赶走,回头人家又来了,衙役也不能没日没夜地守在易家门口。

如此又过了几日。

这天,易郎中刚打开医馆的门,闲汉们跟往常一样,站在街旁嬉笑。突然,自东而西行来十几匹骏马,马上人个个身穿程子衣,腰挎绣春刀。

闲汉们知趣地避开,谁知那些人奔到面前,二话不说挥鞭便抽,几人立时被抽花了脸。

闲汉们捂着血流不止的脸哀嚎,要知道锦衣卫是出了名的蛮横霸道,就是死了也没处说理去,何况几人并没死,只是受了点皮肉苦。

这下闲汉们想起济世堂来了,一窝蜂跑进去求易郎中诊治,“先生,我们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恕我们这回。”。

易郎中不管,翻着医书闲闲地说:“你们与我素日无怨,近日无仇,却天天在我家门口辱骂,污蔑我家女儿名声。我若求你们放过我们,你们应不应?”

几人面面相觑,又哀求,“先生是有名的宽厚人,街上要饭的病了,您也给治过病,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把我们当成要饭的。”

易郎中温文地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几人听不明白,可眼瞅着易郎中绝不会替他们治伤。其中一人灵机一动,“我们是替胡家做事,应该找胡家才对。”

几人便撒腿往胡家跑。

此时的胡家已经乱成一窝蜂了…

第17章 胡家

此时的胡家已经乱成了一窝蜂。

本来事情也没有多严重,就是胡祖母昨夜不知是受了凉还是抻了筋,早晨起来腿脚就有些不利落。

胡祖母的腿疾是老毛病,先前连床都下不了,经过易郎中一年多的诊治,除了阴雨天会隐隐作疼外,基本没有大碍了。不过易郎中医德好,自己诊过的病人,隔段时间就会上门询问下情况,七月初的时候,易郎中上门时还说胡祖母差不多好利索了,只要平常多注意,没有必要再敷药。

没想到,这腿疾的旧毛病竟然犯了。

这个关头,胡祖母自然拉不下脸来请易郎中,便指使儿子胡屠户请大夫。

胡屠户已经很少亲自动手杀猪了,他的营生都交给了五个儿子,自己穿起长衫摇起折扇在家享清福,平日不过是逛逛花鸟市场,到茶馆听两折评书,要么就到铺子遛达一圈,清闲得很。

听说母亲腿疾犯了,胡屠户孝顺,想着怎么也应该请个名气大的大夫才放心。

正阳门的回春堂名气大,诊金也高。

胡屠户不怕花银子,换了身簇新的长衫,揣着两只银元宝就出门了。

走到羊毛胡同,胡屠户看到一圈人围着位女子。女子浑身缟素,头上插了根稻草,面前铺着张四开方的纸,纸上四个大字,还有两行小字。

本来胡屠户没打算管闲事,他急着给母亲请大夫。没想到,经过那女子时,女子偏巧抬起了头,露出一张俏脸。

雪白的肌肤,细长的柳眉,浓密的睫毛上挂着颗晶莹透亮的泪珠,好像清晨沾了露水的海棠花,美得让人心碎。

胡屠户再也挪动不了步子。

他不认识字,问了旁边的人才知道,女子父母染疾刚刚过世,因看病加办丧事先后欠了八十多两银子。女子无力还债,债主便想将她卖入烟花之地。女子没办法,宁愿卖身还债,也不想走那条不耻之路。

胡屠户听罢,爱怜地叹口气。

女子朝他看过来,挂在睫毛上的泪珠便落在脸颊上,映着粉嫩的面颊,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八十两银子,对于平民之家来说,是笔不小的数目。尤其这女子长得纤纤弱弱的,一看就吃不得哭,干不了活。

故而,围观得多,问津的少。

胡屠户有钱不在乎,伸手将怀里的两只二十两的银元宝取出来递给女子,“这是四十两,你先跟我家去,我再给你六十两,还了债,余下二十两好好缝两身衣服,置办点首饰。”

女子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瞧了胡屠户两眼,跪下叩了个头,才伸手接了银子。

女子本就生得纤纤弱弱的,加上跪了半天,起身的时候站不稳,晃晃悠悠地差点摔倒,亏得胡屠户手快,揽住了她的细腰。

女子柔软的身子贴着胡屠户,吹弹欲破的肌肤就在他掌下,胡屠户浑身酥软,早将给老娘请大夫的事忘到天边。

胡屠户是个风流的性子,否则年轻时也不会用银镯子勾搭婆娘了。现今,虽然已有了五儿一女,可他也只刚过四十,身体依然壮实硬朗。胡屠户的婆娘却变成了大象腿水桶腰,满脸黄褐斑的半老妇人。

事隔多年,又能温香软玉抱满怀,胡屠户觉得自己就像喝多了老白干,晕头转向地找不着北。

杏花胡同离羊毛胡同不算远,胡屠户怜香惜玉不舍得让女子走路,花钱叫了辆驴车,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刚到家门口,胡三跟胡四回来了。这两人管着包子铺,现下早饭刚卖完,午饭还不到点,两人就抽空回家转转,好巧不巧正好看到自己的亲爹,扶着位娇柔妩媚的女子下了驴车。

胡屠户回到家才想起要给老娘请大夫,连忙嘱咐儿子将女子带到内院妻子处,自己趁着驴车还在,原路回去赶向正阳门。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胡三跟胡四平常也见过美人,可哪见过这样俏生生娇滴滴的小娘子,又听说这女子是卖身到自家为奴为婢的,两人眼前一亮,直勾勾地盯着女子瞧。

女子倒大方,不躲不避任由两人打量,被看得急了,眼波一横,红晕便飞上两颊,娇声嗔道:“两位爷,奴家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

声音又娇又糯,如同长了钩的小手,挠得两人心里那个痒痒,恨不得立刻搂在怀里亲上几口。

两人这样想,也就这样做了,搂住女子就乱摸一气。

女子娇喘着拒绝,“爷慢点,还没给银子,说好了卖身银子一百两。”

胡三胡四也是手脚散漫的,还在乎这点银子,两人一人拿出张五十两的银票塞进女子怀里,越发肆无忌惮,就差剥光女子衣服抱上床了。

胡祖母腿疼得火烧火燎,听说儿子坐着驴车回来了,以为儿子心急,怕大夫走得太慢,特意叫得驴车,心里正高兴,可左等右等不见人进来,就催着在身边伺候的儿媳妇出去看看。

胡婆娘刚走到外院,就看到两个儿子跟个陌生女子在树底下又搂又亲,惊得差点晕过去,忙喝住儿子问怎么回事。

胡三不耐烦地说:“是爹花一百两银子买回来伺候我们的。”

胡婆娘仔细打量着女子,越看火越大,这狐媚的眼神,尖尖的小巴,什么良家女子,分明是个狐狸精。

要买个粗使丫头没问题,可买个狐狸精回来可不行。

胡婆娘年轻时能轻易被勾搭,自然是个没脑子的,当即喝着儿子要将女子赶出去。儿子当然不肯,胡婆娘也不顾身份,其实她也没什么身份,撸起袖子拽住女子就往外赶。

女子挣扎着喊着“公子救命”,脚底却走得飞快。

看在胡三与胡四眼里却完全不同,女子被拽得脚步踉跄,几乎要摔倒了。两人心里着急,却不敢对娘动粗,一个在前面阻拦,一个在后面求情,四人拉拉扯扯地到了大门口。

就在这时,四五个满脸鲜血的闲汉飞奔而来,拉着胡三胡四,找他们要赔偿银子。

胡三不肯给,“你们是自己不长眼色被锦衣卫伤了,凭什么找我们要银子?我们给钱让你们说两句闲话,可不管这事。”

闲汉也不是吃素的,骂道:“他娘的,要不是给你们办事,老子还好端端地在家里喝酒,怎么就摊上这倒霉事。告诉你,不给银子,这事不算完。”说着推了胡三一把。

胡三本来正得意着,被亲娘坏了好事,正窝着火,这下火气有了着落,劈头给了闲汉一拳头。两人拳来脚往地打了起来。

胡四跟胡婆娘见胡三挨揍,顾不得女子,忙过来帮手。

其余闲汉也没闲着,暗中踢一脚捣一拳,单往胡三胡四两人身上招呼。

几人打得正热闹,胡屠户请的大夫坐着驴车来了,闲汉们一窝蜂涌上去让大夫给自己先看。

大夫一看伤了这么多人,立刻坐地要钱,按人头收费,少一个都不行,而且得先给银子。

胡屠户本要让大夫给自己老娘看病,可被这些人堵着,根本躲不过去,只好掏银子先让大夫打发了这些人再说。

好容易将闲汉们都看完了,大夫已经累得不行,说什么不想再看病。

胡屠户连扶带拎将人送到胡祖母屋内。

胡祖母早等急了,看到胡屠户,先抓起床边的茶盅就砸了过去,好在胡屠户腿脚灵活,偏身躲过,茶盅落在地上,碎了满地瓷片。

大夫替胡祖母把了脉,又隔着绸裤摸了摸腿,最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无能为力。”

胡祖母一听,连声问:“怎么回事,有治没治?”

“没法治,”大夫收拾好药箱,“老夫才疏学浅治不了,这次诊金就不收了。”

胡屠户一把揪住大夫胸口,“怎么治不了,我娘都快好利索了,哪就治不了了?”

大夫被他这么揪住,气上心头,冷冷道:“腿筋都断了,就是华佗在世也治不好。”

腿筋断了,不可能!

她既没摔着也没伤着,就睡了一晚上觉,腿筋怎么会断?

胡祖母不相信,试着挪动下腿脚,可双腿钻心地痛,根本动不得。

疼说明有知觉,就说明腿是好的。

胡祖母一下子想起易郎中曾经说过的话,捶着床板叫,“请易郎中,快请易郎中…”

胡屠户很为难,这些天的事,虽然没有明说,可有心人谁不知道,那些闲汉就是胡家请的。

前头刚败坏完人家闺女的名声,后面就请人来治病。

这是把人家当傻子,还是自己是个傻子?

胡屠户不愿当傻子,就去找了胡二。

胡二被孝字压着去了济世堂。

易郎中正在给人把脉,那人高大挺拔,穿件鸦青色长袍,脸上带着丝疲惫。

易郎中的声音很温和,“上次看着见好,怎么又重了些,近段时日是不是受过重伤?”

“跟着朋友上山打猎,被野猪撞了,没伤着,就吐了几口血。”

易郎中扫一眼那人神情,低头写方子,“药丸见效慢,还是煎药快,我给你配齐药,回去煎着喝,每天喝一碗…打猎虽也能强身健体,可必须要小心,伤到五脏六腑就不好了。”

那人道谢,拎着药包离开。

易郎中将视线落在胡二身上…

第18章 主使

看着满脸郁色的胡二,易郎中轻叹口气,问道:“你的伤好了吗?”

“好了,”胡二嚅嚅地开口,“我祖母腿疾又犯了…”

“把上衣脱下来我瞧瞧。”

面对易郎中平静的面容,胡二突然有种说不出口的压迫感,解开束腰的带子,褪下裋褐。

伤口果然好了,结痂均已脱落,只是从左肩到腰身有条不深不浅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