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柴的人应下赶紧回去准备,李小丫则又忙活开来,挑了一些柴铺在墙边,再铺上被褥作为今晚睡觉的床。

等这些都忙完了李小丫又上街找了处面摊叫了碗面吃了,然后继续采购,买了些锅碗瓢盆扫帚水桶一类的东西带回去。

一天的时间就在不断来来回回的采购和打扫卫生中结束了,晚饭依旧是到外面的面摊上解决,吃完回来后李小丫想给自己烧点开水喝,却发现用不来火石火镰,敲敲打打好久才打出几点火星把灶火生着了,幸好接下来还算顺利,没把自己弄成个大花脸。

水烧开后喝一点洗一点,再磨磨蹭蹭收拾一番天就黑了,李小丫这才回屋合衣睡下,花剩下的钱藏在身下的柴禾里,小刀藏在枕头底下,对这四面漏风没有半点防御能力的屋子她是一千一万个不放心。

新生后的第二个夜晚,李小丫睡得并不安稳,外面风声大些她都会立刻醒来,反反复复折腾几回,精神上终于熬不住,在再一次惊醒后就沉睡过去。

也不知睡到几时,又是突然地从梦中惊醒,听到外面似有脚步声,毕竟院中杂物众多,人走过踩在上面的声音跟风声完全两样。

李小丫掀了被子,悄悄滚下柴禾床,从枕头下面摸出小刀,弯腰踮步溜到正房门口墙下,不多时一只男人的大脚跨过门槛落在李小丫眼前,看裤脚和鞋子跟外面街上那些游民一样,李小丫毫不多想,举刀就往那只脚上插去。

“嗷…!”只听一声惨呼,伤者砰然抱脚倒地,外面的同伙吓得心慌意乱,也没人进来察看一下,自顾自地逃命,把伤者扔在原处。

李小丫毫不留情地直接拔出自己的刀,痛得对方又是一声惨呼,李小丫不予理会,径自回到卧房找了根粗大的柴火棒又出来,照那伤者脑袋上就是一下,直接把人敲昏,然后双手伸进对方腋下将人拖出街门外扔在街上,然后她自回去继续睡觉。

当夜再无人惊扰她的好梦。

天亮后,李小丫精神抖擞地起床,草草梳洗,将一头长发剪到背部,编了根麻花辫垂在背后,又将外面地上那滩血迹清理干净,然后上街买早点。出门时特意看了一眼路边,她半夜扔在外面的那个伤者已经不在原地,墙根下只遗留了一小滩干涸的血迹,而来往行人压根没注意到。

李小丫在馒头铺花一文钱买了三个最便宜的粗粮馒头,又花两文钱买了一大包可吃半月的咸菜,边走边吃。

那馒头前所未有的难吃,黑黄色的,没有一点白面,不知道拿什么做的,又干又硬,咬一口里面还噗嗤嗤掉干屑,有一点像那种放了好多天已经失了水分的不新鲜的馒头,难吃又难咽。

李小丫回到破屋,给自己烧了壶开水,就着开水和咸菜,这才勉强吃下了这三个馒头。早饭后继续收拾卫生,生平第一次清洗自己用过的便桶,弄得手忙脚乱,完事后洗了几遍手才觉得手上没有臭味了。

不久昨天的那个卖柴人给李小丫送来了一车稻草,李小丫总算有了个舒服的床,柴禾床终究没有稻草床舒服,只是昨晚她太累了才会觉得睡得不错。

一上午依旧是打扫卫生,中午仍然是靠三个粗粮馒头和那一大包咸菜打发一顿,李小丫边吃边想自己该上哪找份活干,就算天天馒头度日,那点慰抚款也坚持不了多久。

想到工作,李小丫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前世,自己前世是个高级芳香理疗师,说白了就是个使用天然植物精油和其他芳香植物材料,通过香熏水疗按摩等多种方法,为宾客进行身心保健的人员。

她自己当然是有国家职业证书的,其实吧,所谓高级只是中级水平,技师是二级,高级技师才是一级水平。

不过要是到了二级以上水平,那基本上都是精油公司或厂家的高级经理或精油导师了,再不济自己也是个创业者,利用必修的化学知识自己研发提炼精油开创品牌。

其实一般高级芳香师做几年之后多数都会萌生创业的念头,不会再是个甘愿出卖低级劳动力的打工者。

李小丫前世就是给老板打了多年工,合约期满不想续约而想创业,才去国外旅游兼考察进货渠道,结果倒霉催的在家商场购物时被个身绑炸弹的疯子挟持为人质,同为人质的还有同一层的其他游客,警察本来想谈判的,可交涉了没几分钟谈判就破裂了。

李小丫对前世最后的记忆就是谈判专家尚未退场那疯子就引爆了身上的炸药,再然后,眼睛看到的就是李家村的那个火场了。

李小丫长叹口气,神智回到现实,既然来到这个世界,芳香师这个职业看样子是没法再重新拿起来了,没有重操旧业的先决条件,放弃十几年的专业经验固然可惜,可眼下还是靠实实在在的劳动力赚钱吃饭比较靠谱。

想到就做,李小丫解决午饭,收拾好屋子,把要紧的钱财等物随身带好,再次上街寻找可能的工作机会,哪怕是扫大街的活她也乐意干。

李小丫来到昨天逛过的商街上,先专找饭馆酒楼这种饮食业场所,询问要不要洗碗工。

一连问了四五家,店家都推说生意不好,不招工。

碰了一鼻子灰的李小丫不再盲目地继续寻找工作,而是来回走了几趟,找了家大概中等档次的酒楼作为观察对象,在酒楼对面寻了处墙根坐下歇息,直坐到傍晚时分,看着这家酒楼开门迎客,李小丫就那么数着,打算看整个晚间营业时段有多少食客光顾。

李小丫原本是想守一晚上的,可刚天色擦黑的时候她就没数了,这段短暂的时间里,到这间酒楼吃饭的总共只有四拨九个人,也不知道这九个人里有多少是朋友小聚还是商务宴请,反正李小丫以她前世的社会经验来看,这间酒楼的这点上座率不是正常水平。

中等档次的酒楼都只能这样惨淡经营的话,李小丫大概能明白为什么自己找不到洗碗工的工作了。

连份洗盘子的活都找不到,这个城市的经济到底有多糟糕啊。

李小丫有些垂头丧气地往破屋走,今天浪费一天,明天要再接再厉。

第一卷 滨州剿匪 第4章 新的房客

走着走着,李小丫意外看到一个很长的队伍,队伍里男女老少都有,他们的手上都拿着一个碗,李小丫好奇地追到队伍前头,才发现原来是一个粥铺正在施粥,雪白的白米粥熬得浓稠厚实,插根筷子可不倒,领粥的人每人都得到满满一大勺。

李小丫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有点馋,但手上没碗,她也就作罢,想着还是回去吃难咽的馒头好了,要是哪天真的钱花光了工作没找到,自己也捧个碗天天来这等施粥吃。

想到此,李小丫抬头看了一眼粥铺门楣上的匾额,上面写着莫家粥站,再看看周围环境,都暗暗记在心里,盘算着将来要真穷困潦倒也好有个饿不死的去处。

李小丫双手笼袖慢悠悠地走在回破屋的路上,一路上竟然看到了好几个施粥的粥站,招牌上的名字各不一样,以莫家居多,领粥的队伍都排得老长,全是破衣烂衫的游民,中间还有很多乞丐也在排队。

李小丫摇摇头,她还是想找份工自食其力,还拉不下脸放不下身段去领别人的施舍。

李小丫回到破屋的小路上,经过馒头铺时顺道花一文钱买了三个粗粮馒头揣在怀里。等她跨进破屋街门,院里虽然仍是满地杂物,但卧房那边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

李小丫马上警惕起来,从腰间拔出小刀拿在手上,蹑手蹑脚靠近正房房门,隔墙喝了一声,“谁!”

这一声立马让屋里的人慌乱起来,李小丫听到了柴禾的哗啦啦声,显然是有人捡了柴支想跟她对抗,以便好逃跑。

李小丫不慌不忙贴着墙壁缓缓蹲下,等着屋里的人自己跑出来自投罗网,与半夜时一样,第一个出来的人受到了她的亲密迎接,小刀快又狠地扎进了对方脚背。

“嗷…!”凄厉的惨号打破破屋宁静,伤者哀号倒地,手中充当武器的柴支也掉在了地上。

同伙张皇失措地跳出来,看着李小丫拔出刀子,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胆都吓破了,更不敢与李小丫拼斗,他也没想到一个丫头片子竟然有杀人的胆子,这年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李小丫这凶狠模样吓得这入户行窃的小贼顾不上自己的同伴撒腿就跑。

李小丫也不追,只是见人跑没影了,才捡起地上的柴禾棒子,一棒子敲在地上的贼人头上,让人昏死过去,然后她打水洗手,趁等烧开水的工夫她回屋里收拾,因为重要的财物都随身携带所以卧室里只是被翻得比较乱,并没有财产损失。

重新铺好床,洗漱完毕,吃了馒头,李小丫点起蜡烛,在烛光下笨手笨脚地剪料子做内裤,这种粗糙的粗布并不适合做内衣,可因为便宜只能这么凑合着过,李小丫不想因为穷而无法天天换内衣致使健康受到威胁,所以即使自己只有缝扣子缝沙袋的女红水平她也得做,人被逼到绝境上潜力爆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一晚上的工夫李小丫还真给自己做了一条四角内裤出来,腰部比较高,因为没有松紧带只能扎裤腰带,中途外面那个贼人呻吟着醒了一趟,被李小丫再次敲昏,省得打搅自己做针线的情绪。

李小丫收拾好完工的内裤和针线笸箩,把东西放在床头,然后抄起根柴禾棍子到外面照那贼人后颈又是一下,接着就与前夜一样,趁着夜深人静四下无人的此刻,将人拖出去扔在远处的墙根下,然后自己回来睡觉。

次日早上起来,与昨天一样梳洗完毕,灶上放壶水烧着,然后出去买三个馒头回来就咸菜吃,昨夜扔出去的那个贼人还躺在墙根下也不知死活,路人行人无一人关心,李小丫更不关心,径直进屋,吃了早饭后清洗便桶,然后把买来的旧衣服和昨晚做的新内裤洗干净晾在院子里,接着揣上重要财物上街找活。

这次李小丫换了条商街,想再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别的活,哪怕是给人打扫卫生做杂事也行啊。

商街上依旧人潮汹涌,看上去经济繁荣的样子,可仍然没一家店铺要招人的,李小丫问了一上午没有结果,累得她坐在街边喘气。

街上无所事事的游民慢慢集结起来,向着商街的两头跑去,这引起了李小丫的注意,她站起来拍拍屁股,跟着一群游民往最近的街口去看热闹。

来到街口李小丫发现游民们都在自觉排队,追到队伍前头一看,原来又是一户人家的粥站在开门施粥,看着那浓稠的白米粥李小丫禁不住口水横流,几天没尝着大米的滋味太熬人了,甚至都有些后悔怎么没带个碗出来,还省得花钱买馒头呢。

李小丫抹抹嘴咽下口水,后悔也没用了,等她回破屋拿了碗来都赶不上趟了。

但突然的,李小丫灵机一动,想着既然城中大户在多处施粥,说不定破屋附近也会有个粥站。

想到此,李小丫马上就往破屋跑,也顾不上找工作的事了,先填饱肚子要紧。

李小丫麻利地跑回住处,她发现这个身体素质很好,因为她跑得感觉很轻松,可能就是渔家女的关系,长年累月干粗活练出来的,正好她前世是个长跑好手,那时她每天清早都要到户外跑三公里。

她喜欢这个健康的身体。

毕竟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啊,就她现在这穷样,要是投到个病鬼身上那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李小丫绕着破屋附近的街道跑了一圈,都不用她仔细寻找,看到排得老长的队伍就一定是施粥的粥站,而这两家竟然都是莫家粥站。

李小丫觉得这个莫家一定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户,不然怎么两天来看到的就属这莫家粥站最多。

李小丫观察了一会儿,粥站里的大灶还在熬粥,外面的队伍排得越来越长,李小丫觉得自己回去拿碗应该赶得上,于是掉头又往破屋跑。

才跑到破屋门口,李小丫突然刹住脚步,她看到有很多衣衫破烂的游民在这破屋进进出出,怕是这无主的破屋在这一上午的时间里有了不少新的住户。

李小丫赶紧进去,顾不上院子里乱糟糟地一群人,先冲进自己的卧房,看到自己的东西仍然保持原样,这才松口气出来,但也没心情拿碗去外面领粥,她得看着这些新住户别擅动了自己东西。

李小丫倚着房门双手抱怀观察了一会儿,院里这一群人大概分别是三个家庭,有老有小,人口最少的祖孙五口,多的一家有祖孙八口人,另一家七口人的是父母带五个孩子,最小的目测才一岁多点,不像那两个家庭孩子最小的目测也有四五岁。

大人都在整理打扫屋子夜里好睡,他们都发现正房有人占了,就自觉地把左右厢房和倒座房给瓜分了,孩子们在院子里帮忙收拣杂物,李小丫放在院角的扫帚轮流在新住户们的手里使用。

李小丫见有个妇人拿了个水瓢到井边舀了一瓢水走进厨房,突然想起自己放在厨房的锅碗瓢盆,赶紧去厨房查看,发现对方正蹲在灶膛前在自己的火石火镰引火,而灶膛里的柴火正是早上用剩下留在灶膛里的剩柴。

“喂,你哪来的?用别人东西问过主人没?”李小丫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家当,没少数量才转过身对烧水的妇人道。

那妇人吓了一跳,见李小丫脸色不善,赶紧起身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们是刚搬来的,什么都没有,看厨房里有东西就自作主张地用上了。”

“我的柴也是我花钱买来算计着用的,看你们刚搬来的份上,今天就算了,明天你们自己弄家当去,我不乐意和别人分享东西。”

妇人赶忙点头,“谢谢谢谢。”

李小丫见话已说到,也不久留,她还饿着呢,拿上碗就往外走,不过才走几步又停下来对那妇女道,“外面街上正施粥呢,去晚了可就要等到天黑了。”

妇人当下顾不上点火,扔下火石火镰,奔出厨房找自己的家人孩子,让他们赶紧拿碗去外面领粥,另两家听到,也连忙扔下手里的活,拿碗的拿碗,抱孩子的抱孩子,飞快地奔外头街上去了。

想到施粥的队伍里一下多了二十个人,李小丫也没那耐心去外头排队了,她自己生着了灶火烧着开水,然后去馒头铺买了三个粗粮馒头回来就开水咸菜吃,等那三家人满脸开怀地一人捧碗粥回来,李小丫都睡午觉了,而灶膛里现在剩下的柴禾已经不够再烧锅开水了。

他们一回来各种声音自然吵得李小丫睡不成了,打着呵欠站在院里伸懒腰,有另一家的妇人在厨房转了一圈,发现柴火不够了,腆着脸来找李小丫,好话说了一箩,李小丫才进屋拿了一些柴火给她们烧水用,并再次警告他们三家人不准乱动她的东西,然后她就上街找工作去了。

跑了一下午,仍然没有结果,李小丫垂头丧气地回来,发现破屋的住户人数居然又多了一些,两女三男总共五个年岁不等的孤儿也看中了这里来此安身,李小丫才独自住了两天的破屋在一天内就变成了一个人员复杂的大杂院。

第一卷 滨州剿匪 第5章 生存艰难

这些孤儿看上去都比李小丫年岁小,挤坐在正房大门口,俱都一脸麻木不仁眼神空洞的表情。

李小丫走过去,像挥苍蝇一般的要这些孩子把门口让开,她进屋后疲惫地往稻草床上一倒就不想动弹。

外面院里那三家人又吆喝自家孩子拿碗去排队领粥,一阵乱轰轰的脚步声后,院子里安静下来,李小丫听到外面没动静了又爬起来拿了几根柴禾去厨房烧水,出去时发现那几个孤儿还坐在原地,她也不理会,径直去忙自己的。

洗了大锅倒上水,李小丫蹲灶膛前准备生火时,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让她停下手,转头望去,那五个孩子来到厨房怯生生地望着她。

“要干嘛?”反正是陌生人,李小丫也懒得拿出礼貌。

这五个孩子眼睛瞟向灶台角落上码放整齐的崭新碗具,又怯生生地望着李小丫,最后还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大的女孩子轻声请求道,“姐姐,我们想跟你借碗。”

李小丫没急着回话,先忙着生火,那五个孩子就安静地等着答复,不吵不闹。

等灶火生起来了,李小丫拍拍手站起来,眼角斜睨着打量他们,一身比自己还糟糕的破烂,蓬头垢面骨瘦如柴,好似饿了很久的样子,手脸都是脏得一团黑。

李小丫自己也是自身难保,对同是赤贫的这几个孩子自然就没什么同情心,她要是不借那是道理,不过转念想到外面粥站那熬得浓稠厚实的白米粥,李小丫口水泛滥起来。

“行,借碗可以,顺便帮我领一碗回来,吃完了还要帮我把碗洗干净,当是借碗的租金。”

五个孩子高兴起来,眼神终于活泛了一些,一边说着“谢谢姐姐”,一边就蜂拥过来要去拿碗。

李小丫眼疾脚快,一脚踹开跑前头的孩子,喝道,“站住!乱来什么,都出去洗手,不洗干净别碰我的碗。”

孩子们立刻乖乖去外头打水洗手,李小丫随之出去监督,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这五个孩子八成自流浪以来就没再洗干净过手,一双爪子连指缝都是黑的,打了几桶水掌心还能看到黑色掌纹,李小丫受不了,去房里拿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猪胰球出来扔给他们。

“用这个洗,不洗干净不要吃饭。”

孩子们看到猪胰球都很惊讶,简直如诚惶诚恐般接过,轮流仔细涂手,认真洗手。

淡黄色的猪胰球经这五个孩子的手后就变成了黑色,可见他们那双手有多脏,好在这次总算洗干净了,连指缝都在李小丫的要求下抠着洗掉了黑泥。

李小丫终于满意了,叫了那个最年长的女孩子去厨房拿了六个碗出去排队领粥,她才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带回六碗粥呢。

五个孩子拿着碗飞快出去排队,李小丫收下晒干的衣服回屋整理,又回厨房守着开水烧好,这才收拾了厨房回卧房休息等晚饭。

迷迷糊糊地李小丫打了个盹,还是那三家人家回来的动静吵醒了她,三家人坐在院子里一边吃饭一边唧唧呱呱,李小丫静静偷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也是在商量明天上哪找活干,李小丫顿时头大,城里本来就生存艰难,这又多一群找工作的竞争者。

孩子们在这三家人吃完晚饭后才回来,五个人真带回了六碗温热的稀饭,尤其给李小丫的那碗,那个最年长的女孩子双手很小心地捧回来,生怕弄到一点脏。

看到白粥,李小丫大方地拿出自己的咸菜与孩子们分享,并贡献出自己的卧房当餐厅,六人围坐一圈享用晚饭。

几天没吃到一粒米,这碗白粥李小丫吃得很痛快,那五个孩子也是大口吞食,看样子的确是饿疯了。

在李小丫吃饭的时候,外面的那三家人收拾了碗筷,趁天黑前的最后一点时间互相闲侃大山,李小丫注意到,竖起耳朵仔细偷听。

来到这个新世界两天了,对这里基本上还一无所知,而李家村被屠灭的消息倒是城中百姓皆知,从百姓的议论中李小丫只知道李家村不是第一个遭此惨剧的村子,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而她现在的身份是有本地口音的海边渔村渔家女,是饱受海盗蹂躏的人群,不能像不懂事的外地人那样随便打听本地的风土人情,只能从当地百姓的日常谈话中收集她要的线索。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的话,这破屋变成大杂院倒有了几分好处。

外面的三家人聊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更多的是对生活的无望和发愁,咒骂海盗的残暴和官府剿匪的无能。

李小丫很希望他们能讲点以前的和平时光,她想知道这个国家的政局是否稳定,海盗对百姓的骚扰涉及范围有多远等实际的讯息,但遗憾地没有如愿,不过她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来弄明白自己在哪里,以及这个国家的基本信息,这样她才能安排日后的生活。

外面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外面的三家人也不再聊天,各自回屋睡下,李小丫这六人也吃完了饭,两个女孩子去洗碗,李小丫分了自己的一点稻草,那三个男孩子将稻草抱去右暗间铺床当他们的卧室。

女孩子们洗完碗把李小丫的所有餐具用个盆装着都拿了进来,“姐姐,你数数这些是不是数量都对,我们刚才在那些人的餐具里发现了一双新筷子,跟你的筷子一模一样,都是顶部刷红的。”

李小丫立刻清点了一番,因为当时店家不零卖筷子,所以她只好买了一包,这一数果然发现少了一双,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操,手真贱。亏我还借他们柴禾使。”

“姐姐,现在这里人多手杂,姐姐要看好自己的东西,筷子没写名字,他们不认姐姐也没办法,柴禾姐姐也要看好,姐姐自己买的别便宜了别人。”

李小丫心疼地捧着自己的餐具放到柴禾边的墙角,转过头来又翻布条去捆柴禾,“现在世道艰难,我天天要出去找活干,哪里看得住被人偷东西。”

两个女孩子也相视叹气,“都是海盗闹的,现在连有钱人都不买丫头了,听说城中好多有钱人都放了不少下人出来。”

李小丫突然发现机会,或许可以从这两个女孩子身上弄点她想知道的讯息。

“你们也是本地的?城里的还是城外的?”李小丫拍拍自己的稻草床,邀请两个女孩子跟她一起坐着聊。

“我们两个都是城里的,以前都是邻居,我们的爹娘在城外给渔民干活,帮满载回来的渔船清理海鲜,但海盗来了之后生计就差了,一次海盗上岸屠村,我们的爹娘就没再回来,我们也就成了孤儿。”年长的女孩子道。

“姐姐也是住城里的?”另一个年轻些的女孩子问道。

“不,我是渔家女,也是孤儿。海盗很残忍,天天听到的都是坏消息,我都忘了他们几时来这的,好像来了很久。”李小丫装傻。

两个女孩子想了想,年长的那个很肯定道,“海盗几时来这的不清楚,但我们爹娘出事是在上年秋末,那时海盗已经作案几次了。”

“是啊,这样算下来海盗第一次作案到现在都半年了,也没见官府有什么作为。”李小丫附和道。

“就是,海盗一来,毁了百姓的生计,本来我们这出产的海鲜是全国最好的,那时城里天天都有外地来的商人,还有外地的有钱人在这里置了宅子用来避暑,大家的生计不知道多好活,只要勤快点总能找到活干,现在全毁了。外地的有钱人不来了,商人也少了,本地的有钱人也不买新仆人了,城里百姓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年长的女孩子道。

“还有好多人搬走了,海盗在城外闹得这么凶,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不会进城来。”年幼些的女孩子道。

“是呀,我也担心这个,所以才要找活干,攒够钱赶紧离开这里。”李小丫点头道。

“唉,我们也想,可是这几个月我们都没找到活干,人家看我们年纪小就不乐意,嫌我们干的活都不够抵顿饭的。”

“不错了,起码还知道人家不雇你们的理由,我去找活,人家直接说不招人就轰我出来了。”

“那姐姐这些日子靠什么过活?我看姐姐的样子比我们好多了。”

“出事的时候抢了一些家里的财物出来,这些日子就靠这个过,现在也快用光了,再找不到活干,我也要变得和你们一样了。”李小丫编了个谎一语带过。

“我们也是,一开始也是靠家里的积蓄,可一直找不到活干,钱花光了就成这样了。”

“你们是城里人,家里的房子呢?再不济可以赁给别人收房租啊,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哪还有什么房子啊,城里恶霸欺我们是孤儿,把我们赶走,强占了我们的房子。”

“那你们的亲戚们呢?他们就任由你们流落街头?”

两女孩子都摇头,“亲戚的日子也难过,不想看他们的脸色,就出来了。”

“那三个男孩子是你们的兄弟?”

“嗯,我一个弟弟,她两个弟弟。”年长的那个女孩子道。

“这算不错了,起码还有亲人在身边,不像我,只剩了我一个人。”李小丫想起自己的身世有些伤感。

“姐姐别伤心,日子会好过起来的。”两个女孩子没什么底气地说着安慰话。

“把海盗清除了大家才能过回好日子。”李小丫对现状很无奈。

“听说官府曾经出海找过海盗,但一直没有收获,后来海盗就上岸开始杀人,整村整村的杀,听说侥幸逃脱的很少。”

“不过要是侥幸逃命,又被官兵找到送到官府的话,官府会给一点慰抚款。”

“那点慰抚款能管什么用啊,再说了,官府门口有好多游民,专抢这些可怜人。”

李小丫立刻想起她那天的遭遇,万幸自己机警,甩掉了那帮家伙,不然自己可得惨上加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