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楚吸吸鼻子,抽泣着说:“抽屉里有,我点了灯找给你。”

“别,点了灯,窗户会映出影子来,你一个姑娘家…”辛大人稍顿,“告诉我在哪个抽屉,我去找。”

“衣柜下层,左手边的矮柜,最底下的抽屉,用桑皮纸包着。”

辛大人按着她的指点找到药丸,再度回来,站在她面前,“易齐的事已有了眉目,等我回来再跟你说…你别怕我,我会护着你。”

第22章 身世

易楚又呆站了片刻才点了油灯,轻手轻脚地绞了帕子,胡乱地擦了两把脸睡下。

这一觉睡得倒是安稳,连梦都没有一个,醒来时神清气爽。

秋日的天格外蓝,格外高,云却是轻的,棉絮般的,浅浅地缀了一层。

一行大雁排队南飞,在蓝天白云的底子上,划了个灰黑色的人字。

易楚坐在院子里望天,心也如这蓝天,高远辽阔。

易郎中出来,细细地打量她一眼,笑道:“今儿气色好,嗯,也有心思望天了。”

易楚赧然,觉得最近实在不应该,惹得父亲揪心。又想起昨夜辛大人的话,仰面将父亲看了个仔细,果然见他眼底有些青紫,显然是没有休息好。

心里打定主意,待会去买点新鲜菜蔬,好生为父亲做些爽口小菜。

吃过饭,易楚拎着菜篮子出门,易齐自告奋勇地跟着去。

易楚挑眉,她这么主动,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菜市场一如既往地喧闹,易楚挑了把油菜,买了两根水萝卜。家里还有干蘑菇,蘑菇炒油菜,水萝卜切成丝用糖拌着,再添道荤菜就行。

易齐撺掇着去卖鱼的地方。

易楚好奇地问:“你想吃鱼?”

易齐尚未回答,看到胡玫迎面走来。

看到两人,胡玫尴尬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易齐转头不想理她,易楚却大方地问了好,“难得见你出门买菜,你嫂子呢?”

胡玫脸上红了红,低声说:“嫂子带着阿娇回娘家了,家里人都忙着,我就出来了。”

易楚听了并不在意,朝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胡玫看出她们明显的疏离,无奈地跺了跺脚。

现在的胡家可是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胡祖母躺在床上不能动,心性大改,动辄朝胡婆娘发脾气。儿媳妇伺候婆婆天经地义,胡婆娘有苦难言,更让她憋屈的是,她被拘在胡祖母屋里出不得门,胡屠户却没闲着,竟然勾搭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寡妇。

胡屠户自打搂了卖身女子纤细的腰肢,摸了她白嫩的小手,仿似回到了年轻时候,再也不愿意碰皮糙腰粗的胡婆娘。他四处寻摸着再找个有风情的人伺候,可人牙子那里多是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年纪太轻不说,看着也没开窍。胡屠户可没闲心调~教,不知怎地,有人打听到他的心思,给他介绍了个刚出孝的小寡妇。

小寡妇本就是个风流的,相公在世时就常常偷腥,现在相公没了,婆家人不想要这个惹祸精,等她守完一年夫孝,就将她逐出了门。婆家还算厚道,将当初的嫁妆尽数归还,还额外给了十两银子。

小寡妇娘家人多屋少住不下,还有好几个未出阁的侄女,哪能收留被逐出门的姑奶奶?正好小寡妇也不愿回去看哥嫂的脸色,便赁了间屋子独住,正觉得长夜难耐,恰巧就遇到了胡屠户。

小寡妇生得细皮嫩肉,再加上旷久了,饥渴得不行。胡屠户也是心痒了些时日,两人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干柴遇烈火,当夜就成了好事。

没过几日,胡屠户就离不开小寡妇,张罗着接回家里,同吃同宿。

胡婆娘一边伺候着挑刺的婆婆,一边跟胡屠户和小寡妇干架,搞得筋疲力尽。

儿子也不省心,胡大媳妇见胡娇脸被打肿了,差点破了相,家里却一个人都没有管的,心生忿怒,撺弄着胡大回了娘家。

胡三胡四则天天吵着要成亲,胡婆娘哪有心思顾他们。两人一商量,结伴逛窑子去了,包子铺的生意也不管了,天天尽在窑姐怀里胡闹。

胡家乱成一团糟,没有个管事的,这一家大小买菜做饭的事,自然就落在了胡玫头上。

易家姐妹根本不关心胡家的事,两人走到卖鱼的地方,易齐重提方才的话头,俯在易楚耳边悄声道:“我听人说,屋里养盆金鱼,时不时盯着看阵子,眼珠会又黑又亮,特别有神。咱们买几条金鱼养着吧?”

易楚失笑,“菜市场哪有卖金鱼的,那得到专门卖花卖鸟的地方去。”

可既然来了,易楚还是挑了条两斤多的草鱼,让摊贩宰了,回家烧着吃。

回家后,易楚将菜蔬放好,就到医馆按着昨夜易郎中写好的方子配药。

这种活,荣盛就能干,可易郎中跟易楚很有默契地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毕竟,药丸是为诏狱的犯人配的,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易齐换过衣服找易楚,“姐,我去买金鱼。”

易楚上下扫一眼,看她打扮的规规矩矩,便道:“买了就回来,别在外边贪玩,”掏出荷包,取出半吊钱。

易齐接着,欢天喜地地走了。

在家里憋了一个多月,早该出去散散了。

易楚目送她离开,笑着摇摇头,视线收回来,正瞧见荣盛也呆呆地看着易齐走的方向,心里沉了沉,却没出声,指使着顾琛帮她一道将药炉与药材搬到了院子里。

易齐走过晓望街没往花鸟市场走,却转个弯到了三条胡同。

三条胡同尽头有座极小的宅院,黑色木门上嵌着铜制的兽头拉环。易齐叩一下门环,有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出来,将她让了进去。

院子里很干净,沿墙种了一溜蔷薇花,靠西头是架葡萄藤,挂了满枝的紫葡萄。

正房只三间,易齐熟门熟路地进去,刚走到东次间门口,便有栀子花的清香淡淡袭来。

屋内传出娇媚慵懒的声音,“阿齐来了。”

随着话音,一只白嫩的手挑开帘子,走出个窈窕的身影。这女子有着跟易齐一式一样的斜长眸子,正是一向被恩客称作吴姐姐的,知恩楼的老鸨。

易齐犹豫着叫了声,“娘,”就被吴氏拉进屋内。

吴氏给易齐倒了杯茶,拉她在身边坐下,柔和地问:“这么多日子不来,还在记恨娘?”

易齐撅着嘴不吭声,面上却有不忿状。

吴氏叹道:“我知道你跟阿楚姐妹情深,可当时那情形,胡玫不在你身边,机会转瞬即逝,你若再不动手,不知哪年哪月再能见你爹一面?”

“可当时的情形,想必娘在一旁也看到了,我跟姐姐差点死了。我倒没什么,可不能害了姐姐。”

本来,易齐的打算是将胡玫推出去的,可易楚看她看得紧,几乎寸步不离。易齐也犹豫着,是吴氏对她使个眼色,她才一狠心将易楚推了出去。

易齐想起当时的情形仍然心有余悸,“我不明白,我跟娘长得这么像,娘直接跟爹说就是,为什么非要废这么多周折?”

“傻孩子,”吴氏再叹,“娘现下这身份,连你都不敢公开相认,怎么能擅自去找你爹,若被人知道,咱娘俩连命都没了。你爹是宗室,宗室哪会容忍一个娼妓生下的孩子?要是你爹能主动认你,那就不一样了,你爹定然会给你找一个合乎身份的出身…娘这把年纪,已经不想奢求什么,可是你,阿齐,你是郡王府尊贵的小姐,哪能这样过一辈子?”

“娘想要爹见到我,我自己摔到爹车驾前不就是了?”

吴氏摇头,“有心哪比得上无意?你摔倒,看在你爹眼里就是有心算计,而别人摔倒,你爹无意中看到你,那就完全不一样。阿齐,你长得像娘,娘第一次见到你爹时,就是穿的海天霞色的绢纱裙子,那只镯子也是你爹当年送给我的。只要你爹掀开车帘,绝对不会认不出你…”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吴氏没想到荣郡王听到那把娇媚慵懒的声音后,仍然没有露面。

而阿齐却差点丧了命。

吴氏眼眸沉了沉,“回去后,阿楚跟易郎中可为难你了?”

“没有,”易齐摇着头,“只姐姐打了我两下,爹跟我说,他说养了我十几年,已将我看成亲生女儿,以后也会替我找户好人家嫁了。”

“那不行!”吴氏长眉一竖,很快柔和下来,“我没看错,易郎中果然是个君子,阿楚的娘,卫娘子也是好人。他们对你的好,你要一辈子记住,而且要报答,可这婚姻的事,千万不能听易郎中的。他这样的寒门小户能说到什么好亲,就像荣家、胡家那样?”

“阿齐,荣郡王府上有三个女儿,一个嫡出两个庶出的,嫡女嫁给安国公世子,两个庶女,一个嫁给忠义伯的孙子,另一个还没出阁,定的是湖广总兵的小儿子。你要是能回去,就算嫁不到王侯之家,至少也能到三四品的官员家中。到时候,你荣华富贵都有了,完全可以给阿楚说门好亲。即使她成亲了,可以合离再嫁,或者你伸把手,拉扯一下阿楚的婆家,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就是易郎中,他要做官也好,行医也好,有你支撑着,有什么不成的?”

易齐听了心动不已,要能嫁到王侯之家,吃不尽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让爹和姐姐都跟着自己享福,是多么荣耀的事情。

可要怎么才能让荣郡王认了自己?

“娘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你且耐心等着。”吴氏拉起易齐的手抚摸了下,“这双手也得好好养着,千金小姐都十指纤纤,不沾阳春水,要是弄粗糙了,没得让人笑话?娘这里有瓶手脂,夜里临睡前抹上去,养上一两个月就细嫩了。家里的粗活计先让阿楚干着,反正你发达了一定会补偿她。”

易齐接过瓷瓶打开,膏脂细腻洁白,一看就不是凡品,而且有股清雅茉莉香味,并不像她往常用的那般俗气。

有心抹点试试,想起易楚,面上带了犹豫,“姐姐的鼻子最好用,我要换了膏脂,姐姐肯定知道。要不,娘告诉我怎么做,就说我自己做的,以后也好做了给姐姐用。”

吴氏思量会,从床边矮柜的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材料不难找,就是费工夫,你学着做也好,以后总能用得上…这方子可花了我上百两银子,小心收着别让人瞧了去。”

连易楚都不能?

易齐期待地看着吴氏…

第23章 嫁妆

吴氏思量半天,才状似无奈地笑笑,“只能告诉阿楚知道,切不可说给第三个人。”

“行!”易齐干脆地答应。

吴氏又叮嘱她,“平日也别只顾着做针线,多读点诗词歌赋,学着写点诗,做个画,公侯家的小姐短不了吟诗作画,荣郡王也有几分才情,到时候能得了他的欢心,什么就都有了。”

易齐默默记着,对将来的富贵生活又多了几分憧憬。

郡王家的姑娘,每人有八个丫鬟伺候,其中衣服首饰都要登记造册,专门让人管着,因为实在太多,不上心难免被手贱的小丫头摸了去。

郡王妃使唤的人更多,还有专门梳头的婆子,婆子别事不管,就想着怎么梳好头就行,手艺好的隔三差五就有赏赐,单是赏赐就比易郎中忙碌一整年赚的银子多得多。

逢年过节,郡王妃会带着盛装的儿女进宫,跟皇上皇后一道用餐,席面上的菜肴足有九九八十一道,千金难买…

想起庙会时,自己跪了小半个时辰,连皇上的影子都没看到,易齐心里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飞到郡王府,过上本该属于自己的生活。

吴氏絮絮叨叨地啰嗦半天,才放易齐回去,“…金鱼的事,回头就送过去,你好好在家等着,有事就过来让赵婆子给我传话,我要是有事,也会想法告诉你。”

易齐点头告辞,在门口平静了一下心绪,才慢慢往回走。

易楚正在搓药丸,见她空着手回来,便问:“没买到金鱼?”

“买到了,”易齐笑笑,“还买了两只鱼缸,伙计说待会送到家里来。”

易楚不疑有他,笑着吩咐她,“快晌午了,你将菜洗一洗,等我搓完药丸就做饭。”

易齐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虽然白净,却远不如吴氏的细嫩,支吾着说:“姐,我有点累了,想先歇会。”

“惯会耍懒!”易楚瞪她一眼,却没当回事,“回屋去吧。”

易齐笑着跳起来,“姐最好了。”

中午时,鱼行的伙计送来了金鱼,一共六对十二只,分别是两对红寿、两对乌云盖雪,两对龙睛珍珠。

姐妹俩每人分了三对,养在尺许长的鱼肚白的瓷缸里。瓷缸表面绘了几竿修竹,看上去非常雅致。

易楚很喜欢,随口问道:“应该很贵吧,给你的钱够不够?”

易齐咯噔下,很快应道:“不算贵,庙会时爹给的银钱还没花呢。”

鱼行伙计也答:“因为是常客,给的价钱已经是最低了。”

易齐心虚地扫了眼易楚,见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金鱼,似乎并没注意到伙计说的“常客”,暗松口气,将伙计送了出去。

易楚是听见了的,可她记着辛大人说的,他回来会把易齐的事告诉她。

她不想伤了姐妹两人的情谊。

易楚将鱼缸放在靠窗的长案上。

屋里多了鱼缸,多了许多生机。看着金鱼在水草间快乐地嬉戏,易楚的心情会不自主地跟着好起来。

尤其,做针线累了的时候,看两眼金鱼,眼睛会舒服许多。

这金鱼买得值!

易楚搓好的药丸是当天夜里被取走的,来人叫吴峰,是锦衣卫的一个总旗。

他长得很健壮,却不像辛大人那般冷漠,进门先拱了拱手,说来取药,又冲易楚笑着点头。笑容很和善,牙齿白而整齐。

因易郎中见过他,便不怀疑,细细叮嘱了用法与用量。

吴峰认真听着,又道谢,“先生的医术,我们大人也夸过,还称赞先生好胆识。”

易楚敏锐地发现父亲的身子抖了下。

吴峰走后,易楚问父亲,“诏狱是不是真像别人说的那么可怕?”

易郎中愣了下,很郑重地说:“比你想象得更可怕…堪比人间炼狱。去过一次,再不想去第二次。”话出口,眉宇间舒展了许多,压在心头的大石仿佛一下子被搬走了。

易楚再问:“那里面的人怎么受得了?”

里面的人?

易郎中想一想,“犯人要么在昏迷中,要么已经麻木,至于军士,大致已经习惯了。”

就像辛大人那样,开始恶心得吃不下饭,后来也就习惯了。

从开始到习惯,不知道用了多久?

易楚神情开始恍惚,猛然听到父亲又说,“…见到赵镜赵侍郎,他好像服用了罂粟,神情很古怪。”

易楚蓦地想起来,有个晚上,自己说到罂粟,辛大人送了封信出去。

会不会从那天起,他给赵镜服用了罂粟?

“赵大人的症状与陈驰一样?”

陈驰熬不过,他家里人也熬不过,就在前两天,陈驰再次发狂,陈驰父亲与母亲合力将他勒死了。

易郎中回想一下,“不一样,赵大人神智清楚,并没有癫狂症状,但是眼底那种焦渴的光芒与陈驰很相近,想必服用时日还浅,不知道现下用药来不来得及…要是能把把脉就好了,我觉得针灸再加镇静的汤药双管齐下,或许能对症…”

易郎中自言自语地说着,已完全沉浸在他的药物世界里。

易楚却明白,辛大人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请父亲去给朝廷要犯诊治。

下过一场秋雨,天越发冷了。

易楚已换上夹袄,又给易郎中做了两身嘉定斜纹布的长衫。

荣家合完了易楚跟荣盛的八字,说是非常相配的好姻缘,找了十月十二的好日子,将荣盛的庚帖还有婚书一道送了过来。

易郎中接了。

交换庚帖,就是大定。这表明两家的亲事已经说定了。

荣家那边想转过年就成亲,因为荣盛眼下已经十八,转过年就十九,与他相若的男子早就成家了。

若是赶得及,还可以在二十岁之前当上父亲。

易郎中体谅荣家早日抱孙子的心情,可又不愿让易楚太早出嫁,左思右想,又到护国寺求了主持卜算,定下腊月初六的日期。

荣大婶是个能商量事的人,媒人居中稍做调停,也便同意了。

易郎中找了易楚姐妹说话,“阿楚及笄礼过后,就该开始准备嫁妆,家里的事,阿齐要多上心,不能凡事指望长姐。”

一年的时间准备嫁妆很仓促,因为易楚的娘当年成亲就很仓促,陪嫁的除了卫秀才的藏书,就只有两根银簪和几身衣服。

银簪还在,衣裳早就穿破了。

这十几年来,易郎中既当爹又当娘,忙得不可开交,自然也没时间没精力替易楚打算。

隔壁吴婶子给过易楚一张单子,是她女儿出嫁时做的针线活,上面琳琅满目的名目让易楚瞠目结舌。

嫁衣、绣鞋、盖头等成亲用的物品自不用说,其余还有三床被子三床褥子,这是新房最基本的要求,必须要新娘亲手做的。

另外要给荣盛的父母以及祖父各做一双鞋,给其余兄嫂准备香囊、荷包、帕子等见面礼,新娘认亲、回门穿的衣裳,最好也是亲手做。

其余喜房里所有的摆设搭件,包括门帘、帐子、床上的靠枕、椅子上的坐垫,则可以在喜铺里买。

这样一一数下来,没有一年的工夫恐怕完不成。

好在易齐表示,她可以帮姐姐一起绣。

商量完了嫁妆又商量眼前的及笄礼。

有司跟赞者可以不提,首先得找个福寿双全的长辈替她插簮。

易郎中原先定的是胡祖母,胡祖母身体硬朗,儿女双全,也算是个有福气的,但现在根本不可能去找胡家的人。

只好请隔壁吴婶子。

易楚交好的姐妹也不多,吴婶子的女儿算一个,可惜远嫁了,顾瑶在孝期,剩下个胡玫就不用提了。

易郎中心有不忍,“本来想给你操办个热闹的及笄礼…”

易楚忙安慰父亲,“这样也不错,自家人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吃顿好的。爹把省下来的银子给我,我可以多做件新衣,好不好?”尾音稍稍拖长,带了些娇气。

“好!”易郎中摸一下她的发髻,顺势揽了揽她的肩头。

易楚瞧见易齐侧转了头。

突然想起来,父亲很久没对易齐这般亲热了。上一次还是易齐摔破了新裙子站在院子哭,父亲搂着她柔声安慰。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三年还是两年?

好像是易齐搬到西厢房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