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无相是张道姑的师父,那么一定只有张道姑最了解她,再向旁人怎么打听都是无用的,不如将张道姑请来当面说话,再说了,她跟张道姑已经很熟悉了,她若问,张道姑一定会告诉她的。

这无相是清和观的道姑,不必到别处去寻,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小楼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花未眠转眸看向云重华,轻声道:“重华,你先不要着急,等张道姑来了再问她,无相是她的师父,就算无相去云游去了,但是她一定有办法能够联系到她师父的!”

她明白云重华的心思,找到当初的道姑于他来说是唯一的希望,若真是无望,那么十五日之后,她就再也不可能重见天日了…但岂知,她对这道姑也是极上心的,这消息对她来说,才该是晴天霹雳一般的存在,可她却只能将心痛的感觉深藏心中,若是说出来,只怕这两个男人的心要比她更痛…

越是心痛,她越是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她才微笑着去安慰他。

云重华却并未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眼底的水光分明是他的泪。

花博文见二人如此,心中长叹一声,他什么也没说,找了个由头负手退了出去:“我去外头瞧瞧,也不知浮白是不是将李家的和芸烟的蛊毒顺利解了。”

屋中只剩下花未眠和云重华二人,她对着他轻轻招了招手,抿唇道:“重华,你过来。”

她刚将茶蛊逼出来,身子还乏得很,又怕动了胎气,女子怀孕前三个月原本就该静养,方才慎言走时就嘱咐她不可下床的,所以她才招手让云重华过来。

云重华慢慢走到床边立着,凝视着斜倚在锦被上的女子,半晌过后,他才慢慢矮下了身子,眸光与她直视,一字一句慢慢地道:“眠眠,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离开?”

花未眠心口一酸,唇角轻轻扯起,伸手抚上他的面容,擦掉他颊边的泪,轻声答道:“你什么都不用做,你不需要做什么,我会拼尽全力回到你身边的…即便,即便道姑不能帮我们,我还有法子的,还有法子的!…重华,你信我,好么?”

她见过他好多次默默流泪的模样,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若真的到了伤心处,又怎么舍得心爱的人如此伤心呢?

“我不信你,”

他矢口否认了她的话,眼眶通红,“你骗过我了,我不信你的话!”

他根本不可能看着她去死,也根本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自己!

他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半晌,喉间哽咽道,“你让我做些什么好么?我不想这样,我怕我帮不上你,我怕——”

他的话还未说完,却被她用微凉的食指压住了唇瓣,剩下的话消失在嘴里,她伸出手臂环抱着面前的男人,在他耳边轻叹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怕什么…你已经帮了我许多了,重华,你帮了我许多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好不好?…如果,如果你一定要帮我,那就帮我好好活着,不要受伤,不要难过,好好的活着,就好了…”

她知道他怕什么,他怕她消失,怕她离开,怕她离开后不再回来,怕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她了,他的不安他的忐忑,她都是知道的。

她抱着的男子忽而发力,紧紧抱着她,咬唇道:“花未眠,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做父亲!做你我孩子的父亲!”

他不会答应她的,他怕他答应了之后,她就真的不再回来了…

她一心想做母亲,他又何尝不想做父亲呢?

夫妻本为一体,而孩子是夫妻二人的结晶,为人父母,应当也算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事情之一吧?

亲爱的们,情人节快乐!元宵节快乐!么么哒~

所谓相术

花未眠听着他的声音,又被他紧紧抱在怀中,她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他声音中的颤抖,还有他身子的颤抖,心底溢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伸手抱住他的腰身:“重华,你就是孩子的父亲,即便我不在了,这一点也不会改变的。”

“你放心,我总会保住我们的孩子的。”

就像她之前与他将一切和盘托出时说的一样,她心中也是这样想的,即使道姑不能帮她,而她见了阎王之后,又不能再活着回来,她会用她那千年之后为人的机会换取她腹中孩子的生机,到了那时,云重华就能做这孩子的父亲了,他们父子团聚,就足够了。

她的话音还未落,花博文便已经挑帘进来了,见二人如此,心底一叹,清声道:“妹妹,小楼已经将张道姑从清和观接来了。”

小楼的动作倒是很快,他知道几位主子都等着见张道姑的,他是一路骑马狂奔而去的,到了清和观里,见到张道姑后,也来不及解释什么,直接带着她又骑马狂奔回来,因此花未眠等人见到张道姑时,都被她一身的狼狈给惊到了,但细细一想,几个人也就明白了其中内情。

花未眠忙让张道姑坐下,然后着人奉茶,待张道姑脸上那仓皇之色稍缓,花未眠才抿唇道:“张道姑,有些时日未见了,你可还好么?前番的事情,倒是多谢道姑出手相助了。”

她说的是张道姑替她弄出假守宫砂的事情,如今【‘文】她跟云重【‘人】华在京城【‘书】大婚是众【‘屋】人皆知的事情,自然也无需那假的守宫砂了,但张道姑能猜到其中内情却没有四处张扬,就凭着这一点,也足够她取中张道姑了。

而自上次她见张道姑的日子算到如今,也有一个多月了,日子倒是不短;自那两件事发生之后,在她心中,倒是将张道姑看做老相识一般的人了。

“贫道日子倒还不错,”

张道姑便将手中的茶盅放在桌案上,望着花未眠道:“贫道不知大小姐有何事,要叫人这般匆忙将贫道从道观中带来?贫道有心问了那小厮儿几句,偏偏他说的不清不楚的,只说了世子爷大少爷大小姐赶着见贫道,什么事情却没有说啊。”

瞧见小楼自报家门后说了句世子爷相请就急匆匆拉着她上马的样子,张道姑自然也知道此次让她来花府,一定是花府有大事发生要她来帮忙的,可是她无论如何却也猜不出究竟是为了何事。

自然,也就更不知要如何帮忙了。

花未眠瞧了花博文一眼,见他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便抿唇,刚要说话,坐在她身侧的云重华却紧盯着张道姑先她一步问道:“无相可是道姑的师父?”

“不错,无相师父是贫道的师父,只不过十多年前无相师父将观主之位传给贫道之后就出外云游去了,”

张道姑望着云重华道,“世子爷和大小姐是有事要找无相师父么?”

“无相师父这十多年都在外云游,没有人知道她在何处,每次关于师父的消息,也都是师父自己想的法子从外头传回来的,贫道也有心顺着消息前去找过,可每次到了地方师父却早已离开,还留话嘱咐贫道不要寻她,她就喜欢这般散漫的在南朝各处云游,后来,贫道也就不再寻师父了,只每月等着师父的消息而已,但是师父已有两年没有消息传回来了,后来贫道才得知,师父已经在一处深山中的道观里坐化,并且说不必去寻她,她就在那里很好,让贫道好好守着清和观,自有贫道的因果,”

张道姑此话一出,在座的人俱都面色大变,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又听她道,“所以说,世子爷和大小姐若真的有事找师父,只怕是找不到了的。”

实际上,自从无相十多年前离开道观,未在江州露脸而跑出去云游四海之后,到清和观找她的人就渐渐少了许多,近些年更是没有人来找过她了,因此张道姑心中也很是纳闷,不知花未眠是从何处得了消息要找她师父,竟又不知她师父出外云游而坐化不归了…

“坐化?不在人世了?”

花博文微微挑眉,抿唇转眸看向云重华,眸底嵌着一抹叹息,默然半晌,才望着张道姑说道,“不瞒师傅,其实我与无相师傅有过一面之缘,否则,我们也不会找她,只是那时我尚不知无相师傅是在外云游,更不知无相师傅如今竟不再人世了。师傅你猜的不错,我们确实有事相求无相师傅。”

从听到无相坐化这个消息开始,云重华怔然不语,脸上的神情根本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如何,他好似听不见花博文在说什么,只是眼底的光芒越来越暗,然后抬眸看向花未眠,一言不发,眼里却仿若含着千言万语一般——

你不是说过,一定能找到无相的么?

如今,无相没了,你怎么办?孩子怎么办?我怎么办?我们又怎么办呢?

他一眼的疑问,一眼的悲切,那眼中泄露出来的深切悲伤直直地撞进花未眠的心里,她一下子也说不出话来了,心口撕裂般的疼痛传来,他们的希望又少了一些…无相已不在人世了,可还有人能帮他们么?

难道注定的命数当真不能再改了么?

张道姑见花未眠和云重华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好似是被她所说的话给打击到了,她见此情形,心中也知道他们寻无相定是有大事的,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便问道:“大少爷,大小姐,世子爷,你们寻师父究竟有何事啊?你们的事情,只有师父才能帮得上么?我不能帮么?大小姐与我也有交情,我们道家中人,虽超脱凡尘,可若真有事,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啊!若是能与我说,还请大小姐明言!”

在张道姑心中,自上次给花未眠做过假的守宫砂之后,她就已经将自己还有清和观都当做是花未眠的了,如今花未眠又是这般身份,自然清和观的靠山就是花未眠,于公于私,她觉得自己都应该帮这个忙的,而且一时激动,竟连贫道也不自称了。

花博文见二人如此,知道一时半刻二人心绪无法回转,也不可能回答张道姑的问题,他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张道姑的问题,忖度着她大概也不可能泄密,毕竟花家和云家的地位就放在那里,这道姑也不敢造次,这才拧眉长叹一声,便对着张道姑道:“此事说来话长,就由我慢慢来与师傅说罢。这事说来,寻常人也许不信,但师傅是道家之人,虽不是自小就入了道门的,但无相师傅道法高深,师傅也许还能替我妹妹参详一二。”

花博文言罢,也不停留,直接就说起了花未眠的事情来,其中一些细节自然也就省略未提了,只是将她重生的事情说的很详细,然后便将自己与无相有过一面之缘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们想着,无相师傅既然能看出我的命数,大概也能助妹妹多活一些时日,或者还能想出什么别的法子让妹妹去而复返,这些时日我们都在寻无相师傅的踪迹,本来得知无相师傅就是清和观的人时,还觉得很好,却得知了这样的消息,”

花博文抿唇盯着张道姑,“师傅可有法子能帮妹妹?又或者,观中可另有人道法高深可以帮到我妹妹的?”

他之前出去时,已从青芽口中得知了张道姑的事情,张道姑是半路到道观做道姑的,肯定不如自小在观中修习道法的道姑精通,而且那清和观也并非闻名于江州的道观,还有没有像无相这样的人就很难说了!

能在道观里做道姑是一回事,而能精通道法有像无相那般的眼力和修为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师父当初能看出大少爷后来的命数,是因为她将本门的相术研习的极为透彻了,已经能从人的面相看出这人往后的命数了,同门的几位师叔都及不上师父高深,她当初出外云游四海,也是因为当初她们约定,要利用相术来帮助众生度过恶业的,只可惜几位师叔都比师父早去了,师父也是将道观交给我之后才离开的,”

张道姑叹道,“想来当初师父瞧见大少爷,便看出大少爷之后的命数,不过天机不可泄露,师父才会留下那样的话的,我跟随师父这些年,虽不敢说完全精通,但相术道学却也知道不少,可我却是无法与冥界沟通的,就连师父只怕也不能!”

“那照师傅这样说,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人的命数是注定的,命数可说是天定,也可说是人定的,生命轮回循环,前世所造作之善恶决定了来世的结果,累生累世的善业恶业无量无边,今世一切都是善恶业力决定的,而道家相术,就是将这些解读出来,从而让人去避免去化解,这是积德的事,也是造孽的事,现在大小姐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数,要这道家相术又有何用呢?贫道也是凡人,非死去不得冥界,又如何能改变大小姐的命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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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筹莫展

听张道姑说她不能去冥界不能沟通冥界,甚至不能改变花未眠的命数,花博文的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花未眠和云重华,抿唇又慢慢地道:“师傅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问这话时,他素来从容淡定的面容上都透着几许忧伤,声音也带着几许颤抖,满腔飘荡的悲伤显然是压抑不住了的。

跟唯一的妹妹才刚刚重逢不足一个月,却又要面对分离,还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叫他如何承受?

当初花未眠跟他在黄先生家中坦白一切时,他还能自持,还能安慰自己说时间还未到,一切还未成定数,到了三月之期也未必就会有如此糟糕的情形,他那时就在心里发誓,绝不会让花未眠再离开他的,可如今呢?

张道姑的这些话,就像一把把尖刀插/进他的心里,疼痛难忍,这样悲惨无奈的事实,让他情何以堪呢?

他都是如此心痛,更不要说花未眠和云重华听到这些话时的感受了…

他眼中含着泪光,凝着张道姑一字一句又道:“若有办法,不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只要能让妹妹留下来,我都可以答应你。师傅,我求求你想想法子可以么?”

他就是不愿意相信没有办法,他是一定要找到办法的!

纵使他这样从容淡定的人,在遇到至亲之人攸关生死之事时,总是不能冷静的,他亦不能免俗,总是想要想尽一切办法来留住那人的性命,这种盘踞在心头深重的悲切,不是亲历者,断不能明白。

还未等张道姑回话,一直沉默不语的云重华赫然站起来,走到张道姑跟前道:“你说你不能沟通冥界,道法不熟,道术亦不精通,那我问你,你可能看出我的面相命数如何?我命数可长久?我可会年轻夭亡?你能不能看出我大概的寿数还余多少?”

道法精通的道士或道姑,在常年的修炼之后,都是能够推演出天机的,天地人的气数,他们若是想知道,都是能够知道的,只是道士道姑们毕竟也是人,推演天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便是他们的寿数,原本天机不可泄露,若是当真泄露出去,重则承受天谴,轻则寿数受损,甚至命数都会为之改变,所以道士道姑们若非不得已,是不会轻易泄露天机的。

毕竟改命之说太过玄妙,躲得过一次,未必就躲得过第二次,且命数天定,这次改了,之后还得承受这改命之后的代价,那就是未知的命运了。

因此,他们就算看得出命数如何,也不会轻易说出来的,只能隐晦含蓄的提醒,就像是无相当年看出花博文的命相之时,也没有直白的说出来,而是含蓄的提了一句,就飘然而去了。

因此云重华这些问话,对于张道姑来说,实在是太直白了些。

“世子爷,若要看出你寿数还剩几何,这得推演才知,但天机玄密,轻易不可泄露,因为这对你我都不好,就算是师父那样的人,推演一次也得耗上十多年的寿数,更不要说是我了,且我道法不精,即便能够推演出来,只怕也很难解出来的,不过,我倒是可以从世子爷的面相上看出来,世子爷的寿数还长着呢,断不会年轻夭亡的!”

张道姑顿了顿,打量了云重华几眼,从他凝重的眉眼间也瞧出他所问之事不寻常了,她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心里为自己帮不上花未眠也是很着急的,毕竟她跟花未眠也是有缘之人,加上她师父跟花博文又有着那样的因缘,便开口又问道,“世子爷问这些做什么?”

不等云重华回答,又转眸对着花博文道:“大少爷,若我能帮,定然鼎力相助!只是我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有什么法子可以用用,待我——”

张道姑的话尚未说完,一旁的云重华却截断了她的话:“既然我不会年轻夭亡,那么我只需要师傅替我做一件事情就好,你们研习道法,总学过叫魂吧?”

云重华顿了顿,才正色道,“既然你不能沟通冥界,那么我要亲自去到冥界,我要跟阎王做个交易,我可以将我的寿数跟眠眠平分!这样一来,她也就不会死了!等到事情完成时,你再将我的魂魄招回来就是了!”

他是一定要救花未眠的!

他想的也很简单,既然他不会年轻夭亡,那么就把自己剩下的那几十年与花未眠平分,两个人不能生而同日,若能死而同穴,也算是一场造化了!

“这个可行吗?若是能行,我也可以的!”

不等张道姑回答,花博文眸光一亮,也跟着说道,他之前还未想到这个方法,这会儿听见云重华提出来,生怕他一人寿数不够,匆忙也跟着借口了,一眼希冀的望着张道姑。

在他心中,这法子很简单,也不必张道姑跟冥界沟通,只要能将他二人的魂魄招回来就行。

“你们两个在胡说些什么?”

花未眠讶异抬眸,“就算她没有法子,你们又怎么能够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冥界阴森恐怖,哪是你们这样的人去的地方?再说了——”

“何以见得就是胡说?”

花博文也不等她说完,就直接轻飘飘的甩出这样一句话来,微微扯唇,“那冥界妹妹你都去得,我们为何去不得了?你都能与阎王做交易,为何我们不能?我看,为了能让你活下来,这个法子就是唯一的办法了!”

“大哥,你说的倒是轻巧!”

花未眠难得对花博文动了怒气,实在是因为她觉得这个法子根本就是不可行的,更因为她不愿意他们因为她的事情而伤害自己,“你以为阎王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吗?冥界是个什么地方?那是死人才会去的地方!再说了,你们两个去了就一定能见到阎王吗?你们又如何保证你们去了就能将交易做成,然后阎王会乖乖放你们回来?这招魂就一定管用的吗?若是你们不成功,那么是打算我们三个人一起死吗?”

她太过激动,因此话也说的很直白,虽不太中听,却是事实。

她的本意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她也从未想过要去借谁的寿数再活下去,就算他们二人真的做成了这笔交易,她也是不肯的,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至亲的大哥,一个是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她怎么可能会同意他们这样做?

缓了缓,才又道,“当年我入地府,虽是冤魂,却也不该阎王出面干涉,生死薄上命该如此,我就该如此冤死,然后再去轮回投胎,是我自己不甘心想要复仇,临死之前我的诅咒引得地狱业火四处乱窜,阎王不得已才同我做了交易,否则的话,我必将成为厉鬼,阎王本可以将我镇/压,他却没有这么做,他道我也是个可怜之人,本想劝我去投胎轮回,说我后四世命数极好,无谓再去复仇,是我自己咽不下心中恶气,才非要与他做交易的,他也是肯了,我这才得以重生的,那业火自然也就散去了…大哥,重华,这本就是我的命数,阎王许是知道这一点,才放我重生的,你们没有这等际遇,又何必要强求呢?我命该如此,你们若是因为我有了什么意外,让我情何以堪呢?何况,若真的有了什么变故,娘亲怎么办?十四公主怎么办?花府怎么办?侯府怎么办?你们想过吗?”

“其实大小姐说的在理,”

张道姑道,“非死不能去冥界,非死也不得见阎王!何况一般人若是寿数到了,魂魄自有黑白无常将其拘走,直接带到奈何桥边,喝了孟婆汤便再去轮回了,只看今世累业,该如何投胎便如何投胎,根本不必见阎王,甚至连判官也见不到的;若是有冤情的,要去投胎之前自然要先见过判官,只有极少数的冤魂才得见阎王,要阎王定夺的,毕竟这冥界与阳间一样,各自都有各自的规矩!而对于那些不请自来的魂魄,冥界是不收的,那些魂魄多数受不得阳气蹉跎,不消几日就会成为天地间的孤魂野鬼的,到时候想投胎也投不得,想还阳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基本只能靠机缘,若遇到道法高深的人超度了也就罢了,若不能,也只有飘荡在天地之间了!像世子爷和大少爷这般贸然抛弃躯体去冥界,若是无得道高僧或是道法精湛的人护持,多半是还未到达就成了孤魂野鬼了,深陷其中自拔不出的!到了那时,就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自保尚且不能,又如何救大小姐呢?所以这法子基本是不可能的,且就算招魂成功,二位得以还阳,那三魂七魄也极有可能不全的!”

一席话说的云重华面色灰败,颓然坐下,口中喃喃:“…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难道当真是等着十五日之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没了声息,与他生死相隔?

没有人回答他,屋中有的只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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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空更一章~~

于事无补

沉默半晌,张道姑忽而想起了一件事,忙道:"我突然想起来,从前师父在道观中時,她在天香楼中有自己单独的丹室,从来都不许人进去的,后来师父要出外云游,曾经带我进去过一次,里头皆是道家孤本典籍,还说那些典籍都尽归我所有了,我这些年都没有看完,还有许多未曾读过,我现下就回去读去,说不定在里头有能够救大小姐的法子!"

这话就像是浮水中飘来的一根救命的浮木一般,惹得云重华和花博文赫然抬眸看向张道姑,二人眼中都腾升出希望的光芒,花博文二话未说,站起来就往外走:"我送师傅回去,妹妹只剩下不到十五日的時间了,烦劳师傅尽心找一找,若是真有法子,在下感激不尽,必定给清和观添香火,将清和观修葺一新!" . "这些都好说,大小姐的事情,我必当尽心!"

张道姑也不多留.,当下便站了起来,"那我就不留了,我这就回观中查阅典籍!"

她言罢.,望了云重华一眼,目光最后落在花未眠身上,眸光幽暗,"当初见大小姐時,我便瞧出大小姐不似寻常人,命格也与寻常人不一样,大小姐命格很旺,绝非池中龙凤,那些波澜曲折不过是浅滩污水,大小姐迟早是要一飞冲天的,所以这一次,也许与前番都是一样的,都是大小姐该过的劫数,若是过了,自然是好,若不过,也不过是命该如此,大小姐不要轻易放弃,我也会尽力的.".

花未眠眼里点点暖意,微微扯唇笑道:"多谢你."

张道姑说的这.些,她心里都是明白的,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又怎么可能放弃呢?

那传.说中的凤凰不也是一样么?

烈.火焚身之后,才得以涅槃重生的.

张道姑走后.,花未眠才轻吐一口气出来,自母蛊离体这几刻功夫,她越发感觉到怀孕的辛苦,这些日子的妊娠反应也越来越强烈,而且,她还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的流逝,那是因为日子将近,是生命力的消逝,她却不敢也不能说,他们已经为自己这般奔忙,若是说了,除了徒增伤感,又能有什么用呢?

云重华垂眸半晌,抬眸望着榻上的人儿,她眉眼间笼着淡淡的疲累,他心口的疼忽而就汹涌起来,扯唇想笑一笑,却只扯出一个苦笑,伸臂过来将人揽在怀里,在她耳边低低地道:"眠眠,我不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不能做."

花未眠长叹一声,双臂搂紧了怀中的男人,脸颊贴着他的脸颊轻轻磨蹭,原本是极亲昵的动作,她口中说出的话,却莫名叫人觉得寒冷刺疼:"我也不喜欢,可我们都是凡人,不是神仙,除却七情六欲,再有的就是生老病死了,这大概就是人活着的意义了,他们让我们无能为力,只有这样,我们才懂得珍惜啊!重华,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为我做的,我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在心里呢,接下来,你不用做什么,你相信我,我会拼尽全力回到你身边的,你信我就好了."

停顿半晌,她又低声道,"如果你一定想要做些什么的话,那你就替我好好照顾我娘,在大哥撑不下去的時候帮一帮他,我不在的日子里,我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你们好好的,我也就能好好的了."

若三月之期当真不能避过,那么在她努力的時候,只要想到还有这么多人在等着她回来,她会更加努力的.

云重华本不愿听这样的话,可事到如今,又无法再逃避了,只得哽咽着声音道:"我知道."

她得了他的承诺,不再说话,只是如前一般沉默的抱着他,可此時无声胜有声,两个人早已是心意相通了,也不在乎是不是有言语上的交谈了.

一辈子争不得,只能护得朝夕了.

剩下的時日便是等着张道姑的消息,但自从张道姑回清和观查阅典籍之后,便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传来,转眼又过了几日,花未眠这几日一直都在房中休息,很少出去,一方面是因为她茶蛊离体怀孕的反应很大,慎言让她卧床静静地休养,这样对腹中的孩子也有好处;另一方面是她自己感觉生命力正在一天天的流逝,她实在也没有什么精神出去走动.

游氏等人都知道她茶蛊离体的事情,又因为她怀孕后的反应越来越大,所以她这般卧床休息,众人都以为是她因为蛊虫离体还有怀孕的原因造成的疲累,她也没有说过生命力流逝的事情,倒是因为那件事而在众人面前将这件事给掩盖了过去.

这样一来,倒也省了花未眠编造借口让游氏等人安心了.

花博文和云重华心中再如何焦灼不安,也不曾在游氏等人面前透露出一丝一毫来,两个人都对游氏等人守口如瓶,没有把花未眠的事情说出来,对于这一点,花未眠还是很感激的,其实二人心中也知道,即便说出来让众人知道,也是于事无补的,游氏一着急起来也只能哭,根本寻不出什么法子,所以还不如不说.

而这几日,京城那边也有宫里的人到了江州,宣了皇上的旨意,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皇上下旨将十四公主许配给江州花家大少爷花博文,下个月十六完婚.

到了那時,便是太子亲自南下送嫁,虽离下月十六还有些時日,但是要预备的花博文大婚的事情还是有很多的,毕竟是花府娶的是人家正宫皇后嫡亲的公主,又是从京城到江州,礼数和规矩自然是不能乱的,所以游氏作为花博文的母亲和当家主母,自然要忙的事情就更多了,所以即便云重华和花未眠有些许的异样,游氏也没有時间去发现和探寻了,只是每日抽空来陪着花未眠说话说一两个時辰.

!

時间过得很快,一日日的光阴犹如穿梭一般逝去,整个花府都沉浸在即将迎娶公主的喜悦之中,而花未眠却悄无声息的病倒了,其实她也并非是真病,她这病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她心里明白得很,三月之期将要到了,她不能就这样没了,那样突然失去命太过蹊跷,不知内情的人定会有所怀疑,因此她才假称自己病了,若是避不过那一劫,总有病死一说,断不会叫人质疑.

她这般布置,也是费了些许心思的,这也是她自己布置安排的,花博文和云重华俱都没有法子,只能默认了她自己的做法,而旁人都是不知情的,自然一日日的为她请医调治,游氏更是如此,但花未眠自己做得严实,不肯叫人近身,只让慎言一个人近前伺候,慎言即便察觉出了什么,也不敢说.

后来,花未眠又借口府中办喜事,她又不能即刻带病去临淄,就提出想要外出将养,便带着云重华住到了清和观养病去了,留下花博文游氏等人在花府里操持与十四公主的婚事,她的心思没有与云重华明说,但他和花博文心里都如明镜一般,她这样做,其实是为了那最终离开的那一天.

为了能够安静地离开,为了能够让他们不那么伤心不那么担心地离开,更是为了不再伤害更多的人.

因病而死,总好过骤然失去命,也总能给游氏一些安慰了.

在花未眠心中,最最放不下的是游氏,而她心中愧疚最深的也是游氏.

前世因为她的原因,游氏一生都过得不顺遂,后来更是凄惨而死;今世她重生,改变了她在乎的人的命运,将一切都导入正轨,做到了她想做的一切事情,还将花博文带回了游氏的身边,为游氏创造了一个平和的生活环境,但是游氏最后还是会失去她,她知道游氏极为看重她,可人生就是如此,想要得到些什么,总是要有代价的.

即便花未眠住到了清和观中,张道姑遍寻道家孤本典籍,终究是一无所获,所有人对她这件事都是一筹莫展,张道姑自然是不甘心的,更是成日待在那丹室里不出来了,花博文每次来瞧花未眠,眉眼总是沉肃的模样,根本瞧不出一丝笑意,即便他将要大婚,他也笑不出来,与妹妹才相聚,怎么舍得就此分离?

云重华日日陪在花未眠身边,更不知自己心中是何等滋味,就像是那泡在清水里的黄连一般,能尝出的味道都是苦的.是为没一都.

倒是花未眠自己,随着日子一天天的临近,并没有什么别的感觉,神情依旧平和,她一直都很平静的面对这些,应该说,她早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对于将要发生什么,她比谁都清楚,按着她的子,从前是怎样过的,那么剩下的日子,还是怎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