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多年的训练有素让他立刻低头垂目恭声应“是”,忙低声吩咐身边的小厮去烧手炉。

徐令宜则趁着等候的机会进了内室。

他撩了帘子看还睡着的十一娘。

她远黛般的秀眉轻轻地蹙着,或是在梦中想到什么,或是感觉到了灯光射进罗帐里的不适,轻轻朝内翻了个身,眉头微微舒展了些,红唇却微微嘟了起来,像负气的孩子,有种特别的天真。

徐令宜失笑,轻轻放下罗帐,大步走了出去。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十一娘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她不想见徐令宜…在那样一个夜晚过后,怎样做都觉得不自在。

静静地躺着,被子里好像还残留着徐令宜的气味,醇厚而温暖。

她很喜欢,觉得安心。

却不想更进一步…

渐渐有丫鬟们轻手轻脚的走动声。

“夫人,夫人!”琥珀轻声地唤她。

十一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还要去给太夫人请安!

她窸窸窣窣地起身,露出温和大方的笑容:“进来吧!我已经醒了。”

琥珀挂了罗帐,绿云带着双玉和芳溪服侍她起身。

南永媳妇进来行了礼,手脚利落地给她梳头。

十一娘吩咐琥珀:“去把陶妈妈叫来吧!”

琥珀应声而去。

不一会,南永媳妇就挽好了纂儿。

十一娘左顾右盼地打量镜里的人。

神色依旧镇定从容,笑容依旧大方可亲。

她满意地点了点。

南永媳妇打开雕红漆的匣子,熠熠生辉的簪钗交辉相映,如天边的繁星。

她随意拔乱。

“厨房今天做了奶皮酥,你等会记得带两个回去给妞儿吃。”

十一娘笑着,挑了一枚烧蓝玻璃掐丝珐琅的簪子。

南永媳妇双手接了,举止略有些拘谨地帮十一娘戴上:“天天在您这里拿吃食回去…南永知道了要说我的。”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难得妞儿喜欢。”十一娘笑望着南永媳妇,看她将装着耳坠、戒指的雕红漆匣子打开,“妞儿醒来看到你回到家里,又带了东西给她吃,肯定很高兴的。”

南永媳妇连连点头,脸上的羞涩变成了喜悦:“傻妞儿只知道吃。见我每天出门回去就有好吃的点心拿回去,说一定听话躺在床上,不踢被子,不要赵婶子哄,乖乖等我回来。”

孩子对父母的要求,有时候很低…

十一娘眉宇间闪过一丝感伤,笑道:“那你就别听南永的。他一个粗人,懂什么。我一个人吃,又吃不完,还不是倒了。”

南永媳妇抿着嘴笑,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小丫鬟禀道:“陶妈妈来了。”

十一娘让南永媳妇退下,望着陶妈妈笑道:“我的小日子多半在月底,你看几位姨娘的侍寝的日子安排在什么时候好?”

陶妈妈立刻笑道:“自然是安排在月初或是月底。”

已走到了帘子前的南永媳妇脚步微微一顿。

十一娘被陶妈妈的话吸引,没有注意南永媳妇,脑海里却飞快地转着。

如果这样,自己的日子就在月中了,是很容易怀孕!

难道自己猜错了…

她笑着从面前的匣子里挑了对赤金镶珐琅的丁香花。

“要是把您自己的日子安排在了月初或是月底,肯定是要碰到小日子的。”陶妈妈笑着上前帮十一娘戴耳坠:“只怕到时候得安排个通房了。”说着,她似笑非笑望了十一娘一眼,“侯爷如今又不是不怜惜夫人,夫人何必白白把这机会让给别人。把姨娘们安排在月初或是月底,您自己安排在月中,最适合不过了。”

十一娘不置可否地笑着说了声“知道了”,然后专心打扮起来。

待出了门,却看见南永媳妇怀里揣了个油纸包站在屋檐下,低着头,左脚有些无措地轻轻磨擦着地面。

“怎么了?”十一娘笑着问她,“可是有什么话跟我说?”

南永媳妇抬头望着十一娘,目光像小兔子似的有些惊恐。

十一娘尽量让自己的笑容亲切,不声不响地等着她开口说话。

南永媳妇望着十一娘春风般温暖的笑容,觉得怀里的点心滚烫炙人,抿了抿嘴,终是说了出来:“我,我有事和夫人说…”

十一娘单独和南永媳妇进了厅堂。

南永媳妇忙道:“夫人,您不能把您自己的日子安排在中旬,小日子前后最容易怀孩子。”声音又急又快,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似的。

十一娘愕然。

“我不是有意的。”南永媳妇脸色有些苍白。

十一娘突然明白过来。

好像在哪本书里看过,以前的人以为小日子前后最容易怀孕,所以常常把份位高的嫔妃安排在小日子前后待寝,结果反而很不容易怀上孩子。

有时候,不过是个善意的微笑。

她笑起来,携了南永媳妇的手:“多谢你提醒我。”说着,语气有了几分怅然,“我姨娘远在余杭,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些事。”

南永媳妇松一口气,从十一娘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忙曲膝福下身去:“夫人,是我越僭了。”

十一娘摇头:“这件事,你别跟别人说。我也有我的难处。陶妈妈毕竟是我大姐留下来的人,有时候,我也不好驳了她的意思。还有娘家的嫡母,都不好交待…”

南永媳妇望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连连点头:“夫人放心,我谁也不会说的!”

十一娘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出厅堂。

心情终于好起来。

陶妈妈不想她怀孩子,所以让她把自己的日子放在月中。还以小日子来了要给徐令宜安排通房来说服她…和她猜的一模一样。可实际上,那个时候最容易怀孕。

十一娘在徐令宜面前从来都是九分真一分假,因为知道像他这样精明锐利的人,凭自己那点小伎俩,根本很难瞒得过。与其在他面前惺惺作态地骗他,不如坦诚些更能赢得他的信任。

既然大家都有这样的认知,就让这个误会永远误会下去吧!

她微微笑起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晚上,吹了灯,黑暗中,十一娘商量徐令宜:“…我都嫁过来一个多月了…秦姨娘安排在每月的十一至十五,文姨娘安排在每月的十六至二十,乔姨娘安排在每月的二十一至二十五。侯爷意下如何?”

徐令宜想到她的小日子在月底,又想到她的不适应,觉得自己隐隐有些明白。

虽然照着府里的惯例给每位姨娘安排了五天的日子,把自己安排在了最易受孕的时间,但是小日子也在这其中…她是不想再侍寝吧?

心里略有不快,但很快也就过去了。

他希望十一娘能多生几个儿子,这才是最主要的。

“屋里的事,你安排就行了!”他无所谓地道,问起乔姨娘的病来:“…怎么还没有好?”

“换了太医院的吴太医。”十一娘笑道,“刚吃了一副药,只怕要多吃几副才能看得出效果来。”

“要是不行,让她母亲来陪陪她吧!”徐令宜道,“她只有一个寡母。”

“我知道了。”十一娘恭声应了,“明天一早就差人去请乔太太过来坐坐。”

徐令宜满意地“嗯”了一声,翻身睡去。

十一娘松了一口气。

各睡各的被褥,说些家长里短的,有种邻家温馨,让她觉得安心,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送徐令宜上了朝,十一娘特意让陶妈妈去请三位姨娘过来。

秦姨娘和文姨娘一前一后到。前者穿了件青莲色灰鼠皮皮袄,头上戴去银鎏碧玉石的簪子,请了安后就有些木讷地站在那里。后者穿了件桃红色貂皮皮袄,戴了朵翡翠宝结,耳朵上坠着猩猩红宝石耳坠,进来就笑盈盈地和众人打招呼。

“夫人今天穿的这件袄儿好漂亮啊。”她啧啧称赞“这是今天春上的贡品。我想了好久,都没有买着。还是夫人手面大。”

因为突然下起雪来,十一娘穿件嫁时新做的湖色刻丝百婴嬉戏通袖袄。

她一时无语。

这样的人,你想不喜欢也难。

十一娘微微笑道:“还有文家三爷也弄不到的东西?”语气里带着几份调侃,屋里的气氛立刻变得生机盎然起来。

“文家也不过是有几个闲钱罢了!”文姨娘笑着曲膝给十一娘请安,胆子大了些,“学得文艺武,卖与帝王家。要讲好东西,那全在宫里。我们家就是骑马也难追了!”

十一娘笑起来,打趣到:“那就是骑了血汗马去追。”

“那也是皇家贡品,有钱也买不到啊!”她笑嘻嘻地应和十一娘。

屋里的气氛立刻好了起来。

秦姨娘看见琥珀端了茶进来,立刻起身奉给十一娘。

文姨娘十分殷勤地和十一娘说了会话,乔莲房才来。

梳了坠马髻,并戴三朵指甲盖大小的并蒂莲,穿了件月白色素面妆花褙子,妙目含烟,姿若弱柳,只怕西子还少她三分娇弱。

“夫人。”她给十一娘行礼,眼睛却毫不示弱地望着十一娘,“您找我来可有什么事?”

没有一点恭谦的样子。

秦姨娘很急的样子,不停地朝着乔莲房使眼色,文姨娘一改刚才的雀聒,垂着眼睑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似的。

十一娘不以为然。

她从来都不怕公然的挑恤,她只怕笑里藏着的刀剑。

“也不是单找你一个。”她表情淡淡地啜了口茶,吩咐琥珀给三人端了小杌子来,“大家都坐下说话吧!”

秦姨娘忙道了谢,文姨娘则半坐在了杌子上,乔莲房仪态万方地坐了下来。

十一娘每次看到乔莲房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优雅就有种“高楼坍塌”的心痛,也就特别能容忍她的不合时宜。

“昨天商量了侯爷,有件事想跟大家说说。”她笑着把各人侍寝的日子说了。

秦姨娘忙应诺着,文姨娘和往常一样,笑着恭维了十一娘一番“持家有方、贤惠大方”之类的话,乔莲房却是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

十一娘问乔莲房:“吃了吴太医的药,你身体可好些了?”

乔莲房的声音很是疏离:“好些了。”

可看着她日渐消瘦的面孔,十一娘微微摇了摇头,道:“侯爷让我今天去请乔太太来府里坐坐。你们母女也可以谈谈心。”

乔莲房猛地朝她望过去,目光如炬。

“侯爷…”眼角好像有水光闪烁。

“侯爷担心着你。”十一娘笑道,“你也要快点把病养好才是。”

乔莲房嘴角翕翕,哽咽着半晌没有出声。

就这样就沉不住气了。

十一娘低头喝茶,眼角却打量着秦姨娘和文姨娘。

文姨娘目光非常平静,无喜无怨,好像这种事情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似的。而秦姨娘则笑眯眯地望着乔莲房,好像乔莲房能得徐令宜的关心,她也觉很高兴似的。

为什么她们两人就不能像乔莲房似的,一眼就让人看出底细…

十一娘颇有些无奈。

“大家都散了吧!”十一娘笑着起身,“我也要去太夫人那里问安了。”

三人恭敬地送她出了院子。

十一娘去了太夫人那里,找了个机会悄悄将屋里的事跟太夫人说了:“…也不知道妥当不妥当。”

她面颊飞红。

太夫人低声地呵呵笑,望着十一娘的目光全是欣慰。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她携着十一娘的手坐到炕上,“要知道,其他的女人,就像花。偶尔有两个修炼成精的,可那也只是花精,入不得仙境,登不得仙班的,怕的是道士的一张符咒。用不着和她们斤斤计较。”

这样的说法十一娘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由莞尔。附合着太夫人:“娘说的是。”

太夫人满意地笑起来。

正好三夫人进来:“四弟妹说了些什么,逗得娘这么开心。”

“哦!”太夫人笑道,“正说着这雪,想到后花园里去看看。”

“难得二嫂不在,娘还有这样的好兴致。”三夫人笑道,“我让人备了肩撵送您去后花园吧!”

这只是太夫人的推辞罢了,十一娘立刻温声道:“外面的雪下的急,娘还是等雪小些了再去吧。要不然,满眼都是簌簌的雪花,也没什么好看的。”

太夫人点头:“就依你。”

三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回到屋里,绿云立刻来禀:“夫人,乔太太来了。”

十一娘点头,进屋换了件衣裳,大奶奶身边的杭妈妈来了。

“说五姑奶奶的铺子定在十一月十日开张,问那天十一姑奶奶有没有空。”

“我就不去了。”十一娘笑道,“到时候会跟侯爷说一声,看要不要派个管事过去。”

杭妈妈听了笑道:“还是十一姑奶奶想的周到。”

十一娘问起大太太的病来:“可好些了没有?”

“好了很多。”又道,“余杭那边差人来信了,说四奶奶娶进了门,相貌十分漂亮,行事也很端庄,大老爷很满意。”

“那就好。”十一娘笑着和她说了几句闲话,然后让琥珀去把早已准备好的五十两银子拿给她,“这是我的心思,让大嫂帮着带过去。”

杭妈妈忙推辞:“大奶奶说了,那五十两银子她暂时帮垫着,您哪天回去串门的时候再带回去也不迟。”

十一娘愕然。

杭妈妈看了道:“不是我不帮着带过去。而是大奶奶反复交待了好几回。我实在是不敢接。”

十一娘心里五味俱全,又和杭妈妈闲聊了几句,然后让琥珀赏了几钱碎银子,送她出了门。

琥珀叹道:“大舅奶奶真是玲珑心肠。”

十一娘深深叹一口气,把刚才的一点怅然抛到了脑后:“没事,等我们找到生财之道了就好了。到时候双倍还给大嫂。”

琥珀听着也笑起来,在十一娘面前凑热闹:“夫人,反正现在我们有侯爷给的那一千两银子,您每个月还有五十两,过几天租坡地的三百两银子也应该送过来了。二夫人又在西山别院,您也不用心急,我们等到夏天再做那香露也不迟。”

十一娘点头:“你催着江秉正快点回话就是!”

琥珀应声而去,十一娘和冬青坐在炕上做针线。

杭妈妈去而复返:“十一姑奶奶,我们大奶奶让我来给您说一声,十姑奶奶小产了。大奶奶把要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问您什么得空,一起去看看十姑奶奶。”

十一娘听着心中乱跳,立刻跳下炕:“我这就去跟娘禀一声。”

冬青喊了滨菊来给她换厚衣裳,叫竺香带了杭妈妈去耳房歇着,绿云和红绣一个挽着十一娘,一个打着伞,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听说是这事,忙道:“你快去就是。”又让杜妈妈准备了一些田七、天麻之类的药材让她带过去,“要嘱咐她好好养着,千万别哭,小心伤了身子。她年纪还轻,以后还会有的。”言辞很真切。

十一娘想着二夫人、元娘都是头胎小产,能体会太夫人的感触,乖巧地应“是”,然后带着药材去了弓弦胡同。

“五姑奶奶怀着孩子,怕有什么忌讳,我让她别去了。”大奶奶听说她来了,立刻让杏林服侍自己穿戴,“我知道你们都年纪小,不懂这些。米酒、鸡蛋、乌鸡…这些东西我各准备了三样。你也不要和我多说什么了,快去见了娘,我们动身去茂国公府。这雪下得大,太晚了小心路滑。”亲自推她出了门。

十一娘十分感谢。

这种情况,就算自己不懂,身边总有懂的妈妈吧?大奶奶这么说,分明是堵自己的嘴。而且听杭妈妈的口气,并不知道自己的窘境。说起来,杭妈妈可是大奶奶身边最得力的人。自己这个时候再推推搡搡的,就太过矫情。

她笑着给大奶奶曲膝福了福,然后随着杭妈妈去了大太太那里。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太太果然比上次看到时精神又好了一些,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衣饰搭配的素雅大方,许妈妈殷勤地在一旁服侍着。

听说要去看十娘,她撇嘴,表情却不能像以前那样快速地还原,因此显得有些怪异。

“她一天到晚没个安生的时候,这也算是个教训。”

十一娘听着很是刺耳,笑着坐在那里没有做声。

大太太问起她屋里的人来了:“…三个妾室,秦姨娘年纪大了,侯爷到她那里多半是应个景。文姨娘每次见到侯爷都会叨唠几句文家的生意。你要防的是乔姨娘。知道她小日子是什么时候没有?”

“没问。”十一娘淡淡地笑道。

她是按照尊敬的程度来安排,不是按谁容易受孕来安排。徐令宜又不是个傻瓜。连南永媳妇都知道,他难道不知道?就算他不知道,太夫人难道不知道?三夫人难道不知道?她可不想自己变成徐府上上下下的笑柄。

大太太眉头就锁了起来。

“陶妈妈难道没有教你。”尽管在病中,她的目光依旧很严厉,“嫡庶之别是根本。如若那乔莲房生下儿子你又当如何?”

十一娘微微地笑:“如今侯爷儿女双全,多生几个孩子,也是锦上添花的事,母亲不必多虑。”

大太太瞪着十一娘:“你这个蠢货…”

正好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大奶奶来了”,大太太冷“哼”一声,止住了话题。

大奶奶已换了件宝蓝色灰鼠皮的皮袄,脸上敷了淡淡的粉,长眉杏眼,比平日更添几份妩媚。问了大太太可有什么话带过去,就和十一娘辞了大太太,出门坐车到了茂国公府位于石狮胡同的府邸。

早有小厮进去通传,车在垂花门前停下时,立刻有妈妈迎了出来:“大舅奶奶来了,姨夫人来了!”

大奶奶随手打发了赏钱,由那妈妈领着进了内院。

两旁松翠苍柏,映着皑皑白雪,自有清新之气扑面而来。

进了屋,正中大盆里焚着百香草,中堂的香案上摆着滴答作响的自鸣钟,幔帐旁立着低眉垂目的丫鬟,倒也不失公卿之家的气派。

有丫鬟婆子簇拥着一头发花白的妇人从内室走了出来:“是大舅奶奶和十一姨吧!”

十一娘见那妇人抹额上镶着鸽子蛋大小的碧玺石,手上戴着莲子米大小的宝红石戒指,身上穿着石青色刻丝通袖袄,已在暗暗猜测这妇人的身份。

一旁已有人道:“这位是我们府上的老夫人。”

没想到王琅的母亲会在十娘的屋里。

两人忙上前行礼。

十一娘忍不住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相貌很端秀,那姜夫人倒与她有七、八份相似,只是眼角眉梢都带着浓浓的郁色,像个久病经年的人,显得很憔悴。

王老夫人一手携了大奶奶,一手携了十一娘:“快快请起!”说着,眼泪已经落下来,“十娘不吃不喝有两三天了,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差人带信过去。你们帮着我劝劝她吧!”

大奶奶和十一娘都很惊愕。

没想到事情已经发生两三天了。

两人胡乱点了头,匆匆进了内室。

大红罗帐半掩着,十娘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地倚在翠绿色的大迎枕上,眉宇间再也没有夏花怒放的明艳,有的,只是秋叶般的苍黄。

“十娘。”大奶奶眼眶立刻湿了,她快步走到床前坐下,轻声喊她,“十娘,我是大嫂。和十一娘一起来看你了。”

王老夫人和一群人围着大奶奶和十一娘:“十娘,你母亲家人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