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律沙。”马修做出父亲的威严模样,严肃地开口,心里却很郁闷,他一点也不喜欢现在的差事,也不想干涉儿子的私生活,但老婆的交代不能忽略…

  “父亲。”冰律沙抬头。

  “…你怎么了,对雷娅不满意吗?虽然是政治联姻,我看你之前的表现,还以为你很喜欢她呢…”

  冰律沙显然不希望谈这样的话题,但是父亲平时不怎么找他谈心,一旦找他,就不那么能轻易打发:“…没有,父亲,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什么不满的…”

  “我和你妈妈也看雷娅这孩子很好,和你很般配,希望你们能幸福。”

  冰律沙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父亲,请母亲放心吧,雷娅她…很好…”

  

  月下出浴

  雷娅的新婚生活不能算很顺利。

  冰律沙这两个晚上也不来她的屋里,她就算想和他沟通也无法做到,想到这憋闷的事情,雷亚只能自己叹气,也不能怪他,他帮自己隐瞒已经很不容易,换了随便哪个男人也很难做到。心里有芥蒂是难免的。

  公公婆婆都通情达理,人又很好,从小缺乏母爱的雷娅很喜欢他们,尤其是天天和自己腻乎在一起的美女婆婆马蒂尔德。

  但是道不同不相与谋,马蒂尔德的世界就是这个家,事业就是老公和儿子们,爱好就是刺绣,雷娅却不可以这样。

  她本不是那种能在玻璃房子里做一下午针线,关注着厨房的美食打发漫漫时光,挖掘生命小小乐趣的女人,或者说,就算她能做到,现在的形势如此险峻,又怎么能安心做这些。

  她已经手握魔杖,打算随时去战场,做好九死一生的准备,已经有了战斗的经验和觉悟,不在乎流血和死亡…如今却被困在这温室里,天天被不听话的针扎着手指头,看着上面笨拙地沁出的血珠…

  自己的双手,不是用来做这些的呀,调试药剂或者操控魔法才是自己的本职…

  冰律沙和马修似乎很忙,却一点也没有找她帮忙的意思。

  半夜月过窗楹,一点点洒在她冷清的床上,洒在她还如玫瑰般娇艳怒放的面容上,照着她紧蹙的双眉和难以入睡的清醒的双眸。

  雷娅叹口气,明天就是结婚第三天了,如果还是这样,自己只好直接开口了,也顾不得什么新媳妇的娇羞矜持了…都是什么时候了。

  直接和公公马修开口吧。

  做出决定,她深吸一口气,觉得好些了,烦乱的心也稍微平静了下来。

  伸出双手,纤长的手指在虚空中纠缠着银丝般的月光,微微粉红的指甲尖尖的,修长莹洁,在月光下的反光有种异样的熟悉感,是什么时候…?

  是那个山谷…肯亚带自己去的,纯朴的肯亚,满山谷的月光和天籁般的风铃草,英俊的肯亚,和位高权重,顾忌良多的勒弗不一样,从不吝于说出爱来。

  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真的,连灵魂都不存在了吗?

  自己辜负的人里,以他为最甚。

  从来不了解,也没有给过他机会,虽然信誓旦旦去救他,却连一点去了解他的愿望都没有…只是被动地想要回报恩情,想要拒绝他时顾忌的也不过是不要伤害他的自尊,因为和自己不同吗?

  因为和勒弗不一样,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所以才没有把心放一点在他身上吗?

  那次在葡萄园,他花了多大的努力才控制住恶魔,救了自己?

  对不起了,肯亚,真的很对不起,你和那个恶魔的战斗很惨烈吧?你,很绝望很痛苦吧?

  我却什么都没能帮你…

  雷娅披衣起床,踩着月光出去,黑发披散在她背上,她轻手蹑脚,还是吵醒了栖在屋檐下的阿秀,睁开眼睛朝她嘟哝了一声。

  “没事,阿秀,我出去走走,马上回来…不要让小火发现,你继续睡吧。”雷娅柔声说。

  阿秀闭上眼,拍拍翅膀,继续睡觉去了。

  夜间寒凉,雷娅的薄薄的鞋底很容易感觉到鹅卵石小道的凹凸不平,长长的睡袍拖曳到脚下,沾满露珠。

  不知不觉,走了很远,走到了那条玉带般的河边,笼罩在月色中,周边树木郁郁葱葱,有好些斜斜伸向水面,因为姿态窈窕,在这静谧夜色里,倒也不觉得阴森,反而有种童话般的感觉。

  雷娅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听到水声。

  水声离她很近,有些诧异,她往那方向走了几步,就站住了。

  月光下,俊美的银发男子立在水中,那银发和月光融为一体,又更为闪耀,以至于一瞬间雷娅都怀疑那上面被施了某种魔法。

  他俊美的面孔,形状如出自名家雕塑的鼻子,下巴和嘴唇都轮廓分明,但是表情却难以看清。

  站立的姿势很美,精壮结实的肌肉条条分明,任何女人看了,都由不得不心跳加速。

  雷娅脸红,尴尬,止步,想要退回去。突然想起面前这位出水美男正是她的丈夫,而且还是名至实归的,自己完全没必要这么小家子气…

  “雷娅。”冰律沙已经看到了她,出声唤她。

  他都两天没理会她了,她不是正想要找他沟通吗?

  雷娅停下了脚步,勇敢正视:“冰,那么晚你怎么在这里游泳?”她的语气经过努力达到几乎若无其事。

  冰律沙不语,凝视着她,心里在刮起什么风暴无从得知。

  雷娅小心翼翼在河边找块地方坐下来:“我…想和你谈谈…”很多事要和他说的,而且,毕竟是丈夫,自己也不讨厌他,为了以后,保持良好的关系是必要的…

  冰律沙还是不语。

  雷娅就说不出口了,先说什么呢?

  他的心结她很明白,但是这种事怎么解释也没用吧?结婚那天晚上的事历历在目,雷娅只能脸红了又红。

  “你想让我再确定一遍吗?”冰律沙突然开口,声音有点讥诮,有点沙哑,有点紧zhi。

  雷娅张口结舌,花了两秒钟才明白他的意思…这真是冰律沙吗?说出这么邪恶放…肆的话…

  喝酒了吗?

  为什么每次她以为自己已经吃透了他时,总是会觉得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冰律沙紧紧盯着她,夜色里看不出颜色的眼眸只觉幽深急迫。

  雷娅被他盯得脸和身体一起发热。

  “…如果你想的话,就过来吧…”他的声音轻轻滑过,里面却带着些很不轻盈的感觉,雷娅现在确定了,他真的在挑 dou自己…

  冰律沙居然会挑 dou女人吗?

  “如果你不过来,我过去也可以。”他轻轻说完,就举步朝她走过来。

  那个,水下是全 luo的,雷娅再怎么样也还不想在光天化…月下直视某些部位,连忙捂住眼睛叫:“别…”

  冰律沙站住了,带了些微笑意:“那你过来?”

  雷娅放开手,站起来,不情愿地朝他走了几步,足踝没到水里,睡袍下摆都湿了,她站住,抱怨说:“我会着凉的!”

  “也是…”冰律沙点点头,“还是我过去吧。”

  雷娅没来得及叫,没来得及后退,他已经一掠而至,她的腰已经被紧紧搂住,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贴住她。

  好在他速度够快,她什么不雅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看到,虽然现在紧紧相贴也能感觉到,但总比看到好些。

  冰律沙低头,只看得到她嫣红的双颊。

  他知道自己的心跳是太快了些了。

  这本不是他的初衷的。

  离得远远的,调笑的话还说得出口,此刻人已入囊中,却踌躇了。

  调戏女人的事情,冰律沙想都没想过,他也没想到人的本能如此强悍,体内热热的又酸涩的感觉会驱使他作出平时决不会做的事情,说出决不会说的话。

  人已经抱在怀里了,下一步要怎样,还像前天晚上那样把她压在身下?

  砂石会不会硌着她?

  她又会不会哭闹挣扎?

  想要伸进她衣裙的手难以决断,突然间他很奇怪前天自己为什么动作那么流畅?

  雷娅腰被紧紧勒住,勒得喘不过气,人被对方紧紧按在怀里,脸红着庆幸某些不值得庆幸的事。

  但是并没有被肆意轻薄。

  她有些诧异,抬头看到他脸上的犹豫。

  月光清冷,足以让暧昧全消,她突然又想叹气。

  她突然伸手,捧住冰律沙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没想到她会这么做的冰律沙惊诧地望着她。

  “冰,”雷娅叹气说:“我知道我所说的你也许听都不想听,但是我当时听说嫁的人是你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我想好好过,也不希望你难过…”

  冰律沙突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神色变成严肃:“别说了。”

  雷娅不解地看着他。

  他避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们两情相悦,勒弗他,本性是个热情跳脱的人…,他一直大局为重,忍耐很多事情…这家伙很有责任感,一定是觉得自己肯定会娶你才这么做…他会死这种事情,只怕谁都不会想到。你放心,雷娅,我已经想通了,不会责怪你,以前的事,都当没发生过…”

  雷娅呆呆看着他。

  原来以为自己和勒弗…

  她看着少年的侧脸,有些感动。

  冰律沙这么骄傲又有洁癖的人,能说出这样委屈求全的话,实在是…

  勒弗真的是他看重的朋友吧?

  一时间,雷娅犹豫起来。

  有个声音说,别再说了,听他的好了,以后都不提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达成默契

  “冰。”雷娅迟疑下开口,声音轻轻的,却毫无犹豫:“我和勒弗,什么也没有做过。”

  冰律沙与紧紧相拥的身体果然僵硬下。

  雷娅伸手搂住他的腰,声音轻而快,但充满恳切的温柔:“听,冰,我知道我所说的未必能让人相信,不过我不想骗你…”

  冰律沙第一次被样主动地抱着,洁白细软的双臂环住自己的腰,仰面看着自己的美丽面孔在忽明忽暗的朦胧月光里唯见诚恳认真,让他的心不知不觉被撼动。他慢慢软化下来,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她,等她解释。

  “…你知道我之前上过战场?去年的事情…后来醒过来被人救了,但是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其实到现在也不记得,我知道是雷娅只是被认出来而已,很多以前的事情都是看到自己以前的日记才知道的。”雷娅有些苦涩地笑笑:“听起来很奇怪是不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现在所有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和任何人亲密的举动,而的日记里也是毫无纪录,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冰律沙震动下。

  “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虽然在笑,还是可以看出迷茫苦恼…

  他伸手抚摸上的脸,指尖在细白的肌肤上轻轻抚触。

  雷娅不解地看着他。

  他的手指抚摸到嫣红的嘴唇。

  雷娅迟疑着想要开口,却被他的手指轻轻按住:“你…害怕吗?”

  “…什么?”

  “不知道自己是谁,可怕吗?”他声音很轻柔。

  雷娅似乎被催眠,低下头,很久才轻轻:“嗯,可怕。”

  他紧紧拥抱的双臂,低声:“以后不要害怕…没事,过去就算吧。”

  雷娅心里颤抖下。

  过去…就算吗?

  他样的时候,是指的回忆?还是贞节的问题?

  抑或是勒弗?

  霎那之间,仿佛有许多许多念头纷纷杂杂涌上来,好多声音在叫嚣,怎么能就算呢?

  活到十七岁的那些滴滴,怎么能就样丢?

  别人对的爱,还没出口就已经再也不能得到的爱…死亡所浸染的东西,怎么可以算就算?

  怎么忍心遗忘?

  可是心头却好像还有清明,告诉遗忘才是唯的方法。

  真的,应该算。

  人生要遇到多少不堪的事情?如果不能丢开,遗忘,开解掉,大概只能把自己逼疯吧?

  所以此刻伏在个自己并不能爱,却打算过辈子的人怀中,轻轻“嗯”声。

  当初遇到,自己对他的不屑和暗地的嘲笑,何曾想到会有样的呢?

  冰律沙静静拥抱着,两人似乎可以直拥抱下去,直到明太阳升起。

  无关爱情,只是个灵魂对另个灵魂的慰籍。

  很久很久以后,他低头望着,:“雷娅?”

  “嗯?”抬头。

  “快亮。”

  “嗯。”

  “想,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一对。”他注视的眼睛带着矢车菊蓝宝石的澄净明艳,又仿佛雨后深蓝的空。

  这刻,雷娅被种美丽所震撼,久久才喃喃:“是的,答应嫁给你的时候,我就想过,我们可以成为关系不错的夫妻…”

  冰律沙微微皱眉,但是什么都没有。

  “抱你回去吧。”他声音里带着种令人沉腻的味道。

  雷娅脸红:“你…还什么都没穿…”

  不管怎么,冰律沙还是成功穿好衣服,如愿把新婚的妻子抱回房,并且在路上只遇到个早起的园丁而已。

  把妻子安置在床上之后,他求欢成功,两人缠绵一阵子。

  雷娅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很理智地服自己是自己以后必须尽的义务,还是趁早习惯比较好。

  而且这次痛楚更低,甚至还开始慢慢产生种异样的热潮和愉悦感。

  冰律沙事后倒在了床上,一向紧绷的肌肉都完全放松,动都懒得动一下,看得出来很满足。

  性欲和食欲一样,只要满足了就会使人脾气变好。

  虽然他还没好意思问雷娅感觉怎么样,但是可以看出她并不抗拒和自己欢好,而且他有把握会使她日渐沉迷,这一点认知令他心情愉快。

  就在这个时候,雷娅却提出了关于亡灵的问题。

  沉重压抑严肃的话题,顿时把春闺里所有暧昧缠绵的气氛全部驱逐。

  冰律沙也冷静下来,沉默一会儿之后,说:“现在我们联盟和你们国家正在组织联军,为了编制和利益分配吵得天翻地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