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轻轻推开,淡蓝色的身影立在房门前。窗外灌进来的风撩拨窗帘,灵活翻飞的窗帘穗子摇曳款摆。

“处座…”云媛挣扎欲起身。

“别动别动”蓝衫男子和蔼笑道,“伤口还疼吧?”

云媛不置可否,定定瞧向他,声音强硬:“处座,俞州事务,一直都是我负责,为何这次夏干事会插手?”

蓝衫男子思量如何回答时,云媛咄咄逼人:“这些年,是我失过手?还是提供的情报分量不足?”

“云媛,你先冷静,听我说”蓝衫男子温和笑道,“这次之事,是通过高层会议决定的,我提出过反驳,可是新上任的上峰信任四处的人,一直不待见我们二处的,你也是知晓的当然了,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自然会抗议,要求给予相应的奖励与处罚”

云媛静默,精致容颜苍白,剪水双眸潋光蛰伏,好似无生机。

“云媛,白云归已经怀疑你了,夏干事这次将你从他手下救出,也算对你有恩”蓝衫男子左右逢源,“单单这一点,你应该感激他要是落下白云归手里,你…你也知道他的,心狠手辣,残忍恶毒,只怕你到时要吃些苦头。”

云媛猝然哈哈一笑,声音却冷意迫人

蓝衫男子细观她的神情,话语一转:“这些年他待你也算不薄,我知道你心里不太舒服…”

“我心里是不舒服”云媛黑漆般眸子淡光泼洒,悲喜莫辩,“可我懂得分寸。他对我好,是私惠;我杀他,是为了民族大义”

只是为何这心底,好似被钝器一块块撕割?想起他发脾气时皱起的眉头与身上淡淡烟草气息,指腹轻茧拂过她身子带来的颤栗,云媛便好似溺水的人,透不过气来。

心里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却不知道是这样猝不及防

德国的教会医院,一夜之间被军警围得水泄不通,门口聚集了大批记者,镁光灯对着医院的外墙一顿猛拍,不停想往里面挤。军警挥动手中警棍,厉声呵斥记者后退,不能进入医院。

俞州督军遇刺,一时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李争鸿醒来,看见窗口立着一个人,暖色光线将她的面容隐匿,瞧不真切。粉色护士服并不合身,她手指轻抚窗帘上的一朵绣花,专注又茫然。只是这曼妙侧影,是何等熟悉。

“夫人…”

“你醒了?”慕容画楼松了一口气,声音轻快,眼眸盈盈照人,“要不要叫医生?”

李争鸿摇头,又道:“您怎么在这里?督军他…”

他挣扎要起身,慕容画楼按住他,道:“德国专家都在督军那里,一个小时前听说做完手术了,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才知道好坏。驻军的将领都来了,病房门口堵满了人。你安心休息,督军不会有事的,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只要四十八小时能醒过来,便无性命之忧。”

她将事实道来。

李争鸿微微闭目,点点头,又道:“您去督军那里陪着吧”

慕容画楼搬过椅子坐在他床边,拿起桌上的水果刀,静静削苹果,道:“病房那么点地方,守了三十多将领,我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他们看我在,都很拘谨…我在这里吧,有事护士会过来告诉我”

“六小姐呢?”

“我让张副官送她回去了。现在医院外面被军警护住,不能进出,她想来也来不了。”慕容画楼倒是想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海水粘在肌肤上,特别难受,这护士服不合身,颇为怪异。

无奈俞州警备厅的人生怕白云归死在俞州城里,引起部队哗变,便将医院都保护起来。

德国医生抗议了数次,市长便亲自来点头哈腰,请医院配合。德国医生气得吹胡子瞪眼。

“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吃硬的东西,只能吃些水果。”慕容画楼将苹果削好,切成很小块喂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人跟督军有什么仇怨吗?”

“可能是党吧”李争鸿声音虚弱,说话很慢,“前几年闹闹的厉害,驻军镇压过学生运动,也屠杀过地下党的工人…有个在俞州驻点的党派,被督军捉了四十多人,有工人有学生也有学者,内阁说暂时关押,别激起社会舆论。督军还是将他们全部枪决了…”

历史上,党最终结束了华夏混乱的局面,取得民主的胜利。可是在民国当权者眼里,他们就是乱臣贼子,社会不稳定的制造者。血腥的镇压在后世看来凶暴残忍,对当局而言,却是杀一儆百之举的政举。

任何事情结合当时的大背景与当权者的大局意识,便会看到另外一面。

而且民国年间,党中,党派众多,分而复杂,并不是所有党派都为国为民。他们不过打着主义的旗帜,行各自私利。

“云姨太太也是党?”慕容画楼问道。

李争鸿知晓她聪慧,从自己的话与当时情景,能猜测出云媛的身份不足为奇:“半年前捉了一个党,审讯的时候他交代了蛰伏在俞州的人员名单,云姨太太便是其中之一。”

“督军不信,便布下了一个局,姨太太果然上当…但督军只字不提,想给她悔改的机会。这次的局不过是再次试探她,她却依旧执迷不悟,还精心布置另外一个局,欲置督军于死地她太狠毒…”

第三十七节好心无好报

第三十七节好心无好报

第三十七节好心无好报

对于云媛与白云归,慕容画楼不置一词。

用一个人的政治态度或者党派信仰去评价一个人的好坏,是史学家的功课。

对于民国时期而言,不管是党派还是工人运动,都是新潮的东西,前所未有。倘若觉得支持便是伟人,镇压便是罪人,未免有失公允。

在探索华夏进步的道路上,最终取得成果。但是作为民国时期的军阀,他们有自己的政治信仰,并不是他们信奉的道路。后世将有过镇压之举的军阀,全部冠上罪大恶极的骂名,慕容画楼一向保持中立的态度,不赞同亦不惋惜。

当时的镇压是政治把戏,后世的辱骂又何尝不是?

白云归手术后的第二天便醒过来。

在医院住了三天,便搬回了官邸。

宁静平和的半山腰小院,如今岗哨密布。门前林荫小道上,站了四十多的荷枪侍卫,守卫森严。

白云归身中五枪,运气甚好,都没有打中要害。

却有一枪打在脊椎里。

这个时期的医疗设备有限,德国医生不敢取出。白云归醒来听闻这件事,目光深敛,跟身边的副官道:“取不出来也好,在骨头里留个记号,免得哪一日糊涂又忘了。”

如此自嘲,副官愣是不敢接话。

可子弹留在身体中,终究是隐患。

他休息了大半个月,伤口堪堪结痂,尚未痊愈,却非要去驻地视察。听说驻地正在练兵,进了一批新式的枪支,白云归要亲自去监督训练,以免将士偷懒。

李争鸿还卧在床上,从前近身的副官都在伯特伦号的事故中牺牲,新来的副官不敢阻拦,只得把这件事告诉慕容画楼,让她去劝劝督军。

慕容画楼讶然。

她耐不过两位年轻腼腆的副官左求右告,只得端了一杯泡好的红茶,给白云归送去。

他的卧房在二楼最后面,与他的书房对门。走廊里铺着长羊绒地毯,落足无声;尽头长窗敞开,风吹青锻帘布,滑软锦缎似细缕波纹荡漾。

副官示意她敲书房的门,自己却躲在一旁不敢冒头。

这些副官新跟白云归,都听闻督军脾气暴躁,待人严厉,自然小心翼翼服侍,生怕行差踏错。

慕容画楼摇头低笑,敲了敲雕花房门。

听到里面说进来的声音,慕容画楼才用身子顶开门,跻身而入。

书房陈设稳重大气,高大檀木书架,藏书众多,分门别类摆放整齐;书架的另外靠窗一端,花梨木的架子上,陈列藏刀,多而齐全;墙上挂着三幅版图——俞州、华夏、世界。

棕色土耳其地毯,藏青色的绒布窗帘,坐在书桌后的男子正在抽烟。

瞧见她进来,白云归懒懒抬眸,手里拿着一封电文,正在仔细阅读;另外一只手夹着的雪茄已经抽了一大半。

如此重伤,他不卧床静养已经令人头疼,居然还抽烟。

“有事吗?”白云归问道,声音平静,不是很欢迎,亦不是很讨厌。她绸缎般软滑青丝散着,洒落修长颈项,衬得小脸比白玉尚且细嫩三分,圆润眼睛里,黑漆眸子微闪,怔怔望着他。纤素巧手托着青瓷茶盏,袅袅茶香氤氲。

月白色的斜襟上衫,好似古画里走出的窈窕仕女。

“督军喝茶…”慕容画楼将茶盏搁在他的书桌上,瞧见他神色不善,心底思量如何尽量委婉开口劝说。

白云归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电文上,抽了一口雪茄,白芒似的轻烟飘渺,烟草香味分外甘冽,他道:“嗯,出去吧”

她站着不动。

白云归片刻抬眸,发觉她还在,眼波微敛,看着她。

“督军,雪茄是好东西,提神解愁…但是对伤口愈合有损呢…”慕容画楼眼珠子笑盈盈的,微翘的唇瓣像个孩子一样。

白云归看了看自己手中半根雪茄,蹙眉道:“哪里有这种说法?闻所未闻”

“彼之甘露此之砒霜嘛。”慕容画楼声音轻微,“鸦片原本应是药材,过量了不也是祸国殃民?”

白云归神情一凛,倒不是把慕容画楼的话听了进去,而是想起俞州黑帮又在开始偷卖鸦片,屡禁不止。上次他断了多条秘密渠道,好了几日,如今又兴起了。好似老鼠一般,根本打杀不尽

他随手把雪茄掐了,端起她奉上的茶水抿了一口,道:“可以了,出去忙吧”

她还是站着不动。

白云归这回不悦,目光锋利扫过来,声音也严厉几分:“有何事就直接说,我没有心思陪你猜来猜去”

慕容画楼觉得他眼眸凶起来的时候,好似蹙了一团火,威严却不是凶神恶煞。于是明眸微睐:“督军,您觉得几年之内,华夏可以统一?几年之内,可以繁荣昌盛?”

这话问的突兀,也莫名其妙。白云归目光微顿,落在她脸上。

她神情颇为认真看着他。

“你说呢?”白云归往后一靠,目不转睛瞧她。

慕容画楼笑:“我是女子,懂得甚少,偶尔看报纸才知道,陕冀豫一带有郑系军阀,东北有张氏父子;平原有曹系;东南是督军独大。北方内阁依靠英美,南方内阁依托日本,早成傀儡,国内一片散沙。若要攘外,德国有新式的军火,装备精良;英国海军实力强悍,闻名世界;日本陆军虽也是学习西方,却自成一派,华夏难以抵御。三十年或者四十年,堪堪将他们驱逐。”

“若要安内,或和谈,或内战,十年八载兴许能太平。满目疮痍,治理国土,发展经济,又是二三十年的光阴。”慕容画楼睥睨白云归,“粗略算下来,要想家国团结、繁荣昌盛,兴许六七十年吧?”

“世人总赞督军心怀家国,志在社稷…倘若这话是真的,督军,家国之兴盛任重道远,保重身体,忍一时吃药、卧床之痛苦,换生命延续之绵长。那才是真正的黎民之福呢”

白云归眼眸静谧,幽深得看不清情绪,须臾才缓缓一笑:“劝人吃药的话听过不少,你这番倒是新鲜你好似对时局懂得不少…”

“《俞州日报》有个叫无言的主笔,这些都是他的话…我不过拾人牙慧,督军见笑。”慕容画楼目光坦然,心地澄明。

丝毫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时的忐忑不安。

不过,一番高论过后,她将眼睑低垂,睫毛遮住自己的情绪。

“无言”白云归突然道,“这人我知晓,是个主战的狂热分子,最不安分不过他的文笔见识倒是卓尔不凡。”

惜才之念溢于言表。

他起身道:“上午的药还没有吃呢你去吧,叫陈副官把药拿到我卧房里,我歇会儿去…”

慕容画楼扬眉一笑,他并不是食古不化之人。

白云归绕过慕容画楼,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折身道:“夫人养在霖城老宅,头次出门,却对时局了如指掌,枪法更是精湛绝伦。夫人…真是妙人啊”

慕容画楼缓缓而笑。

白云归走后,她耸耸肩:好心永远没有好报

救他,劝他吃药,他却怀疑上她了。

第三十八节间谍

第三十八节间谍

第三十八节间谍

不知是慕容画楼的话打中白云归的七寸,还是他自己幡然醒悟,往后的日子,吃药换药倒是没有为难副官。

李争鸿知道这件事,诧然半晌:“督军什么都不怕,偏偏打针吃药要了他的命,还从未见过他这般顺从…夫人,您到底跟督军说了什么?”

慕容画楼抿唇轻笑。

伯特伦号那日发生的事情,好似被深埋在尘埃里,慕容画楼的枪法、云媛的失踪,白云归只字不提。

白云灵倒是追问了几次,慕容画楼搪塞,“我见过旁人练靶子,以为很容易呢,就开枪了…想不到真的挺容易。”她又单纯,还真信了

李争鸿伤的不算太重,休息了一个月便继续跟在慕容画楼身边。

那日接了一封电报之后,驻军的将领便开始每日来往督军官邸,每次都与白云归密谈好几个小时。慕容画楼直觉出事了。

偶尔查看日历,她倒是想起了这一年的一件大事:新上任的内阁总理决定对南方用兵,武力统一华夏。

可是最后由于政治上的明争暗斗,几个月后,那位总理被迫下台,结束暂短的政治生涯,这项大计亦未曾付诸行动。

白云归心中所忧,可是这件事?

官邸重兵把守,早无往日幽静。楼前繁茂木棉树花期早过,绿葱虬枝不见烈火红棉。斑斓夕阳筛过俏枝,投下斑驳光影,耀眼金色令人沉醉。

缠花铁门拉开,幽蓝色别克越野车缓缓驶出,执枪侍卫恭敬行礼。

白云灵依偎在慕容画楼肩头,嘻嘻笑道:“大嫂,幸好你说要出去看戏,否则我真是不敢开口….”

今日是陆省长的千金陆冉十九岁生辰,陆府大办宴席,白云灵早就应下一定会去。可是白云归住入官邸之后,门口守卫森严,白云灵吓得不敢轻易出入,只得央求慕容画楼。

大戏院今日有《碧玉簪》看,名角孟晓晨登台,十分难得,慕容画楼一早就订好了位子。

听说她们要出门,白云归没有反对,跟李争鸿与张根吩咐道:“戏院里鱼龙混杂,李副官要机灵一些;陆省长家宴,应邀而去的权贵颇多,张副官要谨言慎行…晚些回来也不打紧,难得出去一趟,要玩得尽兴”

慕容画楼与白云灵忙道谢。

“其实你想多了,督军不会管我们进出琐事的…”慕容画楼笑道,“你下次要出门,还跟以前一样…督军管军事,咱们过日子,他的手不会伸得这么长…”

李争鸿与白云归都笑了。

车子驶到岔路口停住,白云灵跟慕容画楼告别,上了跟在身后的车子,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白云灵下车之后,李争鸿就跟慕容画楼道:“夫人,您说的不错。刚刚您和六小姐上楼更衣,督军就跟我和张根交代,若是夫人和六小姐要出门,只管去,不需要专门去请示,家里又不是军营。”

慕容画楼轻展笑颐。

尚未入夜,大戏院门口已明灯高照,人山人海拥挤不堪。听闻孟晓晨今日登台,俞州城爱戏之人纷纷捧场。只可惜戏院座位有限,并不能容纳全部。

“这…”李争鸿瞧着这架势,为难跟慕容画楼道,“夫人,要不属下去跟经理打声招呼,您从侧门进去吧这样挤进去,回头被记者拍到了,只怕要传闲话…”

慕容画楼凝眸,她是督军夫人,赤膊与旁人相挤,的确有份。可要是让经理知道了她是谁,以后来听戏,只怕不够清静。

正为难,便瞧见旁边停下一辆黑色轿车。男子推开车门而出,咖啡色西服勾勒肩背优雅曲线,温雅笑容,从容气度说不出的倜傥。

每每遇李方景,他总是漫不经心的悠闲,武陵公子风流快活。

“不用跟经理打招呼,你去跟李方景说句话即可…”慕容画楼的眼眸被玻璃窗的反影一映,碧幽幽分外莹莹。

李争鸿掂量轻重,只得下车。

李方景见李争鸿过来,始料未及,转眸瞧见督军的车。

“夫人?”他轻笑道,明灯绚丽光芒尽收他眼底,映出夺目光华,“您也听戏?”

外人面前,他们依旧客气,彼此眉目暗示,却显得很有默契。

跟着李方景,自然有优待的,从侧门进入他在二楼的包房。

他每次出门,香车宝马,佳人美酒,定是少不了,今日却是单独跟一位外国友人出行,李方景介绍道:“我在德国认识的朋友,理查德。”

理查德高大英俊,标准的欧洲美男子,只是左足微跛,左手戴着黑皮手套,含笑用生疏的中文跟慕容画楼打了招呼。

他单独约见友人,自然是有秘事要谈,慕容画楼便道自己下来去,她在大堂定了座位。

“无妨的,我跟理查德是老朋友…”李方景道。

慕容画楼想,他们用德国交谈,又以为她听不懂,的确不算太妨碍。若是谦让,显得小家子气,便坐了下来。

李争鸿在门口站岗。

戏台上锦旗漫卷,鼓声喧嚣,虽然未正式开演,却也是热闹。

理查德用德国赞扬了中国的茶与戏曲,李方景翻译给慕容画楼听。

“你们说话,不用顾我,我听戏就好了。倘若你这样客气,我倒是不自在…”慕容画楼道。

李方景浅笑,倒也不再跟慕容画楼客气了,独自与理查德闲聊。

“…政党颇多,政见也繁杂,有人亲英美,有人亲日,主张变革华夏之陋习,学习外国政治…北方内阁都是老派军人出身,出过学习过的军阀颇少,对这些党派打压之残酷,令人痛心疾首。”李方景道。

理查德微思:“可有共产主义的政党?”

慕容画楼心底一动。

“就是你昨儿跟我所说的?”李方景微微蹙眉,“你说的著作,我似乎没有看过…”

“我现在是德国共产党的秘密交通员,此去俄国,便是协助在饿建立共产党…”理查德道,“倘若你对此有兴趣,回头我到了德国,托领事馆的朋友给你捎来一些秘密资料。我在领事馆那边有交情不错的…”

李方景似乎并不热心,道:“我过段日子还要去趟德国,到时亲自去取…托朋友捎带,总是不便。”

慕容画楼回眸打量理查德,他幽蓝深邃眼眸里碎芒浮动,理想让他坚强乐观,浑身散发不同寻常的气度。

慕容画楼想起了一个人,理查德.佐尔格,改变二战进程的苏联间谍,虽是德国人,却一直为苏联政府做事。他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间谍,南京大屠杀时,他正好在华夏,拍下了很多珍贵的照片,传往德国。

最后,那些照片成为日本在华夏犯下罪行的铁证,也是唯一铁证

华夏永远都感怀这位英雄。

“方景,你的朋友,姓什么?”慕容画楼明眸清澈,楚楚望着李方景。