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唇,笑也笑得无声。

姜锦年道:“你别以为我是故意的。”

头顶悬挂了一盏灯笼,边缘是红纸糊成,嵌着碧青色竹条,营造出古色古香的氛围。

灯影零零落落,照得姜锦年肌骨莹润。

她侧目看着他,偶尔瞥一眼菜单。

傅承林喊来服务员,点了两瓶清酒,以及若干推荐菜系。合上菜单后,他说:“中午忙着做统计,助理给我送了一份盒饭,等我想起来要吃,饭都凉了。”

姜锦年翻了一下收据单:“你刚才点的…寿司、螃蟹和冷面还是凉的。这样好了,我给你烫一下清酒。”

傅承林只是随口一说,姜锦年已经让服务员送来瓷瓶和酒杯。她动作熟练地温酒,自己还先尝了一杯。

另一杯酒被她递给了傅承林。

他接过,细品了很久。

姜锦年已经半醉,自言自语道:“我这两天在研究姚芊家里的那个P2P平台…”

傅承林以为,姜锦年和姚芊势不两立,不会再去探究她们家的投资项目。但他没想到,姜锦年能抛开个人因素,以第三方的视角做分析。

她说:“他们的线上客户很活跃,投资回报率高于市场平均。”

傅承林打断道:“你们罗菡经理先前看好的龙匹网也是这样。客户比较活跃,回报率暂时居高不下。”

姜锦年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你觉得姚家的P2P平台不能回报投资者吗?”

她刚说完这句话,服务员端着一盘螃蟹,以及一条装满寿司的小木船进门了。

傅承林照例把东西摆在姜锦年面前,也不管她究竟会不会吃。然后他才说:“我觉得他们会扑街。字面意义上的扑街。”

姜锦年狐疑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他们在海南岛做地产,我也在海南经营酒店。他们的度假村很可能成为烂尾楼,”傅承林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说,“我跟你打赌,他们只能再撑三个月。”

姜锦年早已学乖:“我不和你打赌,这次我相信你。”

第28章 承诺

姜锦年的一腔心思都放在了P2P项目汇报上。她拿着筷子夹起寿司,蘸了盘子里的调味汤汁,没注意芥末的辛辣味道。芥末的余韵沉滞在嗓子眼里,呛得她捂住嘴,接连咳嗽,好半晌才缓过劲来,双眼红彤彤水汪汪,像是刚哭了一场。

傅承林把纸巾递给她,顺势为她端茶倒水。他还将螃蟹敲开,剃出蟹肉,整齐排列在她的盘子里,这一系列亲密关照,让姜锦年感到不好意思。她双手捧着茶杯,啜了小半口,状似无意道:“看不出来,你还真会照顾人。”

傅承林用湿巾擦了擦手,应道:“谈不上照顾,只是想对你好一点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这方面,暂时不太会表达。”

他坦白秘密,静候回音。

姜锦年不语,他就问:“姜小姐,能把你的左手给我么?”

傅承林明白姜锦年是那种嘴上死犟,身体诚实的性格。他偏爱她表里不一的反差。他看见她犹豫着伸出左手,立刻握住她的手腕,给她戴上一块做工精致的情侣表。

他的动作幅度大了些,桌子被推歪一寸距离,八角竹灯轻微摇晃,散溢着重叠的影子。姜锦年发觉他的掌心温度高于平常,他是不是自己都有点紧张?

那块女士手表的背面,还刻了姜锦年三个字,显然是他特意为之的订做款。

姜锦年神色渐平静,思绪游离。她回想起傅承林说过的话,他说,他们两个人可以重新开始,他会争取让她再一次对他感兴趣。

重新,争取,再一次。

这七个字组成了重点,点点掐中了她的七寸。

她当宝一样护着的微信聊天记录,记载了她和傅承林两个月以来的闲言碎语——从他出差那天开始算起。他们像是一瞬间重返大学,陷入了抛梗接梗的游戏里,极快速地接收彼此的讯息。

即便如此,姜锦年仍然坚持以退为进。她转动表盘,决心逗逗他:“我有个做人的原则,我不收贵重礼物,无论是谁送我的,我都要原封不动地退还。”

她坐近他身边,惋惜道:“怎么办呢?我不能收,还是给你吧。”

正在这时,服务员打开日式推拉门,半跪在他们面前,继续上菜。

服务员穿着日本浅色浴衣,头发盘起,斜插了一根金步摇簪子。随着端菜取菜的举动,步摇的旒苏坠晃了几下,引得姜锦年往她那边看。姜锦年离她很近,那姑娘挽袖为他们收盘时,姜锦年还轻声赞她:“云鬓花颜金步摇。”

姑娘笑答:“我们不懂日本人怎么盘头,随便弄了根簪子。”

姜锦年接话:“没事,日本文化还不是从中国学来的。”

姑娘却垂首道:“文化还要有传承。”

傅承林的酒杯空空如也。姜锦年继续为他烫酒,明明是在行酒色之事,可她的举止恰当自然,行云流水,弄出了红袖添香的意思。她握着酒壶,随口说:“这是紫砂壶吧?传统紫砂壶就有半月、文旦、华颖、提梁、秦权…等等种类。只是相对小众,没做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菜上齐了,服务员没搭话,合门退场。

傅承林先是问她:“你还研究过紫砂壶?”随后又道:“你不要手表也行,我送你半套茶具。不像手表那么寻常普通,让我能附庸你的风雅。”

姜锦年反而讥笑:“什么半套茶具啊?你半套我半套?”

傅承林仍在品酒:“我觉得这样很好。”

姜锦年之所以逗弄他,就是想看他仓皇紧张忐忑不安的模样——这很少见。可他这会儿又恢复了往日作风,喜怒哀乐都在运筹帷幄之中,风度翩翩,处处下套。

姜锦年觉得他心机太多,好没意思。

她来回旋转手腕,那块表就在腕间摇摆,她终于认真地说:“算了,我不要你的半套茶具了。看在你的面子上,这块表我收下了。”

傅承林提醒道:“这是一块情侣表。”他撩起左手袖口,展示给她看,“另一块在我这儿。”

姜锦年一边喝酒一边轻笑。到了晚上九点多,她醉意横生趴进了他的怀里,他十分熟练地将她搂紧,白衬衫的领子被她印下一个口红唇印,他听她再三警告道:“傅承林,你要是敢说你不喜欢我,我就…”

他很快认怂:“我不敢。”

他亲了亲她泛红的耳根:“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

*

当天夜里,姜锦年又是被傅承林送回家中。

许星辰习惯了这个状况。她从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后来的游刃有余,自我感觉就是个顺水推舟的过程。她希望姜锦年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同时也感慨“养大的女儿留不住”,她给姜锦年熬了一碗醒酒汤,又和傅承林搭了一句话:“傅总,这个月工作忙吗?”

傅承林如实道:“忙。”话中一顿,他自嘲:“我就没有不忙的时候。”

他退到玄关处,显然,是打算告辞了。

许星辰向他挥手告别,一时忘记了刚才要讲什么话。直到她把醒酒汤盛进碗里,她才想起来,明天姜锦年要回家探望父母和弟弟,许星辰原本准备问一问傅承林,问他要不要和姜锦年一块回去,见见父母,打个照面之类的。

然而傅承林已经走了。

许星辰摇了一下头,她干嘛这么操心?

次日天气晴朗,艳阳高照,万里无云,街心公园内一片繁花绿树茂密成荫。室外温度大概在32摄氏度左右,比起前段时间的酷闷燥热,已经算是好上了不少。

姜锦年趁此机会,买了一堆东西,拎回父母家里。周末学校放假,她弟弟也回来了一趟,一家四口围坐桌边,其乐融融,还吃了一顿团圆饭。

饭后,母亲收拾碗筷,父亲将儿子和女儿喊入卧室,悄悄拿出一个破旧的铁皮箱子。箱子内几样东西都被暗红色绒布紧紧包裹着,拆开一看,尽是些纯白、翡绿、亦或透明的石头。

父亲指着一块绿石道:“闺女,你爸爸没什么钱,也不能炒股…还好我认识几个老朋友,他们在新疆和缅甸那边做生意,淘到了一些珍品,特价卖给我。我也时髦一把,跟你们年轻人学学投资…你瞧瞧,这是湖北十堰绿松石,真要在商店买,得好几万一块。”

绿石头光泽黯淡,色彩圆滑。

他又抓起一把澄黄碎石:“这是江苏东海的水晶,底料好,可不便宜。”

他捏着绒布一遍遍擦拭箱底,那块“羊脂玉”倒是真的白润滑腻。但他瞄上了另一个角落,沧海拾珠般郑重地说:“你们瞧,檀木珊瑚,大师的雕工,台湾送来的上等货。”

他挨个儿介绍自己的藏品,再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回去,生怕磕着了碰着了,像在对待一笔来之不易的巨额财富。

姜宏义脸色煞白,姜锦年犹自镇定:“爸,我给你的五万块,你就花在了这些东西上?”为了搞清楚文化艺术类股票,姜锦年曾经深度钻研其中…她绝对不是行家,但她至少能一眼辨别粗劣的赝品,有那么一刹那,她想把铁皮箱子掀翻了扣在地上。

父亲发觉她语气不快,赶忙道:“我们这一代人讲究信誉。我那几个朋友认识三十几年,人家在北京好几套房子,好几台车,就我这点钱,他们哪里看得上眼?”

姜锦年一时肝疼,暂且说不出话。她父亲还在念叨:“人民币总在贬值,换成这些,比黄金还管用。保不齐哪一块卖上几百万,你跟你弟买房的钱都有了。”

姜宏义烦躁道:“爸,我不用你们管。我是男人,我会自力更生。”

父亲拍他后背,止住他的话:“哪家二十几岁的小年轻买房,不是爸妈掏钱?”

姜锦年出声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现在唯一的要求,就是我给你们的钱,别乱花,求你们了,我挣钱也不容易。买一堆假货回来有意思吗?你不懂就不要沾手。别说你们那个年代的人讲信誉了,不比我们这一代好多少。某些人为了挣钱有什么不敢做?疫苗造假食品掺毒,区区几块石头算什么?我跟你说,我学过一年的品鉴课,百分百肯定这些东西全是假的。”

她一鼓作气地说完,父亲讷讷应了。铁皮箱子被他关紧又翻开,开完又合上,苍老手指搭在坚硬棱边上,黑褐色老人斑格外晃眼,像一连串荆棘刺进眼中,刺得姜锦年眼眶微红。

她不知还能讲什么。

小时候,都是父母严厉训斥她,她老老实实地听着。而今,角色互换,她心潮起伏,嗓音微哑变了调:“姜宏义还要上大学,他的学费生活费我全包了,你们不用担心…我工作很顺利,老板性格好…我挣得多,平常也不忙。”

父亲仍是没抬眼,只说:“不忙啊,不忙就常回家看看。”

姜锦年点头。

她拐弯抹角,问出了那几个老朋友的名字,并对其中一人有些印象。她记得,那人确实是做玉石生意的,常年往返于缅甸、香港、新加坡等地…还和她的社交圈有一丝重合。

姜锦年没再多说一句话,当晚,她出席了一场宴会。

宴会的举办方是几家新兴网络科技公司,诚邀金融与IT界人士。

姜锦年出现之前,并不知道她会在这里撞上纪周行。宴会的上半场,她总是绕着他走路,哪怕他们很容易视线交接,她也偏要不露痕迹地侧过脸,如同避开一座讨厌的瘟神。

宴会下半场,傅承林姗姗来迟。

他见过几个朋友,就走到了姜锦年身侧。她今天穿了一条浅白勾丝长裙,后背裸露三分之一,能瞧见形状美好的肩胛骨。裙线到了腰部,略微收紧,衣香鬓影中更显诱人。

傅承林站在墙角和她说话。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总让姜锦年背对着墙面,抬头看他,两人坦然自若,谈笑有加,甚至不愿花时间找把椅子坐下来。

而纪周行刚好坐在不远处。

其实并非“刚好”,他是有意为之。

纪周行带了一位女伴。那女孩子名叫钱妍,模样清纯,羞羞怯怯放不开手脚,纪周行把她当妹妹一样哄着,只是一句话里八分玩闹两分认真,倒还不如冷冷淡淡地待人接物。

纪周行的正前方,坐着他新近认识的一位朋友。那朋友名叫温临,是温容科技CEO的长子…温临有个两岁大的女儿,其母不详——纪周行挺能理解这位甩下女儿的母亲。通过短短几天的接触,他对温临下了个定义:为人沉着冷静,又刁钻市侩,爱好是寻欢猎艳。

最熟悉男人的心理的,只有男人自己。纪周行见惯了声色犬马。他依然认为,温临是其中佼佼者。

在这样一个正式场合,温临还要笑问他:“周行,我听人说,你前女友非常漂亮,她今天在吗?介绍给我认识?”

纪周行却道:“她…脾气不行,刚烈莽撞,不擅长交际。”

温临眉梢一挑,了然道:“姜锦年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可没有在心里藏一块豆腐,”纪周行仍是执意道,“脾气太差了,很无趣,是叫人愤怒的那种女人。”

他极力撇开温临的兴趣,温临就更感兴趣。

恰好今晚,钱妍也坐在了纪周行身边。钱妍总算找到了话题可以聊,她插了一句:“傅承林把姜锦年的情况介绍给家里人了。我爷爷认识他奶奶,听他奶奶说的。上上个月我和傅承林相过亲,他就一直闷头吃饭,吃饭吃饭吃了一晚上。傅承林读过书,还不坦荡,他早点跟我讲,我不就不会去他们家了?”

第29章 善变

钱妍心有不甘。

她觉得自己没受重视。

人们之所以生气,就是因为现实背离了他们的预计。

钱妍的气愤仅仅维持了十秒钟。温临的一句话,抚平了她的怨尤:“各人自有各人缘。你才貌双全,大把的更好的男人在等着你。”

钱妍略显腼腆,安安静静坐着。

她一会儿看看温临,一会儿瞧瞧纪周行,两位先生属于不同类型的帅哥…她偷偷幻想自己张开双臂,左拥右抱。温临给她倒酒,纪周行为她剥葡萄。

想象的空间里,她憧憬奇遇,十分胆大。

真实的三次元,她神经敏感,表现得怯场。

纪周行渐渐失去了聊天的兴致。他分不清这是失恋后的通病,还是他最近太过疲劳,他要是跟朋友们说自己是个情种,大部分人都会笑岔气。

他只能自我解嘲:时间将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他笃信姜锦年并没有多爱傅承林。适龄男女,外表般配,不用别人多说,他们自己就好上了。

纪周行喝酒吸烟时,仍然愁眉紧锁。他的面部表情变化没逃过温临的双眼。温临忽而可怜他:“这个月天气燥热,我过两天要和张总他们去北方避暑。滑雪、跑马、打猎,你报名参加么?”

“张总?”纪周行问道,“哪个张总?”

温临摊开双手,手掌朝上:“张源宝,浙江温州人。他家做皮鞋和女装,后来参与了姚家的P2P投建。哦,我想起来了,姚家那丫头也是你前女友。”

他笑问:“纪周行,你怎么那么多前女友?每玩一个女人,就给一个名分?”

纪周行没被他带偏话题。因为他认识张源宝,所以第一时间察觉到大事不妙。

张源宝的长辈们只做服装行业,而张源宝更青睐于互联网金融。他是姚家投资平台的最大股东,双方利益捆绑,私交甚好。通过姚芊那条线,纪周行与张源宝成为了点头之交。

张源宝心宽体胖,待人和蔼。他有个突出的特点——没事就蹲在家宅着,不爱出门交际,更不爱剧烈运动。

而温临恰好相反。

温临擅长极限滑雪,还在北方牧场养了一群马,他不会平白无故带上张源宝,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为了弄清事件真相,纪周行借口失陪,给姚芊打了一通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纪周行第三次拨号,他才听见了姚芊有气无力的声音。

她说:“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随后,她就笑了。笑到一半,她开始哭。

纪周行不再是她的男人。虽然他们上过无数次床,解锁了几十种姿势,她闭着眼都能记起细节。现代社会的情侣们做过再亲密的事,也不代表他们能终成眷属,这还不如毫无感情地约.炮呢。

她越想越难过,哭得那样伤心。

纪周行的电话像一把剑,攻破了她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的爱情、事业、家庭都忽然一塌糊涂。

她哽咽着说:“我要完了。”

纪周行安慰她一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管你们家出了什么事,你们还有积累、有关系,那就能东山再起。”

姚芊知道他想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问题是青山都没了,上哪儿去找柴火?

他们家的P2P平台被父亲和两位叔叔操持,力求最大化的节省成本。他们最初的生意与房地产相关,也规划了一个海南岛度假村,工程项目的尾款还没付清,姚芊的叔叔就卷款逃跑了。

不跑不行。

姚家的企业欠缺风控能力,资金流通时,出现了不少烂账坏账。那情况就类似于2008年金融危机时的雷曼兄弟公司…无药可救。

秉持着破罐破摔的原则,姚芊的父亲干脆把平台资金拿出来,用于建设他们的海南度假村。

如果能撑过两个月,所有情况都会好转。

可是今天,他们的实际控制人连夜失踪,新闻肯定捂不住。就算他们想捂,竞争对手也不允许,最快明天,最迟后天,投资人一旦大面积提现,他们家就真的玩完了。

那不可预估的后果,使得姚芊心底发慌。

她的苦闷无从排解,无从诉说。

父母的状态比她更差。他们被最信任的亲人捅了一刀,焦头烂额,正忙着收拾烂摊子。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姚芊深感忐忑时,五指蜷缩,想要拼命抓紧什么。但她两手空空。她对着手机痛苦尖叫。

你有没有近距离听过一个人因为极度恐惧而发出的凄厉叫声?

那声音能穿透耳膜,直达心底。

纪周行被震得半边脑袋发麻。他几乎以为自己被吵聋了,手臂上的汗毛立了起来。

周围的熟人发现了他,正要走过来和他说话。于是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和姚芊告别道:“你现在必须冷静。冷静完了,你再考虑将来的打算。”

他默默盘算:即便他想伸出援手,帮助姚芊,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爱莫能助。

姚芊阴阳怪调地回复他:“纪周行,你对我冷漠无情,不是因为我有罪,是因为你打从心眼儿里觉得,你永远不会变成我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