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华和秦怜二人气喘吁吁地跑出了翠红楼,刚出了门口,正巧秦铮一人一骑也停在了翠红楼门口。

二人脚步同时一顿。

秦怜睁大眼睛看了秦铮一眼,顿时吓得躲在了谢芳华的身后。

紧跑慢跑,累了个半死,原来已经被守株待兔了!

秦怜几乎是在谢芳华身后捶胸顿足,跑出大门口的举动实在是失策,应该找个姑娘的房间里猫起来,他哥哥不近女色,一定不去姑娘的房间翻找!

她觉得自己刚刚真是没脑子蠢透了!

谢芳华看着秦铮,见他勒住马缰绳,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清俊的脸上面无表情,一双眸子比黑夜还深,明明浑身散发着令人惧怕胆寒的冷冽之气,但不知为什么,她此时偏偏觉得好笑。

逛青楼被抓包,自古以来不是男人才是欲哭无泪的那个吗?如今是调过来了!

谢芳华揉揉额头,实在忍不住,低下头,笑出了声。

秦铮看着她,忽然眯了眯眼睛。

秦怜伸手捅了捅谢芳华的后背,这个时候了,她觉得都暗无天日,她竟然还有心情笑?指不定怎么被他吊起来打呢!她可没心情笑。

谢芳华也觉得不应该笑,可是三更半夜的,她和秦怜实在是不该出现在青楼勾栏门口。她被秦怜捅得后背心有些疼,伸手背过后面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抬头看了秦铮一眼,秦铮的眼底自然是没有笑意的,她咳嗽了一声,开口,“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秦铮冷眼瞅着她,没答话,须臾,越过她,看向她身后,冷冷地喊,“秦怜!滚出来!”

秦怜身子一哆嗦,立马扯开谢芳华的手,扭头就往青楼里跑。

“你若是敢给我再走一步,信不信我就让你这辈子出不了这个地方!”秦铮寒着脸吐出一句话。

秦怜脚步戛然而止,整个人都僵了。好半响,她回转身,瞅了秦铮一眼,立马笑嘻嘻地跑上前,“哥哥,怎么是你?你怎么半夜三更回京了?”

秦铮沉沉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刚进城?难怪芳华姐姐要拉我出来遛弯,我被她拉着满京城地转了一圈,各个开着营业的店铺都转了个遍,刚转到这里,我都转不下去了。问她什么原因她也不说,一直拉着我转悠,原来是知道你要回来,特意地等你啊!”秦怜噼里啪啦地道。

谢芳华扭头看着秦怜,秦怜只管笑嘻嘻地看着秦铮。她一时无语!

到底是谁被谁拉出来转悠的?

皇宫里待惯了的女人都是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眼皮都不跳一下的吗?

她算是领教了!

秦铮忽然笑了一声,“她特意出来等我?”

“是,是,就是知道你要回来,出来等你!”秦怜伸手捅谢芳华。

秦铮也看向谢芳华,似乎等着她回答。

谢芳华有一种想掰断秦怜手指头的冲动,秦怜却在她后面画圈圈,快速地写了一句话,意思是,好姐姐,救救我,渡过了这关,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之类的。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困难地对着秦铮点了点头。

秦铮眸光眯成一条缝,盯着她,“你确定?”

谢芳华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想起他竟然背着她给她爷爷告状,使得爷爷口口声声训她不孝。她顿时扬起脖子,瞪了他一眼,“废话!我不等你没事儿三更半夜的出来转悠什么?”

秦铮“哦?”了一声,坐直了身子,看着面前的牌匾,似笑非笑地道,“这里是父王以前常来的翠红楼!你三更半夜等我等到青楼来?”

谢芳华脸一红,看着他手中依然捏着那一株兰花,有些理直气壮了,“若不是等你,我怎么知道你突然路过,怎么拦你?这里……这里临街,正好能看到从城外进城的人。”

秦铮低头瞅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玉兰,眸光动了动,挑眉问,“这么说你当真是想我心切?”

谢芳华脸烧了一下,怎么也点不了头。想他心切?这么直白的话,亏他问得出口!

“芳华姐姐自然是想你心切的。”秦怜见谢芳华不答话,连忙上前相帮,口中如滚珠豆子一般地往外倒她知道的消息,“昨日皇叔将她召进宫去,问她意见,要给你们俩退婚,芳华姐姐没答应,将皇叔给驳回去了。”

谢芳华一怔,转头看向秦怜,当时只有皇帝、英亲王、秦浩还有一个吴权在,秦怜并不在灵雀台,她怎么知道的?

秦铮攥着马缰绳的手忽然一紧,直直地盯着谢芳华,“当真?”

谢芳华一时无言。

“可不是当真吗?我是你亲妹妹,还能骗你不成?皇叔昨日早就做了打算,要召芳华姐姐进宫,趁机拿捏住她,趁你不在,退了婚事儿。可是没成想,芳华姐姐不买账。”秦怜见谢芳华向她看来,她得意地道,“若是在皇宫里我没有生存之道,早就完蛋了。直到我们出宫昨日平安过了一日,皇叔都没下旨取消婚事儿,自然是你给当场驳回了,一猜就猜出来。若是你答应,当时你没出灵雀台,皇叔的圣旨恐怕早就下了。”

谢芳华看着秦怜,顿时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秦铮的眸光攸地亮了亮,灼灼地定在谢芳华脸上,一瞬间,低沉的声音忽然变得轻了,“为什么……没有答应皇叔取消婚事儿?”

谢芳华转回头,挖了他一眼,“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是说订就订,说取消就取消的吗?”顿了顿,她道,“我们才圣旨赐婚一个月!”

秦铮看着谢芳华,眸光深幽,沉默不语。

谢芳华被他看得受不住,偏过头,“你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秦铮忽然向天空看了一眼,然后又收回视线,忽然对谢芳华伸出手,“上来!”

谢芳华看着他。

“上来!”秦铮又说了一遍,见她还不动,他干脆打马上前了一步,一把从地上捞起了她,让她坐在了他身前。

谢芳华回头瞅他。

“坐好别动!”秦铮揽住她的腰,板正她的身子,待她坐稳,催马就要离开。

“喂,哥哥,我呢?”秦怜见秦铮的意思是要将自己仍在这里,顿时出声。

“你不是爱来这里吗?还走什么?”秦铮瞥了她一眼,不再理会,放开马缰。

秦怜一噎。

秦铮身下坐骑刚踏出一步,翠红楼门口的角落里忽然冲出一个人影,一根绳索突然缠住了马腿,本来要发足奔跑的马顿时止步,不安地踢动蹄子。

秦铮眸光一寒,勒住马缰绳,看着挡在前方的人。只见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身穿一身艳华的软袍,容貌有一种柔韧之美,在夜色下,站在那里,风吹来,他看起来颇具风情。

“拔了名贵的玉兰,什么也不交代,就想走?”男子站稳身子,目光落在谢芳华的脸上。

谢芳华看着这个人,自从她跟随秦怜进了小楼,便感觉楼内二人不一般,但是没想到武功如此高。刚刚突然窜出来拦住马,姿态几乎是行云流水,没有一定的武功造诣,是做不到的。

她偏头看了秦铮手中依然拿着的兰花一眼,伸手扶额,早先在小楼上,乍然看到秦铮,一时情急,倒没想到随手拔了人家的兰花。她放下手,对着男子歉然道,“不好意思,你的兰花的确是我拔的。你是要我赔偿你一株,还是要金银?”

男人哼一声,“我的这株玉兰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莲花兰,一株十万金。”

“爷给你十万金!”秦铮看了一眼手中的兰花,对着男子道。

男子脸色一冷,“我只要我的兰花!谁稀罕要你的十万金了?”

秦铮眯起眼睛,“这位仁兄看起来不像是南秦人士?”

男子笑了一声,“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向来眼高于顶,目不视物,惯常眼里看不到他人。只这么一眼,便能看出我不是南秦人了?”

“只是一眼便不能看出了?”秦铮冷笑,“这位仁兄尊姓大名?不要赔偿,只要一株被拔掉的玉兰,而这玉兰既然被拔出,自然是不能活了。这是非要揪住不放了?”

“铮二公子好毒的眼睛。我的确不是南秦人。大名没有,倒是有个别号。这翠红楼的老鸨给起的,叫做云水!”那人动了动手里的长绳索,看着秦铮,“秦楼楚馆,青墙勾栏,向来不问出处。既入了红粉之地,便是红粉中人。官府都管不着的。铮二公子难道要因为我不是南秦人,就要抓了我吗?没这个道理吧!”

“男怜?”秦铮看着他。

男子点点头,笑的轻佻,“铮二公子原来也知道男怜,到底是见识宽的贵裔公子!”

秦铮沉沉一笑,“我到从来不知晓青楼楚馆里有这般武功好且胆子大肆意逼迫人的男怜妓子!”

“无父无母,走投无路,自小就被卖进了红粉之地,游荡了多年,学了防身术。男子自然不比女子。铮二公子何至于如此奇怪?”男子话落,目光放在谢芳华身上,抖动着手指的绳索道,“这株兰花是我辛辛苦苦养护了十年的稀世兰花。冤有头,债有主。谁拔了我这稀世品种的兰花,便留下来给我当兰花吧!”

谢芳华此时眼睛也眯了起来,她拔的兰花,这是要让她留下来给他当兰花了?

秦铮脸色彻底沉了,“拿人抵花?你的胃口可真大!”

“大吗?在下可不觉得大!我十年辛苦养成的花,自然不能这么白白地死了。”男子丝毫不惧地看着秦铮,“一个女人陪给我,已然是亏了!”

秦铮忽然抽出腰间的宝剑,轻轻一甩,长剑出销,一道寒光,没看到他如何出手,便听“咔吧”一声,拴住马腿的长锁裂断。

他的剑锋极其凌厉,几乎是顷刻间,待男子反应过来,绳索已然崩开,剑锋凌厉清寒刺得他被迫倒退了三步。

男子看着手中的绳索一惊。

“她是忠勇侯府的小姐!你要得起吗?”秦铮阴寒带着杀气地看着他,“既然给你十万金你不要,那么你的命爷要了!”

话落,他忽然从马上跃下,长剑划了个弧度,对准男子的眉心刺去。

明明是简单的一剑,但是在秦铮手下使来,像是灌注了千钧,一击必杀。

男子飞速躲闪,手中的半截绳索也同时挥出出招,但还是不及秦铮的剑快,只听“叱”地一声,他肩膀被长剑躲避不及擦着边刺了一个口子。他惊得还未再站稳,秦铮的第二剑已经又到了他眉心处。

“不!”红姑从翠红楼跑了出来,便看到了秦铮第二剑毫不犹豫地对准云水眉心,她惊得恐叫了一声。

小楼上,没下来的那男子攸地挑开了帘幕向门口看来,脸色一白,可惜距离得太远,他想营救也是不及。

一瞬间,云水早先咄咄逼人的目光已经不见,已经笼罩上不敢置信的即将死亡的气息。

千钧一发之际,谢芳华忽然飞身下了马,一跃而至到了秦铮身边,出手握住秦铮的手,将长剑生生地顿在了云水的眉心一寸处。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那么一下!

秦铮慢慢地转回头,皱眉看着谢芳华,“你干什么?”

谢芳华将他被她攥住的手撤回,长剑收入了他的剑销中,不答秦铮的话,眉目冷然地看着云水,沉静地道,“你的兰花死不了,三日后,我还你一株活的!”

云水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但他苍白的脸色依旧佯装镇定,闻言看着谢芳华,嗤笑了一声,“已经被拔出来的玉兰,你如何还我个活的?再给我找来一株吗?我已经说过了,这是稀世品种,别说整个南秦,就是整个天下,你也未必能再找来另一株!”

“我说能还你一株活的就能还你一株活的!我谢芳华说到做到!你三日后等着就是了。”谢芳华不再看他,拉着秦铮转身。

秦铮虽然脸色阴沉,但没反对。

“你若是三日后还不了我一株活的兰花怎么办?”云水不甘心地道。

“忠勇侯府的谢氏,从来不会头上白担一个谢字。言必出,行必果。我若是还不了你一株活的莲花兰,我就给你做兰花!”谢芳华冷声道。

“好!痛快!”云水忽然乐了,“一言为定!”

“自然是一言为定!”谢芳华颔首。

秦铮用力地扯了谢芳华一下,脸色难看不满地看着她。

谢芳华看向秦铮,扫了一眼他手里一直攥着的兰花,凑近他,一改冷静冷情,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小心一些,别将这破兰花真掐断了,我回头可是要给它重新栽活赔给人的。本来我拔了人家兰花就是不对!人家不要金银要兰花也是爱花如命情有可原。自然不能让你再杀了人。否则明日满京城甚至满天下的人都知道我逛清倌楼了。”

“你还敢说你逛清倌楼?”秦铮顿时磨牙。

谢芳华无辜地看着他,“你真当是我愿意来逛?”

秦铮想起了秦怜,此时看向站在门口已经傻了半天的亲妹妹,脸色更难看了。

“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回府吧!”谢芳华鉴于秦怜说只要过了这一关,以后都听她的话,便也不计较了,拉着秦铮来到马前。

“回哪个府?”秦铮收回视线,不再理秦怜,翻身上马,伸手拉谢芳华重新坐在了马上。

“自然是忠勇侯府!”谢芳华道。

秦铮点点头,伸手揽住她的腰,一夹马腹,坐骑向忠勇侯府而去。

云水得了承诺,这回再没有理由拦阻他们二人,他自然也拦阻不住!

不多时,那两人一骑便走得远了!

侍画、侍墨待那二人走远,从暗处现身,请秦怜回府。秦怜自然再没心情胡闹混玩了,乖乖地跟着二人离开了翠红楼。

------题外话------

颈椎又犯了~昨天没给票留着的亲爱的们,今天可以给了啊,快到月底了~么么哒!

第九章 热吻

三人离开后,翠红楼门口静了下来。

云水抿唇看着秦铮和谢芳华离开的方向,脸上看不出情绪。

红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提着裙摆跑到了云水的身边,看着他肩膀上被剑划开的那道口子很深,不停地留着血,她面色发白,紧张又庆幸地道,“幸好忠勇侯府的小姐拦住了铮二公子的剑!否则……”

“否则如今我就死了是不是?”云水收回视线,伸手摸了摸眉心。

红包点点头,“刚刚铮二公子那剑锋太凌厉,奴婢是全然没办法从他手下救下您!”

若是谢芳华不拦着,他现在真的已经被秦铮杀了!

想起刚刚那一幕,红姑就觉得后怕!

若是这位公子刚进南秦京城便死在翠红楼,那么她也得陪着死!

云水忽然笑了一声,“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果然有本事,怪不得在南秦京城横着走这么多年,骑在左相的头上左相都不敢惹。”话落,他有些恼怒,“我的武功竟然在他的手上仅仅过了一招半!”

这才是奇耻大辱!

比被谢芳华拔掉那株玉兰还让他觉得该死!

红姑也不敢相信水公子的武功竟然只在英亲王府铮二公子的手下过了一招半,但她亲眼所见,这是事实,若不是忠勇侯府小姐拦着,他两招都没接住根本无还手之力就被铮二公子给杀了。她心中也是又惊又骇。

南秦京城所有人向来平价铮二公子都是因为靠着德慈太后和英亲王妃疼宠纵容,有德慈太后娘家王氏和英亲王妃娘家清河崔氏,以及英亲王在他八年前出事之后给他的一支暗卫,他手中攥着好几股力量,才可以嚣张到连左相也不敢惹,原来这些外在的势力和光环笼罩下隐秘了他本身的本事。

他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她想想她在南秦京城待了这么多年,几乎从来没有见到英亲王府铮二公子亲自出手过。

这是第一次!却足够让她颠覆了关于他以往的所有传言!

另外,还有忠勇侯府的小姐,更是让她震惊,她从马背上飞身而下,几乎是顷刻间便拦住了英亲王府铮二公子的宝剑,堪堪地定在了距离水公子眉心一寸处。铮二公子当时是决计要杀了水公子的,手下自然是丝毫不留情,力道也非寻常人能及,可是她却能稳稳地拦住阻止。

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她的武功也是不在铮二公子之下的!

对于忠勇侯府小姐,这些年,她和英亲王府铮二公子几乎是两个极端。一个是张扬轻狂横行京城内外,几乎每日都能听到他如何如何;一个则是多年困居忠勇侯府海棠苑,日日缠绵病榻,忠勇侯府方圆几百米都能听到浓郁的海棠香和药味。除了一个年有那么一次传言说忠勇侯府小姐重病怕是没救了,急白了老侯爷和世子的头发,以及无数名医问诊无效用外,再没传出别的风声。

可是如今?这个武功高绝的女子,竟然是忠勇侯府的小姐!

她心下冒了一层冷汗,这么多年来,自认为掌握了南秦京城明里暗里许多东西,可是此时却发现,看来她在南秦京城白混了。

“秦铮、谢芳华……”云水拿着手中半截绳索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三日之后,她如何还我一株活的莲花兰!”

红姑回过神,看着云水肩膀的伤口,小声道,“您赶紧回小楼,奴婢这就派人去请大夫过来给您包扎。”

“不用请大夫!让言轻给我包扎!老子差点儿被人杀了,他倒是在楼上待得没事儿人一样。可恶!”云水转身进了翠红楼。

红姑抬头看向小楼,只见小楼的窗户开着,言轻站在窗前,夜色太黑,小楼灯光太暗,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她想起言轻公子是懂艺术的,连忙也转身回了翠红楼。

因是三更半夜,两方谁也不想闹大惹别人闲事儿,于是,都不约而同地封锁了消息。

云轻很快便回到了小楼,推开门,对着言轻没好气地道,“我差点儿死了!”

“看到了!”言轻回转身,看了他一眼,“当初师父督促你好好学艺,可是你自认为可以了,便不继续有耐性地学了。如今总算是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云水恼怒,“你若是追下去,秦铮不见得是你对手!明明是你养的兰花,爱得跟命根子似的,却任由那女人拔了扔出去,拦也不拦。后来她拔了兰花竟然堂而皇之离开,你挡也不挡,是何道理?我若是没命了!就是你害的!”

言轻笑了笑,“我本来想明日之后派人去忠勇侯府讨要兰花,那时秦铮手中接住的那株兰花已经枯萎而死了。我去讨要的话,势必让忠勇侯府小姐再拿不出一株来赔偿我,那么我就可以好好地想想怎么让她赔偿了。”话落,他顿了顿,有些遗憾地道,“可惜你追了下去,让她有机会拿着兰花回去培养了。三日之后,若是真还回来一株活的。我便再无法揪着她不放了。”

云水睁大眼睛,忿声道,“她能有本事培养活稀世名品的莲花兰?这么娇贵的东西,都拔出来了,再栽培它还活得了吗?”

“我与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做不到,不一定别人做不到。”言轻叹了口气,对云水招手,“过来坐好,我给你包扎。”

云水气闷地坐在了地上。

红姑此时也追来了小楼,连忙道,“两位公子,我去打水来。”

言轻点点头。

红姑不多时便打来清水,言轻拿出药箱,为云水清洗包扎。

伤口虽然没碰到骨头,但也是极深的。云水皱着眉头忍着疼,后知后觉地道,“没想到真是小看秦铮了!与传言不同!”

言轻看了他一眼,“自然是不同的。月前漠北戍边之事,你也见识到秦钰的手段了。他能和秦铮斗了这么多年,几乎齐名,就该知道,秦铮自然不同于传言!若自身没有本事,别说让左相不敢惹,就是驾驭他手中那几大势力也是做不到。”

“接下来怎么办?我这一剑可不能白挨!”云水指指肩膀。

言轻利落地给他包扎完,站起身,对红姑摆摆手,红姑收拾干净水渍退了下去,他负手而立看着窗前忠勇侯府的方向道,“据说皇后被人从鬼门关救回来了!”

“嗯?什么时候?”云水一怔。

“就在前几日,宫卫传来的消息。”言轻道。云水面色绷紧,“皇后都不行了,病入膏肓,我们离开时,她据说也就剩下一口气拖着了。如今怎么又被人救回来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医?”

“神医?”言轻笑了一声,“他可不是什么神医,不过医术却也是与神医一般无二了。”

“谁?”云水看着言轻,“看样子你认识?”

言轻点点头,“自然是认识他的,是我小舅舅!你的小叔叔!”

云水睁大眼睛,“他去年回家一趟,脚也没站,不是又云游走了吗?今年这是抽了什么疯?怎么又回去救皇后了?他难道就不知道皇后与小姑姑势不两立?他不帮着自己的亲姐姐,帮着一个外人做什么?”

言轻摊摊手,“这就只能问他自己了!”

“他是不是和那癫疯僧人待得久了!染了癫疯病?还是说变成了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否则怎么就能脑子不好使救皇后?”云水道。

“他去年回去,我见了他,他可不是染了癫疯病,更不是悲悯心肠。脑子好得很,本事也高得很。”言轻道。

“去年我出京城办事,没遇到他,我回京后,他已经走了。我们玉家直系一脉,小叔叔是唯一的独子。他不向着玉家,竟然……”云水有些恼怒,十分不解,“难道小姑姑就没有拦着?”

“母妃这些年视皇后如眼中钉肉中刺,她本来和父皇青梅竹马,可是偏偏父皇娶了个谢凤,要摆脱玉家的钳制。而这就罢了,偏偏谢凤嫁入北齐后,得了父皇的钟爱,一直护着,哪怕她病入膏肓,瘦成了一把枯骨,父皇也不嫌弃,竟然亲自侍候汤药在床前。”言轻叹了口气,“父皇求医心切,一直不放弃治她。如今小舅舅回去要救他,母妃怎么拦得住?估计这回皇后被救好了,她该被气病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云水看着他。

“我也想知道!”言轻揉揉额头,“天色太晚了,休息吧!”话落,他向一间内室走去。

云水动了动手臂,触动伤口,“咝”地一疼,冒了一口凉气。去了另外一间内室。

小楼的灯在二人歇下后熄灭了。

红姑看到小楼的灯熄灭,松了一口气。她有一种感觉,恐怕在不久后,她的翠红楼寿命也快到了尽头了。

秦铮和谢芳华两人一骑很快就来到了忠勇侯府。

忠勇侯府朱红的大门紧紧地关着,门前的麒麟静静地竖立着,里面极其安静。

谢芳华看着大门,对秦铮道,“还是去后门吧!这样进去会闹出动静,也会惊动醒爷爷和哥哥!”

秦铮点点头,打马去了后门。

后门也是极其安静。

秦铮和谢芳华下了马,谢芳华要上前叫门,秦铮一把拽住她,低声道,“翻墙吧!”

谢芳华回头瞅着他。

秦铮揽住她的腰,轻轻一纵,便跃上了高墙,然后,又揽着她轻轻地跳进了墙内。然后拉着她向他的海棠苑走去。

二人轻手轻脚地回到海棠苑,没惊动任何人。

进了房间,谢芳华甩开秦铮的手,走到桌前拿起火石去掌灯。

秦铮忽然拦住她的手,拿掉她手里的火石,一把将她拽到了怀里,紧紧地抱住,然后低头,准确无误地找到她的唇,吻了下来。

谢芳华一惊,伸手推却,他秀挺的身躯如铁石一般纹丝不动,她只能伸手捶他。

秦铮抓住她的手,感觉到她挣扎,在她唇瓣用力的一咬。

谢芳华“咝”了一声,紧闭的唇瓣受不住疼痛张开,秦铮抓住机会,长驱直入。

他的唇火热缠绵,狂热急促,怀抱的热度也是惊人的烫手。

谢芳华哪里能承受得住他如此?即便以往几次被他欺负,可是她也没有一次学到主控权。很快地便感觉招架无力,呼吸紊乱,几欲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谢芳华感觉全身所有力气都被他抽尽了的时候,他才慢慢地不舍地放开了她。

谢芳华浑身无力,被他扶着,在他怀里娇喘吁吁。

秦铮搂着她,也缓缓地平复喘息,同时静静地注视着怀中的她。

过了许久,谢芳华恢复了力气,伸手推他,他依然不动,她嗔怒,“你一身尘土味!难闻死了。还不赶紧放开我?”

“难闻?”秦铮皱眉。

谢芳华哼了一声。

秦铮更是搂紧她,低头作势又要吻下,“你竟敢嫌弃我?”

谢芳华偏头躲开,躲了两躲怎么也躲不开,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又气又笑,声音不觉地轻巧娇软,“您是谁啊?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多么钟灵隽秀的人物,谁敢嫌弃您?别说一身尘土味,就是掉在泥坑里滚三滚,也有的是姑娘稀罕!”

秦铮拿开她的手,也忍不住笑了,“那姑娘你呢?你稀罕不稀罕?”

“不稀罕!”谢芳华果断地道。

秦铮又作势要吻下。

谢芳华只能又拦住他,这回却拦不住了,又被他吻住,她挣扎不过,直到他将她口中的香甜品尝了一番,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现在呢?稀罕不稀罕?”

谢芳华气喘不已,答不出话来。

秦铮轻笑,伸手点了点她额头,“说话啊你!”

谢芳华瞪着他。

秦铮看着她一双美眸似嗔似恼,屋中虽然没掌灯,但还是能看到她隐隐约约粉颜娇红。他忽然很想看得更清楚些,于是,伸手拿起了桌案上的火石,蹭地点燃了罩灯。

屋中顿时明亮起来!

谢芳华早先为了出去外面而绾的男子发髻因为秦铮一番作为已经披散开,身上的男装已经不知何时被秦铮给扯烂,里面的轻薄的衣衫已经被解开几颗纽扣,姣好的身段玲珑秀美。软软地倚在他怀里,似乎世间所有的风情都聚在了他怀中。

他本来退却的火焰在看到这一份独有的明媚时,蹭地又喷涌出来,眸光渐渐变了。

谢芳华敏感地觉得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顿时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用话语使他清醒,“刚刚那株破兰花呢?我再不栽培它,还怎么三日后还给人家?难道你真想我给人家去做兰花!”

果然这话最有效用,秦铮心中升起的浴火在一瞬间想起云水时被悉数浇灭,他一把扯掉谢芳华的手,放开她,恼怒地道,“他做梦!”

谢芳华暗暗松了一口气,刚刚秦铮的眼神实在是让她害怕,她咳嗽了一声,“既然不让他做梦,就别再给我捣乱了。”

秦铮瞪了她一眼,伸手一指桌案上扔着的兰花,“你真有办法?”

“现在是有办法!”谢芳华点头,“若是过了明日,它死透了,我就没回天之力了。所以,你真的不能再打扰我。”她话落,听到外面有动静,知道是侍画、侍墨回来了,便对外面问,“怜郡主呢?可带回来了?”

“回小姐,怜郡主带回来了。半路上就睡着了。”侍画、侍墨有些无语,没见过这位郡主这样的,竟然能半路上睡着。

谢芳华闻言有些好笑,“将她带去隔壁的房间睡吧!”

“是!”二人颔首。

“去给我找一个花盆来,然后再装一盆泥土。”谢芳华想了想,看了秦铮一眼,又吩咐道,“去打一桶热水,放到西暖阁。”

“放什么西暖阁?放到你这屋里来。”秦铮没等二人答话,对外面吩咐。

谢芳华颦眉,“这是我的房间!你放我房间来做什么?是要给你洗尘土的。”

“我自然知道是你的房间!”秦铮瞅着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桌子上的茶一气地猛喝,一口气一壶茶喝尽,他放下茶壶,对她道,“从昨日早晨到如今,一日一夜,从郾城回来,我跑死了两匹马,你确定要将我赶出去?”

谢芳华一怔,随即响起昨日午时哥哥传给他信笺,说刚收到他信笺从郾城出发。她皱眉不解地看着他,“你竟然纵马跑了一日一夜?做什么这么急着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