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满园作者:梨花白

内容介绍:

知道穿越女主的生活没有一帆风顺的,只是,她这穿越后的日子,也太艰苦卓绝了些吧?

被负心绝情的爹赶出家门,势利眼的舅舅舅妈将她们娘仨拒之门外,好吧,对此待遇本姑娘只想说一句:哼!早晚有你们这些狗眼后悔的一天

日子虽难,但身为穿越女,金手指咱可还是有一根的,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早晚有白手起家锦绣满园的一天。

只是命运的齿轮你要不要转这么曲折?方云白你一个退婚害我们被赶出家门的罪魁祸首总往我眼前凑什么?看见你就想揍人知道不?还有云秋水小侯爷,你就不要对着我说什么“唯君之故沉吟至今”了,当我不知道你在京城青楼里的盛名吗?

尤其是那位世子爷,你看本姑娘都忙成这样了,狂霸酷拽的您就别来凑热闹了好不好?什么?爱我?我勒你个大呸啊!你那哪是爱我?根本就是我的冤家对头才对吧?

世子爷淡定摇扇子:没谈过恋爱,正在学习中……

第一章:初穿贵地

我是怎么了?刚刚那一下,是让雷劈了吗?

罗依依艰难的动了动眼皮,脑袋微微晃了晃,却觉着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她努力回忆着昏倒前的情景,自己好像是刚从果园里出来就让雷劈了。

唉!这年头,连劫雷的准头都让人如此失望吗?罗依依有些不满的想着:明明应该是去劈哪位得道的高人,自己一个刚刚发家致富的大好农村女青年,一辈子没做过坏事儿,连大学里做实验的小白鼠都没解剖过一只,它也好意思让自己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轰隆隆”的声音持续传来,看来雷雨天仍在继续。只不过身上好像盖了点东西,也没有雨点打下来,但似乎仍是有些发冷,罗依依瑟缩了下身子,暗道这是哪位好心的大哥大姐给我背回家了吗?可你也给我多盖点儿东西不是?这一场秋雨一场寒啊,你给我盖着这么一张薄薄的芦席,到底是要救我还是要把我给扔到乱葬岗子去啊?哦,对了,现在21世纪,乱葬岗这种东西早已经消失在现代灿烂的文明长河中,都怪昨天晚上熬夜看的那本《药手回春》,脑子都看成浆糊了。

“太太,天亮了,您带着姐儿走吧。再不走,让老爷和韩姨娘看见了,连我也要被赶出去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进罗依依的脑子里,接着就是一个凄然的女人声音道:“张妈,这雷雨越发大了,这个时候怕是也没人到这里来,求您行行好,再容我们母女在这里先呆一会儿,莞儿好像还有些发烧,这时候出去,我们娘儿两个哪里还有活路?”

太太?莞儿又是谁?

罗依依的脑子里接连响了两个炸雷,然后她猛然一把掀开了身上的芦席坐起来,呆呆看着那豁然回头的布衣狼狈妇人和一个明显是电视剧里老妈子打扮的女人,目光向下,一身古代的衣裳让她宛如被雷劈了第二遍似的,心里那叫一个哇凉哇凉的啊。

“是……是在拍电视剧吧?”罗依依的眼泪“刷”一下就流下来了:苍天可鉴,她只是爱看穿越小说而已,她不喜欢亲身体验一把穿越的滋味啊。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没有冰箱没有现代美食的日子要她怎么活?

剧烈的痛猛然从脑子中泛滥开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生生挤进去,罗依依痛得抱着脑袋大叫一声,旋即就昏了过去,最后的意识就是妇人和张妈惊恐地大叫声。

再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已经凭空多了一段十四年的记忆。

这是一个俗套的宠妾灭妻的故事。

出身乡下大地主之家的蒋秋娘嫁给了一个寒门士子,却不料六年后,士子一朝高中飞黄腾达,仗着为新皇夺嫡所立下的点滴功劳,巴结着太后娘家连了宗,不到四十岁,就做了吏部一个五品郎中,可说是鲤鱼一朝跃了龙门。

然而这桩天大喜事却成了蒋秋娘的噩梦之源,原本是高过丈夫一头的出身登时变得如草芥般低微,在丈夫抬了几房美貌姬妾进门之后,终于又娶了一个二品大官的庶女做姨娘,且不到一年功夫便生了个女儿,这一来,她表面上虽然还是这家里的女主人,是罗海天的发妻,可私底下,下人们却早已知道她就是个摆设罢了。

蒋秋娘在这家里的地位越发低下,但是为了一双儿女,她咬牙忍下来,任由几个姬妾在她头上作威作福,任由那个二品官的庶女姨娘揽了家里所有的大权,忍受着婆婆和丈夫越来越无情冷漠的眼神,她天真的盼望着儿女有朝一日可以一鸣惊人,到时候自己也就算是熬出头了。

本来的确是有这个机会的,新安伯在一次饮宴中,因为和罗海天话语投机,当场就订了儿子和罗家大姑娘罗莞的婚事。

然而狗血的情节来了,那位韩姨娘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暗中使人在外面败坏罗莞的名声,不到月余,新安伯便退了亲。

这件事直接导致了罗家与新安伯府的交恶,罗海天气急败坏之余,不但撵了两个被冤枉顶罪的老实姬妾,又把妻子和女儿大骂了一通,说她们败坏罗府名声。

这当然是不白之冤,一向软弱的蒋秋娘和罗莞心中又怒又恨,终于在一次韩姨娘当中羞辱她们母女的时候,蒋秋娘忍无可忍,将这个恶毒嚣张的女人推倒在地。

不知道是上天的安排还是韩姨娘的安排,事情就是这么巧,因为这一推,韩姨娘刚刚怀了两个月的孩子,没了。

于是一切后果就显得如此顺理成章:罗海天大怒,一封休书休了蒋秋娘,甚至恨屋及乌之下,连“败坏家风”的女儿都不要了,只留下儿子罗孚,之后就连夜将这可怜又懦弱的母女二人赶出府去。

已经是下了几日的大雨,蒋秋娘母女二人无路可走,幸亏后门上一个看门的老妈子可怜她们,偷偷打开一间柴房让她们歇了一夜,这不,一大早她就急急忙忙的来催了,生恐被人看见,那自己也没办法继续在这府里做活了。

在张妈的催促下,蒋秋娘到底还是扶着罗莞站起身来,因为还处于极度震惊中,十四岁的女孩子仍显得有些痴痴呆呆。

我……这就穿越了?变成这个叫罗莞的女子了?从此后要用这个身份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讨生活了?要面向那茫然黑暗看不到头的前方努力打拼了?呜呜呜……可不可以不要?老天爷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在现代是大好的有为青年,我嫁接的那些果树今年正是大丰收的时候,你……你怎么能让我在这种时候一穿了之呢?就算要穿,好歹让我过两年再穿啊,你知不知道现在让我穿,我……我是穿不瞑目啊我呜呜呜……

张妈看着她傻傻的样子,也有些小慌乱,小声对蒋秋娘道:“太太,姑娘……姑娘不会是脑子出了毛病吧?实在是昨儿的事情太突然,老奴早年在乡下时,就听说过有人受不了突然间的大喜大悲或痴傻或疯掉的。”

“不……不会的。”蒋秋娘泪流满面,张妈看着她那慌乱中透着哀求的眼神,叹了口气,摇头道:“好吧,太太和姑娘都是好心人,但愿你们能好心有好报,只是如今却必须得走了,好在这会儿雨势小了些,太太,快走吧,老奴实在是不敢收留你们啊。”

蒋秋娘心里也明白,于是含悲忍泪向张妈道了谢,她牵着茫然无助的罗莞的手,泪如雨下的走出柴房。

“娘……娘……姐姐……你们在哪里?呜呜呜……不要丢下我……我要找我娘,找我姐姐……啊……”

风雨中蓦然传来的一声惨叫终于扯回了罗莞的神智,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正在心中想着这是谁叫得凄惨瘆人?就见蒋秋娘整个身子都晃了起来,接着她就要向那叫声传来的方向奔去,却被张妈一把死死抱住。

“太太,求您了,这会儿您过去,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是老奴收留了你们过一夜吗?小少爷虽然现在挨了打,可是等老爷回来就好了,他是老爷的儿子,老爷不会不护着他的。”

“娘……姐姐……啊……”

那凄惨的哭嚎声仍在继续,真是闻者心酸听者落泪,罗莞心里一动,她毕竟是有了原主人的身体记忆,所以这个童稚的惨叫声是谁她轻易便猜到了。

“呸!没良心的小崽子,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做这家里的少爷?姨娘给你脸,你竟还不要,只想着找你那不要脸的娘和姐姐,老实告诉你,她们早死了。你日后想在这家里好好儿活,就趁早给我老老实实的,不然连你也一块儿勒死。”

一个声音嚣张骂着,听那语气腔调,这应该就是宅斗小说中必不可少的下人之一——婆子了。

果然贾宝玉说的没错吗?这些婆子一个个心狠手辣,一双眼睛都是鱼眼珠子。罗莞暗中摇了摇头,再看向蒋秋娘,只见她身子如同抽搐般乱抖着,血顺着嘴唇流下来,脸上想必也应该是泪流满面的,却被此时雨水遮掩的看不清楚。

“他的爹……呵呵,他的爹哪里会管他?我的孚儿……我的孚儿恐怕就要在这里被那女人生生折磨死了。”蒋秋娘一边说一边用手紧紧抓着胸口,紧接着“哇”的一声,竟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太太,恕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小少爷在这里,好歹还有口吃的,老爷怎么说也是他爹爹,小少爷是罗家的根,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就死了。倒是您和姑娘,这……这落魄无依的,可怎么活啊?听说您娘家那边如今也不是老太太当家做主。”

蒋秋娘摇摇头,目中一片迷茫绝望之色,喃喃道:“是啊,怎么活?罢了罢了,活不了就不活了吧,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只恨老爷怎么不狠心到底?干脆拿绳子勒死我们三个得了,让我们娘仨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强似在这人间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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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行动派

怎么可以这样消极呢?这样的想法可是不好啊。罗莞皱了皱眉头,不过听到那渐去渐远的孩子哭声,以及从开始到现在就没停过的打骂声,再联想到古代女子的软弱和地位,蒋秋娘会这样说她倒是也不觉得奇怪了。

“太太,快走。”

正想着,忽然就听张妈惶急叫了一声,接着不由分说,推着她们两个就往不远处的大门走。因为力气太大,以至于蒋秋娘竟被接连推了几个踉跄。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泥马我都落到这个地步了,伤感哭闹也都回不去,更何况现在面临的是重大的生存危机问题,还在这里自怨自艾,那就真没活路了。老天爷苦心安排我穿越一场,绝不会是为了让我消极等死的吧?既如此,那就在这里,在这陌生的古代,活出一片天,属于我罗依依,不对,是罗莞的一片天。

一念及此,脑海中那些恼怒愕然懊丧全都立刻消失。罗依依就是这样的行动派:既然要好好活着,那从现在起,自己就是罗莞,就要担负起穿越而来的重大责任,不但要活着,还要活得好,活得自在,若是还能活得风光那就更好了。

决心已下,罗莞立刻就握住了小拳头,在脑子里简单梳理了一下目前的处境,于是她果断决定:新生活的第一步,从拯救弟弟罗孚开始。

柴房离大门不远,须知张妈就是看着这西角门的老妈子,所以很快就把她们推出了门,接着就听身后一个声音没好气道:“下着雨呢,你这老货出来做什么?在屋里喝杯茶吃点干果子不好?”

还在门口的张妈陪着笑答应了一声,显见来的这人身份比她高。罗莞在心里分析着,但很快就不由得失笑,暗道废话,一个看门老妈子,可不是只要内宅里拎出一个人,身份就比她高呢,这还用分析?你看柯南中毒了吧。

那人却是来吩咐话的,此时蒋秋娘和罗莞母女两个就在门外墙上紧靠着,那来人的声音也大,所以她们听得真真切切,就听那声音道:“过来就是告诉你一声,小少爷如今闹着找那两个女人,姨娘吩咐了,门户都看紧点儿,决不许放跑了他,不然拿你们是问。”

那张妈听见这话,大概是心里燃起了点希望,想让门口的蒋秋娘和罗莞放心,因此就陪着笑道:“是是是,鲁大娘回去和姨娘说,老奴一定看好门。阿弥陀佛,真没想到,小少爷这样不懂事儿,姨娘对他却是当亲生的一般待,唯恐跑丢了。”

话音落,却听那鲁大娘嗤笑一声,冷哼道:“什么唯恐跑丢?不过是这些日子做做样子罢了,总不好在老爷面前太过不去,刚刚我过来,就看见小少爷被拧的一条胳膊青一块紫一块。唉!想来这没娘的孩子自然是苦的,老爷又不把他放在心上,你看着吧,日后还不知怎样呢。”

张妈愣在了那里。门外的罗莞已经听得怒火满腔,暗道这古代的男人是人还是禽兽啊?他自己的儿子,竟然就放任由着后母折腾?那你何苦留着他?就放他跟母亲一起,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呢。老虎尚且不食子,怎么这个男人却毒辣至此?就因为罗孚是个男孩儿,就成了他的血脉?妈的,既是血脉你就好好护着啊,哪有任凭自己血脉被人折磨侮辱的?这是男人吗?根本就是狼心狗肺,不对,那是对狼和狗的侮辱,这……这根本就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她在这里气炸了肺,却见蒋秋娘身子软软的倒在了墙根下,女人嘴角边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可是她整个人似是都没有了生机一般,显然张妈弄巧成拙,让她们听见了那鲁大娘的一番话,将这妇人心中最后的一点儿希望也磨灭的干干净净。

难道抗争就比死还要可怕吗?罗莞理解蒋秋娘作为一个古代懦弱女子的悲哀无助,却实在不能认同:像是此时,她们娘儿俩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就豁出去大闹一场又如何?能把弟弟接出来离去更好,即便不能,娘儿三个大不了就死在一起啊,反正你也不想活下去了不是吗?死也要死得有点价值嘛,就算不能把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怎么样,也要让他的名声臭大街,让人以后一提起他,就会说:哦,这就是那个宠妾灭妻,把妻女赶出门去,纵容后母虐待亲儿,最后更是命人打死了那娘几个的官儿啊。

没错,就应该这么干才对。虽然这样也没什么用,但总算是没白死。罗莞心里一边想着,脑筋已经迅速开动起来,刚才的念头不过是为蒋秋娘感叹,她可一点儿也不想为那个畜生不如的男人死掉,值不值啊?自己的脑子又没被雷劈坏。

越想,罗莞就越心疼:那么点儿的小男孩,却只因为找母亲和姐姐就被毒打。不要说她继承的是罗莞的身体,就是随便一个路人,也没办法不心疼同情吧?再抬头看看蒋秋娘:一个没有了生机和希望的母亲,其实就等于死了吧?这可不行。好说她也是自己在这一世里最亲的人,她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就这样死掉。要激起她活下去的斗志,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幼弟罗孚接出来。

脑海中蓦然就回响起刚才小男孩儿的哭叫声,即使被毒打,他也没放弃寻找姐姐和母亲,甚至他差一点儿就找到了。最后却是在一步之遥之外,被人拖了回去。

勇敢,坚毅,还聪明。这样的小正太要是任由他落在那些畜生手里,我还穿过来干什么?老天爷也会落雷再劈我一个轮回吧。罗莞心里想着,一边握紧了拳头,迅速在脑海中想好了对策。接着她便搀扶着蒋秋娘,在雨中向对面街道走去。

原本还为女儿担忧着急,然而这一刻,蒋秋娘整个人却是任由罗莞扶着,如同木偶般跟着她慢慢来到街对面,那里是几所宅子的后院,母女两个就在屋檐下站着,如同两只落汤鸡般狼狈。

“娘,你想将弟弟带出来吗?”

失魂落魄间,忽听女儿问了一句,蒋秋娘的神智终于被拉回,愣愣看着女儿,她仿佛不能理解这孩子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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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填鸭式教育

想不想把孚儿带出来?怎么会不想?可是怎么可能?那个男人……呵呵,他最看重名声了,莞儿是他的女儿,就因为被退亲,不但一句安慰没有,还把她们母女两个给赶了出来。孚儿是他们罗家的血脉,他怎能任由他流落在外?岂不是惹人耻笑?

因此蒋秋娘就摇摇头,却听罗莞轻声但坚定道:“娘,我去将弟弟带出来可好?”

这话语虽轻,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决。蒋秋娘再次愣住,低头看向女儿,却见已经长到自己胸前的女儿目光清明而坚毅,完全没有了从前的悲苦、不甘和懦弱,好像经过这一场大灾难,她在瞬间就长大了一般。

听女儿说要去救儿子。蒋秋娘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了罗莞,她苦笑着摇头道:“莞儿,莫要白费力气了。你爹爹……他不会放你弟弟离开的。”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罗莞才不会把那个忘恩负义畜生不如的男人放在眼里:哼!那个狗东西,要让他放人还不简单?挑他最看重的方面下手胁迫就是。

“莞儿,咱们走吧。”蒋秋娘见女儿还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就叹了口气,牵着罗莞的小手沿着后檐往前走,一边木木的道:“就算把你弟弟接出来又如何?跟着咱们,难道就有好儿吗?张妈说得对,他在那府里,总还有口吃的,跟着咱们可怎么办呢?咱们连自己都保不住了,又从哪里弄吃的给他?”

“在府里有一口吃的又如何?”罗莞冷笑一声:“娘,难道这时候儿了,你还寄希望韩姨娘她能有一颗慈悲心?如今不过是当着爹爹的面儿不好下手。一旦她将来有了身子生了男孩儿,你信不信她能一把砒霜毒死弟弟?跟着咱们怎么了?怎么知道咱们就必定活不下去?人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咱们娘儿三个在一起,没了牵挂,哪怕就是上街乞讨,也未必就养活不了自己。何况娘会绣花,我也会女红,弟弟渐渐大了,考上秀才就有米粮拿吧?就算不能读书,他也可以做工,我就不信了,只要咱们勤劳肯吃苦,老天爷还能不给咱们一条活路?”

蒋秋娘让女儿一番话说得怔住,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女儿说得有道理啊,这么一看,好像……好像也不是离开了罗府,自己和女儿就只能流落街头冻饿而死。只是……只是孚儿怎么办?刚刚莞儿说那韩姨娘将来有可能害死他,这……这绝不是无的放矢,那个狠毒的女人,是真能下得了这个狠手的啊。丧尽天良的丈夫又怎么可能去在乎孚儿的性命?他如今想的就是怎么通过韩姨娘巴结老丈人家吧?自己被休,那韩姨娘恐怕很快就会成为正室,这一来,她当家做主都是名正言顺的了,又有谁敢说什么?

一念及此,蒋秋娘的心立刻揪了起来,她抓着罗莞的手,喃喃道:“那……那要怎么办?怎么才能把孚儿救出来?你弟弟那性子,他……他留在府中讨不了好儿啊……”一语未完,这软弱的女人又忍不住泪如雨下。

“娘,若要救弟弟出来,你得听我的。”罗莞看着蒋秋娘,那炽热坚定地灼灼目光让这浮萍般的女人瞬间就感觉到似有了主心骨一般,不由自主就点头道:“好,莞儿你有什么主意就快说,娘全听你的。”

罗莞让蒋秋娘低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出自己的打算,只把蒋秋娘听得面色越来越苍白,到最后身子都有些颤抖了,呐呐道:“这……这样不行啊,莞儿,那毕竟是你的爹,你……你这样去胁迫他?这……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罗莞冷哼一声,盯着蒋秋娘道:“娘,你还认他是丈夫,可他认你是他的妻子么?我是他的女儿没错,可他认我么?他既不认我,我难道还要认他?我……”

“莞儿。”

蒋秋娘眼泪都落下来了,一把捂住她的嘴,哭道:“你不能这么说,他……他毕竟是你爹。”

“娘,你不要到现在还糊涂了好不好?救出弟弟,我们和他就没有关系了。就算有关系,他也是仇人,是我们的仇人。”罗莞咬牙叫着,下一刻,脸上挨了一记耳光,虽然不重,却是把她的心都给打冷了,然而看到蒋秋娘转眼间就又掩面痛哭起来,这刚强女孩儿的心不禁又有些发软。

上山采蘼芜,长跪问故夫……

不期然的,罗莞脑海中就浮现出上中学时看到的这首诗。大意是说一个被丈夫休了的女人上山挖野菜,遇到前夫后就跪在路边,问他新娶的女子是否能干体贴又合心意。这段诗的后半段,是丈夫的回答,大意是新妇完全不如这个前妻能干。然而即使如此,前妻却仍是被无情休弃,再见丈夫,竟然还要跪在路边问好,还要体贴的关心对方现在幸不幸福?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道理啊。当日男同学们得意洋洋拿这首诗来逗弄女同学们,却被一个个彪悍的女同学骂的狼狈逃窜。大家一致认为,这是诗词的夸张手法,就算古代女人们中的封建流毒很深,也绝不会深到这个地步,这还哪有人格和尊严可言?

然而今天,看着掩面痛哭的蒋秋娘,罗莞终于明白了,她此时很想回到现代,告诉她的中学同学们:亲爱的们啊,我们都冤枉诗人了,妈的那不是夸张啊,古代所谓的贤良女人就是这样啊,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一只就是现成的活体啊啊啊啊!

这一次罗莞是真真正正体会到心中有一万头那啥啥奔腾呼啸而过的滋味儿了,她咬着牙瞪着眼,沉声一字一字道:“娘,你如今还不肯怨恨他仇视他,那你可曾想过?如果我昨夜已经病死,如果孚儿就在这府中被韩姨娘害死,你仔细想一想,追根究底,这都是谁造成的?难道到那时,你一双子女都因为那个男人而死,你对他还没有半点怨恨之心么?”

“不……不一定的……”蒋秋娘心里其实了解丈夫的豺狼之性,只是女儿刚刚的想法她实在接受不了,只好勉强辩解道:“他……他……他也未必就那么狠心,他不会亲手害死你们……”

“他不会亲手害死我们,但他会眼睁睁看着我们被害死。娘,你敢说他会在府里护着弟弟不让他被害?你敢说他心里是把我当做他的骨肉来疼爱?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又怎会被赶出家门?明明我才是被退亲伤害最深的人不是吗?娘,你……你知不知道?昨夜女儿……女儿已经进了鬼门关,若非从前娘善待下人积德行善为女儿攒下了一点功德续了性命,女儿这会儿早已经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了。”

罗莞一边说,泪水也终于涌出来,她为这个蒋秋娘感到悲哀:对方的女儿是真真正正的死了,就等于是被她那个畜生不如的父亲害死的。而她的母亲,现在却还替那个男人分辨着说“不一定,他未必会这样狠心。”

一瞬间,罗莞又想放声大哭,又想放声大笑:这他妈是个什么世道啊?男人就是这样的高大吗?不管是好的坏的腥的臭的,就因为他们是男人,所以他们就是天,是女人无论如何都要仰望的存在?对此种种,她只想比个中指,愤怒的大吼一声“去他妈的!”

蒋秋娘心中那从小儿就被三从四德“熏陶”出来的冰山终于因为女儿的话而轰然坍塌了。她愣愣看着罗莞,好半天,忽然无力的垂下了肩膀,轻声啜泣道:“好……只要……只要能救出孚儿,莞儿你……你说什么,我照做就是了。”

真是费劲啊,不过还好我这个娘的脑袋不是木头疙瘩,不然就真没救了。

罗莞大大松了一口气,转身看看,只见不知什么时候,那淅淅沥沥的秋雨也已经停了。于是她不再犹豫,牵起蒋秋娘的手,昂首挺胸走出巷子,一边沉声道:“娘亲,你记着,是爹爹宠妾灭妻,你和我都是无辜的,我们是受害者,所以……即使你被休,也是无辜被休,没什么可丢人的。”

心理建设不好做啊。

罗莞一句一句重复着这段话,差点儿都泪流满面了。可是为了能够在这严酷的时代自由而精彩的活着,她必须尽可能的将蒋秋娘脑中那些三从四德的糟粕给赶出去,这样填鸭式的强制教育,是最快最有效的手段了。

多日不见的太阳终于露出脸,街道上不知从哪里就涌出了好些人,毕竟是天子脚下,很快,那些尚且存着雨水的街道上就热闹起来。

罗莞看看四下无人注意,就把蒋秋娘送进一家小小的布庄里,然后轻声对母亲道:“记住了,若是半个时辰内,我还没出来,你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做。身上还有钱吗?”

蒋秋娘点点头:“还有一支银钗,实在不成,我……我就用这个买两匹布料就是了,你放心,我……我会藏好的。”

罗莞点点头,在门边看了看,见小店门前也没什么人,因此一闪身出来,匆匆绕着街道转了个圈儿,接着便来到罗府的大门前。

吼吼吼,下一章要和禽兽不如的爹展开小正太争夺战了。求点击求推荐票票,还有留言和收藏

第四章:强硬姿态

罗府看门的几个家丁自然认识这位大姑娘,只是大家都有些惊奇,不明白这大姑娘怎么还有脸来这里?她都被退了亲,老爷一怒之下不是把她们母女两个都赶出去了吗?她……她竟还有脸回来?

迎着家丁们疑惑不解的目光,罗莞大大方方上了台阶,来到他们面前,淡淡道:“烦请通禀一声,我要见老爷。”

“老爷……老爷不在家……”家丁们惊讶看着罗莞:这……这大姑娘怎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呢?还有,她刚刚说的什么?烦请通禀?这……这根本就是普通客人求见的口气,是说,被赶出去后,这女孩子立刻就不再把罗府当成家了吗?

“不在家?”罗莞讥讽一笑:“是吗?你们老爷如今这么早就去衙门了?若不是去衙门,我记着他还只是个五品官,还没资格上早朝吧?”

“你……你大胆。”

家丁吓了一跳,连忙喝斥,却见罗莞目光一沉,冷冷道:“快去通禀,既然知道我大胆,若是因为不去通报而惹得我发了狠,出现什么后果,我想你们老爷也不会放过你。呵呵,好说也是做了十四年的父女,他是个怎样狠辣不讲理的人,难道我不清楚?”

“你……你究竟是谁?”

家丁们就觉着腿有些打颤:这……这是大姑娘?打死也不信好吗?大姑娘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这哪里还是老爷的女儿?说是仇人还差不多吧。

然而腿软归腿软,看着罗莞面上那沉着的表情,不知为什么,家丁们就想起她刚刚说的话:发狠?这女人要是发起狠来,会……会怎么样?虽说一向都知道罗莞懦弱孤僻,可此时此刻,门前四个家丁却没有一个敢不把她的话放在耳里,因面面相觑了一阵,终于有一个转身进了侧门,往里面通禀去了。

不一会儿,就见那个家丁出来,狐疑的看着罗莞,没好气道:“老爷让你进去,从后面角门进去。”

罗莞也不计较这明显对女人不公平的待遇:只要罗海天肯见她,这件事就等于已经成功了大半,她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以带走罗孚。

府中景色一点儿都没变,只是经了一夜秋雨后,那些绿中泛黄的叶子更加苍翠。罗莞走在青石甬道上,看着这个真正的罗莞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唏嘘感叹。

“你……你怎会在此处?”忽听身后一声厉喝,罗莞转身一看,就见韩姨娘在几个婆子丫头的簇拥下正站在不远处,惊疑不定的打量着她。

“爹爹反省过来退亲不关我的事,很后悔赶走我和我娘,所以又把我们接回来了……”

罗莞笑颜如花的回答。果不其然,还不等说完,就听韩姨娘猛地尖叫起来:“不,这不可能,你胡说……这不可能……”

“答对了。”

微微一笑,罗莞转身便走,剩下韩姨娘站在那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这府里,她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呼风唤雨,这罗莞每每见了她,如同避猫鼠儿一般,哪成想如今被赶出去不过是一夜功夫,竟然就变了个人似得,一句话就把自己噎在这里。

“姨娘何必和她置气?”却听旁边一个婆子陪笑着说了一句,韩姨娘心中虽恼羞成怒,然而面上却自然不能露出形迹来,否则岂不让人看轻了?因便冷笑一声道:“我和她置气?也不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我和她置气?这必然是因为那小崽子,不知又要过来和老爷说什么,老爷也是糊涂,和这样女人有什么好说?罗妈,你过去书房仔细听着,看看他们都说什么话?”

罗妈答应一声,跟在罗莞身后往书房而去。罗莞明明知道,却也不在意,穿花绕树,一径来到前院书房,还不等进去,就听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

妈的,摆什么威风呢?以为我会害怕啊?

罗莞自然能够听出这不是什么真正咳嗽,不过是为了摆威风用的,因在心中冷冷骂了一句,接着便昂首挺胸要进书房。却见外面小厮伸手拦住,到底向里面通报了一声,方听罗海天含着怒气的声音响起道:“让她进来。”

罗莞走进去,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个男人,心中冷笑,暗道果然是斯文败类,长得人模狗样,谁想到竟能行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呢?因也不见礼,便开门见山道:“老爷,别的话我也不多说,只如今既把我和娘赶了出去,还盼你好人做到底,把孚儿也交给我们带了去,将来我们娘儿三个或是流落街头或是冻饿而死,好歹能靠在一块儿,便心满意足了。老爷放心,就是到了那个田地,我们也只感激老爷成全之恩,万万不会怨怼你的。”

罗海天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怒道:“混账东西,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还记得我是你爹吗?‘

“老爷还是我爹?”罗莞故作惊讶道:“不是吧?我记着你已经将我们母女驱逐出门,也把我从族谱上除名了啊。这难道不是断绝父女情义?老爷别误会,我不是过来求你收回成命的,老爷对韩姨娘的心思,我们都明白,三从四德三从四德,我们自然是要成全您老人家借着韩姨娘升官发财的愿望。只是孚儿毕竟不是韩姨娘的儿子,老爷留他在府里何用?还碍姨娘的眼,不如索性将他交给我们带走,我们娘仨到什么时候都感激老爷的大恩大德。”

“不孝的小畜生,难怪会被人家退亲。”罗海天气得面色紫涨,罗莞的话比针尖还要锋利,一下子就刺在他的心上,只气得他站起身来就要打。却见罗莞退后一步,冷笑道:“如今你不是我爹,我也不是你女儿了,你还想像从前一样,动辄对我伸巴掌,却也不能够。老爷,我来的目的只有一个,你把孚儿交给我,我转身就走。”

“你死了心吧,孚儿就是在这里饿死冻死,也决不让他跟着你这不知廉耻不忠不孝的混帐娼妇出去,免得他也学了歪门邪道来败坏我罗家的门风。”罗海天冷笑一声,没有再上前,然而说出的话同样如同刀锋一般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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