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要出去?你打哪儿来?”李挚问他。
晏衡看向正好乘着马车出来的从窗内露出脸来的李南风,唇角不觉扬起:“我来找挚大哥你呀。”
李挚呵道:“你能找我有什么事。”又道:“西湖楼吃饭,去不去?”
晏衡又看了眼车里睁大眼的李南风,说道:“那正好,我还没吃。”
李南风看到这混帐简直心都紧缩了,接连两日没出门,就是不想看到他,没想到她这才踏出门槛他就寻上门来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孽缘!
她刷一下把车帘拉上,坐回去了。
李挚狐疑地瞅了眼车窗,也没料到晏衡真去,只好道:“走吧。”
西湖楼里每日宾客盈门,楼上十几间房大部分都是满的,但也总会预留出几间给那些达官贵人临时下定。
袁缜因为只打算与高贻出来吃杯茶,便没上包间,杨琦走后他便在原处静坐,等着她到来。
晏衡与李南风他们到达西湖楼,立刻就眯了眯眼。
“怎么了?”李挚问。
晏衡道:“我要是没弄错,袁缜也在这儿。”
“哦?”
李挚看了眼他,率先进门了。
晏衡摸着下巴跟着到达酒楼店堂,楼上坐着的高贻就倚着栏杆冲他们招手了:“南风!”
李南风抬头,看到笑微微的他,想起他当着太子的面揭她短的事情,实在不怎么高兴,但也必须扯扯嘴角露出个笑容来:“贻表哥。”
晏衡眼睛又眯起来一点。
三人上了楼,李南风又道:“好巧,你们也在这儿。”
高贻看向晏衡与李挚:“怎么是你们仨结的伴儿?”
晏衡笑了下。
“都是碰巧凑上了,”李挚也笑着,美貌的延平侯世子此刻笑容略带勉强,“你们……用过饭了吗?我让南风定的房请客,不如一起?”
高贻起身道:“那敢情好,我们俩就是在这儿等着你们的呢。”
李挚顿住。
这边自有小二前来引路,一行人进了包间,作为客人的高贻与袁缜就先坐了一边,剩下三个人只好挨着坐了。
李挚旁边得给何瑜留个位子,就两个女客,李南风肯定也只能挨着她坐,这样她就又往旁退一席,不经意踩到了一只脚,抬头一看,是好整以暇望着她的晏衡。
是啊,李挚伴着高贻坐了,她又不能不让何瑜坐他身边,这么一来可不就得挨着晏衡坐了?
高贻道:“这回见了面还没好好说过话,蓝姐儿要不要跟表哥坐一起?”
李南风可不敢跟他一起,万一再揭她短,她还要不要面子了?她摆手:“还有女客,我就坐这儿。”
晏衡目光滑过高贻,笑着落座。
李挚一看本来三个人的局已经变成了六个人,也不能说什么,又看着还缺着的那张座,便使了个眼色给李南风。
晏衡看他俩这样,便道:“还有谁?”
李南风只作没听见,打发丫鬟下去迎接何瑜,而后便低头喝茶。
李挚面上云淡风清:“蓝姐儿还邀了何姑娘,不知怎么还没来。”
“何瑜?”晏衡蓦地想到了姚霑。
李挚有点讨厌他这么高声,瞥了他一眼。
晏衡笑着收回目光,顺势看向李南风。今儿打从碰了头,她还没正眼看过他呢。“我有两件事要告诉你,回头咱们找个地方单独坐坐。”
李南风被他凑过来的气息扫到,且还闻到了他身上的龙涎香,当下这边脸就热起来了。
作为一根老油条,她镇定且木然地望着前方空气:“没空。”
“那就抽点空,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你一定很有兴趣。”晏衡又压声说。
丫头的头发又浓又密,还很乌油亮泽,让他想起来那日在船上给她捞头发的情景。
李南风揉了揉额角,忽然看向袁缜:“听说你前两天找过我?”
正好也看向这边的袁缜说道:“是来找过。但挚大哥说你出城了。”
“对,”晏衡直身接话,“那日她跟我出城去别邺了。”
李南风横了他一眼,问袁缜:“找我有事么?……你要不要坐过来说?”她指了指晏衡坐的位子,暗示的意味相当之明显。
袁缜就睃了一眼晏衡。
晏衡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突然失明失聪,端茶凑到唇边,泰然自若地轻抿。
袁缜收回目光:“没什么事。回头我再去找你。”
晏衡突然复明,听到这儿扭头笑道:“下回可别告假了,再告假就得记过了。”
李南风道:“告什么假?”
晏衡望着她:“他今儿为了出来吃饭,特地差人上营里来告假。”
李南风看向袁缜,不相信他会是这样不守规矩的人。
袁缜吸气,瞥了眼晏衡:“我不用告假也见得着南风。”说完他看回李南风道:“姑姑让我捎话给你,你几时得空进宫坐坐,你要是不忙,下晌我就可与你进宫。”
下晌不行,晏衡还约了她有“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要相商,李南风想了下,说道:“明儿吧。”
“何姑娘到了。”
正说到这儿,梧桐便打了帘子。
李挚当先看过去,薄施脂粉,一身水蓝色春衫的何瑜走进来,刹时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扬唇,看着她在李南风招呼下走来,然后给她介绍:“这位是秦王世子,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第396章 打情骂俏
李南风看到这真是忍不住呵呵了,这家伙一双眼珠子只差没贴在人脸上了,还说不是看上人家?
铁证在前,这可再也赖不了了。
想到这儿她放下杯子站起来,跟何瑜道:“还没上菜,咱们先去后面露台走走。”
李挚给何瑜拉凳子的手停在那里,人就已经被李南风招呼出去了。
他无语:“走什么走?这还坐都没来得及坐下呢!”
一桌子三个男人齐齐看过来,就连袁缜眼里都带着点好奇。
李挚稍顿,旋即起身跟晏衡道:“你们先聊,我去看看菜好了不曾。”
酒楼里靠后院的方向搭了个观景的露台,李南风引着何瑜到了地方,就笑道:“你可知道今儿是谁请的这顿饭?”
何瑜略有不自然:“不是你么?我听梧桐说你找我,我就来了。”
“是我请你,但付账的可不是我。我就闲着无聊提了一嘴,结果是我哥死乞白赖地非要组这个饭局,也不知道他为了什么。”李南风摇着扇子笑望她。
何瑜镇定下来:“是么,那回头可要跟令兄称声谢才是。”
李南风道:“你打算怎么谢?”
何瑜立刻又不能镇定了,眉眼一窘:“这话怎么说的,还能怎么谢?自然是言语称谢。”
李南风望着她,又道:“上回灯市上我哥买给我们的花灯,你拿回去点了不曾?”
“搁在那儿呢,没点。”
何瑜掠了下耳边发,手指划过脸颊,也带着些桃粉色了。
李南风就扬唇瞅着她。
她被瞧得躲不过了,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不是想瞒你,只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着,你哥哥是多少人眼里的香饽饽,我哪敢肖想他呀?
“只是近来他常往姚家来,正碰上那段时间馨表姐归宁,我在舅母这边呆的多,他跟我打听吃的,又看我做胭脂做香料,接触就多了。”
李南风笑道:“难怪我看到他帕子上也沾着香。”
“那是前几日,下雨的时候沾上的。我抢着去收晒着的脂粉盘子,他顺手帮了我一把,帕子沾上了。”何瑜红着脸解释,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李南风原本拉她出来是要打趣她几句的,看到她窘成这样,却不忍心了。想她当初她着急忙火盼着他们能有点火花,结果兜兜转转到如今又起死回生,也好,说明是你的就总是跑不掉。
跟前世谢莹那个祸害比起来,这辈子能有个何瑜这样的嫂子,着实也很不错了。
她伸手摘了朵桃花,丢往露台之下,说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栏外虫鸣鸟叫,春光缱绻,何瑜背抵栏杆,望着面前的玉兰树,片刻羽睫底下渐渐有了星光:“大概就像玉兰花在晨间悄悄开放一样吧,欲让人知,又怕人知。”
李南风扭头看她。
她脸上浮出赧色:“我也是瞎说的。我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想必是很好的。不然古往今来怎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李南风抬眼看了看停在不远处的人,笑道:“你这脸可太红了,你在这儿站会儿,我先回去。”
说完她便抬步上了台阶。
何瑜松了口气,倚着栏杆出起神来。
李挚走到她身旁,抖开扇子,给她扇起风来:“脸这么红,很热么?给你扇扇。”
何瑜一惊,立时站得笔直。
李南风藏在柱子后头,望着那浑身上下都透着腻歪劲的俩人,眯起了双眼。
搞半天她辛辛苦苦经营的绸缎铺子这俩占了大头,她反倒占了小头,不行,回头她一定要再敲诈李挚一笔,不然难平心头这口气。
“他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刚准备转身,耳边突然传来压低了的清悦男声。
李南风倏地回头,正对上晏衡一张饶有兴趣的脸。
“你怎么也来了?”李南风道。
“你们都来了,我也好奇过来看看。”晏衡一脸八卦往外张望,见李挚跟何瑜聊得热乎,又道:“你哥还真是不声不响啊。”
李南风瞥了他一眼,也忍不住跟着看:“当然不声不响,难不成还要敲锣打鼓告诉所有人?”
晏衡望着她:“我就不这样。”
李南风抬头。
“上次我不是告诉你了么?如今我改变想法了,看上了谁我就一定要让她知道。我不但要让她知道,之后还要让身边人都知道。”
李南风屏息盯他半晌,翻了个白眼,又看向李挚他们了。
晏衡头低了低:“再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爹答应不逼我议婚了。”
李南风瞪他:“这关我什么事?”
“咱们这情份,你就不替我高兴?”
李南风绷着脸,掉头往走廊上走:“替你高兴。王爷英明,终于不放你出来祸害人了。”
“我也不是什么人都祸害。”晏衡悠然跟在她后头。
李南风呵了一声:“那被您惦记的人可真荣幸。”
晏衡扬唇:“你终于有这个觉悟了?”
李南风敛色,气急砸了他一拳。
晏衡笑道:“又不痛。”
李南风就下重力又补了两拳。
伙计端菜走过,晏衡伸长臂将她揽到旁侧,等人走了,然后道:“你含蓄点好不好,这样别人会以为我们在打情骂俏。”
李南风横眼:“谁跟你打情骂俏!”
晏衡笑了,然后立刻又收敛形色:“既然不打情骂俏,那就说点严肃的,你为什么答应袁缜明儿进宫?他是外男,你身为金枝玉叶,不应该跟他保持距离吗?”
“你怎么不跟我保持距离?你也不姓李啊!”
“那不同。我虽然不姓李,但咱俩是并肩作战的情谊,这天下间谁都比不上你我,这辈子是别想割断了。”
李南风呵地冷笑,转身道:“你自个儿乐去吧!”
晏衡环胸:“你知道我今儿为什么来找你吗?”
李南风没理他。
“姚霑回来了。”
李南风猛地听到这句,脚步一收就停在那里。
“什么?”她转了身。
晏衡走过去,低头凑到她耳边:“我说姚霑回来了。我父亲因为这事方才临时进宫去了,我刚让侍卫去一探究竟,给你个机会好了,今儿晚饭要不要跟我一起吃?”
第397章 有些腻歪
姚霑自徐家那回事之后便出了京,算起来都有大半年了,一直都没有消息传进来,晏衡不提,李南风还真差点记不起了。
年前听裴氏说他过年会回,结果又不能回,眼下连个响声都没有,却突然回来,真让人意外。
但李南风又不想让这家伙如愿,一如愿他就得意,那嘴脸简直要没眼看。她说道:“我也有六个侍卫,回头我让杨琦他们去打听。”
晏衡直身,望着她:“管卿他们跟五军都督府的人早就混熟了,还可以挖到别的消息,就等他们消息不好么?”
李南风本以为他还要嘴贱几句,不想他换了口吻,由不得看了他一眼。
“去我家吧,说话方便,再说你也有些日子没去了。”
好吧,李南风没有意见,反正也该去看望看望靖王妃了。
晏衡扬唇轻推了她一把,两人走回包间。
李南风他们四个全走了,屋里就剩下高贻和袁缜,高贻看见这阵仗纳闷极了:“他们怎么都跑了,连阿檀怎么都跑出去了?他去哪儿了?”
袁缜抿了一口茶,说道:“蹲茅房去了吧。”
高贻被茶呛了一口,忍住咳嗽道:“这吃都没吃呢,蹲什么蹲?”
“醋喝多了也会拉肚子。”袁缜绷着脸说道。他就不明白了,告假又不犯法,值得那家伙在南风面前抹黑他?
然而看在他帮忙让皇后太子团圆的份上,他还得憋着,不能伤了和气,不然姑姑会骂他,这真是……
高贻听到这个醋字,立时脑内混沌就开了,刚想说话来着,门开了,晏衡与李南风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晏衡进门先停在门下,替后面的李南风把珠帘撩开,等她进来了才回到原位坐下。执起筷子后看到面前的一道翅羹,他又顺手拿起邻座的碗来盛了两勺,这才又开吃起来。
这“邻座”当然不会是袁缜!
高贻瞅着晏衡一气呵成,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地又看向李南风,只见李南风也自然自如地把碗接过,举勺吃起来,一点生疏拘谨的感觉也没有,仿佛天生本该如此!
他那眉头便也不由越挑越高了:“你们俩真的是冤家?真的打过架?”
李南风与晏衡双双抬头。
要不然呢?他还想亲眼看他们俩打一场?
就在李南风疑惑着的时候,帘子响起,何瑜与李挚也一同回来了。
两人比肩进来,风流公子与温柔千金的搭配,又让高贻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让你们久等了,来,开吃吧,——表兄尝尝这西湖楼的菜,还不错。”
李挚坐下便向高贻敬起菜来。
高贻似笑非笑:“这菜不错,就是吃起来甜甜酸酸的,有些腻歪,比较费茶。”
心里有鬼的四个人齐齐顿住……
……李家的规矩是同席有女子则不许沾酒,大伙言语了几句,便就开始吃起来。
李南风看着李挚,其春风得意,简直藏不住,再看何瑜,脸上嫣色未退,眉宇之间也开阔得很,猜想相谈甚欢,也就把这心思打住了,埋头吃菜。
又想着他们俩交了心,家里很快就要去姚家提亲,姚霑也不知道此番回来带来什么消息?但愿不要影响到他们议婚才好。
当然,李夫人对此还不知道什么态度,不过近来她行事软和了很多,也许只要李存睿这边没问题,就还是会成功的。
这番胡思乱想着,又惦记着下晌还要跟晏衡打听姚霑的事,便有些心不在焉。
席上再为有波折,吃吃聊聊到晌午,高贻还要去灵前尽孝,大伙便一道散了。
李南风瞅见李挚落后了几步,迅速先坐上马车,跟晏衡往靖王府来。等李挚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俩已经走远了。
到达王府时正好遇见靖王也才下马。
看到晏衡时靖王先习惯地板起了脸,待看见到马车里下来的李南风,旋即又露出笑容:“原来蓝姐儿来了,阿檀没欺负你吧?”
当着人家爹李南风总不能说人坏话吧,李南风笑道:“没呢,我们挺好的。”
说完初霁捧着一沓军报进来,靖王说了句“那你们俩好好玩”,接而两人便前往他书房了。
李南风跟随晏衡先去曦日堂看靖王妃。
靖王妃在开什么方子,看到李南风与晏衡双双进来,那目光亮了亮,就招手让她坐到了身边:“来得正好,府里有新鲜的樱桃,正赶上吃。”
李南风称了谢,看到桌上方子,问她道:“王妃怎么在看内科的方子?谁着凉了不成?”
因为帮靖王妃抄完了整本医书,她如今也略知了些皮毛。
靖王妃把方子叠好,微笑道:“闲着无事,也拿来看看。”又看向晏衡:“你们俩从哪儿来?”
晏衡便把来处说了。又把李南风会留下来晚饭的事给说了。
靖王妃道:“那正好,侧妃与你大哥往沈家去了,西跨院只你二哥在,让他过来跟你们一道晚饭,我让人特做一桌淮扬菜,南风是江南人,想必吃得惯。”
晏衡侧首:“他又不小了,自己不能吃?非得跟我们凑?”
“你只管这么说吧,方才你爹回来了吧?让他听见你就自个儿跟他解释去。”王妃不假辞色说。
晏衡无语。
王妃又道:“不是非得要凑这么一桌,我看过了,西跨院那边膳房做的菜口味偏重,你二哥那脾胃长期吃下来没好处。
“你让他过来一起吃,要是他吃得惯这清淡口的,回头我跟侧妃商量着把他们那边也配个南边厨子。又不费你什么事。”
府里地方大,东西两边都有膳房,除了饭是一锅煮,各房吃的菜却是各做各的。
李南风虽然不知晏衡晏驰内里细节,但也猜得到靖王肯定希望他们兄弟和睦,眼下他正在府里,晏衡也就把晏驰叫过来吃顿饭的事,这现成的假模假式他都不去做,真是笨。
到这儿她就也说道:“我跟驰二哥一块儿读书都两年了,也不是外人,三个人吃饭也自在。”
王妃柔声道:“我让人把花园里敞轩收拾出来,那里清静,你们去哪儿吃完饭还能喝喝茶。”
第398章 别拍马屁
眼下吃晚饭当然还早,而且李南风也不是为着吃饭来的。
进了园子,晏衡便打发阿蛮去寻侍卫,自己则引着李南风沿着小径,穿花拂柳地往湖边去。
府里这个湖当然不能跟别邺里比,充其量是个大点的池塘吧,眼下荷花已经冒出几枝花骨朵,两双鸳鸯在湖面嬉戏,斜阳照着显得异样安恬。
李南风想起来先前何瑜并未提到姚霑,而且她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出府来,那么想必她方才也还不知情,这就是说姚霑是直接进了宫的。
而晏衡说先前靖王进宫是因为姚霑回来,那也就是说,姚霑要禀报皇帝的事情也禀报完了,初霁刚才拿了那么一沓军报跟靖王进了书房,不知道是不是跟姚霑带回来的消息有关?
而这又不好去问,未免着急。
好在阿蛮没多久便与管卿过来了,管卿道:“姚将军确实进宫与皇上及王爷议了很久,另皇上当初派去跟随姚将军的两位将军回来了一位莫将军,莫将军也一道进了宫。
“王爷出宫就去五军营,方才属下也往五军营走了一趟,暂且还没得到多少消息,只知道姚将军带了个人回来,押进大理寺了。”
李南风道:“带了犯人回来还不算大消息?”
“应该不算,”管卿斟酌说,“带回来的是个老头,人押去大理寺后姚将军他们就没管了,王爷甚至也没有往大理寺去,匆匆就回来了。”
李南风跟晏衡对视了一眼,道:“那姚世子还要出京吗?”
“且还不清楚,让兄弟们在姚家外头蹲着了,有动静会报回来。”
李南风点头。
晏衡想了下:“除了姚家,没事也往街头转转,特别是城门口外乡人聚集的地方。”
朝中的消息都是外省官员上报的消息,而城门内贩货的外乡人多,往往能带来很多官报之外的风声。“还有跟随姚将军的扈从,都看严实点,他们出没过哪儿,都来报一下。”
李南风看着管卿去了,然后道:“你最近也没收到大理寺那边的消息么?也不知道袁叔查杨姝查出什么眉目来没?方才应该问问袁缜的,竟没想起来这茬儿。”
“那你是不是想再把袁缜也叫过来吃这顿饭?”
“那敢情好!”李南风作势起身。
晏衡压着她肩膀让她坐回去:“没煮他的饭,你且死了这条心。”
李南风道:“小气!”
晏衡道:“我倒觉得杨姝未必还有隐瞒,但是当初帮助她行凶的那伙人去向确实可疑,郑王府跟魏王府不是一路,也不能说明两派人马完全没有关系。”
李南风沉吟:“也不知道抓到大理寺的那个老头是什么人?”
“我是不会去探大理寺的。”晏衡道。
李南风回看他一眼,没吭声。
晏衡瞅她:“你有什么意见?”
“没有意见,大理寺那么危险,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去探监。”李南风吃着茶说。
晏衡哼哼:“是很危险,不过也难不倒我。”
“你有那么厉害?”李南风半信半疑。
“你当我上回失手之后就什么也没干呢?天牢里里外十三道机括,不管明暗,我都已经摸索出了门道,不说来去自如,至少是拦不住我了。”
李南风托腮:“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晏衡受用地听了,完了又警惕地看向她:“拍我马屁也没用,就算我有把握,也不会随便冒这种险的。就算机括拦不住我,可只要他们察觉有人进去过,回头也会着人进行修改,我何必为了个不值当的人给自己找事做。”
李南风并没有让他探监的意思,姚霑这边涉及重要机密,靖王他们也是肯定不会泄露给他们的,她只是好奇姚霑追查的姜图到底跟韩拓是不是一伙的?
以及……这些人到底跟李存睿和李挚前世的意外有没有关系?
只有把父兄前世经历过的厄运给扭转了,这才能算是真正去除了她的心病,距离前世她发病的的时间已经只剩几个月,怎么能不操心呢?
……
靖王与初霁直入书房,吩咐侍卫在外头守着,而后便接过那沓军报在书案后站定了。
“即刻传话给大理寺,让他们自即时起严守牢门,但须做到外松内紧,不要让人看出来。安排人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埋伏,不得有丁点差池。
“为了不引人注目,我就不亲自过去了,你也做的隐蔽点儿,别让人看出来。”
初霁道:“莫非是犯人还有同伙?”
靖王微顿:“此人身份极为要紧,小心驶得万年船,就是不防同伙,也得防别的人。”
初霁颌首,退了下去。
靖王刚拿起那些军报细看,丫鬟便擦着初霁肩膀进来了:“王妃请王爷晚膳到曦和堂吃,今儿南风姑娘在这儿用饭,王妃让二爷跟世子他们一道了,王爷去房里吃,便省得再传来传去。”
靖王道:“不用管我,我还要进趟宫,不一定回来吃。”
……
沈铭山日前散步踩着青苔滑了一跤,扭到了脚,沈侧妃与晏弘都往沈家看望,晏驰因为今儿功课繁多,便留在府里。
他这才刚松了口气,想着不用跟连日都刻意放缓语气跟他说话的母兄在一起,这边厢曦和堂的丫鬟就过来了。
“今儿南风姑娘来,王妃特意让人做了桌淮扬菜,请二爷过敞轩一道陪陪客。”
晏驰才跃起的心情立时打了个踉跄:“让我陪客?陪晏衡跟李南风?”
檀香微顿,点头道:“南风姑娘也说跟二爷都同窗两年了,大家一起吃饭热闹。”
晏驰脸色像讨债鬼逼上门来了一样难看。虽说他跟李南风同窗,但他跟她又不熟,而且他们俩吃饭什么模样他能不知道吗?他是嫌一个人吃着不香吗要去当他们的陪客?
“二爷……”
檀香看他这反应也有点吃不准了。
晏驰瞅她一眼,沉气道:“知道了。”
当着靖王面说兄弟议和的事还过去没两天呢,陪就陪吧,也不能少掉他一块肉。
第399章 兄友弟恭
管卿半个时辰后又送回来消息,姚霑回了府,据说不日又将出京,而大理寺那边除了初霁前去拿过一回卷宗之外,再也没有相干的人去过。
至于城门下,自然不会这么快。
晏衡让阿蛮拿来了一叠这几个月侍卫们搜集来的线报,便与李南风在敞轩里翻看起来。
姚霑出了徐家那档子事之后,朝中外患似乎就平静了下来,直到杨姝被揭露,算起来前后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这是因为京城防卫确实做到了滴水不漏,还是敌人在穷追猛赶之下无暇顾及,又或是说他们在酝酿更大的阴谋呢?
李南风吃不准,说到底还是线索太少了。但她知道皇帝他们手上掌握的线索肯定不会少。
然而皇帝是绝对不可能把这些消息泄露给他们的,在他们眼里,她和晏衡的力量根本就不值一提呢。
李南风倒没想出什么风头,仅仅只想为促成国泰民安出一份力,当然也可以说是为了李家,不管怎么说,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嘛。
“先让侍卫们到城门下蹲两日,我这边夜里再想办法看看。”晏衡吸了一口气说说。
“夜里?”李南风道,“不是说不去大理寺吗?”
“不去大理寺,但可以去我父亲书房看看,初霁带回来的那些军报一定很重要。”
这可就跟李南风想到一块去了。
她说道:“那你当心点,虽然是你爹,又是你自己家,但我想王爷面对暗闯的人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晏衡望着她,忽然笑了。
李南风避开他的目光,脸上有一点不自在。她可不是担心他安全,他都活两世了,都能在天牢里来去自如了,还用得着她担心么?再说了,她要是真担心了他,他还不知道尾巴翘成多高呢!
只是因为办这种事主力是他,若是他栽了,后续就不用提了,她也是为大局着想。
“世子!”这时候阿蛮又提着袍子快步来了:“王爷又进宫去了!还让侍卫去请了太师,此外承恩侯也进了宫!”
听到这儿的俩人都敛了敛色。
晏衡坐直身:“让管卿往姚家去看看。”
……姚家很显然也是才知道姚霑回京,何瑜回到国公府时府里正热闹得不行。此事说起来根源还是起在她身上,她无疑是合府最为关心他此去成败的人之一。
姚霑却未曾跟她说什么,只说过段时间还得出京,便就回房洗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